周六这天下午没有课,李峤放学后收拾书本回家。
远远见大门敞着,眉心一跳,招贼了吗?
这时院子里蹿出一条狗,正是她从冯富贵家抱养的那只。
李峤眼前一亮。
狗狗亲热的围着她的腿蹭,她进门发现院子里的摆着秦谨的自行车,啊啊啊的尖叫。
秦谨正在厨房烙大饼,颠勺时吓得手一哆嗦,大饼掉地上,顾不上捡跑出门查看情况。
只见李峤一脸兴奋的看着他:“阿谨,你什么时候来的啊?自行车和狗狗咋带的?”
“昨天下午,奶奶晕火车,实在吃不消住了一晚上医院,今天早上才收拾回家。自行车和狗办的托运。屋子收拾的不错啊,奶奶说,两边院墙上的画看着像回到了老家。”秦谨眉眼含笑。
她真的好能干。
衣柜是不是也她弄的?
做工虽然有点粗糙,但造型好看的很。
摆在奶奶房间,奶奶特别喜欢。
秦老太太从房内走出,头发稍微有点乱,精神略显萎靡,但仍然欢笑道:“峤峤回来了啊,家里收拾的真好,比先前的四合院还整齐。”
李峤一笑,要住好几年,肯定不能将就呀。她关心道:“奶奶,你身体怎么样了?”
秦老太太:“休息一晚上舒服很多。”她年轻的时候坐过火车,不觉得晕,老了居然会不适应。
李峤叮嘱秦老太太休息。
秦老太太扶着额:“是得歇一歇。”
秦谨回厨房捡起地上的大饼,拍了拍聊胜于无的灰尘放置一边。
李峤陪着他,找话题道:“家里的事忙完了吗?编织品的供应安排妥当了?”
秦谨:“忙完了,编织品交给大姐和大姐夫做。”他顿了顿道:“李金花躲你的同学赵丽家被找到。后头又被你爹娘嫁给咱们村冯光棍他弟了,三天挨两顿揍。”
李峤喷一口老血,李建国不比冯光棍他弟长得年轻端正吗?而且不会主动家暴。李金花脑子坏啦?为啥同意?寻死腻活不愿意嫁的话,冯腊梅应该会心软吧?
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女儿。
她又问:“李建国呢?”
“养腿,他说伤好再跟着我干大事。”秦谨笑哈哈道。
李峤:“李建国挺上进啊,李金花以后肯定得后悔。”
“后悔谁管她啊。”秦谨道:“富贵家生了个儿子,成天嘚瑟。还要跟我未来的女儿指腹为婚。美得他。”他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和媳妇一样优秀,最后成了别人家的媳妇,心痛如刀绞。
李峤幽幽道:“咱们首先得有个女儿。”
秦谨:“……”
李峤拿饼吃,被他夺下:“这块掉地上了,吃这块。”
李峤接过他手里的饼,切开往里头塞萝卜干做成馅饼。咬了一口,清新松软:“好吃。”
秦谨手艺被认可,活干得更有动力:“这次回老家我弄到了各种肉票,明儿一早我到菜市场买只鸡,等你下课做大盘鸡吃。”
李峤很期待:“好。”
小别胜新婚,两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秦老太太睡了一觉,浑身舒爽,准备外出溜达。
李峤道:“奶奶,我陪你吧。”
“不用,我不走远。”秦老太太道,她出了胡同,看别人拎着竹篮往南走,提步跟过去。
走着走着进菜市场。
大城市就是不一样,各种肉食品,卤菜,应有尽有。经过卤菜摊位,她指着猪头肉询问价格。
“一块二一斤。”
秦老太太惊道:“这么贵啊。”老家的县城也才八毛五。
人一多,秦老太太自动往边上站。
买卤菜的人还不少,一大盆猪头肉很快见底。
城里人真有钱。
“是湘君吗?”
秦老太太猛一回头,面前的女人两鬓斑白,脸上皱纹横生。
但气色好,红光满面。
她脑子里渐渐将其模样与记忆中一位邻家的大姐样貌重合:“婉秋大姐?”
“哎呀!真是你。我刚才瞧着你分外熟悉,但不敢认,咱们一别有三十多年了吧?你比我小五岁,咋感觉比我老很多啊。”江婉秋拉着秦老太太的手说:“这手也粗糙,这些年你过得很不好吧?”
秦老太太正沉浸于重逢故友的喜悦中,闻言如同被浇一盆凉水。
她承认自己老了,但重点强调年龄,不明晃晃的损人吗?
她不着痕迹的抽回手。“你看着也没比我年轻多少。”
“你住在京都,这么多年我为何从未遇见过你?”江婉秋道。
“昨儿刚来,你怎么也在这?”秦老太太还算客气。
“我丈夫参军,后来胜利了,便留在京都,都住近三十年了。秦大哥也来了吗?”
秦老太太心情变得低落:“去世十几年了。”
江婉秋愣了一下,随后安慰道:“看开点,有儿子儿媳陪着,也享福。”
“儿子儿媳妇也不在了。”秦老太太红了眼眶。
江婉秋同情道:“你也是可怜的,到我家坐坐吧,我家孩子多,你权当自己的孩子使唤。”
秦老太太怎么听怎么不对味,早些年她们都还在南方的时候,这娘们儿没少当着公婆的面道她不是,两人相处并不算愉快,一别三十多年,大方的让她使唤自个孩子?转性子了还是炫耀啊?
且她并不觉得自己可怜,她身体健康,好手好脚,能吃能喝,不需要人端屎把尿,还有个眼力头活跃能挣钱的孙子,漂亮优秀做学问的孙媳妇,她满足的不得了。“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家。”
“哎呀,三十多年不见了,咱叙叙旧,我家没多远,待会儿我安排孩子送你回去。”江婉秋热情的拽着秦老太太。
秦老太太盛情难却:“别拽,我自己走。”
“这就是我住的地方,政家属院。”江婉秋志满气骄,分外得意道。
秦老太太抬眼看着气派的门匾,和家门口那一排二层楼的颜色一样。
心道,是不是故意显摆啊?
最好不是,否则别怪她亮出乖乖孙媳妇状元的身份。
到时候你只有羡慕的份儿了。
不多时,江婉秋领着秦老太太来到一幢二层楼前。
“这就是我家。”江婉秋朝屋内喊:“老薛,你看我带谁来了。”
“谁啊?”
一道苍老却不失气势的声音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