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渊率先下了马,将季知欢抱了下来,两个娃娃也被裴渊从竹筐里掏了出来,小小的人儿站在雪地里,季知欢为了能显眼一些,给他们挑的衣服颜色都是最跳的。
老婆婆年纪大了,长发按照狼族的习俗,编织成了细碎的鞭子,头顶装饰着动物的皮毛,拄着一根兽骨拐杖,有雪狼紧紧贴着她的大腿,朝他们走来。
浑浊的双眼定格在了两个孩子身上,激动的伸出了手。
阿音吓得缩回季知欢身后,防备得看着他们每个人。
那老婆婆没再强求,只是听花狼说完事情经过后,点点头道:“远方来的客人,请随我来。”
大家都对狼人居住的地方很感兴趣,倒是那些雪狼,喉间总是会发出低低的吼声,像是随时要准备进攻。
季知欢让花狼她们把包扎好的雪狼一家抱走,直接进入了狼人的领地。
他们直接进入了最大的一个冰堡之中,里头挂满了御寒的毛毡与动物的毛皮,还有各种冰冻的肉类。
老婆婆转身介绍,“我,叫巫狼,是狼人一族如今的大祭司。”
裴渊开口道:“召狼祭司呢?”
巫狼诧异,“你认识他?他已经不在了,我是他的妻子。”
裴渊没想到,会有如此变故。
“不知道巫狼婆婆还是否记得当年泮州兵变,有一队大晋骑兵,当时率兵的年轻将领就是我。”
巫狼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是有这么一件事,那时候,我们族中还正是鼎盛。”
裴渊也记得,狼人一族那时候部族遍布雪原,一声狼嚎,大家都能蜂拥而至。
千余人可抵御万人,可如今族内萧条,大多都是女人和孩子。
巫狼席地而坐,“我听花狼说,见到了阿忍的孩子们,所以带你们前来相认。”
裴渊与季知欢一行人也随着她,盘腿坐在了地上,虽然有厚重的地毯,但还是觉得一阵阵的凉意,不知道他们这的人怎么能如此耐寒。
巫狼一双眼睛,还是看着两个孩子,目光中透露着难得的慈爱。
裴渊开口,“的确如此,但我身为孩子的父亲,不能随便将孩子交给你们,他们说阿忍不方便,所以我们就来你们族中探望,这也是两个孩子自己的决定。”
巫狼点点头,“阿忍就在这。”
大家耸然一惊,这冰堡就这么点大,一目了然,怎么还能再藏一个。
月魄萝直接抖了抖,“婆婆,你说话好吓人哩!”
巫狼摇摇头,“我没有吓你们。”
她说着,艰难得爬起来,脚步有些蹒跚,用拐杖揭开了一张兽皮,而兽皮后面躺着的男人,整个身体上都覆盖着一层薄冰,浓眉上也结了白色的霜雪,本该黝黑的皮肤,此刻白得宛如泡在水里一般,但那与阿音相似的俊美五官,光靠一个侧面,大家也能辨认出来。
难怪那几个狼人一看到孩子,就如此笃定。
“这就是阿忍。”
大家齐刷刷站起来,凑了过来,男人的身材应该如同族中男子一样,高大威猛,但他不知道是不是躺了许久的缘故,肌肉已经萎缩,看起来偏瘦。
阿音跟阿清看不到,被裴渊跟季知欢抱在怀里,端详着阿忍。
“阿姐,他好像你啊。”
阿音眨了眨眼睛,竟然不自觉的想哭。
季知欢蹙眉,他这样子,还真的看不出是生是死。
“巫狼婆婆,他?”
巫狼叹了口气,“天神诅咒了他,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白缙与月魄萝对视一眼,“不可能,世上哪有天神的诅咒,我们更相信是人为,婆婆你要是相信我们,就让我们试试。”
巫狼没答应,她对外人依旧是防备的,只肯对两个孩子道:“孩子,来,你们跟阿忍说说话。”
阿音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倒是阿清伸出小手,隔着一块薄冰,摸上了阿忍的手。
“他好冷,他不会生病么?”
大家都在沉默,已经是这个样子了,都不知道活着没。
倒是阿音清脆的声音响起,拉回了所有人的思绪,“阿忍的妻子呢?”
她说这是她的爹爹,看了他的脸,阿音也信了五六分,那么阿忍的妻子为什么不在这?
巫狼呼吸一沉,“她不在这。”
“在哪里?”
阿音很执拗,“我要知道她在哪里看,光凭长得像,他也不一定是我的爹爹。”
季知欢寻思着,得找个机会,做个亲子鉴定。
巫狼看着她,“我也不知道,如今她在哪里。”
“她不是阿忍的妻子么?还是说,阿忍出了事她就走了呢?”阿音蹙眉,十分严肃。
巫狼摇摇头,“这件事,说来话长。”
月魄萝恨不得掏出瓜子,又觉得事关徒弟,这时候不大合适,小声道:“不如先确定是不是孩子们的父亲吧?”
没错,这才是大家所关心的,得先是自己人再说别的不迟。
巫狼道:“长得如此相似,还不够么?”
“世上相似之人,不知凡几,当然不够。”季知欢拿出小药箱,“婆婆,我只取阿忍一根头发丝,可否?”
“这样就能判断?”
“是,何况阿音跟阿清是我们带在身边的孩子,如果我们真的不想让他们认清,大可不必带他们回来。”
巫狼嘴里念念有词,拿出了一个兽骨,随后抬眸道:“尊贵的狼神允许你们这么做,我也信任你们。”
季知欢颔首,“多谢。”
她快速在阿忍手上取了一滴血,再结合阿音和阿清的,丢入了小药箱,没一会,小药箱就反馈了答案。
看到上面一个绿色的大勾,季知欢心一沉。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大家只知道有滴血验亲这个说法,还以为季知欢在那搞这个。
“是血缘至亲关系。”
阿音不会不相信季知欢的话,连巫狼婆婆也松了口气,面上带出了笑容,“阿忍,你听到了么,你的孩子们回来了。”
可那阿忍依旧躺在那,无知无觉。
阿清噘嘴,“他是不是中毒了,被害了?像爹爹以前一样。”
阿音也是满脸纠结,她没想到,眼前这个男人,居然真的是自己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