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泌是真的把张溪当盟友的。
毕竟在刘泌看来,以张溪和寇封的关系,一旦寇封成了刘备的义子,张溪也能得到莫大的好处。
这种事情,听听张溪的意见也好。
可张溪嘛,压根没想过那么多复杂的东西,而且他是真的不赞成寇封变成刘封。
原因只有一个——刘备有儿子啊,而且不止一个。
“主公正值壮年,将来又何愁无子?!”张溪皱着眉头,对着寇封和寇母说道,“公仲若为主公义子,虽能得一时便利,但若甘夫人产下主公麟子,介时公仲何以自处?!”
你不太好说将来的事儿,比如刘备入川后都五十多了,还能继续生儿子。
就说眼前,甘夫人这两年可是生过两女儿的,说明刘备和甘夫人都没问题,你又怎么知道甘夫人生不出儿子来?!
这话说得,寇母连连点头,寇封却有些闷闷不乐。
寇母肯定是不想让寇封给别人当儿子的,还指望他继承寇家香火呢,这是寇母对自己亡夫的一份责任和念想。
寇封嘛大概是还在想当了刘备儿子后能有多威风吧,他是真的没想那么多。
刘泌却是真的不太喜欢张溪的说辞,说道,“如今主公无子,将来之事也未可知。再者,甘夫人乃主公妾室,所出之子当为庶出,何能取公仲而代之?!”
简单来说,就是寇封如果被刘备认了义子,按照这年代的宗族法理算是嫡子,而甘夫人生的儿子只是庶子,地位不一样。
确实,这年头讲究的就是这个礼法。
但,张溪却是微微一撇嘴,说道,“礼法可能高于血亲?!”
你丫就是一個认的儿子,怎么能跟亲生儿子比?!
这话一出,刘泌也语噎了。
说真的,张溪是真不能理解,刘泌对这个事儿怎么会这么乐观的。
是,这年月礼法的约束力确实很强,甚至到了后世的五代十国那会儿,干儿子继承家业的也比比皆是。
但你毕竟不是人家亲生骨肉,多少隔着一层呢。
如果不是自己的儿子实在太无能,或者干儿子实在太强势,谁家愿意把家业交给干儿子?!
再者说了,这事儿很难处理么?!只要把甘夫人扶正了,那甘夫人生的孩子就是嫡子,你能跟人家比什么?!
更别说现在的甘夫人虽然是妾室,但她全权掌控刘备后院的大小事情,这根本就是正室的权利,如今不过是差个名头而已。
刘泌默默不语,但看的出来,他对这个事情已经不怎么坚持了。
其实刘泌想的还是比较简单的,他只是觉得,这是他跟刘备拉进关系的好机会,而这事儿对寇封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所以才心动的。
现在听来,好像对寇封不一定是好事儿。
对寇封都不见得是好事了,那对自己来说,自然也不一定就是好事儿啊毕竟刘泌是寇封的舅舅,两个人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
至于寇封嘛张溪看着这小子就来气。
哪有你这样还上赶着给人当儿子的?!
“若不求继承家业,仅做主公膝下慰藉,自无不可!”张溪看着寇封这小子,微微摇头说道,“可是公仲,汝之愿,可是承欢父母膝下?!”
寇封当时脸色就变了,变成猪肝色了。
先不说寇封的愿望是当一个斩将夺旗的大将军,不是在父母面前承欢膝下就算真的愿望是承欢父母膝下,他也有亲生母亲,何必去他人那边寻找当儿子的乐趣?!
张溪这么说,就差是直接明说他是想吃软饭了。
这年头当人义子不丢人,但被人说成事吃软饭的,那才是真的丢人。
也就是这些日子两个人关系相当铁,不然就这句话,寇封就能跟张溪翻脸。
“大丈夫处世,当凭本事建功立业,岂可假借他人之名?!”寇封信誓旦旦的这么说着。
嗯,还好,伱没说“大丈夫处世,岂能郁郁久居人下。”张溪很是恶趣味的想着。
而寇封这话一说,再加上寇母的态度,刘泌这个舅舅也不能说什么了,毕竟他不姓寇。
而且张溪也知道这位前新野县令,现任左将军门下掾的担心,所以宽慰刘泌,说道,“刘公也不必担心公仲,现今公仲虽不能独领一军,但却在三将军麾下,溪亦在三将军麾下,也能互相照应。再者,三将军乃主公义弟,若得三将军赏识,公仲何愁前途不明?!”
刘泌听着,无奈的点点头,但心里想的却是,到底隔了一层,不如给主公当儿子来的前途光明。
也就是张溪不知道刘泌所想,要是知道了,恐怕都能笑出声来。
咱这位主公,虽然没有跟演义里那样明着说过,但所作所为基本也证明了他“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的想法。
在刘备心里,当兄弟的,可比当儿子的重要的多。
但不管怎么说,刘泌不再坚持,寇封和寇母都不乐意,这个事儿基本是成不了了。
张溪看着这个气氛也不是太好,随便应付了刘泌几句,也就起身告辞。
寇封亲自送张溪回去,这是寇母的意思,也是寇母的最终表态。
一路上,张溪看着有点闷闷不乐的寇封,笑着问道,“怎么,公仲可是有点后悔?!”
寇封瞪了张溪一眼,说道,“此事有何可悔之处?!我只是”
“只是什么?!”张溪笑笑,说道,“只是觉得自己突然没了兵权,不能上阵杀敌?!”
寇封无言,显然是默认了。
张溪就知道,寇封到底是少年心性,想的也就是这些事儿。
特意停住脚步,对寇封说道,“还记得当初我帮你练兵是所说的话么?!”
寇封不解。
张溪继续说道,“早跟你说了,那些兵只是给你争面子用的,根本上不了战场杀不了敌。你却觉得,凭那些训练两月有余的士卒可以冲锋陷阵了?!现如今,主公把你调至三将军帐下,却还让你统领旧部,虽然人数减半,但对你来说,反而是重用你可明白?!”
寇封依然一脸懵,看的张溪着实郁闷。
“你好好想想吧,这事儿啊,得你自己想明白了才行!”张溪说完这话,也不管这个笨蛋小子,一个人溜达着往家走。
寇封不自觉的跟在张溪身后,一边跟着一边想,一直道走出三里地去,才突然明白过来。
确实,自己统领一军很威风不假,但张溪也说了,那个兵上不得战场,起码短期内上不了。
而且就三百人,上了战场能干啥,到最后不是押运粮草就是配给哪个将军指挥,到最后还不是一样听人调遣?!
而现在呢,跟着张飞,时间久了就算是张飞的部将了张飞要是往上升一升,还能忘了自己的旧部?!
再一个,张飞是谁,刘备帐下大将啊,只要有战事,还能没了张飞的份?!寇封在张飞帐下还怕没有上阵杀敌的机会?!
乍一看像是夺了自己的兵权,但实际上,这是刘备打算重用自己的节奏。
想通了的寇封,瞬间又开心起来了,然后抬头看到了张溪那个似笑非笑的眼神,顿时一阵脸红。
整理一下衣服,对着张溪作揖行礼,说道,“多谢兄长点醒!”
张溪却是摆摆手,对着寇封说道,“你我既是兄弟,就不要如此客套我快到家了,你也早点回去吧,我家可没地方给你睡!”
寇封一听这个就幽怨了。
以前去张溪家拜访,每次都是天黑前被张溪赶回家,寇封想象中的好兄弟“抵足而眠”这事儿,遭到了张溪的强烈反对寇封真不懂自家兄长到底是怎么想的。
今天也是一样,张溪挥挥手跟寇封告辞,寇封也只好灰溜溜的一个人走三里路回城。
而张溪回家后,也是简单洗漱一下,询问一下小七宝家里的事儿,跟小七小八打个招呼,然后直接回房,点上油灯,开始写军中训练计划。
给寇封帮忙是一回事儿,正式的开始当军司马,主持军营训练是另一回事。
前者只要告诉寇封怎么做就行,后者是要形成训练文书和过程的。
再一个,张溪也得好好的总结一下经验教训,不能把寇封军营的情况生搬硬套到张飞军中,该改的地方要改,改增加的地方要增加。
比如说张飞军中的粮草供应就比寇封的要多,再加上张飞也比寇封有钱,所以这个军中肉食的比例,就可以相对应的提高。
张飞军中士卒的身体素质确实要比寇封军中那些流民强很多,但这年头,没有大量油脂摄入的话,高强度训练下士兵的身体也会受不了。
站个军姿的消耗是小事儿,负重跑的消耗才大这次张溪可没打算只是练一群只会走阵型的花架子军队出来。
再一个,军中训练的强度也得跟张飞好好的商量一下。
这方面张溪却是没经验,他也怕突然的上强度会让士兵受不了,要是一下子病倒半个营,那个训练也没有任何意义。
各种各样的准备都得想到,还需要慢慢的考察和商议,暂时不能立马决定。
洋洋洒洒的写了两个时辰的东西,然后张溪才上床睡觉。
第二天,张溪让小七宝套车,带上自己昨天晚上写的东西一起,出发去张飞的军营。
嗯,没办法,昨天写的有点多没收住,而这年月的竹简又比较占分量,你要是没个车拉着,可真没有办法全带上。
这也是为啥这年月写东西都要惜字如金的原因。
张溪没这个本事,只能多写点字,然后用一辆驴车给拖着,带去见张飞。
这阵势有点大,还没出村口呢,就把村老给吓了一跳。
“张先生这是”村老好奇的看看驴车上的竹简,问着张溪。
张溪先是下车对村老作揖行礼问好,然后才回答道,“这是溪的些许公务,带入营中去的村老可是有事?!”
村老闻言楞了一下,再次看向了驴车上起码三十个以上的竹卷,眼神有些变幻,说道,“老朽无事,无事”
张溪不太能看懂村老现在的状态,但既然老人家说无事那就继续上班吧!
张溪重新坐上驴车,让小七宝挥鞭赶路,主仆二人往军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