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章 骑虎难下

郭淮现在很后悔。

为啥昨天自己非要嘴贱，答应张溪的那个约定早知道刘备就在西县，那还围着冀县干什么，直接去打西县才是正理啊。

可现在，郭淮有点骑虎难下了。

昨天为了表现出大将气度，郭淮让人在两军阵前修筑了一座高台，专门用来存放那件女装，目的就是向自己的士卒和那帮胡人们展现自己必胜的信念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总不能自己现在认输，穿着女装领兵去打西县吧.那还打个屁啊，军心士气全没了，对那帮胡人也不会再有什么威慑力了，拿什么让人家替你去卖命啊。

现在的郭淮，特别恼怒自家的斥候们你们但凡把消息提前一天传过来，自己还至于这么骑虎难下么？！

所以吧，郭淮现在就算明知道刘备就在西县，为了自己的名声和面子问题，他也不能轻易从冀县离开。

是的，从理智的角度来讲，击破刘备才应该是现在的首选，从战略的角度来考虑，这时候的冀县已经不重要了，真正的重点在西县。

郭淮作为一个军事统帅，从纯军事层面来思考，他就不应该管什么面子和名声的问题，只要击破了刘备，解了这次雍凉之围，那么自己就是大功臣。

但.这年头，名声对一个人的重要性，有时候是超越生死的。

如果自己真的不管冀县，跑去围攻西县的话，纵然赢了，郭淮也会从名震西北的一代名将，变成一个阴险狡诈，不守诺言的小人，甚至连曹丕，都有可能会对自己表面奖赏，实则疏远的。

这不是社不社死的问题，而是名声前途全毁，甚至会累及家族清誉的选择。

郭淮出身于太原郭氏，郭氏的先祖，在春秋时期可是虢国的国君，妥妥的世代贵族，这种家族是最讲究名声的。

郭淮真要敢不管冀县去攻打西县，说不定战后郭淮就会被郭氏除名的世代贵族的郭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因此，郭淮是真的不能就这么丢下冀县离开。

而且吧，郭淮虽然现在骑虎难下，但终究没有丧失冷静，他同时在分析——刘备出现在西县，对整个雍凉战局产生的影响。

刘备既然本人出现在了西县，那就意味着，一开始曹洪和自己对蜀军北伐的战略目的，都出现了误判。

刘备不是要攻打长安，而是要占据凉州，褒斜道那边的刘备军，才是疑兵，刘备真正的主力，是走祁山道出来的。

也就是说，现在的雍凉大都督曹洪，完全被刘备当成猴子耍了。

而自己这边，其实也挺危险的。

是的，自己有五万多士卒，而且提前召集后整理完毕了，表面上看，确实有保卫凉州的力量。

但问题在于，一旦凉州方面才是刘备的目标，那这次刘备亲自带领的士卒，肯定不会少。

一个前军就有两万余人，那么刘备自己带兵，肯定不会低于五万人。

五万骑兵，对阵刘备军七万人以上，表面上看似乎不乏胜算，郭淮完全可以依靠骑兵的高机动性和兵种优势获得胜利。

但这么做，整个凉州肯定会在这种来回拉锯中，彻底被打烂掉的。

到时候就算刘备退走，留下一个破烂的凉州摊子，对曹魏又能有什么好处？！

最后.实话实说，郭淮也不一定能打的过。

自己的五万人是什么成分，郭淮太清楚不过了。

如果自己带着的是曹魏五万精骑，那么郭淮还有信心跟刘备的大军硬碰硬。

但现在郭淮很清楚，自己实际能掌控的凉州兵，只有一万七八千人，其中骑兵较多，有一万多人，还有四五千步兵，一半用来负责营帐守卫和必要的步兵攻城用的。

剩下的三万多骑兵，其实都是郭淮征召过来抢好处的羌胡义从。

这些胡人，有好处的时候，你可以凭借自己的威望去驱使他们，没有好处，或者自己要倒霉的时候，这帮胡人有点良心的会战场逃亡，没点良心的直接给你倒戈相向。

毕竟这年头的胡人，战斗力真的就那样，几百年的交战下来，全都被大汉给打残了。

郭淮真不敢拿自己率领的乌合之众去跟精锐的蜀军硬碰硬。

搞清楚刘备的军队主力和战略目的后，郭淮第一时间给曹洪写信，让这位都督别在褒斜道口跟人较劲了，赶紧的分出一部分兵力，快速支援凉州吧。

但这种书信，传达到曹洪那边，再等曹洪分兵来救援，起码得有个二十天到一个月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郭淮必须得想办法，靠自己手头的这点兵力，拖住刘备军的主力。

偏偏为了名声和面子，郭淮还不能离开冀县城下.郭淮头都要炸了。

思来想去，郭淮决定，派出帐下的义从骑兵，让他们绕道，前往进攻西县。

真没指望这些人能攻下西县。

别看这些胡人人数不少，有三万多人，但这些人分属十几个不同的部落，很多胡人之间彼此都有不小的矛盾，这次能聚集到一起，全靠郭淮这些年在凉州打下的威望。

而对胡人的战斗力，郭淮也非常的清楚的，压根指望不上.胡人的战斗力要是够强的话，就不会被自己新招募的汉人士卒打的哭爹叫娘了。

大汉时期的胡人，被大汉按在地上来回摩擦了近四百年，也就羌人还有点底气，但这底气也实在有限，对上汉人，不管是汉人步兵还是汉人骑兵，没开打就会先弱势三分的。

郭淮的想法，纯粹是以胡人的骑兵优势，暂时牵制住刘备而已，根本没考虑过这些胡人有击败刘备大军的可能性。

虽然说，蜀军军中肯定是骑兵不足的，兵种上占据劣势.但几百年的交战史已经证明了，汉人哪怕是步兵，也一样能把胡人骑兵按在地上摩擦的。

只不过没有骑兵那么轻松省事儿而已。

郭淮的战术，就是以胡人的命，暂时拖住刘备，让刘备不能轻易从西县离开，或者轻易救援冀县，而自己则率领自己的凉州精锐，争取快速攻破冀县，然后再挥兵南下，跟刘备决战。

郭淮有这方面的把握，因为他手里有二十架霹雳车。

虽然呢，郭淮也知道，张溪是使用投石车的行家，但问题就在于，张溪也是刚刚占据的冀县，只比他郭淮早到一两天而已。

郭淮不相信，张溪能在这一天的时间内就造好了投石车，能跟自己的霹雳车对轰。

现在冀县已经被自己的骑兵部队彻底包围了，张溪已经没办法在出城砍伐树木，现场打造投石车了.所以这把，只有我有霹雳车。

张溪这个擅长使用投石车的家伙，就等着挨砸吧。

事实上，郭淮的预测确实没错，张溪真没想到，在凉州这个靠骑兵对决的地方，居然还有人会提前准备好攻城用的霹雳车。

凉州这地方，跟中原腹地的情况，其实是完全不同的。

凉州除了一些重要的大城市和要塞，基本很少采用砖石结构的城墙这地方的城墙，大多都是土墙，只需要高过骑兵跳跃的高度，就可以了，毕竟凉州兵就不擅长攻城作战。

冀县作为大城，也是天水众多世家大族的老巢，倒是采用了砖石结构，但冀县的砖石结构城墙，跟中原的砖石结构城墙，也不是一个概念。

举个简单的例子，襄阳城的城墙，即使是投石车使劲砸，那也得砸个半个月到一个月，才有可能砸毁一小段城墙但在凉州，哪怕是冀县这样的大城，让投石车使劲砸的话，估计五天都撑不住。

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张溪真的没法就地取材，拆除城内的房屋打造投石车。

中原的民居，大多是木质材料的，拆了房子改造投石车是可以做到的，但凉州这边的民居，基本都是土屋，唯一能使用大量木质材料的地方，就只有各个豪强世家的府邸了张溪才刚刚进城一天，就要拆冀县豪强的家，天知道会引起什么连锁反应。

因此，纵然郭淮只有二十辆霹雳车，但张溪真的面色很凝重，非常的担心。

曹军的霹雳车虽然没有张溪打造的配重型投石车的威力大，但在凉州这个地界，它们就是攻城的利器。

而且霹雳车的射程很远，张溪手头也没有配重型投石车可用，不能跟樊城守卫战的时候那样进行“砲战”，唯一能解决霹雳车威胁的办法，大概就是派兵出城野战，烧毁这些霹雳车。

可一旦要出城野战的话张溪看到了战场一侧，正在严阵以待的凉州骑兵。

很显然，只要张溪敢派兵出城野战，立刻就会遭到凉州骑兵集团式的冲锋，到时候还能回来多少士卒，可就真的不好说了。

这群骑兵可不是那些打仗只会一窝蜂的冲锋，毫无章法的羌胡杂骑，而是真正训练有素的凉州铁骑，不仅能玩骑马砍杀，还擅长骑射，简直是步兵的天克。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冀县攻防战，正式打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