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之所以叫岭南,是因为这一地区位于我国南方的最大山脉,南岭的南边,南岭由越城岭、都庞岭、萌渚岭、骑田岭、大庾岭五座主要山岭组成,形成岭南地区的北部屏障。
岭南是由广东、广西、云南东部,福建西南部组成,地域广阔。
这里最大的三大部族:南越、西瓯、骆越。
宁长真,乃广西地区俚僚帅酋,是西瓯部落的首领,冯盎的大哥冯暄是南越部落的首领,谈殿是骆越部落首领。
因为大隋称呼岭南人为俚僚,也就是俚人僚人,所以这三个人,就是岭南三大帅酋,而冯盎,是岭南所有部族公认的老大,因为冯盎有朝廷支持。
宁长真现在是宁越郡太守,钦江县公,也就是广西钦州这个地方,他们家祖祖辈辈占着半个广西,与中原朝廷时即时离,这主要是看朝廷对他们的政策,你对我好,我暂时听你的,你对我不好,我才不鸟伱。
而宁长真的儿媳妇,是冯暄的闺女,历史上这俩人归顺唐朝之后,又造了李渊的反,直到李世民时期,派人招抚,这才使得岭南地区稳定下来。
没错,是招抚,你造反,我还得招抚你。
对于这么大一个刺头,杨铭是不指望的,自己跟人家一点交情都没有,人家面子上服你,心里是不服你的,指望他,还不如指望王薄主动投降呢。
“你也太看得起冯玉致了,她有这个本事说动宁长真这个老狐狸?”杨铭苦笑道。
杨茵绛道:“那还有什么办法呢?天下钱粮,尽归洛阳,就连巴蜀,去年也是出了大力,眼下唯有宁长真,由始至终置身事外,保存实力,也只有他,能出点粮食了。”
至于云南大部,就不要指望了,因为眼下的云南大部分地区,名义上属于大隋,但没有实际控制权,那地方被东爨()、西爨、濮部三个乌蛮部族瓜分了,本来设置有南宁州总管府,以前韦冲在这干过,对这里基本管不了,后来韦冲一走,南宁州总管府也就没有了。
唐朝的时候,这地方叫南诏国,五代十国的时候叫大理国,一直到元朝,才归入华夏。
如今远征高句丽,举国用力,其它地方你压榨也压榨不出什么油水了,所以盘踞广西的宁长真,确实值得试一试,这个人是相当相当有钱的,他不是高门大阀,完全就是土皇帝。
派人将冯玉致叫来之后,由杨茵绛对其说明情况,后者听到半中间的时候,表情就已经变了。
“这个人,就连我阿爷也要让他三分,找他借粮食,难度可不小。”
宁长真,这名字跟个修仙大佬一样,单看名字,至少有千年道行,实际才五十多岁,跟冯盎差不多,但是辈分更高,他对冼夫人是心服口服的,但对冯盎,差点意思。
所以冯盎在岭南,是以兄长待之。
冯玉致继续道:“我是小辈,在人家那里一点情面都没有,别看我那堂姐嫁给了他儿子宁璩,他对我大伯,也是没好脸色的。”
杨铭顿时苦笑,他一开始就觉得这件事够呛,那地方重男轻女,冯玉致有个屁的面子啊。
冯玉致也是低头琢磨,她是发自内心希望能帮上杨铭的忙,正如杨茵绛猜测的那样,她这次来京师,是不打算走了,于己而言,她希望留在杨铭身边,而且他的父亲冯盎,也希望如此。
在冯盎看来,闺女嫁给太子,可以让朝廷少打岭南的主意。
这次皇帝从岭南要走了三万排矟手,这不就是想要削弱他们吗,三万人上战场,能回来多少,谁也不知道。
突然间,冯玉致抬头道:“有个人或许可以试一试。”
“谁?”杨铭愣道。
冯玉致又突然泄气了,喃喃道:“可是这个人眼下,在洛阳。”
杨铭焦急道:“你只管说这个人是谁就行了,能不能让他出面,是我的事。”
冯玉致笑了笑,吐舌头道:
“我们岭南,向来都是内部联姻,不外嫁,也不外娶,但是宁长真当年因为这件事,跟他爹宁猛力闹过,因为他年轻时候,想娶一个江南女子,这个女子,后来嫁给了旧陈太子,后来太子做了皇帝。”
杨铭和杨茵绛同时一震,面面相觑。
沈婺华?陈淑仪的妈?
这事给闹的,宁长真年轻时候还有这种儿女情长的往事啊?这么说,沈婺华是他的初恋?
“将淑仪叫来,我问问她,”杨铭说道。
不大一会,陈淑仪抱着孩子来了,杨铭走过去接过孩子,抱着在殿内晃悠。
陈淑仪在东宫任何地方,都是想干嘛干嘛,没人敢管她,因为杨茵绛不管。
“淑仪的阿娘,这次不会跟随陛下亲征吧?”杨茵绛率先试探道。
陈淑仪翻了个白眼:“要去的,陛下已经告知,让阿娘与皇后同车。”
这也真是奇了怪了,杨广无论去哪,都会带上沈婺华,这到底是为什么啊?两人之间难道真有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
杨茵绛皱眉看向丈夫:“这怎么办?”
杨铭也是一脸无语,老爹也是个奇葩,你跟人家陈叔宝的遗孀走的这么近干什么?你是皇帝啊,你也不怕人家背后说三道四?
既然杨广要将人带走,那就没人能将人留下,杨铭顿时苦恼道:
“淑仪听说过宁长真这个人没有?”
陈淑仪蹙眉道:“何止是听说,我都见过好几次,这个人的阿爷宁猛力,跟我阿爷是同日生,所以每到阿爷圣诞,他们父子俩都会去建康朝见我父,宁叔叔每次来,都会给我带很多礼物,对了,你提他干什么?”
这都宁叔叔了啊?你娘跟他关系不一般啊,杨铭赶紧给杨茵绛使了一个眼色,示意由对方来说。
结果陈淑仪看在眼中,直接道:“不要给茵绛使眼色,有什么不能对我直说的?”
杨铭颇为尴尬,事关你娘的风花雪月,我不好意思说啊。
“额眼下朝廷需要一批钱粮,无处可借,我想着找宁长真帮忙,但又苦于没有中间人。”
陈淑仪嘴角一抽:“你是想让我阿娘做中间人?此事万万不可。”
一看陈淑仪这个反应,杨铭他们顿时猜到,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杨茵绛追问道:“为什么不可以?”
陈淑仪叹息一声,道:“牵扯一桩往事,我阿娘若是去了岭南,就回不来了,就算是陛下,也别想要回来。”
这是真知情啊,冯玉致眼下像是一个吃瓜群众一样,也不吭气,就这么老老实实的坐着,一脸兴奋的等着听八卦。
杨茵绛干咳一声,道:“淑仪不方便对我们说吗?”
陈淑仪无奈的瞧了三人一眼,叹息道:“也不是不能说,但你们可别外传啊,这件事不是阿娘告诉我的,而是我的祖母(柳敬言)告诉我的。”
“淑仪放心,一定不外传,”杨茵绛赶忙道。
陈淑仪沉吟片刻,淡淡道:
“外祖仲伦公(沈君理)曾经率军往岭南平叛,也就是那时候与宁家结下了交情,从此两家往来频繁,宁长真拜入外祖门下,与阿娘兄妹相称,听祖母说,宁叔叔那时候有意娶阿娘为妻,但是宁猛力希望他娶一个岭南帅酋的女儿,后来外祖母(会稽穆公主,陈霸先之女)也不同意,于是便促成阿娘嫁给了我阿爷。”
陈淑仪的外祖父沈君理,娶的是陈朝开国皇帝陈霸先的亲闺女,陈叔宝,是陈霸先的侄孙,而沈婺华是陈霸先的亲外孙女。
所以陈淑仪这个血脉,正的不能再正了。
见到几人沉默,陈淑仪又赶忙提醒道:“千万别外传啊?”
“不会不会,”杨铭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看样子陈叔宝夫妻不和睦,多少跟宁长真有点关系。
但是问题来了,沈婺华没办法去岭南,那么宁长真就不会借粮。
陈淑仪大概知晓事情经过后,道:“既然是大事,我可以给阿娘写封信,由她给宁叔叔写封亲笔信,痛陈利害,至于能不能行,这就说不准了。”
“或可一试,”杨茵绛看向杨铭道。
在大隋,国事家事天下事,都比不过个人私事,男人对初恋情人,是不能忘怀的,要不然也不会有冲冠一怒为红颜这句话。
杨广跟宁长真要粮,都够呛,但是沈婺华,那可就说不准了。
杨铭点头道:“为今之计,也只能试一试了,而且要快,毕竟岭南遥远,山东已变,今年上半年,务必要办成这件事,否则山东之乱,恐将难以收拾。”
陈淑仪点了点头,立即着手写信,由杨铭和杨茵绛在旁,帮着润色。
“你们不用教我该怎么写,阿娘知道该怎么跟宁叔叔打交道,但是这个粮,肯定是要还的,白给是不可能的,”陈淑仪边写边说道。
杨铭笑道;“自然是要还的,不过眼下还不知道人家肯不肯借。”
陈淑仪停笔,沉默片刻,道:“至少有七成把握,宁叔叔曾经给我阿娘送过一颗宝珠,那颗宝珠,可换良田五十顷,价值连城。”
“不会是西瓯部族的瓯江大珠吧?”冯玉致惊诧道。
陈淑仪点了点头:“就是它,好像那颗宝珠意义重大,所以阿娘又还回去了。”
“当然意义重大!”冯玉致苦笑道:“他可真敢送,那颗珠子是西瓯部族首领的象征,何止五十倾田亩,你要是给我这颗珠子,我们南越部族砸锅卖铁都愿意换。”
杨铭也是瞠目结舌,宁长真这个人,泡妞是真下血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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