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葛误会了,担忧的回道:“有。”
糟糕啊糟糕,她高估减摇龙骨的作用了,幸亏没因它耽搁更长时间。不怨对方没见识,无真正的下海试航,就没法比较同“V”型船舰,两侧加减摇龙骨后面对风浪的稳定差异。
幸好前世导游知识面广,把古代航海科技、船发展史的变革节点讲的绘声绘色,王葛才能记忆深刻。
接下来,她要再次改良舵。此改良法,排在倒数第三省事。
先轻轻放下木船。
嗒……龙骨浮板还是掉了。鼻涕就是鼻涕,顶替不了胶。
王葛很认真的说:“真正制这种禽翼浮板时,可不能随意一粘呀。”
邢匠吏重重一咳:“余两刻半。”王公子让你继续讲解此浮板的其余利处,让你讲这个了?用你提醒?船匠师的脑子但凡比黍粒大,都不会拿鼻涕当胶用!
嗯?王葛要干啥?怎么又锯木?他和主事匠吏身体微微前倾,王长豫也奇怪。
时间不多,加快动作!王葛锯好木条,木条为舵杆,再锯宽木,削为舵叶。
将舵叶的少部分面积,移到舵杆之前,使舵杆轴线后移,叫“平衡舵”。平衡舵控航时,降低了转舵力矩,所以比较省力。不过,开孔舵也有转舵省力的特性,仅制平衡舵可能仍达不到神秘郎君的解题标准。
必须两手准备!
还得加上升降功能,令其变为“升降平衡舵”。
改升降舵,就得改船尾的“舵室”构造,加绞盘,能将舵叶垂直收、放。
当大船驶入浅水区,可通过绞盘将舵吊起,以免磕碰损坏;长时间不需改变航向时,也是如此,收起舵后,能减少前行阻力。
当船驶入深水区,如要改变航向,可把舵下放;遇到大风大浪时,舵降至最低,能增强船的稳固性。
想法是好的,真制绞盘、改造舵室肯定是来不及的。厚脸皮有厚脸皮的好处,她锯一根细木条当成绞盘,撸下扎头发的麻绳当锁链,绕木条几圈,绳的另一端系上宽木削制的舵叶。
把这粗制滥造到极点的绞盘、绳索,往船尾的舵室位置虚搭,然后她另只手比划,边唾沫横飞的解释“升降舵”原理。
王长豫、俩匠吏就见王葛的嘴皮子吧啦、吧啦、吧啦……几句当中夹一句:“能听明白吗?”
解释完升降舵,她赶忙解下麻绳,把舵板和舵杆绑在一起,吸两下鼻涕,快速解释平衡舵的好处。
邢匠吏待她说完,提醒:“余半刻。”
时间过得好快。王葛慌忙看向神秘郎君,知道任务完不完成,得此人说了算。
王长豫面露为难,再问:“还有么?”
主事匠吏垂低眼皮:还有么、还有么……无耻啊,还嫌不够?咋不让王小娘子再造一艘新船给你呢?
邢匠吏装着挠眼睛,冲王葛微沉下颌:放心吧,改良不少了,此任务绝对能过。
王葛是被考者,怎么可能放心?这个解题任务完不成,她今年就不能考匠师了。
她“呼、呼”喘两下粗气,再次误会:匠吏是提醒我,让我听神秘郎君的,赶紧再想良招。不到半刻时间了,还能改良什么?
当时导游还说了啥咧?还说啥、还说了啥咧?
想起来了!隋朝时的“五牙舰”!大将军杨素,用五牙舰上的利器“拍竿”,以少胜多,拍沉敌船十余艘。
不知时间还来不来得及,又一次锯木,锯两根长棍,一根往鼻眼里一戳,摁在船模的半边甲板上(临近船壳)。
呼吸、呼吸……七个呼吸后,稳了。
另根木棍,她爬到草席边,棍尖挖了点泥,捏成泥丸,爬回来,刚要把另端塞鼻孔里蘸。
王长豫制止:“解释道理即可!”
切莫再粘鼻涕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这小女娘的鼻孔。
“是。”王葛进入战斗状态,几乎不喘气的解说何谓“拍竿”。
“拍竿”形如大桅,上端绑紧大石头(此时示意她搓的泥丸)。甲板下设置绞盘,刚才用鼻涕粘住的竖直木棍为“固定竿”,竿顶要架设一辘轳。
平常不用拍竿时,绞盘绕紧粗绳,粗绳由下至上绕贯固定竿的辘轳,拴稳系着大石头的拍竿。
作战时,速松绞盘,数丈长的拍竿就能利用巨石之力,下砸,拍烂靠近的敌方船舰。一般的小型敌船,一竿即毁。
王葛讲的快把自己憋死了,猛的倒口气,总结:“甲板周圈皆可建拍竿,当然,要注意船的稳固。我是从准匠师考使用狼牙刺对战,联想到的此招。假如再比一场的话,我就用拍竿,把大石头换成粪……”
“过。”王长豫替司马冲打住了王小娘子的“假如”。
过了?王葛不敢欢喜,生怕理解错了。
主事匠吏开口:“此解题任务,通过了察验。”
“是。”太好了,解题任务除了奖励外,还可抵三天的日常任务。她今天的时间足够用了,傍晚前一定能把兽禽算板制出来。
王长豫:“此题为我出。禽翼浮板、平衡舵、升降舵、拍竿,四种改良法,每种奖十贯钱。待船肆采用,证明的确利于航行后,另有赏。”
王葛徐徐深呼吸,抑制激动:四十贯!上辈子导游讲少了,再多讲一种,她还能多挣十贯。
王长豫起身,众人随之起身。
他向王葛一揖,王葛回礼。他含了笑,好似冰山化为暖阳,温和而宽厚,跟刚才判若两人。“我姓王名悦,提前贺王小娘子成为会稽郡最年少的匠师。不远之将来,你定能如远航之船,前途宽广。”
王葛紧咬着下唇,眼中浮了层泪,然后铿锵有力道:“谢郎君!我会做到的!”
谁不想被人寄予厚望?谁没有虚荣心,愿被人尊重、被人特别的瞧得起呢?尤其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
远航、宽广,正是她向往的匠师大道!
四十贯钱稍后会送至孟女吏那,王葛美滋滋的回庭院,根本没深思王长豫贺她的第一句话。也没注意当时主事匠吏颤抖的胡须,那不是替她骄傲,也不是被风吹的,而是羡慕、嫉妒到极点才抖的。
这时的苇亭,天彻底放晴。
各亭户都赶紧把被褥搭起晾晒。王二郎终于腾出空来,把王蓬反过来横抱、兜圈,作势狠揍他腚:“隔着你禾从兄,爬过来尿我一脸!是不是存心的?啊?”
王蓬尖叫:“不敢了、不敢了。”
王二郎一放下他,他笑着又蹬又爬:“二叔再来、再转圈。”
这时铁雷过来,隔着篱喊:“二郎君,后日可能腾出空闲?”
王蓬已经懂事,不再闹。
王二郎赶忙过来,一口答应:“能。”
铁雷低声道:“桓郎君想进野山,尽量避开村民、村东贾家的佃户,你常去野山伐薪,帮我们引条路。此事自家知晓就行,不要往外说。”
“放心!”王二郎有底气应承,论熟悉野山,重生的他敢称贾舍村第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