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这样看来,新品种的培育在奏代是不可能了,但是她还可以进行杂交和嫁接呀,没有农药和化肥,但是她对作物生长的了解肯定是比奏代人要多吧,自己也算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摘苹果了,她再次问向英儿,果然,现在连苹果也没有。
甄寻在偏殿住下,接连几天宫中的人都行色匆匆,她也没能接受成王召见。
明知有英儿是成王的耳目,甄寻索性也不避着了,直接坦然地拿出平板对着地图仔细观察,这是有关华夏农耕发展的历史的内容,虽然不够详尽,但是比起奏朝粗略的地图已经足够用了。
英儿一脸凝重地为甄寻续上热茶的时候,甄寻正对着平板和英儿找来的地图犯难,古时的华夏以南为尊,不仅祭天的地方就位于城市南郊,这一观念反映在地图上,也是是把南方置于图的上方,这让习惯了“上北下南“的甄寻有点不适应。
原本甄寻在昨晚深夜的时候试着喊出了藕粉圆子,小娃娃已经变成了一身粗布麻衣,“抱歉,您并未开通时光漫游业务。”
“开办时空漫游业务。”甄寻下达指令。
“抱歉,您目前的等级过低,不具备开通此业务的资格。”听到藕粉圆子的回复,甄寻点开通讯录,巴绯和康回的头像也是一片灰色,藕粉圆子解释道这是因为周朝的时候俩人还未出现的缘故。
沉默呵,沉默呵,沉默是今晚的西北风。
好在之前下载过的典籍还能看,这些资料应该还有大用处。甄寻前两日向英儿讨要的地图,今天一大早英儿才给送来,甄寻对着地图,细细观看起来。
“怎么了?英儿,是遇到什么急事了吗?”甄寻无意间瞄到英儿嘴角的疱疹,这个女孩那天看到自己拿出平板都没有表现出太惊讶,这几日竟然接连失神,嘴角还长了疱疹,看这红彤彤的眼睛,想必也没有休息好,那一定是遇到什么紧急情况了吧?
“请神女一定要助我大周!”英儿咚的一声跪倒在地,“近日,犬戎来犯。成王殿下让我不要打扰神女,可是婢子实在不忍看到大奏百姓再受战乱之苦。”
犬戎来犯的事情甄寻并不意外,甄寻记忆中,几千年来中原和北方游牧民族都有着大大小小的冲突的印象。
而且最近她在宫人口中经常听到“白灾”一词,白灾亦是雪灾,但西奏以农耕为主,且百姓主要居住于黄河长江中下游地区,而白灾则是牧区常发生的一种畜牧气象灾害。
当积雪掩盖草场,或雪面覆冰形成冰壳,牲畜难以扒开雪层吃草,造成饥饿,有时冰壳还易划破羊和马的蹄腕,造成冻伤,致使牲畜瘦弱,老弱幼畜饥寒交迫,死亡增多。
成王提到的天灾是一场干旱,直到今年夏天,雨水仍旧不多,但在这三年的时间里,成王在奏公的指导下已经将大奏恢复得井然有序,只是偶尔有凶兽流窜的迹象,雪灾不会直接对大奏造成很大危害,那么便是北边的犬戎因为白灾牲畜大量死亡,将爪牙伸向了南边的大奏,原本只是边境偶发的冲突,可这几日却已经看到了小队的犬戎兵马。
那里是什么打扰不打扰,甄寻知道之前英儿并未谈及犬戎的事,想必也是成王特意嘱咐过的,自己凭空出现在祭祀现场,虽然有着“神女”噱头,但也是来历不明,一时之间也不知是敌是友,万一自己是敌方来的细作,那成王不仅是引狼入室,简直相当于把肉直接送到狼嘴里,这样看来,成王对自己谨慎也是应当。
“先起来吧。”甄寻扶起英儿,“你告知我此事也是信得过我,只是这事还需和成王面谈,可否帮我约见成王?”
英儿应允下来,不过最近成王朝务繁忙,和甄寻见面的时间已经是深夜。
成王来到甄寻住的偏殿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药香,身旁还跟着一个清冷寡言的年轻男子,一旁的青铜漏壶还在滴滴答答,甄寻并未跪拜,只是起身点头示意,放下了手里的小刻刀和一根竹简。
这几日的休养,甄寻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好多了,虽然还是使不出一些指诀符咒,但是还是可以调动一点灵力,只是自己运转灵力的时候还是感觉全身的静脉有种莫名的虚空。
“英儿说,你有办法可制止犬戎来犯?”成王轻笑,眼里透露出得意。甄寻看到成王英姿勃发的样子,料想到和犬戎的一次交战大奏已经取胜。
“不错。”甄寻看向成王身旁的男子和英儿,示意他们离开一会,却被成王一句“无妨”给婉拒,“自己人,信得过的,神女但说无妨。”
甄寻直接拿出平板,点出西奏的地势图,然后放大,随手指出犬戎和大奏发生交战的几个地点。
看到这副清晰的画面将大奏的河流山脉显示得清清楚楚,成王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面上的平静,年轻男子靠近成王走了半步,甄寻身后的英儿也将手伸进怀里。
“成王不必顾虑,我要想做什么早就做了。”将平板放到一边,甄寻摊开双手,显示自己并未携带凶器,然后拿着平板递给成王,“这物件名叫平板,有许多用途,想必英儿已经告诉过成王了。”
“是我吩咐英儿做的,神女出现的确实有些不寻常。”成王解释。
很好,成王已经没有用寡人自称了,可见他已经相信自己有些神通的事实,甄寻想着,指出几处标记,看着成王疑惑的表情,她将语言设置为古文字,补充说:“我们神仙虽然没有居住在大奏,但是和大奏同宗同源,也算是大奏的子民,使用的文字也和大奏的文字相似。和大奏一起抗击外敌更是义不容辞!”
“犬戎本是我大奏的手下败将,文王经几次征伐犬戎,把犬戎赶往西方。”这是甄寻从平板上的一些典籍中看到的。
听到甄寻的话,成王轻轻点了点头。
“犬戎现在是农耕和游牧一起发展,此次来犯,并不是想要征战我大奏,而是因为白灾,这次白灾发生的突然,我大奏以农耕为主,粮食早已收割,但犬戎的牲畜死伤惨重,南下犯我大奏也是饥寒交迫之下的对策。”
成王直视着甄寻,感受到威压,甄寻知道成王误以为自己下面要为犬戎“洗白”,她接着说:“既然是饥寒交迫之下的对策,想必也没有经过完善的计划,此次战败又是穷途末路之兵。归师勿遏,围师必阙,穷寇勿追。”
“神女的意思是要寡人放过犬戎?”成王捻着一块玉佩,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成王身旁的年轻男子忍不住开口说道“犬戎一向行事卑劣,屡次欺辱我大奏百姓,这次岂能轻易放过!”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失礼,他又拱手退后。
“这位是?”甄寻问道。
“神女叫他公子高即可。“成王回应。
“怎么会?只是提醒殿下穷寇莫追而已,毕竟狗急跳墙不是吗?”甄寻连忙反驳,且不说她对犬戎这种强盗行径十分鄙夷,事事退让早已不在她的处事信条之中,毕竟,得寸进尺的事不仅仅在人际交往中很常见,在国家外交中更是如此。
甄寻点出文王在世时,以作防御筑建连续排列的城堡“列城”,指出几个犬戎兵马的退路,然后接着讲道,想必已经有人和陛下说过了,和犬戎议和,以良种换良马。
“不错,是有人和寡人这样说过。”成王点头,这是奏公早就提出的建议,朝中大臣各个称赞,但是成王自己却觉得有些不妥。他并不是不知道所谓的大国风范,他只是觉得犬戎信不过,像一只总也喂不饱的恶狗,自打他有记忆起,就经常听父王说过犬戎欺压大奏商旅的事情,更何况,犬戎的骑兵他早有耳闻,留着敌方血脉的战马,会完全听从他大奏的战士的指令吗?
“但是就这样断然议和也会有失我大奏威严,而且犬戎一向不讲信誉,我大奏也没有很多畜牧经验,这也是殿下考虑的问题。”
甄寻看到成王又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想必大奏的军队已经将犬戎兵马围困,那就多等些时日,等犬戎人困马乏,主动求和,我大奏的士兵也可沿着风向,将饭食的香味飘香犬戎的败军。不做饭也可以找点干柴引火,烟味熏一薰,兽类怕火是天性,把战马精力折腾得站都站不起来了,骑兵也战斗力就剩不了多少了。殿下也可选择一些成长时间较长的谷种,至于犬戎的马匹,好的选下来留着,其他的做腊肉留着吃也不错,若是殿下对犬戎的马匹不放心,换成牛羊亦可,毕竟我大奏也有些百姓食不果腹,破例赐予平民温补的羊汤羊肉,也可为大奏王室赢得民心。”
……
“至于日后,我也会竭力帮助大奏发展,只是我是上清境的农事神仙,只擅长农桑之事,这次能给殿下提出意见也是因为农事原因,对地势和气候有所了解而已。”甄寻对成王下了保证,并且暗中解释着自己只是农事小仙,没有“威胁”朝政的资格。
一番交谈之后,成王满意地离开了。
少年毕竟是天子,甄寻早就已经想明白了,自己的“神女”人设不过是成王为稳定民心推出去的吉祥物,但如果,“吉祥物”并不能带来吉祥,又会受到何种待遇呢?犬戎和大奏的拉扯还要持续很久,历史中记载的奏公摄政也会在成王二十岁时结束,甄寻不知道这位十四岁的少年还要担任多少他这个年龄不该承担的事。
沉思着,感慨着,甄寻从门口探出身去,扑簌簌的大雪落满了枝杈,盖住了一片荣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