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五章 五百年后,行尸走肉

【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根据最新的情报，北方同盟的军队，提前抵达战场前线，如果继续等待武器补给，将会错失战机，失去锁定优势的机会。

“如果我们在今天发动总攻，虽然势必会承受较大的牺牲——但只要拿下敌人的中枢，他们的援军就会自性土崩瓦解。”

奥托心中很清楚，如果将自己的学生派上战场，那么她们当中会出现相当的阵亡者，他当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但在其位，谋其职，奥托不得不那么做。

——因为这是正义的战厸争，任何一个人的牺牲，都是他们对广大民众的一种报偿。

无法接受卡莲就这样死去，被天命抹黑，以一己私欲挑起战争的奥托，如此对自己的学生和妹妹说道。

“老师，自从跟随你参加这场战争起，每个同学都已经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薇拉笑着回应着，她和修道院的孩子们，每个人的觉悟非常之高。

哪怕...会因此失去生命也在所不惜。】

奥托眼睁睁看着屏幕中的视频，那是五百年前，新天命和旧天命掀起的战争。

在他的指挥下，新天命推翻了旧天命成为了主流，但经他的手上消失的生命，早已数不清了。

“呵，谁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是对是错，历史的走向早已经证明了。”

是啊，我没错。

不知何时，奥托嘴角的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漠然。

比之凯文舍弃所有也要达成目的的漠然不同，奥托是自私到了极致，哪怕是将世界当成祭品。

在所有人眼中，他是一个成功者，一个伟人，一个英雄——

没有人再觉得他是一个弱者；没有人再认为他是一个小丑......除了他自己之外。

他知道自己只是在追寻圣女的脚步，他知道自己只是想把这个不美好的世界，改造成她所希望的样子。

......不过，回望过去，看见年轻时候的自己，奥托究竟有没有后悔过，除了他自己，谁都不清楚。

但是——这样便足够了吗？只要这样做，奥托·阿波卡利斯的这一生，就对得起死去的卡莲·卡斯兰娜了吗？

奥托不清楚，但他知道，直到拯救卡莲之前，他不会停下。

他究竟是何时变成这般执念的人

【天命记忆·权柄——

昏暗的教廷内，奥托·阿波卡利斯孤身一人站在主教座堂的大厅里。

教堂外的人群载歌载舞，欢庆着属于民众的胜利，在民众的支持下，他消灭了丽萨·沙尼亚特和他的傀儡主教马塞尔·阿波卡利斯，结束了乱世，统一了天命。

如今大家都称颂着他的丰功伟绩，赞美他继承了卡莲的遗志，洗涤了百年的腐朽，再造乾坤，重塑天命。

欢庆的外界和寂寥的大厅内，成为鲜明的对比。

不知不觉地，奥托回想起了十四年前的那一天，她那落寞的背影。

卡莲，她是一个英雄，一个悲情的、弱小的、时运不济的英雄。

奥托可以列举出卡莲的丰功伟绩和其中的艰难险阻。她曾经化身怪盗劫富济贫，却只能孤身对抗权贵的丑恶；

她曾经奋力夺走潘多拉的魔盒，却在无形之中将灾祸播撒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

最终，她那决定以死明志的眼神，在奥托的心口挖出一个巨大的空洞，而在这个空洞的另一端，命运似乎也给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奥托闭上了眼睛，听着视频里的旁白，其他人的声音，都渐渐淡漠，独留下这个男人过去的种种和悲剧。

奥托曾经亲眼见证了，在卡莲死后的这十余年中，那些试图改变世界的人，无一例外都打出了卡莲的旗号，至少在嘴上说，民政局是因卡莲而勇敢奋起。

最终，他本人站了出来，率领着这群乌合之众完成了卡莲的愿望，他们得到了自己的报酬，获得了更美好的明天——而她们的圣女，却只能在对世界的绝望中死去。

拳头早已握紧，魂纲构成的拳头，传出了嘎吱的响声，奥托却仿若毫无察觉，继续凝视着屏幕。

【教堂内传来了悲戚的叹息。

命运的恶意，奥托曾经的懦弱，卡莲没有机会看见黑暗之后的黎明，就仿佛那一天，她毅然决然地离去。

卡莲啊，世界的恶意将她深深迫害，逼迫她远走他乡，放弃生命，而恰恰是在这最为悲剧的一段命运——他，一个被相思之箭射中的人

扮演了那个自己最不该扮演的丑角。

原本的计划不该是那般充斥着死亡的样子，卡莲离世后，他心慌神乱，曾被自己的姐姐玩弄于鼓掌之间，只因那冰冷如铁一般的事实——

正是奥托放出的崩坏兽杀死了她，正式他数年来的自以为是一步步害死了她，任凭他在此之后如何将‘圣女’变成自己的信仰——

那名为卡莲·卡斯兰娜的‘人类’，却再也不会从冰冷的棺材中苏醒过来。

他所爱的那份冲动，那份固执，那两片薄得恰到好处的嘴唇

所有的这一切，却再也不会从冰冷的棺材里苏醒过来。

踏、踏、踏

教堂变得一片黑暗。

连光芒都无法穿透的深渊中，传出了一道道踏破水面的脚步声

那是名为奥托的‘人类’的话语，正从远处传来。

“除非时光可以倒流，除非死者可以复生...”

他从深渊中走出，朝着高处前行，不见往日的紫色基调的主教服饰，取而代之的是骑士侍从类似的衣装，他穿着纯白色的正装，行走在潮湿的路径上。

没有往日的傲然，没有往昔的华贵，如今在着的人好似暮年的老者般，一步步走向死亡。

他此刻闭上双眼，任凭泪水从两腮向下滑落。

奥托知晓，五百年来，他只不过是一个失败者，一名不值得任何人同情，活该下地狱的失败者。

如今，他带着赎罪的觉悟，以世人为敌，与世界为敌的道路上踏步前行，没有丝毫的犹豫。

毕竟，他早已是个行尸走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