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卡莲,你果然动手了。
倒在地上的饭菜堆当中,主教服饰破破烂烂,沾染了油脂和污迹,奥托没有顾忌形象。
毕竟,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他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或者说,如果卡莲没有这么做的话,从头到尾仅是对他怒吼,那她也就不是卡莲了。
奥托咳嗽了几下,然后艰难的抬起头——他看到了白发少女眼中的痛苦和悲伤,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眼神,通通被奥托所无视。
他微微抬起嘴角,奥托看到了,看到了卡莲眼中的死去,在迅速消逝,纵使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的怒火,也无所谓。
“卡莲你知道吗?时间是种很神奇的物质,它能让食物腐烂,让磐石磨损,让绿植交替,那么,让一个人从你所熟悉的模样,变成你陌生的模样,足足五百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了。”
奥托躺在了地上,没有起来的打算,同时,也没有辩解的意思。
“我啊,从你死掉的那时候开始,就明白了,温柔啊,善良啊之类的美好,通通都是假大空的言语罢了。”
“这是个真实的世界,真实的世界绝不会美,正相反,它很残酷,残酷到想要完成目的,就必须要不惜一切手段,排除异类,支配同类,将所有都掌握在手上,才勉强算是踏上了起跑线。”
“卡莲,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在这五百年里,我做了许多许多,在道德和伦理层面上,算是罪无可赦的错事,克隆人什么的,在其中仅仅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环。”
“我犯下的罪行确实罄竹难书,天地不容,但这些对于我来说,都是为自己的道路铺垫。”
“现在的我,是天命的大主教,奥托·阿波卡利斯,从旧天命的坟墓上,诞生的嬉笑恶鬼。”
奥托重新看向了卡莲,她的手掌上滴落着鲜血,有她自己掐出来的,也有用拳头击打在魂纲上反震受伤的。
“......奥托,我不认识了你了,或许正如你曾经讲的故事,沐浴了龙血的屠龙者,最终变成了毁灭的恶龙。”
“......”奥托沉默。
“......”卡莲沉默。
“卡莲,你知道吗,我做这么多事情的目的。”
“我不知道,如果我早知道的话,在我死前,可能会先杀了你。”
“呵呵,杀了我,确实啊,如果我死在你之前的话,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因为啊......这五百年里,我所犯下的一切罪行,所希冀做到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复活......”
“......你说什么?”
“目的是让你死者苏生,从冥界回到人世间。”
为了让自己复活?卡莲呆呆的凝望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
她听着只想要发笑,奥托你想要找借口掩盖,也不要找这样蹩脚的借口啊。
可惜,无论如何,卡莲她都笑不出来。
一个人如何改变,总有些个人习惯,无法变更。
无论此刻两人的关系,势从水火,卡莲并不会忘却奥托的个人习惯。例如此刻,她可以看出奥托并不是在撒谎。
卡莲宁愿奥托在欺骗她,因为,卡莲无法欺骗自己。
“奥托,把你在这五百年里,做过的所有错事都告诉我吧。”
她无法原谅执着的恶,同样无法接受无因的爱。
事情已然发生,就算是她将奥托痛扁一顿,将她禁锢在地下室也无济于事。
如果奥托所言为真,她要知道,这五百年来,有多少人因她而死。
“从你死亡的那一天,我......”
奥托从地上爬了起来,拿起翻到的椅子,坐在卡莲面前。
两者都没有在意脏污的油脂,琥珀倒是欲言又止。
奥托没有任何隐瞒,将五百年来自己所做过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毕竟,这是他原本就打算倾述的罪孽,此刻就是换了一种方式罢了。
与丽莎·阿波卡利斯之间的权利斗争,新天命和旧天命之间的战争,保管好卡莲尸体,前往神州诱骗上仙和李素裳,为了寻得死者苏生之秘,做过的人体试验。
近现代的第一次崩坏,天上之人,西伯利亚的第二次崩坏,月球上的神,长空市放纵可可利亚的第三次崩坏,为了西琳计划而沦为牺牲品的温蒂引发的第四次崩坏。
以及,奥托为了复活卡莲,从神手中获取的智慧,所制定的西琳计划。
当然问答系统的事情也没有遗落。
一桩桩一件件,超乎想象的事情,让卡莲接连便了脸色,哀愁,愤恨,震撼,暴怒,难以置信,茫然,麻木
卡莲事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她以为自己无论听到了奥托说的任何话,都可以默默承受下来。
但是她错了,错得非常离谱,奥托所讲述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想象。
包括为了剿灭齐格飞,而向西伯利亚投下崩坏裂变弹,包括为了向神明寻求答案,偷袭了瓦尔特·杨,放跑了西琳,包括,为了探求崩坏之秘,不惜拿做实验
五百年里,因奥托,或者因复活自己,所消耗的人命,恐怕早已上亿了吧。
上亿条人命啊。
卡莲不禁露出苦笑,手上沾满上亿条人命的血,恐怕那时候人命,早就只是一串数字了啊。
“奥托,你知道的对吧,我一直以来的理想,都是为了守护人民,拯救这个世界,让这个世界从不美好,变成我所希望的,所有人都可以笑着活下去的世界。”
“我为此做了许多的努力,如果可以拯救其他人,我连死亡都可以坦然接受,但是,你的存在,你的所作所为,让我知道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此刻,卡莲冷静地坐在奥托面前,不再像之前的愤怒和悲切,好言好语,相至如宾。
奥托惨笑,比起愤怒的抱怨,怨毒的仇视,他更不愿意看到的,是平淡如水的波澜不惊,因为这个时候,代表的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彻底竖立起了一层无法跨越的叹息之墙,又别称at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