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依旧是陈岁桉不明白怎么得来的两个积分。
她咬着鱼圆,香汁四溢。
今天楚霁川也没有跟她一同吃饭。
不仅楚霁川没有同她一起吃饭,平日在旁边伺候的侍女也少了,不知道在外面忙忙叨叨些什么。
“容月呢?”她随口问。
小丫鬟明显在晃神,被问到后支支吾吾。
陈岁桉本是漫不经心,看到她的反应,狐疑起来:“不会背着我偷偷搞什么吧?外面怎么乱糟糟的?”
上一次自己在房间里,外面出现乱糟糟声音的时候,还是皇宫沦陷她即将成为亡国公主的时候。
她捂了捂自己油腻腻的嘴巴,小口吸气:“不会是楚霁川要被抄家了吧?”
谁有胆子抄黑莲花的家啊?现在整个大梁都是他的。
书里男女主打过来了?不应当啊,自从她没有死,楚霁川没有自尽后,剧情好像进入了停滞期。本该攻打大梁的男女主在自己的国家修生养息,搞起了经济发展。
陈岁桉猜测楚霁川的自尽就是推动剧情发展的重要一环,他只要活着,即将大结局的主线剧情就不会继续推动。
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岁桉饭也吃不下去了,跳下小板凳打算往外跑。
刚推开门缝儿就被拉住了。
“小姐,你现在不能出去。”
“不能出门了?”
陈岁桉挽起了袖子,一脚踩在交椅前的小脚踏上,像个街溜子:“如果我偏要出去呢?”
丫鬟不说话,但是身体牢牢挡在了她前面,那意思相当明显,不能出去。
看她为难的脸色,陈岁桉把街溜子的小腿伸下来:“好吧,不出去就不出去。”
她又回到小板凳,端起没吃完的半碗饭,把剩下的半颗鱼圆塞进嘴里。
丫鬟明显舒了一口气。
陈岁桉这人没别的毛病,就是好奇心相当强。但她不打算为难她,只想开点门缝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安静乖巧吃完了这顿饭,旁边守着的丫鬟也放下了戒心。
毕竟平日里的陈岁桉只算的上是活泼,而不会捣蛋。
在她们来收拾碗筷的时候,陈岁桉贴着墙边,慢慢摸到窗口。
窗户是紧闭的,隐约能看到外面有隐约的红光。
陈岁桉把关紧的窗户开了一条小小的缝儿,看得更清晰些。
烟味传进鼻息,几个穿的古怪的人站在一个临时搭建的祭坛前,低头在说些陈岁桉听不懂的咒语。祭坛前还升了一团火,火光之上烟雾缭绕。
偷偷开窗往外看的陈岁桉被丫鬟发现了,丫鬟惊慌失措跑过去把她从窗边抱回来。
陈岁桉小声偷偷问她:“外面这是在干什么呀?”
她看丫鬟不想多说的模样,扯了扯她的袖子撒娇:“主君肯定是让我不要出门,没有说你不能告诉我对吧。”
丫鬟想了想,主君的确没有说。
“那你告诉我,我不说出去。”
“府里这几日闹鬼,有人说半夜听到了投湖的声音和小孩的哭声,主君怕影响着小姐,请人做法事。”丫鬟是个老实人。
“闹鬼?”
陈岁桉迷迷糊糊从记忆里翻出来一些零星的片段。她在树上篮子睡觉的时候,的确是听到了一些闹鬼的传闻。
“都闹哪些鬼了?”陈岁桉饶有兴致。
作为坚定的社会主义战士,她坚信这个世界是没有鬼的。
丫鬟见她不害怕,这才敢开口。
“有小孩哭声。”
“有小孩落水的声音。”
“有摆了‘死’字的桃树枝。”
“小姐……小姐您的那件还没做好的素白的衣裳也被翻动过了。”
陈岁桉开始还听得兴致勃勃,越往后听越发不对劲了。
怎么都是小孩儿?
直到听到最后一句话,那件还没绣好的衣裳被翻动过了。
这个传闻中的鬼,该不会就是她自己吧?
先是因为盲盒哇哇大哭,接着去池塘扔了一大块石头,然后是在桃林折花又埋花,最后去试了试新衣裳。
这都是她干的事儿啊?
这个鬼大约是不用驱的。
陈岁桉推开门,打算去跟楚霁川讲。
丫鬟忙去拦她,却没来得及,门被陈岁桉推开了小小的一道缝。
外面烟雾缭绕,火光在正中间。楚霁川的脸被火光映出了几分颜色,不那么苍白。
他的眼神渺远,陈岁桉远远看着,被带进了旋涡。
【恭喜宿主激活隐藏剧本。】
伴随着系统的提示音,陈岁桉只觉得眼前的火光更浓了。
周围伴随着浓烟,呛得周围人止不住咳。
陈岁桉只问闻到烧焦的味道,不觉得。
她明白,自己大约又是来到了楚霁川的记忆里。
她站在火光不远处。
繁杂复古的祭坛上烧着三根香,香未燃尽,从中间断裂。旁边人头大的龟甲从中间向四周扩散,有了裂纹。
“三香断,龟甲裂,楚大人,这是大凶之兆啊!”
楚大人?楚霁川的爹?
陈岁桉抬头看,不远处站着的男人广袖长衫,身姿英挺。乍一看如才弱冠的青年,芝兰玉树。
再仔细定睛,脸上的细纹却暴露了他的年龄。
帅则帅矣。
陈岁桉摸着下巴,觉得楚霁川还是更像他的母亲。
这个楚大人面色凝重,看着那团火光。
陈岁桉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被吓了一跳。
火堆上面的木架绑着一个约四五岁的男童,他奋力挣扎,浅色的衣裳被火上的一层烟熏地发黑。
他头朝下,眼睛蓄满的泪水顺着睫毛一滴一滴往火堆里淌。
“爹爹,爹爹把我放下来。”
他蹬着腿,苦苦哀求站在不远处的楚大人。
楚大人默不作声,眼睛带着厌恶。
这个小孩是楚霁川?
这个狼狈可怜的孩子几乎不能和现在掌握整个大梁生杀大权的楚霁川联系在一起。
陈岁桉从未见过烧活人的景象,整个人呆在那里。
从不远处踉跄跑来一个女人,她头发散乱,端着一盆水,冲到了那堆火面前把水泼上去。
一盆水的大部分被泼到了小孩的脸上,像是被什么东西劈头盖脸砸了一下。
落下的水浇灭了部分火,火势骤降,继而又猛扑回来,烧到了小孩垂下来的发尾。
难闻的烧焦气味散开。
被倒着绑住的楚霁川挣扎地更过分了。
女人把身上全是水的大袖衫脱掉用来拍火,一下接着一下,衣服甩到小孩脸上也漠不关心。
他像是一个物件被放在那里,而不是一个人。
在他们眼里,这个物件不会难过,不会疼痛。
火被扑灭,女人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男人:“你不能杀了他。”
男人心为大义的模样:“他阻碍了整个楚家的百年基业。”
女人冷笑:“就凭这几个抓鬼的臭道士?楚家到底有没有鬼你心里清楚。”
女人说完话,火光就消失了。
画面变成了皑皑白雪。
楚霁川小小一只,站在雪里面背书。
他穿的单薄,背书的声音都哆哆嗦嗦。头发大约是因为被烧过的缘故,被剪地参差不齐,有几缕还是卷曲的。
他从傍晚站到天色变暗,直到书上的字一点都看不清了,才往光源处靠了靠。
光源处是书房的窗户。
陈岁桉这才往书房里面看。
里面炉子烧地正旺,前不久看到的‘楚大人’站在书桌旁,慈爱地摸着坐在交椅上的男童的头:“真不错,《礼记》全书已经背诵下来了,很棒,不愧是我楚云的儿子。”
外面楚霁川不再背书了。
他个子不高,才堪堪到窗户底。
里面的两个人没有一个注意到他。
他从床边换到了门边站着,慢慢蹲下,本能地抱住冻僵的腿。
夜更深了,天上隐约飘雪。
在暖房里的孩子大约是学完了,由楚云身边的大丫鬟亲自送去自己的屋里睡觉了。
楚霁川这才扶着墙慢慢站起来往书房去。冻僵的血液开始循环,他只觉得双腿又痒又麻,暗自掐自己的大腿。
楚云坐在那里,甚至一眼都不看他。
楚霁川试着小心挨到书桌旁,像刚刚坐在这里的那个小男孩一样。
楚云听到越来越近的声音,最终忍不住开口呵斥:“站在门边就行了。”
楚霁川像是被惊到一样,攥着自己的衣袖往后面小步地退。
“今日背了些什么?”
见他终于退到了合适的位置,楚云开口问道。
楚霁川本来低垂的脑袋又抬起来,眼睛里亮晶晶的,隐约有着期待:“《礼记》全背下来了。”
快表扬我呀,我也背下来了。
楚云神色淡淡,没有满意,也没有高兴:“这是你该做的,从明日起开始背《春秋》。”
在温暖的房间里呆久了,楚霁川手上的冻疮开始发痒。他把手背在后面,倔强地抿着嘴。
楚云不愿再同他说话了:“你回去吧。”
楚霁川发麻的腿得到了缓解,他依旧是缓慢地挪动着步伐。
挪地再慢终究是得出去。
楚霁川从温暖的房间出去,冷得打了个寒颤。
寒冷比温暖让人安心。
他走远了,又回头看着书房亮着的窗户,抹了抹眼睛,小声嘀咕:“我也背下来了,我也背下来了……”
皑皑白雪消失了。
从楚霁川回忆里出来的陈岁桉面前一片白。
布料精致带着暗纹,她抬头往上看,是楚霁川的脸。
他带着惯常的笑容,毫不走心地问:“不是不让你出来的吗?驱鬼仪式罢了,没什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