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有成年人的date,江行远毅然决然将左枝这个电灯胆,抛给宋延琛解决,自己带着小女朋友出去逍遥快活。
宋延琛拦下一辆的士,开了后座车门,让左枝上车。
“师傅,麻烦去贝南村。”左枝挪着屁股往里坐,跟司机师傅报地址。
宋延琛屈起长腿,矮身坐进来。
左枝身下的座椅跟着晃了下,本还算宽敞的地儿,因他人高马大,而顿显逼仄。
车门“嘭”一声关上,带起的风拂过她的小腿,携来宋延琛身上好闻的气息。
司机师傅打转向灯,踩油门,驱车前往目的地。
橘色灯光照亮每一段路程,放眼窗外,是车流奔涌的模糊残影,以及没入夜色的繁枝茂叶。
车内静悄悄的,光影明灭间,司机师傅耐不住寂寞,打开收音机,随手调一个深夜频道。
“来拥抱着我形成漩涡
扭曲那万有引力倒海翻波①”
缠绵曲调一出来,霎时将压抑静默的空气,勾勒出旖旎暧昧的形状。
天干物燥。
左枝舔了下唇瓣,膝盖好像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灼得她全身肌肤都干燥紧绷,隐约有痒意深入骨缝,想挠,又怕指甲会把娇弱的皮肤抓破。
宋延琛却仿似没听到,敞着两条长腿,大喇喇地坐着,手中的手机叮叮咚咚收到不少messages,他惫懒地耷着眼皮,一一回复。
拇指摁在屏幕键盘上,动静极细微。
左枝不自在地搓了搓膝盖,涩然开口:“师傅,能换首歌么?像我们这种未成年的小朋友,是听不得这个的。”
许是被“未成年的小朋友”逗乐,她听到隔壁传来一声轻笑。
“啊,好。”司机师傅很快就换了频道。
“CallmewhenyouneedityouknowI’
CanyoukeepasecretBoyI’mgon’
Wettestwhenyouslidethrough②”
“……”左枝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还不如不换呢。
宋延琛忍俊不禁,笼罩周身的懒倦一扫而空,来了点精神,揶揄道:“这首就适合未成年的小朋友听了?”
“小朋友”三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平添三分笑意和许多缱绻,苏得人耳朵酥麻,心肝打颤。
左枝不自觉咽了口唾沫,滋润干涸的嗓,佯装天真地歪头,说:
“小朋友听不懂呢,园长爸爸可以给人家解释一下吗?”
少年嘴角含笑,锐亮眼眸从手机屏幕调至她身上,像是勾兑了陈年烈酒,冲她勾勾手指,她便如醉如梦地倾身向他凑。
他顺手将她颊边的碎发勾到耳后,脸贴过来,附在她耳边暧昧低语。
前排的司机师傅偶然抬头,瞄一眼后视镜。
宋延琛抬手挡在她耳边,一并挡住两人的狎昵暗昧。
温热的鼻息,伴随撩人的气音,轻轻柔柔地撞击耳膜,一下又一下地刺激她敏感的感官。
左枝屏息凝神地听,向来自诩大胆的一个人,此刻竟听得心脏怦怦。
暴露在凉夜里的细白双腿,不知不觉向中间紧密靠拢,裙摆也被她汗湿的双手攥出了褶皱。
车窗外,飞逝的霓虹割裂漫漫黑夜,迷了她的眼。
心荡神摇之际,一抹冰凉倏地滑过她敏感脆弱的颈肉,心脏在受惊的刹那骤停,她受不了地溢出一声细弱的低吟,热烫的面颊擦过他肩头,撇到另一边。
只露出一只隐隐泛红的耳朵,以及一截散发着迷人芳香的玉颈。
宋延琛蔫坏地嘲她是个“冇膽鬼(胆小鬼)”,终于肯收回作乱的手指,没个正形地坐了回去。
不确定司机师傅是否能察觉到他们的动静,只听到他说:
“贝南村到了,要开进去吗?”
贝南村是城中村,左枝就住在这儿的某一栋握手楼里。
握手楼嘛,顾名思义,有别于城市CBD和高档小区的高楼林立,这里大多是上世纪本地人建起的楼房,老旧、低矮,挤挤逼逼,楼与楼的间距很近,甚至推开窗,就能与隔壁楼同层的住户两手相握。
城市建设还未推进到这一带,除了街坊支路,其他都是坑坑洼洼的羊肠小道,偏还有人爱在楼下胡乱停放非机动车,把路赌得死死的。
这种地方不好通车过路。
左枝让师傅靠边停车就行,她自己走进去。
车门一开,就有夜风卷着路边小吃摊的香味飘过来。
作为一个大城市,鹏市不缺来自五湖四海的建设者,更不缺来自五湖四海的美食,酸甜苦辣咸,样样俱全。
“这附近挺多餐馆蛮好吃的,就是治安不太好。”
话外有话的一句话说完,左枝正要将车门推得更开,身后突然横插一只手,擦过她的手背握住把手,“嘭”一下关了车门。
“怎么?”话刚脱口,就见窗外,一辆摩托轰轰疾驰,箭一般掠过他们这辆车。
左枝脖颈一僵,讪讪闭了嘴。
耳边落下开门声,宋延琛推开右侧车门,长腿一迈,下了车。
左枝随他下车,刚想道谢,就见他甩上车门,同司机师傅结了车费。
师傅驾车离开,留下的车尾气,须臾间,被风搅散。
左枝没动,立在原地,狐疑地看向宋延琛。
手机在他掌心打着转,他斜了斜额,示意书有“贝南村”字样的牌坊,一身吊儿郎当的浑劲儿还挺招人。
“行啦,爹地送你返屋企。(走啦,爸爸送你回家)”
说罢,管她应不应,大少爷抬脚就走。
灯光在前面,描出少年颀长峻拔的身影。
他右手收在裤袋里,胳膊肘自然弯曲成一个拐角。
有那么一瞬间,左枝觉得,那个拐角很适合挽住一双纤细白嫩的手臂。
“边位係你爹地吖?(谁是你爸爸啊)”她试图给他下套。
聪慧如他,怎会轻易落入陷阱:“我係你‘园长爸爸’嚟噶,憨居居。(我是你‘园长爸爸’来的,傻猪猪)”
左枝撇了撇嘴角,走快两步,跟上他,“就会占人家便宜。”
“到底谁占谁便宜?”宋延琛轻哂,“白蹭一顿饭的是你,用膝盖蹭我的是你,乱认爹的还是你。”
“切~”她转移话题,“你白话说得挺好听。”
虽说他外公是港区人,但他本人懒音不重,咬字松散,听着很有慵懒撩逗的味道。
“你也不赖。”他客套一句。
左枝摇摇头,“我只会一点点。”
“識聽唔識講?(能听懂但不会说)”
“差唔多。(差不多)”
入了夜,鹏市的烟火气全聚拢在城中村里,周遭人声鼎沸,熙来攘往。
粗圆黢黑的电线,在头顶织成纵横交错的大网。
三色灯柱立在气味刺鼻的发廊门口,一圈圈旋转。
隔壁的川菜馆热烈推荐三斤一百的麻小,对面的烧烤摊在“滋滋”烤着巴掌大的蒜香生蚝。
LED闪动的招牌下,挺着啤酒肚的餐馆老板“咔”一声点着煤气灶,一簇蓝橙色的火焰忽地蹿高,“噼啪”点燃这个喧嚣的夜晚。
经过一家小诊所,她突然说:“你别听江行远的一面之词。”
“嗯?”
“那天晚上,我发烧了。”
39°高烧。
深夜独自一人去小诊所看病,打完点滴,她浑浑噩噩地回了家。
担心自己独居,半夜出事无人帮衬,才打电话给唐柚。
本想麻烦她来一趟的,哪知她正和江行远办正事……后来嘛,她吃的药有安定成分,不小心就睡着了。
左枝现居的楼房就在后边。
她领他向右折进一条幽深窄巷。
街边路灯被切割成一角光斑印在水泥墙上,昏暗中,几家小店的招牌灯发出微弱亮光,红白黄蓝,交织错落。
路面坑洼不平,积水陷在低洼处,倒映出五颜六色的光线。
空气潮闷,苔藓特有的草腥味里,若隐若现地窝着一股食物腐烂的酸馊气味。
她走得小心,抬脚避开砖缝里斜出的一丛杂草,提醒他:
“附近有人遛狗,你小心踩到狗屎。”
有人骑着辆电动车,摇摇晃晃地从后方逼近,灯光打过来。
在被撞上前,宋延琛扯着她的肩袖,把她拉到一边,“你先小心别被车擦到吧。”
左枝笑了声,再往前走个几米,她停在楼下。
住在一楼的房东太太,约了一帮人在屋里搓麻将。
听到她掏钥匙的当啷声,透过半开的窗户,以及锈迹斑驳的防盗网,向他们投来一眼,用围头话问她:“你男朋友啊?”
左枝不置可否,开玩笑说:“係咪好靚仔咧~(是不是很帅呀)”
房东太太随口夸两句,一个“碰”字,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你不回去吗?”左枝开了大门,问他。
宋延琛瞧着心情不错,散漫地抬了抬下巴,“来都来了,送你上去咯。”
“随便你。”左枝走进去,楼道灯应声亮起。
电压不稳,昏黄小灯闪闪烁烁。
墙上遍布经年累月攒下的各种痕迹,黑脚印、红漆字,乱涂乱画的涂鸦,还有杂七杂八的小广告。
楼梯很窄,只够两人并行。
宋延琛落了两步,慢悠悠跟在她身后。
随便往地上扫一眼,就见一张名片大小的小广告上,印着个身材火爆的比基尼美女,“清纯学生|妹”“全套服务”等广告词极具煽动性,联系方式用的是加粗加大的鲜红字体。
左枝住在五楼。
“不顺便请我进去坐坐?”宋延琛试探她。
钥匙都插进门锁了,左枝怔了一下,摇头,“下次吧,我家没收拾,挺乱的。”
他便放过了这个话题,说:“你有没听到里面的挠门声?”
“我养了只猫。”话落,刚开一条门缝,一只虎斑西森猫就迫不及待地溜出来,还顺带踩了她一脚。
“蛋挞!”她气得转身要捉它,宋延琛俯身,眼疾手快地擒住它两只前爪,一把将它拎起来,抱在怀里,动作一气呵成,十分娴熟。
“喵~”它窝在他怀里,被他挠着下巴,舒服地眯起眼。
看它娇娇嗲嗲地蹭着宋延琛的胸膛,左枝不禁吐槽:“色猫。”
“蛋挞……它以前不叫这个名吧?”
“昂,这猫是江行远送我的,你应该见过它。”
那时,它的名字还叫“小左”。
每次叫它,左枝都感觉像在叫自己。
所以有幸成为它主人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它改名“蛋挞”。
“见它第一眼就觉得像你。”宋延琛说。
他的好人缘,似乎到了猫猫狗狗这些动物身上,依然奏效。
蛋挞黏他黏得紧,伸着舌头狂舔他的脸和脖子,两只前爪一个劲地扒拉他领口。
他脖子根都被它挠红了。
左枝看不下去,硬是把猫抱回来,“不像,它都绝育了,还能对着雄性动物‘发姣(骚)’。”
宋延琛笑了,再看向她时,长睫缓缓抬起,薄眼皮折出一道细长好看的褶。
声控灯忽地暗了。
夜色浓稠,他音色略带金属质感,性感得要命:
“係咩……今晚有隻貓貓姣到出汁,死都要跟住我,你知唔知佢係邊個啊?(是么……今晚有只猫猫骚到爆,特粘人,死都要跟着我,你知不知道她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