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张存仁的夜袭战已大获全胜。
堡内包括土穆布禄在内的两百多后金军被斩杀,不少还在睡梦中就见了阎王。
土穆布禄虽第一时间组织防守,但处于睡梦中的后金军,在遭到突然袭击,全然组织不起来有效防御。
“立即传令给留守的弟兄们,到析木城汇合。”
在确认堡内再无活着的敌军之后,张存仁立即下达命令。
“是。”
负责传令的四名士卒转身出去,顶风冒雪,朝着留在后方的大部队挺进。
剩下的士兵一面把尸体拖走,堆放在一处,明天集中处理;一面寻找柴火,准备生火造饭。
析木城不大,只容得下千余士兵。豹韬营的士兵只能人贴着人,坐了满满几屋。
这样一来,可以互相取暖。
但士兵的目光都集中各自房间的火堆,以及火堆上的铁锅。
锅下面烧着柴,锅里煮着水,正在一点点融化。
看到锅里的水冒热气,饥肠辘辘的士兵纷纷解下背上的行囊,取出铁饭盒和用布包好的烙饼。
烙饼是用猪油煎的,和面的时候以及放了足够的盐,掰碎了扔进饭盒,再用烧开的水一泡,就是一碗肉汤泡饼。
由于是隆冬时节,干吃口感不佳。反正周遭已经没有敌人,士兵们耐着性子,等热水烧开,再一个接一个的上前,用饭盒舀热水泡饼。
还没开吃,剩下的士兵都来了。
张存仁提前给他们安排好了房间,以及准备好了火堆和铁锅。
带队的把总张大禄来到张存仁所在的屋子,一起边吃东西边商议事情。
“析木城既然拿下,大片岭墩的墩军会把物资转运到这里。”
张存仁边吃边说道:“我们休整一日,再北上出击,将海州卫到辽阳一带的堡垒挨个拔掉。”
析木城距离海州城大约三十公里,从析木城到大片岭墩也大约三十公里。
但受制于地形,从析木城往北都是平原,而从大片岭墩到析木城都是山路,行军速度自然不同。
占据了析木城,就等于提供了一个北上进攻的据点。
“我以为还是派几个弟兄,先探查一番再做决定。”
靳国臣喝了口热汤,继续道:“咱们不能搞想当然,必须提前打探清楚。”
“几个弟兄可能不够。”
胡弘先说道:“还是按照大帅嘱咐的,派出两哨弟兄先抵近探查,如遇到特殊情况可以集中兵力发起突然进攻。”
张存仁和靳国臣都认为有道理。
“那就让第一哨和第二哨一天后,先出发探查敌情。”
张存仁安排道:“第三哨随后跟进,随时支援。”
“是。”
在明朝分募兵制和卫所制,杨承应以前用的都是卫所兵,包括水字营和火字营都是如此。所以官职都是走的卫所制路线,分小旗、总旗等。
豹韬营等都是募兵,官职走的是募兵制路线,从最基层的什长开始。
根据规定,每十二人为一什,设什长;每三什为一队,设队长;每三队为一哨,设哨长。
也就是说,每一哨有一百零八人,外加两个传令兵,十八个军医,两个文书。共计一百三十人。
传令兵负责上传下达,军医都来自求知学堂和张景岳的再传弟子,文书负责记功。
第一和第二哨都是主力,前身是张存仁的鹰眼,作战风格狡猾而凶悍,是最合适的打探敌情的队伍。
做好行军和放哨的安排,豹韬营的士兵们都沉沉的睡去。
兵法讲究奇正相合,张存仁这支部队是“奇”,那么杨承应率领的部队就是正!
发现代善屯兵耀州而不攻打盖州,杨承应立刻做出相应的变化。
他率领主力大军,在盖州西北一处叫下店村的安营扎寨。
从大海到下店村东侧的新开岭,直线距离只有六公里不到。
这么狭窄的区域,被杨承应构筑火炮工事、联营结寨,使敌人过不去。
至于当年刘兴祚走过的山路,杨承应则发动人民群众,巡哨盖州以北的山地一带。
当初刘兴祚为了及时救援莽古尔泰,冒险走山路而吃了大亏。
代善知道,就算心里有想法,在这么大雪纷飞的季节,也只能放弃走山路。
杨承应率大军从正面给代善和莽古尔泰施加压力,迫使他们不敢抽兵去围攻张存仁的部队,这就是奇正相合。
杨承应伫立在瞭望哨,用单筒望远镜眺望远方的敌军。
“大帅,看来敌人也做了长期对峙的准备。”
在他的身后,宁完我笑着说道。
“这是一件好事。”
杨承应笑道:“我希望对峙的时间越久越好,最好到春耕结束。”
“建虏还不都饿死。”宁完我哈哈大笑。
由于努尔哈赤临终前的幡然醒悟,导致八旗军短时间失去了粮食的可靠供应,必须靠自己种地。
而八旗都是采取的抽丁,抽走的都是家中的劳动力。
这对于春耕极为不利。
“锦州情况如何?”杨承应把望远镜给哨兵,转头问宁完我。
“赵老将军坚守不出,皇太极拿他没办法。”
宁完我说道:“皇太极使出了歪招,居然派大军在锦州外围绕了一圈,学的是董卓刚进京的故事。”
“哦?那他可太费心费力啦,可惜都是白费。”杨承应笑道。
董卓为了吓唬朝中公卿,让自己的军队晚上偷偷出城,白天大摇大摆的进来,营造一种“老子兵多”的假象。
可这招对赵率教不管用啊,兵多兵少,赵率教都是守城,难道还敢出城?
两人聊着,一前一后爬梯子下了瞭望塔。
“我现在最担心一件事,建虏眼下没有火炮,所以感觉攻城困难。”
宁完我搓着手,说道:“万一他有了火炮,攻城应该容易得多。”
杨承应却一点都不担心:“自古以来都是物竞天择,有了锋利的矛,自然会有坚实的盾。战争从简单的野外作战发展到现在,经历多少变革,完全不用操心。”
“什么是‘物竞天择’?”宁完我好奇地问。
杨承应心头一紧,这是达尔文提出来的,那是十九世纪的事。
“额,就是弱肉强食的意思。”杨承应笑着掩饰了过去。
两人走着,在地上留下两行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