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3章 过往之事 庭院重逢

伢婆子看清她的样子后，斜着眼睛瞪着她说:“还好这张脸生的不算背，兴许哪个青楼歌坊能瞧得上，做个粗使丫头我也不算赔钱了！”

这些方知才都不知道，他一直以为小宫女已经回了自己的老家。后来一段时间小宫女在伢婆子关养人贩的地方住了下来，那里人挤着人，吃饭的时候所有人都在争抢，唯恐落后，她被饿怕了，每次他们把饭丢过来，她都争在第一个。

在小宫女还在皇宫时，方知才给了她一颗小石头，是瀛洲的石头。方知才给她描述瀛洲的样子，小宫女在那伢婆子这里待了一段时间，那块小石头一直陪着她。

小宫女从来没有把它拿出来过，它藏在她贴身的口袋里，连睡觉小宫女都捂着它。

第二年春的光景，天气回暖，这个暗室里的人陆陆续续被挑走，也有人陆陆续续地补充进来，小宫女一次次地逃过挑选，但后来她还是被伢婆子卖了，她被卖去做了个粗使丫头。

小宫女曾想过逃跑，但都没有成功。

直到她低眉顺眼地在声色迷离的前厅送酒，有个醉酒的人看上了她拦住她的去路，小宫女害怕极了使劲推开他，逃命似的往外跑，她想我无论如何也要逃离这个地方，这个让她感到战栗的地方。

然而门口的守卫轻而易举地就拦住了她，几个婆子拿着鞭子狠狠地抽小宫女，嘴里骂着难听的话，小宫女眼眶通红，但强撑着挺直脊背。

桃花妖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小宫女抓着他青色的衣角苦苦哀求，他让身后的侍从把小宫女架回了梨园，彼时她才年方十一。

小宫女在梨园安顿下来，一个管事让她伺候一位唱曲儿的姑娘，小宫女每天有饭吃，有衣穿，已经很满足了，只是她依然想念方知才，想念很多东西，想念故乡，想念那条可以摸鱼的溪河，想念有萤火虫的田野。

她唯一的奢求就是回到以前的家乡，住在茅草屋，前临溪河，后有原野。从此山静日长，岁月无忧。

在梨园的第二年，那个救下了她的桃花妖忽然把她带在身边，请名师来教小宫女读书认字，琴棋书画，有时兴致高了，他也会亲自教学。

原因是什么，小宫女也不知道，他给她的解释是不想浪费了小宫女的好嗓子，也不想错过她能让他赚钱的机会。

直觉告诉小宫女，这不过是桃花妖的托辞罢了，但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理由。

日子就这样过去，小宫女的确没有辜负桃花妖花费在她身上的心血，成了这永安城內曲儿唱得最好的姑娘。

光阴流转，桃花妖给了小宫女贴心的陪伴，温馨的话语，她和桃花妖在一起生活了好几年。那时两人趣味相投，本以为可以长长久久的这么快活的过下去。

后来已到了宣王生辰，贺宴三天，小宫女和梨园的几个姐妹早在一日前就住进了宣王府，她问桃花妖他为何不去，毕竟他也收了帖，桃花妖摇摇折扇回了小宫女一个轻佻的笑。王朝的宣王生辰，方知才亦是收了帖子，理应要到场。他在皇宫里还是觉得无趣，便早早地来到了宣王府。

方知才时不时会想起以前的小宫女，不知道她现在是怎么样了。但每每想到，也只是叹一口气，毕竟一直都没有消息。

那天，夜来南风起，夕阳在山，小宫女倚在梳妆台边上看窗外海棠锦重重的繁茂，此时的风倒散了白日里的暑气。

身边的侍女不能跟来，她又尝不到她炖甜汤的手艺，只好喝水润润唱了一天的嗓子，这才是生辰贺宴的头天，还有两天可怎么挨！

她出了小院的门，并没有告知随小宫女一起的姐妹，走在花园小径，夜渐渐黑了，月光像是浸在流水里，泛着清润柔软的光泽。她见有活水，一时兴起便褪去了鞋袜，戏起了水来。

白日尽是低头弄弦唱曲，这时才得了空仔细瞧瞧这宣王府的景致。花园极大，楼台轩榭，曲水环绕，奇花异草样样不缺，不过栽的最多的还是牡丹与贵竹。

方知才摆脱了一直跟着他的小厮，悄悄溜进了庭院，一路瞧了瞧，兴致也不是很高。

百无聊赖，见着这些景色，方知才摇摇头，皇室的人，倒真是一样欢喜这艳与雅配起来的格调。方知才顺着小路，一路上了水边楼台，凭栏眺望。

一样在庭院里正玩耍着的小宫女，不知道这些情景，只是她似是有所感受，小宫女抬起头来，忽见临水的楼台上立有一人，她借着明亮月光细细瞧去，竟是个男人！

小宫女思及方才的如此举动，顿时紧张的低下头，拾了鞋袜飞快地穿起来，欲走之时，那个男人却唤住了她。

方知才登上楼台，一眼就看见了嬉戏的小宫女，他几乎是十分惊喜，赶紧从楼台上赶下来，开口挽留，“你……你还记得我吗？”

小宫女背对着他的身体霎时僵住，眼眶里忍不住滚下泪来，她不敢转身，生怕说这话的人不是我这几年时不时念着的那个人。

方知才一步步走近小宫女，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感受到了方知才颤抖的手。

“我是方知才，以前在皇宫里，我还送了你一块石头呢！”方知才说道，他心中十分激动，“我听到的消息说，你出宫回家了，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结果什么都没有……一直找不到你……”

小宫女的喉头像是被什么哽住，张了嘴却说不出话来。她抹去眼泪，毫不犹豫地转过身低着头，痛痛快快地哭出来。这许久的分离和思念，都在眼泪里肆意流淌。方知才不断地拍她的背，低声安慰小宫女。

小宫女想抬头看他，却被方知才蒙住了眼睛，她知道方知才是不愿让他瞧见他落泪的样子。

从皇宫出来的真正原因充满了恶意，小宫女不愿再多回想，事实并不像方知才所掌握的消息一样……小宫女脑海里闪过桃花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