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牧尘年纪虽然轻,但做事却不乏稳重。潼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韩牧尘进驻潼关后,不思主动出击,而是立即加固城防,深沟高垒,闭关固守。
懿文太子的军队在这里吃了闭门羹,主力被阻于潼关数月,不能西进。
此时的天宁皇城中,因为孙太傅的嘱托,世家大族们该撤退的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什么产业能脱手的尽快脱手,该带走的都会尽量带走,带不走的一把火烧掉,留给懿文太子的,只会是一座空城。
就等主子一声令下,他们就一起离开。
因为项思羽的古怪想法,凤颜玉自那日后却不愿意立即从帝京撤退了,而是等待着潼关的最新进展,凤颜玉独挡一面这么些日子,也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而且,那日栖霞长公主虽然拿了安定郡公的兵进入皇城,但也只有那么多数,安定郡公早就投奔了江瑾贤,已经将大部分军队撤出帝京,在自己的封地留守。
安定郡公不可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江瑾贤他也没有多深的交流,他也没有适龄的女儿嫁给他结为姻亲。不可能真的倾囊相助,将自己的兵全部留在帝京等待江瑾贤的发号施令。
安定郡公,退可以固守封地,占地为王,不至于一败涂地;胜则有拥王之名,无上荣华。
凤颜玉经由了项思羽和孙贵妃去契丹的筹谋,大概猜到,安定郡公之所以会背叛项思羽,就是预料到或者是探听到了在解决了江瑾贤这个皇位觊觎者后,下一步要解决的就是八大柱国,他转投江瑾贤,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手中的权更久一些.
江瑾贤或许也会走上跟项思羽的一样的路,但此时的安定郡公则到底还有从龙之功在身。再者,安定郡公也未完全支持江瑾贤,也是留有三分余地,若是形成江瑾贤和项思羽两两对峙的局面,双方都想拉拢他,他宇文家族的价值,也会蹭蹭上涨。
她隐隐觉得,只要潼关能守得住,项思羽的皇位定然还会有更大的生机。
当然,撤退的准备依旧照做,而项思羽也任由凤颜玉去折腾,竟有种撒手不管的意思。
——
洛阳,懿文太子军营
那信阳太守卢明义和御史中丞李毅光,江瑾贤是决计没有打算杀的,但是宇文拓的长子宇文弈却自作主张,也有铲除异己的味道在内,在江瑾贤还不知道的时候,先斩后奏抢先一步杀了他们。
这个时候,江瑾贤还需要宇文家族的帮助,自然不可能跟宇文弈计较什么,但江瑾贤却肯定记下这个仇怨了。
潼关的战略地位实在重要,这次,江瑾贤决定不假手于人,而是决定亲自攻破潼关。
只不过,潼关的守将韩牧尘在关内龟缩不前,江瑾贤的大军任是一点机会也找不到。韩牧尘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守住潼关,自然以维稳为重,任是江瑾贤如何使计叫阵,甚至送出女人的衣服来羞辱,韩牧尘都闭关不出。
「强攻不下,激将不成,必须施以巧计。」江瑾贤看着案上的沙盘,看了一眼帝京的方向,目光闪烁不定。
凉月对于一切阻碍她复仇大计的人,都是充满恶意的:「这狗贼油盐不进!如何刺激他都不为所动!我们能使什么巧计!?」
江瑾贤捻起一枚插着棋子的连营,邪气地笑道:「我们逼不得他出兵,但有人可以,若是帝京的命令,他没有不遵守的道理。」
「项思羽也不是傻子,这韩牧尘都知道守着不出去,难道项思羽就能被我们哄得下了诏?」
「项思羽不会那么傻,但是有人会那么傻。我们要利用的,就是这距离上的隔阂。若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告诉他,出兵才是对他好的,他没有不下诏的道理。」
凉月顿了顿
,没想到这个最亲近的人的人选,倒是一旁一直沉默地青执开了口:「孙太傅。」
江瑾贤想利用梁国公,让他误将错误的战报信以为真,报给孙太傅,让孙太傅自己想出这一层,就不会惹人怀疑。
等报到项思羽那边,消息已经过了好几层,孙太傅煽风点火,必然会做出江瑾贤想要的结果。
凉月皱起眉头:「可就算是孙太傅好糊弄。这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韩牧尘当真会听帝京那边的命令了吗?」
「你不要小瞧了项思羽。虽然栖霞长公主的出现和宇文家族的倒戈让我们占了上风,但项思羽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忠心的臣子也是不少的。这愚忠愚忠,也是一件可以利用的好事。」
江瑾贤就此议定,既然强攻不行,便命白执将老弱病残的士卒屯于洛阳,而将精锐部队隐藏起来,想诱使韩牧尘弃险出战。
很明显,老谋深算的韩牧尘没有上当。
当然,这在江瑾贤的意料之内,这本就是做给帝京方面的看的,他也没打算韩牧尘会上当。
江瑾贤命云双阁中的穷奇令一小支队伍,不断骚扰梁国公所镇区域,都是一些小打小闹,且都在梁国公军队粮草所在地劫掠。梁国公派出人解决这个骚乱,意外发现队伍都是一些老弱病残的士兵。
江瑾贤又命刑天,派出一支精锐部队,往潼关西北方向,进攻随国公所在驻地。
这个消息加上天宁朝廷打探到的现在潼关的消息合在一起,果然糊弄住了孙太傅。
孙太傅文人出身,果然以为江瑾贤现在在潼关只剩下羸弱的次等队伍,而优等队伍已经兵分两路,绕开潼关,往西北方向讨巧进入帝京。
孙太傅自以为精明,看透了江瑾贤的围魏救赵之计,立即上书「潼关及洛阳兵不满四千,皆羸弱无备。大头皆往兴州而去,想要从左上进入帝京。」
孙太傅希望项思羽能够下令,出兵收复洛阳,抄断江瑾贤的后路,结合随国公的军队,包围住懿文太子。
孙太傅的上书,凤颜玉看到了,凤颜玉下意识地就觉得事情不对劲。韩牧尘的军事才能有目共睹,如果情况确实如此,他没道理不主动出击。
韩牧尘可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人。
凤颜玉正打定主意要拒绝,项思羽却似笑非笑地按住了她拿笔的手:「不要拒绝。」
「为什么?」凤颜玉立即出言反驳,「这大概率是江瑾贤的计策!江瑾贤又不是傻,绕道过随国公驻地攻入帝京!随国公兵力雄厚更甚梁国公!况且绕道潼关西北入帝京本就路途遥远,费时费力!」
最省事的办法,永远都是自潼关入京。否则也不会有潼关的存在了。
「让他进来。」项思羽挑了挑凤颜玉被风吹乱的额间发,「我们要离开帝京。」
「你就这么轻易地放弃帝京了!?明明潼关还没有破!你要把他拱手让人!?」
「你不也一早就让孙太傅准备逃跑的事情了?」
「可那是我以为,帝京已经在宇文拓的掌控之下。但很显然是我们杞人忧天了,那逃跑的事情也搁置了下来。如今我们也在帝京又待了这么几个月,如今帝京还在我们的掌控之下,你何必要放弃潼关!」
项思羽松开按着凤颜玉的手,摇着头道:「潼关是守不住的。我们可以守住一时,但长此以往必然守不住。倒不如主动放弃,置之死地而后生,方能一招制敌。」
凤颜玉看不明白项思羽,但总觉得项思羽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真的像放弃一切:「你到底想做什么?」
「让韩牧尘兵败被俘,假意被江瑾贤招揽,以韩牧尘之才,必被江瑾贤重用。我要让他也尝一尝,类似于我被栖霞背
叛的痛苦。」
凤颜玉大吃一惊:「就这样!?可你怎么知道韩牧尘不会真的投奔江瑾贤。他也不过是二十几岁的少年,还未成家,毫无顾虑,你怎么?」
「我跟他说好了。」项思羽神秘一笑,「他不会背叛我的,永远不会。」
凤颜玉终觉得项思羽这是拿江山在冒险,果然是他的一场豪赌,但是也无可奈何。
项思羽瞧见凤颜玉的脸色并没有拜托担忧,便宽慰道:「况且,有了被重用的韩牧尘,孤家寡人一个,更容易被控制和利用,那宇文家族未必不会感到被冷落,到时候他心中的那杆天平,到底会倾向谁,尚还未可知。你不必过于忧心,这种事情,就没有百分百的。」
凤颜玉见项思羽坚决如此,只能联系宴宁,让他看好梁国公那边。
这边,帝京的命令传到潼关,韩牧尘果然上书:「懿文太子筹备已久,今起兵作乱,不会不作准备,一定是用羸师弱卒来引诱我们,如若进兵,正好中计。」
「敌军劳师远征,利在速。官军凭借潼关天险抵挡他们,立在坚守。况且敌军暴虐无道,失去民心,日渐衰颓,很快就要发生内乱,那时再攻打他们便可不战而擒。」
韩牧尘的上书,项思羽还没先有什么表示,截获书信的江瑾贤看了书信,却是惜才地叹道:「韩牧尘真乃一良将,可惜不在孤的麾下,不能为孤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