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拓原先以为是茶和糕点的问题,但那邀约者是宇文拓多年好友,断没有害他的道理,那茶和糕点旁的人吃了也都没有问题。
宇文拓想到了小男孩,去查那个小男孩,他已经在路上饿死了。
所以目前为止宇文拓是还没查到原因的。
凤颜玉听完这个故事,心里已经知道了原因。估计就是小男孩的身上带有伤寒杆菌,所以宇文拓在接触了他之后吃东西之前没有洗手,便中招了。
小男孩在路上饿死,没有引起伤寒的大面积传播,倒是不幸中的万幸。
若是此病一起,就是棘手的问题。
现在只有个例,只要解决了就没有问题。凤颜玉倒是放下心来:「本宫已经明白你家主子得病的原因了,只是个意外,无需过分在意,没有人要毒害你们家主子。」
「多谢皇后娘娘。」大夫面露感激,但是脸上仍有为难之色,「只是娘娘,这些事情,还望娘娘不要传出去让他人知晓。」
凤颜玉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不情愿安定郡公就这么轻轻易易地死了,否则局面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自然是要顺着安定郡公的想法去做的。凤颜玉大概猜到,安定郡公就算没得这个病也是打算装病把江瑾贤给「请」过来的,只是这病可以装,但完全没必要拖着治,这宇文拓为何要拿自己的身体乱开玩笑呢?
凤颜玉想不明白,估计问大夫也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当下便只能道:「这病还需要扎针辅助治疗。若本宫亲自扎针多有不便,宇文世子也不放心。本宫便将应扎的穴位和分寸告诉你,你替郡公大人扎!」
这厢凤颜玉在跟大夫交代扎针事宜,房间里就只留下宇文拓和江瑾贤两人。
宇文拓躺在床上,确实没有多少力气,对江瑾贤说的话也直接,节省时间:「自潼关一战后,太子殿下对我们宇文家族多有冷落,屡屡将我们排除在重要决策之外。本公想知道,太子殿下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携宇文家族在孤起事之初就早早地投奔了孤,孤感念你的诚意,爱重你的势力,我们之间的合作,当然要继续下去。」
宇文拓冷笑一声:「可本公如今却感受不到太子殿下的爱重。」
「孤这不是千里迢迢从定州战场赶过来见你了吗?」江瑾贤邪魅一笑,替宇文拓掖了掖被角,「郡公果真病重,还是好生将养着吧。」
「你!」宇文拓一时气急,连连咳嗽起来。
江瑾贤觉得目前还要用他们,已经震慑到了就无须太过分,便道:「到底孤当时身陷囹圄,困于天宁皇宫,是栖霞皇妹领了郡公的兵救孤于危难。孤不是没有心的人,只要你们今后不要再擅自主张,孤依旧愿意视宇文家族为孤的左膀右臂。」新
「跟着孤做事,最忌讳的就是借孤的名义去满足你们的私怨。」
宇文拓笑了笑:「跟着主子谋划大事,谁不是打着自己的算盘?没有得利,谁会拼上身家性命跟着你一起干!忠心耿耿全盘付出,就像陷入情爱里的女子一样傻,到头来只会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
江瑾贤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宇文郡公说得对,你提醒我了,孤好久都没有敲打燕国公了。」
「孤突然想到一个绝妙的点子。既然宇文郡公近来认为孤冷落了你们宇文家族,那么孤这一次就带走你的世子,让他和燕国公的世子一起,为孤带带兵,去「说服说服」那梁国公。」
「懿文太子,你不要逼本公!我宇文氏手握数十万重兵,若没有我宇文家族的支持,这个皇位,你想都不要想!」
江瑾贤颇为惋惜地摇了摇头:「难不成,宇文郡公现如今,要
改为投奔那项思羽了吗?」
「……」
宇文拓愣了愣,他没想到江瑾贤竟然这么轻易地就说了出来。
项思羽的信在江瑾贤来的前一天他就收到了,项思羽的信透着诡异,项思羽只字不提背叛和该换阵营的事情,而是像一个小辈对长辈的亲切问候,简单询问了近况。
宇文拓摸不清项思羽的意思,当然也没有打算改投项思羽的意思,自然觉得项思羽的那封信是烫手山芋。
如今江瑾贤这么一提,倒让宇文拓因为收了信有些心虚。
江瑾贤深深地看了宇文拓一眼。他早就知道宇文拓之所以会那么早背叛项思羽,就是因为知道了项思羽暗中了契丹联络,待天下大定后试图削减贵族势力的决定。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待天下大定后,这是天宁国的内政,岂能容契丹置喙。
江瑾贤的计划较之项思羽不同的是,江瑾贤打算在自己荣登大宝前就削减掉这些贵族的势力。有什么不比在战争中消亡一个家族更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呢?
贵族势力的此消,换来的就是皇权的彼长。
不破不立,斩草除根。
江瑾贤不过是利用了一把这个事,趁势将宇文拓招拢了过来,为自己做事。
江瑾贤打的是卸磨杀驴的想法,宇文拓不会不知道,他猜得对结果,猜不对时间。宇文拓最多以为会是在江瑾贤登基之后,没想到江瑾贤打算在战争中就消减掉他们。
宇文拓干笑两声,他十分了解项思羽,项思羽最恨背叛,他不会愿意启用一个背叛过他的人。相反,他还会施以报复。
而江瑾贤,虽然也恨背叛,但他却有可能为了利益「勉强」一用。
项思羽寄来这封信,是希望江瑾贤的人能够截获收到,乱了他们的心,至于宇文拓收到后会怎么看,他并不在意。
凤颜玉跟大夫交代完,刚好看到江瑾贤从宇文拓的房间里出来。
江瑾贤主动迎上前去,问道:「你还好吧?瞧你诊断后脸色就有些不太对劲,宇文拓到底出了什么事?」
凤颜玉忽略掉江瑾贤的关心:「他是真病不是装病,而且……他在你来之前一直都不愿意治。」
闻言,江瑾贤果然蹙起了眉头,他没想到宇文拓是真病且不愿意治,这件事肯定另有隐情。
「我在他眼里没那么重要,他犯不着为了试探我豁出自己的命。」
江瑾贤快速地下了决定,凤颜玉点点头,表示自己也是这么想。两人并肩走着准备去刚刚宇文弈替他们准备好的休息的暖阁,在路上碰到了两个女子。
一位是老熟人了,是栖霞长公主;另一位凤颜玉不认识,看起来怯生生的,有些局促不安,但瞧着她的面容,跟宇文拓倒有几分相似。
「皇兄。」栖霞长公主笑着行了礼,直接忽略了凤颜玉。
凤颜玉也没指望着栖霞长公主能对自己有什么好脸色。毕竟那夜四方广场上,栖霞公主说的话早就让两人都撕破脸了。
旁边的女子见栖霞长公主行了礼,便也朝江瑾贤恭敬地行礼道:「太子殿下。」
而后朝凤颜玉福了福身子:「太子妃。」
栖霞长公主顿时生气了,扭过头来对这个拘谨的女子道:「你不懂瞎行什么礼?这个女人,怎么会是本宫皇兄的太子妃,怎么配做本宫皇兄的太子妃!?」
女子哑声,被栖霞长公主这样一吼,将头低得更低下去了。
「皇姊莫要生气。」江瑾贤还是出面打圆场,「这位是?」
栖霞长公主不屑地看了旁边的女子一眼:「这位是本宫的庶出表妹,叫宇文媚。」
宇文媚?
听到这个名字,凤颜玉忍不住多看了宇文媚几眼,瞧她的性子,唯唯诺诺的,跟媚字真是一点也不沾边。
女子之媚,最妙不在容貌,而在气度和举止之中,媚出风韵,浑然天成。
不过她是宇文拓的庶出女儿,想来养成这样的性子也不奇怪。宇文拓有嫡妻嫡子,宇文弈就是个人中龙凤,光辉掩盖下,郡公夫人必然不必过的像在那等宠妾灭妻的家里那样憋屈。
庶出女儿,自幼在安定郡公的封地从未进过帝京,也没见过凤颜玉,把凤颜玉认错,也不是什么怪事。
「好了,宇文媚。你不用害怕,抬起头来吧,你没见过她,认错了权当不知者无罪吧。」
宇文媚抬起头,眼角带了几滴委屈巴巴的泪水,好似那三月梨花沾了晨露,花瓣的绒绒感和着水滴的清透,让人忍不住爱怜。
凤颜玉这才近距离看清她的容貌,眉眼精致,微微上挑时,定能饱含万种风情;唇红齿白,丹唇微启时,定能夺人心魄。
她本当的起一个「媚」字。
可她偏偏垂着眉眼,抿着唇,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谢过太子殿下。那这位是……?」
「本宫是大宛长公主,天宁皇后。」
宇文媚抬起头来望着凤颜玉,瞪大了眼睛:「皇后娘娘!臣女有眼不识泰山!臣女罪该万死!」
凤颜玉可怜她这一副受惊的模样:「你别老是一副惊慌的模样,这只是小场面,别慌!」
栖霞瞧着这两个她讨厌的人的互相安慰,嗤笑了一下。若不是宇文清托他带带妹妹,她自视清高,理都不会理这个庶出女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