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不甘心的,这种种的不甘心交织在一起,就变成了怨恨。
而且,过几日便是宣宗皇帝的祭日,皇帝为表正统,是很看重这个祭祀的。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了这么丢脸的事情,宗亲到时候都在场,皇帝只有被看笑话的份。
陛下最在意自己的名声和面子,她倒要看看,到时候皇帝要怎么维护这个秋芷若!
——
楚王、宁王经陛下的传召,已经来到了帝京,安顿几日便要参加祭祀大典了。
已经入夜,宫门下钥,楚王、宁王便先各自回自己在帝京的王府安置,明日再入宫拜见陛下。
藩王之间不能随意私下见面,楚王也是到了自己府上才知道宁王也跟他一块时间到了京城。
管家给楚王和楚王妃奉上了茶。
楚王妃虽年过五十,但保养得体,望之仍风韵犹存,喝了一口茶便轻轻地皱了眉头。
「陛下就是拿这茶招待我们吗?这不是糊弄我们嘛!」
因着藩王常年不在京城的缘故,府内的一些消耗品都是皇宫里派人新近安排的,管家虽然是楚王的心腹,但这茶却是陛下送来的。
管家未免陛下起疑心,也没有给楚王换上好茶。
楚王亦也喝了一口,便匆匆放下:「得位不正,果然小家子气!」
楚王夫妇爱喝茶,这茶一喝便知是最劣等的一种,也就比寻常百姓家消受得起的那种碎茶叶好些。
「大哥在时,一切按照规矩来,我们夫妇每年逢年过节进京,都不至于亏待了我们!」
楚王妃也接着楚王的话说道:「是啊!可惜了先帝唯一的女儿,还要被皇帝嫁去那么远的天宁和亲!」
「先帝在时,可是把我们这位侄女捧在手心里宠爱的啊!哪里会舍得让她吃这样的苦!」
楚王哼哼两句,知道有自己的管家在,也不怕隔墙有耳。
他是个安分的性子,对着皇位确实没多少奢求,对于他大哥凤祁钰的能力,他也是心服口服,认这个皇帝。
他大哥也算待他们夫妇不错,他这个藩王做的也算舒坦。可大哥一死,九江王世子登基,他这个庶出侄子,可没让他的日子好过多少,日日提防着他,生怕他对皇位有所要求。
他还不稀罕这个皇位呢!他反倒觉得做楚王没什么不好的,享受着亲王的荣华富贵,却不用操心那些朝堂的腌臜事。
权利是好,但是他宁愿和自己的王妃过逍遥快活的日子。
楚王叹了一口气,放下了茶盏:「不过即使那边的皇帝换了个人,到底玉儿侄女如今还做着天宁国的皇后,日子想必也不会太难过。」
楚王妃抿了抿唇:「独生女,遭这样的罪!若是当时玉儿因着再嫁之身无法与天宁国和亲,受苦的就是我们家荇儿了!」
「玉儿是替我们家荇儿遭了罪!说到底,这事都是这个侄子做得不地道!我一点也不喜欢他!自己没女儿,便只能想着嫁亲王家的!」
「去了便是遭罪!嫁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还是背井离乡的!仰赖的全是自己大宛公主的身份,谁知道未来的夫君会不能疼惜她!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我们的荇儿遭这样的罪的!」
夫君若是待她不好,她一个弱女子,又是和亲公主,能在异国他乡干点什么?
还不是权作一个木偶,活死人,在宫里消磨此生?
楚王和楚王妃感情好,府上没有姬妾,深谙夫妇和美对生活的重要性。楚王与楚王妃成亲之时,曾讲明誓无异腹之子,楚王五子五女,皆为楚王妃所出。
凤颜荇是他们最小的一个女儿。
「这夫妻俩啊
,关系不好,生活的质量直线下降,毫无幸福可言!」
和亲的事情一出,楚王妃在征求了女儿的意见后,赶紧把女儿嫁给了跟她青梅竹马的伯爵嫡长子,生怕皇帝又拿她去筹谋什么事情,嫁到契丹或者刘宋,甚至是西番去,那可就太糟糕了!
如今女儿生活美满,也能经常见到,荇儿刚出了二胎的月子,也算是了却楚王夫妇的一桩心事。
楚王认真地倾听着自己王妃的话,突然一道黑影划破天空,一直纯黑色的乌鸦踏着月色飞到他们面前。
乌鸦落在一旁的木架子上,脚边似乎绑着什么东西,楚王看了管家一眼,管家立即会意,走到乌鸦面前,取下了那个信筒,递到了楚王的手上。
楚王妃知道有正事了,忙闭了嘴,停止了自己的碎嘴闲聊。
楚王取下书信,摊开来,读完,面色却凝重起来。
「怎么了,夫君?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是玉儿。」楚王将书信凑到火边,一把火烧了,「她要来见我们。」
楚王妃瞪大了眼睛:「她不是在天宁国吗?来大宛见你吗?」
「她现在在大宛。」楚王站起身来,走到乌鸦面前,将它放飞出去,给凤颜玉带回他同意见面的回复。
「管家,让府上的人今夜早些休息,就说本王和王妃舟车劳顿,十分累了,早些睡了,不希望有任何人窸窸窣窣的,打扰到我们的安眠。」
「是。」管家应了,立即下午安排。
楚王妃内心忐忑,看着楚王站立的身影:「玉儿不是在天宁做着皇后吗?怎么会跑回大宛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你现在问我,我也不知道。」楚王走到楚王妃身边,拉住了她的手,「我们先回房,待会儿我们一起见玉儿。」
楚王夫妇回房待了一会儿,房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进。」
凤颜玉和宴宁穿着夜行衣出现在楚王夫妇的面前。
宴宁将门带上,安静地跟在凤颜玉背后。
「二叔。」凤颜玉一脸哀戚地看着楚王,「侄女……侄女好苦啊!求二叔一定要帮帮侄女!」
凤颜玉说着,就跪了下去,楚王和楚王妃对视一眼,楚王忙起身扶起她。
「这是怎么了?可是在天宁国受了委屈了?」
凤颜玉摇了摇头:「侄女在天宁无事,此次回大宛,也是侄女夫君心疼侄女,特地放侄女回来的。」
「侄女此次回来,就是要报杀父之仇的!」
楚王被惊了一下,抓着凤颜玉的衣服的手不禁一脱。
「大哥是怎么死的?不是因病亡故的吗?」
凤颜玉恰到好处地落下泪来:「二叔……不是啊!父皇是被当今陛下所毒杀!」
凤颜玉让宴宁过来,把当年的事情捡了该说的告知了楚王。
楚王沉默地听完,攥紧了拳头。
「狼子野心,乱臣贼子,实在该杀!」
楚王妃也被吓到了,发话道:「果然肖想一些与自己遥不可及的东西,付出的代价总是要血淋淋的。」
「玉儿侄女,可苦了你了!」楚王妃抿着唇道,「我还想着,当初大哥是正常病故,这皇位该是你坐的。再不济,那些朝臣拿你痴傻做理由,按顺序这皇位也该是你二叔的。不知道为何又冒出个九江王世子来,抢了你的皇位,要不然,你现在早就是女帝了。」
楚王拍了拍凤颜玉的说:「现在说这些有的没的也没什么用。玉儿,二叔可以帮到你什么,你尽管说。」
楚王并不是一头脑热的,而是对此有自己的想法的。皇帝意图削蕃不是一日两日
了,若是他大哥削蕃,对他没多大影响,只是少块地,少点钱而已。
他这个侄子削蕃,可是会要他命的。
他早已和宁王达成了共识,宁王也知道,他们这个侄子削蕃,是会伤筋动骨的。
撤销他们楚王、宁王的封位也不为过。
因为他们楚王、宁王一系的继承权在九江王一系之前,本就比他们正统,而皇帝本人膝下子嗣又淡薄,不得不防这些宗室。
本来他们就是无权的享乐王爷,还要把他们逼上如此绝路,待遇这么差,也难得他们立即就心动向凤颜玉提供帮助。
谁对谁好,那都是比较出来的。
凤颜玉抬起头来,眼底的泪花一闪,是一道精光。
——
胡婕妤看着伺候她的侍女端着今日份的安胎药进来,知道时候差不多了。
「婕妤娘娘,该喝药了。」
「好。」胡婕妤接过药碗,干脆利落地一饮而尽,算着时间,差不多大概多久要发作,她好提前做做样子
与此同时,凤翔这边也吃下来今日的午膳后甜点——羊乳羹。
皇帝今日是在丽妃宫里用午膳的,吃完午膳便在丽妃的宫里小睡一会儿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丽妃就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如花的容颜大惊失色。
「不好了不好了,陛下,出大事!」
皇帝午睡刚醒,还带着些起床气,闻言便皱眉道:「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
「胡婕妤……胡婕妤她见大红了!」
「你说什么!」
皇帝「腾」地一下站起来,给他穿鞋的小太监被带的一趔趄,整个人摔倒在地。
「没用的东西!」皇帝吼了一句太监,自己穿上鞋子,「快把衣服拿过来,伺候朕更衣,朕要马上去见胡婕妤!」
「好好的,怎么就小产了呢?太医可去胡婕妤那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