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宛唐隆十二年夏,凤颜玉以先帝玄皇帝、文献玄皇后嫡女的名义起兵。
「吾,开元玄皇帝、文献玄皇后之唯一嫡女,国家至亲。幼蒙父帝宠爱,获封江宁公主,受封以来,惟知循法守分。人父之壮,暴死。全以今坐大位上,此逆贼毒所致也。彼谋篡畔,屡害吾,皆因吾乃先帝唯一正统所承。余几番颠沛,今始能为父报仇。」
「……」
「今逆贼嗣位,信任女干回,横起大祸,屠戮我家。吾之祖母为之所害,吾之叔父,亦也岌岌可危。先祖创业艰难,立下祖训,统治之法,传续无穷,一旦残灭,皇天后土,实所共鉴。身为此国分曹,本有惩女干除恶者欤,况某正统嗣。今日为父皇报仇,为民除恶刻不容缓。吾本正统,义与女干邪不共戴天,必奉行天讨,以安社稷,天地神明,照鉴予心!」
凤颜玉在广告天下的同时下发讨伐檄文,上面细数了当今大宛陛下的大宗罪过,最重要的是,向百姓强调了自己的正统地位。
虽然说,古代真正穷苦的老百姓,只管明日有没有饭吃,对于上面的统治者到底是谁,实际上是没有那么在意的。
但是凤颜玉那么多年在大宛经营的名声也不是白经营的,真正穷苦的百姓是受过凤颜玉恩惠的,再加上这几年来当今的大宛陛下确实轻民生,重外交,重面子工程,老百姓的生活并不比凤颜玉父皇在时有什么改善,所以倒还是有不少人响应凤颜玉的。
檄文很快就传到了皇帝的桌子上,皇帝看之大怒,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正要启程回封地的楚王、宁王抓回来,准备囚禁在帝京。
但是楚王、宁王却似乎早一步得到了消息,金蝉脱壳已经在回封地的路上了。进入两王封地的境内,人可就难抓到了。
皇帝已然明白楚王、宁王是提前得到了消息,怕是早就和凤颜玉勾结起来,当即便下令内阁,让他们预备发兵应付凤颜玉的进攻。
契丹军队是凤颜玉力量的大头,当然凤颜玉不可能只依靠契丹军队的力量。况且有兵无将,但凭凤颜玉一个人,并不能管好这数十万大军。
宴宁需要继续管着他的鸾凤卫,凤颜玉对此另有用处。
皇帝这边让锦衣卫指挥使和京畿中军蒋都督两人负责帝京的安全。
自太皇太后去后,原先太皇太后心腹,左军王都督已经被边缘化,皇帝只是把他当作是一个练兵的工具人而已,如今凤颜玉已经举兵谋·反,正好找个理由杀了他,免得他到时候和凤颜玉里应外合。
同时,皇帝为了避免神武将军投奔凤颜玉,将高氏嫁在帝京的几位族中姑姐、甥表女儿通通抓了起来。
皇帝没有让神武将军领兵迎击凤颜玉,而是另派了钟默吉钟将军作为大将。
钟将军算不上是皇帝的心腹,只是钟将军跟皇帝的母家有些渊源,再加上确实是有军事才能的,皇帝便将这个大任交给了他。
凤颜玉去信一封,希望高苍梧能够想办法领兵回到大宛。高苍梧现在所处的邢州是一块飞地,虽然是在天宁境内,但若是要回天宁国,走的那条路,背靠的随国公的地界。
凤颜玉便也给许敬生写了信,希望隐蔽通融的事情他能帮上高苍梧的忙。
许敬生很快就收到了信,彼时梅氏也在书房里,许敬生便将信的内容也告知了梅氏。
梅氏有些惊讶:「娘娘竟然反了?那我们陛下可怎么想?」
外面的柳迎悦摸到了书房外,她知道里面太守夫妇在谈话,试图听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来。
她在这个太守府观察了这么些日子,这夫妇俩的感情是真的好,她是一点缝也插不进去。但她总不能这样在这个太守府待一辈子。
虽然说梅氏
资助她开店,教她自力更生,但她不想就这样劳劳碌碌地过这一生,她想躺着把钱挣了。
她其实也没有要拆散他们太守夫妻的意思,她最多不过是想加入他们而已。
虽然妾室地位低,但至少不用每日忙忙碌碌只为了明日的餐食。妾室只要能挨得过当家主母的脸色,至少是衣食无忧的。
柳迎悦觉得,自己偷听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敲诈当事人一笔,保障自己衣食无忧才好。
这一次若是能敲诈成功,她一定要多敲诈一点,之前凤颜玉给的钱,只够她舒舒服服花了半年,后面还是要靠自己谋生。
烦呐。
柳迎悦摇了摇头,复又凝神聚气仔细听着里面的动机。
「高苍梧一定是要借道我们这边的,否则娘娘也不会写这么一封信给我们了。」
「就算是我们,也没有办法瞒下这么大一支军队的过路啊!夫君你只是一地之太守,怎么可能做到啊!」
柳迎悦听到这里,眼眸一转,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她复又看了一眼书房,准备连夜收拾东西跑路。
她要拿这个消息,去换她下半生的荣华富贵。
她因为被梅氏逼着学做生意,勉勉强强也在市面上打了点交道,她知道酉时末刻会有一班商旅会快马加鞭赶往帝京,他们不送货,是去谈生意的,所以速度很快,后日就会到。
柳迎悦已经决定,跟着这班商旅进京,去找江瑾贤,拿这个消息换点金银细软。
许敬生和梅氏谈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解决办法来,许敬生头疼地厉害,道:「罢了罢了,先用晚膳吧,不能把你饿着。」
梅氏点了点头,跟着许敬生一起出了书房门,待晚膳上桌,梅氏见柳迎悦还没到,便拉过一个侍女问道:「薇娘去哪里了?到晚膳的点了,你见人还没到,怎么也不去喊喊她?」
「回夫人的话,奴婢去了,只是房间里没有人罢了。」
「怎么会没有人呢?明明我记得,她下午的时候回府了啊!」
「夫人,梅娘子可能又出去了。」
「出去?她这个时候能去哪里?店里的话不是说歇业三天吗?她这会儿难不成还去店里?」
梅氏从椅子上站起来,她到底还是担心柳迎悦。许敬生看着妻子这般焦急的模样,放下手里准备去夹牛肚的筷子。
许敬生对柳迎悦的印象就没好过,只是妻子一直这般在意柳迎悦,他也不好拂了妻子的面子。
「卿卿,先吃饭。她那么大的人了,怎么会走丢,更何况是在我沂南地界。」
在沂南地界,有谁还能动得了他沂南太守保护着的人,那他这个太守也真的是白当了。
梅氏被许敬生安抚着坐了下去,忐忑地吃完了晚饭。深夜临睡前,柳迎悦还没有回来,梅氏坐不住了,准备让家丁亲自去寻她。
找自然是找不到人的,柳迎悦早就跟着商旅走了。
梅氏大急:「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夫人放心。小的打听到,梅娘子应该是跟着一伙商旅走了。据下午见到这事儿的人说,梅娘子似乎有什么要事,连行李都收拾的简便。」
梅氏松了一口气,略微放了心:「人没事就好,不是被什么强盗土匪掳走便好。梅娘子生的那么貌美,却体弱,我真担心她遇到什么歹人。」
「既然她有什么要事,那么就由着她去吧。」
梅氏此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许敬生亦然,还为这个所谓的叫梅薇娘的奇怪女人终于离开自己府上而感到高兴。
柳迎悦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帝京,但是她来了,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现在,既不是朝廷命妇,也没有皇帝召见,如何进得了皇宫?
柳迎悦抓着包裹,气的跺了一下脚。
她站在皇宫的大门远处的一棵树下,突然看到小厮推着一车又一车的物资进入皇宫的偏门。
这是宫里的皇帝和后妃们日常生活所需的去宫外采买的物资,柳迎悦灵机一动,想躲在物资车里进入皇宫。
柳迎悦特地选了上面物资盖着最厚实的绿豆躲了进去,顺利躲过了宫门口的检查。
到了后厨专门的仓库里,柳迎悦费尽心思提前溜了出来,捡起不知道是谁落在仓库里的落灰了的太监旧衣服,躲在擂的有人那么高的西红柿后面,稀里糊涂地套上穿好。
溜出粮仓后,她就一个劲地往乾清宫奔了过去。
她第一次到皇宫,能不迷路都要靠她小时候见过的那一次皇宫地图。
她好歹是世家大族之女,幼时上女学时,老师曾给她看过一次故宫地图,她记性好,一次就记住了。
她喜欢所有繁华的地方,只需要一眼,她就能深深地记住。
柳迎悦见到周大监,随意地扯了个谎说要去见陛下。
「奴婢乃贵妃娘娘宫里的小晗,有要事要求见陛下。」
周大监狐疑地看着这个从来没有在宫里见过的面孔:「媚贵妃宫里的人?」
「正是。」.
「咱家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啊?」
「奴婢是贵妃娘娘宫里新来的人,大监瞧着面生也是正常的。」
「新来的人,怎么会接来替贵妃娘娘给陛下传话这样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