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河造的巧妙。」江瑾贤站立在凤颜玉的身边,抬头试图找寻它源头的方向,「既然是人工开凿出来的河,也不知道他源头的水从哪里来。」
水向来都是从高往低处流,但是最顶上的水是从哪里来的呢?
凤颜玉瞧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许多高山上的溪流来自于山顶的融雪,而在没有积雪的山上,溪水源于降雨。」
江瑾贤有些惊讶地看了凤颜玉一下,凤颜玉就像那不解风情的理科生一般,用地理的知识解释道:「山上的土壤和岩层有很强的储水能力,砂砾之间的缝隙都能存水。」
「下雨时,一些雨水被植物吸收,再通过蒸腾作用重新回到天空中;一些雨水渗入地下,成为地下水。土壤和岩层就像吸饱了水的海绵,雨停后又缓慢地渗出水来,逐渐形成溪流。」
「换言之,在大自然的作用下,它本来就有可能会形成溪流,父皇不过是将它强化出来,让这条溪流变得唯美而已。」
江瑾贤听到这话,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倒是以为你驻足观望,是在想写什么风花雪月的故事,原来是在想它的原理。」
「恰巧知道罢了。」凤颜玉尽量避免着跟江瑾贤谈论什么暧昧的话来。
江瑾贤跟在凤颜玉身边这么久了,自然看得出来她内心里的小九九,俯下身子,准备拾一片红叶送给凤颜玉。
他将手探进厚厚的落叶堆里,才试探了没几秒,江瑾贤就立即拔出手来,弹跳了几步。
凤颜玉大吃一惊:「你怎么了?」
一条银环蛇从落叶堆里探头探脑爬了出来,黑白的斑纹在鲜红的落叶堆里十分明显。
凤颜玉吓了一大跳,忙退后几步,让这条银环蛇主动逃走,躲避他们。
银环蛇有剧毒,不过性情温和,很少主动咬人,若它们在产卵、孵化、睡觉或人太迫近时,也会采取突然袭击,张口咬人。
刚刚一定是银环蛇在落叶堆里睡觉,江瑾贤探手的时候碰到了它,它受到了惊吓,直接咬了江瑾贤一口。
凤颜玉不疑有他,立即抓过江瑾贤的手,在江瑾贤的伤口处铺上防水的油纸,试图将江瑾贤中的毒吸出来。
凤颜玉的动作极快,生怕再慢一点毒性蔓延,吸都吸不出来。
江瑾贤神情不紧张也不害怕,只是认真地看着凤颜玉的动作,就好像是在享受什么美味佳肴。
吸得差不多了,凤颜玉将染血的油纸丢在一旁,在小溪里洗了洗手。
凤颜玉松了一口气,骂道:「你做什么!好好的在地上捡什么东西,你看被蛇咬了吧!」
凤颜玉一边骂一边碎碎念:「这山上生态环境真好,连银环蛇都有!看来我待会儿走路也得小心点,别踩到什么有毒的东西……」
江瑾贤试探着动了动自己的手臂,将伤口再次展露在凤颜玉面前。
「你做什么?」
「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建议,你真的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如果有一天,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死了,对方还可以替对方看顾自己的江山。名正言顺。」
「颜颜,我相信你。」
凤颜玉顿了一下,眼神有点闪躲:「你不会那么快死的,你的毒已经被吸出来了,你不会有事的。」
江瑾贤但笑不语,似乎看出了什么:「你为什么,很排斥这件事?天宁国的江山拱手让到你面前,你都不要?」
「白送上门的东西,谁不想要?不过,有位西番大师说得好「一切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你自以为,这个合约,是我占了你便宜。但这个合约的前提条件是,你得早于我离世,否则
,大宛便是你的囊中之物。」
「我怎么能保证,你在我死后,两国所谓的联统会持续下去,大宛不会变成天宁的附庸?」
对于凤颜玉来说,这皇权是保护自己的工具,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自己的必需品。但凤颜玉内心真正想要的,认为能够实现自己价值的东西。
江瑾贤深深地望了一眼凤颜玉,道:「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凤颜玉见江瑾贤如此表情,也有些吃味:「既然你又提了,那我便剖开了掰碎了跟你好好讲讲。左不过这里没有其他人,只有毒蛇猛兽。」
「我的意思是,父皇的遗愿未必要让江山在我们这里联合,可以先给孩子们铺路。」
凤颜玉并不觉得自己还会爱上什么人,和什么人结婚生子,但是江山是万万不能断送在自己手上的。
就单论才能来看,凤京京显然是最适合继承大宛皇位的,但是,且不论凤京京现在昏迷不醒,就算他醒了,他也未必会愿意待在这里,如有可能,他一定会想办法回去的。
如果凤京京真的能有回去的办法,那凤颜玉也未必不会心动,想着回去,毕竟现代世界,才是真正适合她的。
所以她现在,只有凤柒柒这么一个孩子,她得好好培养凤柒柒为自己的继承人。
所以按照他父皇的遗诏,两国联合本就是她父皇的遗愿,若能体现在凤柒柒身上,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凤颜玉是有孩子的,但是,凤柒柒并不是江瑾贤的孩子,这是一个很大问题。
让江瑾贤立凤柒柒为继承人,江瑾贤未必同意,即使江瑾贤同意,那些天宁朝臣也不会同意,而且天宁国还有女性无法继承皇位这一层惯例在内。
所以凤柒柒不会成为江瑾贤的继承人,江瑾贤需要继承人完全两国联合的任务,就必须再娶别人生下子嗣。
儿子女儿都可以,这一代不行就下一代。不过到他们的下下一辈,估计他们人都不在了,也都管不着了,想来想去,只是一句空话。
「两国联合不是你我的一厢情愿。怪就只能怪在,我们当年情浓的时候,没有生个孩子。」
这句话,凤颜玉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的,倒完全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江瑾贤努了努唇,突然开口道:「如果我无嗣,那么继承天宁皇位的就是项思羽。你——会和项思羽在一起吗?」
比起将从项思羽手中抢来的皇位还给他,江瑾贤宁愿将这江山交给凤颜玉。
如果有一丝一毫的可能,那么这个江山就当做是给凤颜玉的保障。
「阿羽继不继承皇位,跟我是否和他在一起有什么关系吗?」凤颜玉并不明白江瑾贤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江瑾贤这样提到项思羽,凤颜玉已经有些不高兴了
凤颜玉不耐烦地道:「接下来我的话可能说的过分了些,你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能不能不要再拿这件事情试探我的心意了?」
「如果你觉得,单纯谈感情,我们两个是不会有再在一起的可能,那么你就用利益将我们两个永远捆绑在一起,达成你想要让我永远陪在你身边的愿望。那么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
「这个利益,不是我一定要的,对于我来说是可有可无的。江瑾贤,你找错了!」
江瑾贤完全怔住了,他没想到凤颜玉竟然是这么以为的,顿时有些委屈地道:「你难道就是这么想我的?」
「在你眼里,我就是一直这样的,再也没有办法更改了吗?」
「我向来不喜欢用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我惯常看人都是带着一层善意的滤镜的。但是对你,我不可以,我真的不可以。」
凤颜玉深吸一口气
,看到江瑾贤背后已经快要赶上来的仪仗队,敛了敛神道:「抱歉——我只是不想和你在一起而已。」
「颜颜,你不需要抱歉,你——」
江瑾贤也不再继续下去,因为他也听到了仪仗队赶上来的声音。
江瑾贤眼神一黯。
凤颜玉用公事公办的口吻道:「今天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我们来这的主要目的,是祭拜我父皇,将祭祀大典办给天下人看。我不想我们之间的私人矛盾,暴露在那些朝臣的眼中。」
江瑾贤默然,无声地回答了凤颜玉的话。
——
凤颜玉住持的祭祀大典很顺利,没有任何问题,达成了她的目的。
但是凤颜玉和江瑾贤的关系再一次僵了下来,甚至比之前更僵。
青执得了白执的信,知道安嬷嬷和杜月娘的意思都是希望江瑾贤尽快回去大宛。
他们都不希望江瑾贤死在大宛,至少临死之前得回天宁国主事,镇住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青执明白他们的想法,以此来劝说江瑾贤,但是江瑾贤并不愿意,觉得现在回去太早了。
青执见劝不动江瑾贤,只能再度写信给白执。
这一次,杜月娘和安嬷嬷决定亲自到大宛把江瑾贤给劝回去。
凤颜玉虽然不愿意见江瑾贤,但国与国之间基本的外交还是要有的,她还是以国礼接待了她们。
但剩下的,凤颜玉就不管了。凤颜玉自从从青执那里得知了她们来的原因,巴不得她们早点把江瑾贤给劝回去。
可即使是杜月娘和安嬷嬷亲自上阵,也没有劝动江瑾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