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凤凰的眼睛

无天立在药鼎前，盯着鼎上的纹路出神。若再过两个时辰，这鼎上的日月均没入鼎中。说明这将是一味可比混沌至宝的灵药。

他很期待用白芸炼制的丹药，却又似乎有一丝莫名其妙的侥幸。若这小狐狸果真是大气运者，会再次逃脱升天吗？

轻轻绕绕是紫色雾气围绕着他身体流转。映衬着无天的面庞愈发的坚毅和不凡。

衣服的黑色与雾气的紫色，都是属于君临天下、至尊强者的颜色。

无天凝神看了一会，鼎内一片流光溢彩，晶莹闪烁，那都是绝世灵药的精华在释放，在流转。萦绕在白芸的四周，映衬着粉色衣衫的白芸，有着一种诡异的神圣和美好。

白芸始终在拼命挣扎，甚至咬破舌尖，逼迫自己清醒。

她将手下的珠串摘下来攥在手心里，拼命地砸鼎壁。无天并不把这手串放在眼里。黯淡无光，平平无奇，以为是白芸买的地摊货，瞧着五颜六色的十分俗气。

又见白芸咬着牙，拼命挥舞着手掌，恼恨地看着没有任何反应的掌心。

眼见她摇摇晃晃就要在不断蒸腾而起的水汽中倒下，她不甘心地将手串戴好，捧着鼎力的草药水猛喝。她随手抓起一个手臂粗的草药，抱起来就啃。

那是一棵极为稀有的完整万年人参。人参头上已经显化出一个慈祥老者的形象，白色的根须就跟老人的胡子一样，柔顺白皙纤长。一抹柔和的白色光晕萦绕在整个人参上，就连那一丝丝一缕缕人参须上都闪烁着灵光。

这人参生长在喜马拉雅山数万米的雪山上，先千年不见阳光，后千年不见月光。化为人形后，勤修苦练，吞吐日月，更是精灵古怪，隐形遁匿速度一流。三界里面想抓他的不计其数。当初为了得到这棵成了精近乎仙的人参，据说都发动了天庭的神兵神将。无天也是在天庭做世尊时从如来的寝殿里搜刮得来。

这东西蕴含有极其强大的生命精华和仙力。如今这白芸就像小白兔啃萝卜一样，恨恨地大口啃着。似乎察觉到了无天在看她。故意啃了一半，就往上面吐了几口口水，随手扔到一边。

她打着饱嗝，又恨恨地随手抓起药水里的一个晶莹闪闪，通透得如碧玉雕琢而成的黑色球状物。

那是凤凰的眼睛。

肚子里一直咕咕地叫，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东西，打生打死。如今真是饿了。想着反正也出不去，马上就要挂了。不如饱吃一顿，不做饿死鬼。

白芸此时很怕死，很想去地府救回她的父母。她以前就听过好多从地府里救人的感人故事。心里自然抱有强烈的求生欲，还有一丝残存的希望。这鼎里看起来都是珍贵药材，万一里面有个长生不老药，自己不就得救了。

于是她决定啥都不说了，先吃药！

白芸打量了一下手里晶莹剔透的球状物，光华灿灿，有一种古怪的香气。看起来很名贵，她却压根猜不出来是啥东西。真是贫穷限制了想象力。她索性对着虚空中压根看不见的无天瞪了一眼，恨恨地咬一口黑色球状物，却哇地一下吐了出来。球状物也咕噜噜地滚进了药汤里。

看起来那么好看，像果冻，吃起来满嘴满鼻腔的腥味和苦味。那腥味堪比深海千年的鲲鱼，那苦味堪比百年的黄连。要知道白芸最怕这两样味道，尤其是苦味。

白芸暴殄天物的吃法，连连呕吐的样子，让无天一阵反胃，差点也吐出来。

“不识好歹的东西。”

无天眼中有愠色，冷哼了一声。他心里还惦记着未苏醒的姬幻。挥了挥衣袖，留下一个小妖协助看管，淡定地离去。

说实在的，他都觉得自己对待白芸谨慎得有点小题大做了。压根不把白芸这样的弱鸡小妖放在眼里。更别提已经封印了白芸的神识，草药汤里加了碎神草，在鼎口封下了层层禁制。她不仅无法使出神力，而且随着药液的沁入，她的灵力和魂魄会被逐渐地削弱、溶解进药汤里。

听到无天的咒骂，白芸除了愤怒就是伤心。但她已经没有退路可以走。手掌中的莲花，手腕上的珠串都没有反应。

管他这些闪闪发光的药草是灵药，是毒药。反正都是死！她只能吃掉这鼎里的几十种药材，祈求出现奇迹。她捡起边上剩下的半根人参继续啃起来，又捡起头那么大的一颗绿色果实吞进肚子里。

鼎里的水已经沸腾，一直在咕噜噜地冒泡。

白芸就那样傻傻地见到什么吃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吃了啥。就是那样一直不停地吃。甚至专门找到扔掉的凤凰眼睛都忍着腥味和苦味吃下去了。因为她想起来，祖奶奶之前劝她生病喝药汤时，告诉她一般苦的东西都是世间良药，甚至是救命的良药。

可也不要这么苦啊！她吃凤凰眼睛的时候，苦得一直在哆嗦，腥得胃里翻江倒海。但她就凭着一股毅力，要活下去的求生欲，硬忍着，将一整颗眼睛都吃下去了。

吃完了凤凰眼睛之后，白芸靠着鼎壁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她一直很瘦，腰细得盈盈一握，完全没有小腹。此时却撑得肚子圆鼓鼓的。

她摸着肚子，实在吃不下去了。胃里暖暖的，火辣辣的，说不出来的感觉。口干舌燥，嘴里似乎都要冒出火来，她想，既然把自己整只地炼药，这草药汤里肯定不可能有毒。双手捧起来先喝了一小口。

身体痛感已经被封，只能感觉到像温泉水那样的热度。泡在身上，倒是挺舒服的。也没见把腿脚煮烂了，只是能明显地看到毛孔打开了，雪白的皮肤被泡得通红。

这药汤水喝到嘴里，竟然一点都不苦，甚至有一种淡淡的甜味混合着奶香味。药汤水入嘴之后，温润舒适。顺着喉咙进入到胃里，之前的火辣焦灼之感也没有了，只觉得暖融融的。

可越是这样，白芸心里越是绝望。

她看得到水的沸腾，感受得到身边不断滚涌上来的水蒸气。偏偏感觉不到自己被煮熟、烫伤了。听说人间有两道菜，叫冷水煮青蛙，还有活跳鱼。鱼和青蛙一开始就如她现在这样，感觉不到水温，还觉得热乎乎的挺舒服的，最后上菜的时候还没有煮透。

而且怎么感觉，头越来越晕，眼皮越来越重。整个身体，整个灵魂似乎都不属于自己。

她感觉眼睛完全睁不开了，灵魂一点点地在与身体分离，正在脱离身体想要飞出去

最可怕的是，此时她的脑子开始一片空白，没有了害怕，没有了惊恐，没有愤怒，非常非常地平静。

她彻底地昏迷了过去，随着鼎中药汤的翻滚，沉沉浮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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