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夜色阑珊,如丝缕般的月光倾泻而下,静谧的湖面泛起粼粼的波光,微风轻轻的吹拂着,浮动了低垂的柳条,沙沙的树叶声以及虫鸣的声音,在这朦胧的夜色之中,更增添了几分安宁。
而在这艘华丽的大船上,灯火通明,华美异常,只有置身其中,才能感受到这大船的奢靡和辉煌,缤纷如云的舞姬载歌载舞,温婉的侍女恭敬的站在两旁。
辉夜走下船舱,然而歌舞声却丝毫不停,她不得不避开几个挡在路上的舞姬那翩跹的长袖。
每一个舞姬脸上都挂着火焰般升腾的欢笑,燃烧在她们美丽动人的脸庞上,让每个人见了都会觉得快活。
但辉夜皱皱眉头,感觉这些舞姬似乎全都陷入了某种狂热的氛围之中,舞蹈弹琴欢笑,视他人如无物,只是不停的向着那帷帐中的人献媚,仿佛希冀一点爱怜。
辉夜走到帷帐的前,隐约可见一个曼妙的身影在侍女的服侍欣赏歌舞。
辉夜问道“你不担心李牧吗小心把你给抓了去。”
这里虽然地处偏僻,可怎么说也是赵国的境内,而阴阳家又偏向了秦国,与之暗中合作,自然也就得罪了赵国,阴阳家也就理所应当的成了赵国的通缉犯。
“李牧不过是一介武夫罢了,阴阳家又什么时候害怕过他”一声充满磁性的嗓音传来,那声音仿佛掺杂着毒汁的蜜液,香甜媚人而又危险。
辉夜上前揭开帷幕,看到眼前的景象,即便是她的心性修为也不由愣了一下。
眼前的女子雪白的肌肤上异样娇艳的红唇总是含着似笑非笑的嘲弄,娇俏的琼鼻微微扬起,带着十足的傲慢。长长的睫毛下泛着青光的媚眼,一半是挑逗,一半是冷淡。
柔软的白色绸衣贴着身躯流泻而下,一双玉足,十点豆蔻流露在外。纤细苍白的手里握着承着殷红酒液的酒杯,正在慢慢品饮。如果说白素贞像是峰峦上纯净的白雪,那么她也一样,只是这雪被鲜血染红了而已。
犹自带着雪的晶莹,却多了一股残酷的味道。
唯有一点不容置疑,那一张脸,极美
绯烟把玩着手里的杯盏,清澈见底的酒水泛起道道涟漪,嘴角微扬,道“怎么不让她们也下来,快活快活。”说着雪臂轻抬,旁边是侍女拿着酒壶,给她斟酒,她乌黑长发直直如丝般散落,一张精致的容颜竟也是极美,只是表情木讷,没有多少生气。
似乎注意到了辉夜的表情,绯烟用手勾起她尖尖的下巴,转过头来,嘴角微扬,道“这是我新收的侍女,怎么样,美么”
她的手轻抚着她美丽的脸庞,只是那样子并不像是抚摸着一个生命,而是爱抚精致而完美的器皿,而那侍女面无表情,一双黑眸空洞洞的,身上半点生气也无。
辉夜忽然想到了一个词,人偶
没错,就是人偶,那美丽而没有生气的样子,可不就像是一个美丽的人偶吗
“她自从出生之后,由于太过于美丽,被村里人视作了不祥的征兆,”绯烟轻声说道,“之后几天大旱,河水干涸,庄家颗粒无收,她也就成为了村民们泄愤的对象,几乎被活活打死,是我在她残存一息的时候,把她捡了回来。”
说着绯烟精致的脸颊儿上浮现出了讥诮的神色,道“愚蠢的人啊,没有正视自己,却把自己的不幸,归结在别人的身上,自己却既软弱又无能,真是可笑。”
绯烟诉说着这个故事,而侍女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就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似的。
辉夜转过头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衣。”
“好名字。”辉夜微微颌首,放下酒杯站起身来,走到名为小衣的侍女面前。
“没用的,”绯烟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道,“她回来之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没有喜怒哀乐,也没有了人的感情,就像是一个漂亮的人偶。不过在这纷杂的乱世之中,又有谁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人偶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归宿。”
“这世上没有什么所谓的命运,”辉夜将指尖在小衣的额头上轻轻一点,阴阳遁力量深入她的体内,仿佛种下了一颗种子。“如果有的话,也一定是可以改变。”
小衣的身体颤动了一下,空洞的眼眸中似乎出现了一点生气。
绯烟讶然道“这是”
辉夜微微一笑,道“种子已经种下了,花早晚会开的。”
这个时候,侍女遵从绯烟的命令,从船舱中取来了那坛神秘的酒。那酒坛似是用玉石雕成,并不太大,在月光的照耀下微微透明,依稀能看到其中的酒液。
辉夜眉梢一挑,道“整块冰玉雕成的酒坛,好奢侈。”
绯烟微微一笑,道“不来尝尝么,这是我亲手酿的酒。”
辉夜道“你知道我是不喝酒的。”
绯烟眨了眨眼睛,神秘的道“这可不是一般的酒。”
“不是一般的酒”辉夜好奇道,“有什么不一般的地方”
绯烟神秘道“尝尝你就知道了。”
说着便捧起酒坛,给辉夜斟了一杯,这就清澈见底,却嗅不到一点酒香,仿佛一汪清水,倒影着一轮明月。
辉夜不再多问,仰头将杯中之酒饮尽。
287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在口中,在心底蔓延开来,透过神魂。仿佛在宁静的心海中滴落了一滴水珠,激起了一层层久久不能平息的涟漪。
涟漪中包含着无尽的喜悦欢欣、惆怅寂寞,仿佛深藏着一个个动人的故事,但细细寻思却又一无所获,只留下一阵怅然。
酒不醉人,人已醉。
辉夜捏着手中的杯盏,久久无语,问道“这酒叫什么名字”
绯烟笑着回答“醉生梦死。”她也饮了一杯,脸上醉态更甚,于朦胧的月光下,散发着异样的美感,说着又为辉夜添满酒杯。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辉夜扶额,只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有些醉了,飘飘然,好似腾云驾雾。
“因为它是用人的梦酿成的。”
“梦”
绯烟将素手按在辉夜的心房上,“是平日不会念起的东西,是埋在心底的东西,是每一晚都会沉醉的东西,是一醒来就会遗忘的梦。”她的朱唇轻轻吐出这个字,醉意似乎就更浓了些。
江面上渐渐升起的夜雾静静浮沉,朦胧的月光照不透朦胧的雾气。
只是辉夜没有注意到的是,绯烟在看她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