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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慎单枪匹马,身前还护着个小姑娘,郭仲身边至少带着留五个邢氏派来的精兵。
他想到自己试图拉拢黄菱,反而被秦氏反将一军,以假消息误他,才导致亲兄与手下一干兵丁全都葬身深山火场。
郭仲逃回来时就发过誓,一定要为亲兄报仇!更不要说,东翁邢兰东执宫中之意办事,秦氏却以私兵阻拦。
于公于私,郭仲今日豁出去了,接了信号带人前来,就不能空手回去。
原本他想着,劫走秦贯忠的女儿,以此作为要挟,万万没想到,老天爷想给他的可不是小小庶女,而是秦贯忠的嫡长子,掌令那些私兵的秦大公子秦慎。
夜晚山林间的凉气从地下渗了出来,身后的山中有不知名的野兽低吼。
郭仲一声令下,“都给我上!取秦慎首级者,重赏!”
那些属下一听,眼中皆闪出精光来。
而被按在嫡兄怀中的秦恬,只听到他的一声冷哼。
坐下骏马奔了起来,凌乱的马蹄声从各个方向往一处奔去,又在几近之时,短兵相接的刀剑声不住传来。
秦恬从没见过这般情形,她从前见过的最吓人的,不过是嫡兄在诸城外山上,处置了一个吃里扒外的陪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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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事惊了她许久,令她对他的印象始终在不可靠近的地带徘徊。
可眼下,她被他还在怀中,刀剑从四面八方向他们挥舞而来,都被他一一抵挡了回去。
那些冰冷的刀剑破空的声音,渐渐不能再将秦恬惊吓到了。
她甚至攥着手睁开了眼睛,替他看着身侧和身后。
“兄长,小心右后!”
话音落地,他手中长剑回旋,一击击落了右后的马上之人。
除了郭仲,还有三人尚立马上,他们在秦慎的威慑下,胯下战马怯怯不敢上前。
郭仲心急起来,他自己功夫不行,只能立于一旁的坡上指挥,可不过几息的工夫,手下的兵倒下过半,剩下的也都胆怯的不行。
“你们三人快上!谁拿下秦慎首级,重赏便是谁的,倒下的人可分不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当下这三人神色又变了一变。
秦恬瞧去,心底暗暗冒出寒意,嫡兄已经连着击落了好几人了,所耗费的心神力量,不用想也知道。
她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再抗下这三人的进攻。
可就在此时,秦恬忽觉身下黑马猛地转了身,风呼啸自耳边而过,马儿一下跃上了郭仲所在的小坡。
郭仲方才躲在众人对秦慎的围堵之后,还不觉得有什么危险,但等他回过神来,秦慎提剑已到了他身前。
郭仲大惊目眦尽裂,驾马转身就要逃去。
秦慎早就在等这个时候了,哪里容得他再次逃脱?
“我说过,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话音未落,一剑直直向前掷去,那剑带着雪山上的寒意,直击郭仲的后背。
郭仲只觉后背一阵彻骨之寒。
下一息,他被穿透钉在了地上。
郭仲想要回头却无力再回了,只发出几个濒死的声音。
“你也别想......活......”
话音未落,头一歪见了阎王。
秦恬倒吸一口凉气。
而秦慎看都没有多看郭仲一眼,上前拔剑回身,看向已经惊滞住的剩余三人。
“尔等可还要上前?”
三人身形皆颤,而不等他们回答,不远处一阵马蹄声狂奔而至。
是傅温带着人马赶了过来。
秦慎和秦恬二人座下黑马被刀剑划伤,幸而未伤及性命,可也无力在乘秦氏兄妹二人了。
两人皆下了马来,傅温带来的人将那剩下三人捉住绑了起来。
傅温看向两位主子,只见姑娘身上裹着公子的黑色披风,此刻公子正上下打量她,见她各处安好才问了一句。
“没有受伤?”
秦恬摇头,她还在方才的命悬一线的紧张情形下没有缓过来,一时便没开口说话。
但她止不住向他看了过去。
秦慎见她看着自己,一张小脸紧紧绷着,月光下更显惨白,解释了一句。
“这些是邢氏的人,因我近日暗动私兵助人,却却迟迟抓不到我把柄,才狗急跳墙,行此下作手段。”
他说了这话,秦恬一下就想到了白日里在四方居,李二同她说到的天兵天将的事。
她睁大了眼睛。
所以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天兵,其实就是秦氏的私兵。
而掌兵之人,百姓口中神祇一样的人物,其实正是她的嫡兄?!
她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了。
但落在秦慎眼中,是吓坏了的模样。
他不晓得她方才怎么敢睁开眼睛,但看着她怔怔看着自己的神色,心道自己今日所行兵马刀剑之事,完全吓到了她。
说起来,这些本不该入她眼帘。
秦慎抿了下嘴,才又道。
“如今世道纷乱,而秦氏也有必须要做之事,难免在外树敌。你以后莫要再住如今的地方了,搬去猎风山房,于进学方便,也有足够兵力能护你安危。”
他知道她不愿意回秦家的府邸住,那么就让她去住自己那别院。
他说完,见她眼睛眨了一下,开口似有什么想说。
秦慎确实不认为她还能再单独住在外面,见她这般模样还以为小姑娘还在犹豫。
他瞬间猜到了原因。
“你放心,我会搬出猎风山房。”
她一向怕他,他便不让她为难,“之后猎风山房只归你名下。”
这话更令秦恬完全愣住了。
她没有这个意思。
然而就在此刻,秦慎忽然察觉了什么转身往高崖上看去。
说时迟那时快,嗖的一声破空之声,惊散了这片刻的安宁。
冷箭疾驰直射秦慎胸口。
“公子快避开!”
傅温高呼。
电光火石之间,秦慎眼角扫过身后的人。
他没有闪身完全避开,疾驰的冷箭狠狠扎进了他肩膀的皮肉之中
“......先装土匪绑架姑娘,又由郭仲领兵支援土匪,万没想到,邢氏竟然还埋了弓箭手在山间,成与不成,都这是要置秦氏于死地!”傅温恨得牙痒。
魏游垂着头一脸青白交替。
“公子料到邢氏还会再派人潜入青州了,我却没有办好公子交代的差事......”
他一贯谨慎,此番却只想着邢氏的人兴许会乔装打扮入城,因而在城门内外严加防范,却没想到,邢氏的人却把人手都安排在了外面,安排在了姑娘身上。
连舟端了水盆从房中离开,闻言安慰了魏游一句。
“百密一疏,谁还没有个错漏的时候,魏将军此番能及时追查到山林间,最后又一箭射死那弓箭手,也算做的不错了,公子不会过分苛责于你的。”
魏游还是难过,偏傅温又说了一句。
“但公子因此受伤也是事实。以公子的身手,哪里受过这么重的伤,便是与凶狠狡诈的海匪倭贼搏斗,都没有这般重伤的时候。”
魏游听着,头快垂到了地上。
连舟赶紧碰了傅温一下,“你这人......”
“我这人怎么了?我这人只说实话。”
魏游嗓音都似垂落到了地上似得,小声问连舟公子的情形。
箭已经拔出来了,但扎的太深,拔箭的过程太过艰难,大夫给秦慎开了一剂麻沸汤。
连舟说,“公子没有伤及要害,但这会还在药力之中。”
魏游屏气凝神的不敢说话了,连舟见状带了他去了外院,留了傅温守着。
而尚在药力之中的秦慎却醒了过来。
他这边略有动静,傅温就急忙进了房中。
“公子醒了?”
秦慎点点头。
他瞧了一眼周遭的摆设,“怎么到这里来了?”
这是猎风山房。
在中箭之前,他刚已将此地让给了秦恬。
他单手撑着自己坐了起来。
“我受伤的事,可有让夫人知道?”
傅温连道没有,秦慎点了头,“那就好,瞒着夫人,但也不要在此处了。”
那小姑娘的胆量只比自己母亲更小,秦慎想着她之前惊吓到说不出话来的样子,暗暗叹了口气。
只怕从今往后,她对自己更加害怕了。
恐怕看都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就不要说同住一个宅院了。
秦慎半垂了眼帘,默了一默,又叫了傅温。
“收拾一下,换别处养伤吧。”
然而这话刚说完,门忽然被人急急推开了去。
门发出吱呀一声响,外面的风闯了进来,有人慌乱地出现在了门前。
“兄长别走!”
秦慎抬头向门口看去,见高大的门旁站着个小姑娘,正是他以为吓到不敢再多看他一眼的那个小姑娘。
但她却在他看去之时,眼睛不错不错迎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
“我听兄长的话搬过来,但兄长不要搬走,留下来好好养伤。”
她的声音不小,甚至努力放大。
她不怕他?
秦慎从来没有听见她这样大声说话,可她不仅说了,还端着一壶茶快步走了进来。
那茶水不是寻常的茶叶味道,有着一点草药的特殊响起。
她走上了前来,将托盘放到了床边的圆桌上,然后抬头像傅温看了过去。
之前她看到傅温佩着剑在身,多半不敢同傅温靠近,但今次却直接叫了傅温。
“傅侍卫应该把兄长在府里常用的东西,收拾好带一些过来,兄长在此养病要许多日子的。”
傅温愣住了。
秦慎看到她双手交叠,还是略显紧张地攥了起来。
秦慎想,她还是害怕的
只是思绪未落,她好像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似得,开口解释道。
“我并不是害怕兄长,我只是......”
她说到这,顿了一顿,觉得还是应该实话实说,低声道,“嗯,是有一点害怕,就一点......”
接着就摇了头,“但这不重要不重要。”
她看向秦慎。
“我知道,兄长是对我好!”
话音落了地,高阔的猎风山庄的房间里,数不清的安静气氛像江南烟雨一样笼罩了下来。
秦慎看着眼前的人。
她还穿着在山林里狂奔逃离时的衣裳,是一身浅色袄裙,上身是淡粉色绣桃花的样子,此时已经灰扑扑地看不出本来颜色了,而下面那件水绿色镶银丝襽边的马面裙,秦慎隐约听到过是母亲令针线房前些日刚做好的,但那裙子完全没了新衣的模样,勾了丝开了线。
秦慎不知她为何还没有换衣裳,虽然洗了脸,但丢了簪花的黑发却没有来得及整整齐齐地梳理好。
她就像她说得那样,确实害怕,而且恐不是一点而已,但郑重的神色和水洗的发亮的眼睛,透着她最真实的情绪,倒映着他全部的影子。
秦慎不知怎么,心下忽的软了下来,软似轻飘而落的羽毛。
一旁的傅温突然听见姑娘吩咐了自己,很是意外。
他只有一位东翁,就是大公子秦慎,旁人哪怕是老爷夫人,他也得看大公子的意思才能行使。
而老爷夫人也没有什么事吩咐过他。
他意外,却见半晌没有开口的公子,目光一直落在姑娘身上。
傅温莫名觉得公子的目光比看任何人的时候都要轻柔,至少比看他的时候轻柔。
接着,他听见公子目光没有转动,就那么看着姑娘叫了他一声。
“就按姑娘说的办。”
傅温:?
傅侍卫不敢相信地快眨了几下眼睛,才应了声。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