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祸事渐起
外院书房。
秦贯忠捏着眉头立在书案前。
秦慎到的时候,看到他脸色沉沉,一脸疲惫之态。
他行礼上前,“父亲是得了什么消息?”
秦贯忠让他坐了,让人守了门外,低了声音。
“确实得了消息,属实非是什么好消息。”
他道朝廷派了人下来,既不是拨款赈灾,也不是安抚民心,更不是整治奸臣。
反而是皇后兄弟兴盛侯娄春泰,领兵前来镇压反民!
“只是如此也就罢了,”秦贯忠看了秦慎一眼,“宫里让娄春泰来,当先就是要他辖制山东各地指挥使将领,先制兵再治民,约莫明后日,娄春泰就会让监军到各个卫所去,驻扎卫所之中,保证镇压反民必有成效。”
秦贯忠倒不怎么怕监军监视于他,毕竟他在外行走,与朝廷之中,连邢兰东都抓不到他的小辫子。
可这样一来,各地卫所只能下狠手镇压反抗百姓。
秦慎立时想到了孙文敬,“孙先生一直在兖州等地暗中襄助那些百姓,还聚起一众读书人出谋划策,如今这般,只恐孙先生安危难定了。”
秦氏私兵一直由秦慎所掌,秦慎在猎风山房养伤这段时日,虽然不能亲自领兵,但手下私兵遵照他的意思,一直护着孙文敬等人。
眼下娄春泰往各处派来监军,官兵镇压力道剧增,秦氏私兵未必还能护得孙文敬等人周全了。
秦贯忠见他已经想到了这一点,皱着眉点头。
“正是如此,若是孙先生被抓去,娄春泰、邢兰东等人必然不会放过他,而好不容易聚起的人心恐怕也要散了。”
他说完,看向秦慎。
秦慎不必他多言也明白,“我连夜过去。”
翌日云层聚拢,天阴阴的,风也有些凉。
秦恬一早就被秦夫人叫去了上房吃早饭。
秦夫人今日病态去了些,精神好了许多,连着问了秦恬两句,昨晚在城中河边玩的如何。
“应该比诸城热闹吧?”
何止比诸城热闹?诸城可没有这样布满河灯的城中河。
秦恬真心实意地夸了好些句,谢了秦夫人给自己指的这条路。
秦夫人笑道,“我年少的时候,也爱这样玩,我膝下没有旁的姑娘了,只能催着你去耍一耍。”
她说着忽的想起来什么,“听说你兄长昨晚同你一道回来的?”
秦恬说是,“大哥也放了河灯,我想看看大哥写了什么祈福的话,大哥却不给我看,我便是要同他换,他也不愿。”
“啊?”秦夫人再没听说过这样的儿子,不可思议地问秦恬,“那他到底写了什么?”
秦恬无奈摊手,“大哥最后也没告诉我。”
秦夫人笑出了声来,“司谨可真是”
她说着,还是觉得儿子会去放河灯,实在让她想不到,连他小的时候都不会去碰这样的事情。
“那他为何就去了河边?”
秦恬摇摇头,“不晓得,大哥突然就来了。还买了三只极贵的河灯,但又没带一文钱,幸而我带了钱付上了。”
秦夫人一听,险些噎住,接着笑得前仰后合。
“怎会连银钱都没带?傅温就没跟着他?”
“当时没有,后面傅侍卫才找了过来。”
秦夫人捋着胸口,半晌才停了笑。
“兴许是路过?有为何没带钱呢?”秦夫人猜不出来。
倒是秦恬不由得想到了他忽然从水中捞出河灯拿出手链的事
但这些细碎的事情,秦恬也弄不太清楚,就没有告诉秦夫人了。
秦夫人又问了些秦慎如何放灯的事,总觉得难以想象。
不过她也留意到,小姑娘改了口,叫起来了大哥了。
秦夫人心下愉悦,越看秦恬越是喜欢,不由地也想到了叶执臣和陆晚樱,若他们在天有灵,还当盼着姑娘事事顺遂才好。
不过秦恬在秦夫人处吃完了早饭,既没有见到父亲秦贯忠,也没有见到大哥秦慎,前者素来忙碌,秦恬见不到也不觉奇怪,但后者分明说今日要与她一道回猎风山房。
她正疑虑,就见魏游来寻了她,一脸正色。
“姑娘,公子有事在身,昨晚就离了府,留了话让属下带人护送姑娘回猎风山房,公子过些日再去。”
秦恬惊讶。
昨晚连夜离府,还得过些天才回来。
“是发什么了什么事吗?”
魏游不清楚细处,跟秦恬摇了摇头。
“公子让姑娘早些回去,这几日就安心在书院读书,先莫要出门。”
这令秦恬不免想到了被劫持的事,她惯来是乖巧的,紧接着就回了朝云轩让人收拾了东西,跟秦夫人辞行就回了猎风山房。
只是马车出了秦家,行在城中的时候,便发觉巡防的官兵多了一些,昨日喧闹的街道上,热闹似乎被夜吞噬殆尽,到了今日白天,各处已显得人马稀少,冷清了不少。
待又出了城,更是如此。
秦恬不知道秦慎到底去做了什么,只能暗暗期盼自己的哥哥一切安好。
兖州府。
自进了兖州府境内,便能明显察觉巡卫的官兵在各个路口道路上都有驻扎。
越往里面去,各处越巡防严密。
秦慎料到会严加防卫,没料到朝廷果真是下了决心镇压,竟派出了这么多人来。
秦慎皱眉,让傅温迅速联系了留在本地的秦氏私兵,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留守于此的三位将领才到秦慎面前。
“怎么才来?”
他目光自三人身上一扫而过,三人皆怯了一怯。
“回话。”
秦慎再次开口,其中一人才回了神连忙上前。
“公子息怒,属下三人来迟,实在是因为就在方才,孙先生被抓起来了!”
“什么?”秦慎连夜赶来,还是慢了一步,“被抓多久了?眼下在什么地方?”
三位将领连忙道不久,“应该还没有送去大牢和邢氏处,眼下应该还在抓到人的地方,若能趁此营救,应该能保得孙先生一命。”
孙文敬在兖州等地反抗朝廷之前,就已经被邢兰东以文为祸的罪名通缉,携一家老小逃亡。
而他在此暗中支持百姓反抗,也早就被邢兰东盯上了,一旦此番落入朝廷派来的人手中,恐怕都不是一个死字这么简单。
可惜他没有得到朝廷加派了人手的消息,反而因去探望以为先太子旧部的眷属,而被巡防的官兵抓了起来。
抓到孙文敬的一队兵也是误打误撞抓到了人,再见孙文敬就是朝廷通缉的紧要人物,那一队官兵都紧张了起来,一面急急派人去给衙门送信,一面将孙文敬临时押在一处破庙之中,内外分三层将他看管起来。
秦慎一夜打马未睡,此刻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趁着还有机会,迅速分派人手,前去营救。
那破庙就在进山的路口。
秦慎直接带着一堆人去了山上,自上往下细细观察地形。
他略略一看,心里就有了营救的办法。
然而刚要叫人部署开来,破庙忽的乱了起来。
秦慎立在山上,只见一堆人从一旁的林中冲了出来,中间两人架着一人快速奔走,那人竟正是孙文敬。
有人提前营救了。
秦慎立刻改变了战略,带上人手前去支援。
那队无意之间抓到了孙文敬的官兵都慌了起来。
他们抓到孙文敬乃是大功一件,可若是半路就被人把重犯劫走,这大功可就变成了大过。
还是一领头的官兵道了一句。
“通缉公文有言,若是抓到重犯却遭劫,可将重犯立时处死!”
此人大声喊了一声。
“宁处死此人,也决不能让他跑了!”
话音落地,官兵们纷纷抽出刀剑,拉紧弓弦。
孙文敬方才已被施了刑,眼下腿脚不便,问听身后官兵高呼此言,连连摇头。
“伱们就把我放在此地吧!不然他们下了杀手,你们也都逃不了了!”
夹着他的两人,正是孙文敬从前的两位学生,他们也不满于朝廷一味地剥削与镇压,本就居于当地,干脆随同孙文敬一道,利用他们在本地的优势,组织百姓反抗朝廷。
两人听到孙文敬如此言语,反而越发握紧了他的手臂。
“先生一心为民,更是来到此地为我们冒着危险做事,我等岂能苟且偷生?!”
其中一人唤作齐吉,他脚下越发奋力,“先生不要怕,我们今次也带了不少人手,既然能把先生从破庙救出来,也能安全将先生带离!”
另一人叫尹淄,他不善言辞,一边只道“先生放心”,一边招呼身边同来劫孙文敬的百姓,“大家小心防范,变幻阵型,咱们快快离去!”
他这么一说,两旁的百姓还真就变换了队伍。
孙文敬不由惊讶,“你何时学了兵法?竟真有些模样。”
那尹淄被先生夸得脸还有些害羞,齐吉笑着替他道。
“他总觉自己学问难成,又逢这样乱世,便自学了兵法。能得先生夸赞,可见没白学!”
三人边说边跑,尹淄指挥的阵型还真就起了作用,挡住了后面射来的猛箭。
孙文敬赞叹不已,“若今日能逃出生天,尹淄日后由文转武,我这个做先生的,第一个答应!”
尹淄脸都红了,“先生莫要再夸了,都是学生该做的。”
倒是齐吉笑道,“由文转武可是正好,你我一文一武都在先生身边,说不定能替兖州的百姓们闯出一片天!”
这话说得孙文敬精神大振。
“好好好!能教得你们两位学生,我孙文敬不算枉为人师!”
然而这话话音未落,疾驰的马蹄声突然出现在耳边,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身后追逐的官兵有人高呼一声。
“尔等跑不掉了!援军来了!”
话音顺风而至。
这次别说孙文敬,便是齐吉、尹淄等人,也在涛声一样的马蹄声中,脸色陡变。
不想就在此时,前方的路边忽然自林木丛中跳出人来。
“孙先生,快快往这里走!”
孙文敬一愣,一眼认出了那是秦氏私兵的将领。
而那将领一把拉过腿脚不便的孙文敬背在身上,压低声音道了一句。
“先生放心,公子就在附近,此番就是来救先生于水火的!”
此言仿佛钢铁铠甲,孙文敬一下就想到了之前在山洞里,一家老小险些丧生时,如神兵降临的秦慎。
“你家公子在,我便再不害怕了!”孙文敬心下大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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