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肥?!”
“蚯蚓怎么施肥啊?!”
手下们对着许怀谦扔下的话面面相觑,他们知道,最近大人一直在为肥力的事发愁,可也不能把希望放在蚯蚓身上吧。
虽然蚯蚓多的地的确很肥沃,但他们要开的地何其多,这得把全天下的蚯蚓都捉过来才够给盛北所有土地施肥吧?
心里这样想着这个法子不靠谱,但许怀谦吩咐了,大家还是老老实实拿着桶,在刚开好荒的地里找起蚯蚓来。
荒地这边人多,视线又旷,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不一会儿,许怀谦让人捉蚯蚓施肥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灾区。
所有人都在说:“许大人这是想施肥想疯了吧,这都把主意打到了地龙身上,这地龙能用来施什么肥?”
都是庄稼人,大家对这地里的地龙再熟悉不过,这地龙除了能把土地钻得松一点,还能有什么作用?
指望着地龙施肥,还不去把河里的淤泥挖出来,拿干草烧烧,铺在地里,也能将就着当肥料使。
不过,这天寒地冻的,去河里挖泥,确实困难,现在又是深冬,草木都没有长出来,割草来烧也不现实,许大人为了他们都“失心疯”地想到了地龙,他们在这里说风凉话也太不地道了。
灾民们不认同归不认同,但想到许怀谦这么费心费力的还不是为了他们,挖地的时候,看到蚯蚓,还是帮着许怀谦的手下们给挑了出来。
左右也不费什么功夫,就当哄许怀谦这个小大人玩了。
不管别人如何议论,许怀谦拉着陈烈酒回了营地,径直去了大夫们的帐篷。
这些大夫都是通过了太医院的考核,成为一名正规的医术教习,才能够被昌盛帝所下发的教习令召来支援盛北,医术再怎样也不会太差。
但许怀谦走进去没有找里面忙碌的大夫,而是耐心地等待起负责他们这一片区域的御医来。
早在灾难之处,太医院就派遣了御医过来扎营,他们的行动比吏部的官员还要快,早早地就给自己划分好了区域。
后来,医学教习们过来支援盛北,自然而然地就归每个区域的御医们带领管辖。
到现在,灾区每一片区域都有一名御医管理着五十名大夫。
平时御医和几个医术较好的大夫负责病情最严重的病人,一些简单不复杂的就交由其他大夫去医治。
这会儿,负责这一片区域的御医正在给灾区病情最严重的几个病人治疗,许怀谦也不打扰,等他们治疗结束后,这才找到那位御医:“刘御医,拜托你给我家夫郎看看。”
“许大人。”刘大人出了重症病人的帐篷,看到许怀谦规矩地行了一礼,现在许怀谦是为中书舍人,官秩正五品,比他这个从五品的御医高一阶,是他的上司,得向他行礼。
“不讲这些虚礼,”在灾区又不是在京城,许怀谦没那么多官架子,摆摆手,把陈烈酒往他跟前一带,“你快给我家夫郎看看吧。”
陈烈酒多年没生过病,这一病,还查不出原因,许怀谦比谁都紧张。
陈烈酒说是水土不服,许怀谦觉得不像,他先前在各地跑也没见有水土不服的地方,怎么来了盛北就水土不服了?
“陈掌柜请。”许御医找枕桌坐下,抬手让陈烈酒伸手给他把脉。
陈烈酒把手伸给刘御医:“有劳了。”
刘御医耐心诊了有小一刻的时间,向许怀谦拱手道:“许大人,下官并未查出陈掌柜有何不妥。”
“水土不服也没有吗?”许怀谦一直在一旁耐心地等待着,见刘御医也没有查出陈烈酒身体上有病症,皱起了眉,“这就奇了怪了,那为何我家夫郎为何最近总是心情烦躁,食欲不振,看什么吃的都没有胃口。”
要知道,陈烈酒可是一顿饭能炫好几碗的人,突然一下这什么东西都吃不下,人都瘦了些了。
刘御医听许怀谦这么一说,又给陈烈酒把了把脉,然后向陈烈酒问道:“陈掌柜最近是不是被心事所困扰,有所焦虑。”
“确实。”被大夫这么一问,陈烈酒也不好在隐瞒,他看了看许怀谦,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向刘御医说道,“我与我家相公成亲多年,至今未有身孕,是不是我这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哥儿有孕难,他是知道的,可这一年五六年了,还没有身孕,陈烈酒难免心烦意乱,心浮气躁。
“哈哈哈哈哈。”刘御医听陈烈酒这么一说,悠然笑了,“陈掌柜,你的身体很健康,不用担心自己今生不能有身孕。”
哥儿有孕难,那是对于从小没有吃好喝好,还老是做重活的哥儿来说,有孕很难。
陈烈酒吃得好喝的好,看得开,心思也不多,像他这种体质,是最容易受孕那类体质。
笑完,他又向一旁都呆住了的许怀谦说道:“陈掌柜身体没什么大碍,可能是由于太想有孕,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加上他本人又为此而焦虑,身体根据主人的思想,产生了一些怀孕的现象来哄主人开心,俗称假孕。”
“没什么大碍,”刘御医朝许怀谦笑,“不过当夫君的还是要多照顾一下夫郎的情绪,生孩子这种事,光靠一个人的努力是不够的,还得两个人一起才行。”
从大夫的帐篷里出来,被外面的冷风一吹,许怀谦晕晕乎乎的脑袋清醒了些,拉着陈烈酒的手问:“阿酒,你想生孩子啊?”
“嗯。”陈烈酒朝许怀谦颔首,“阿谦,我很想要一个和你一起的孩子。”
很想很想。
听别人说,附身到别人身上的鬼是有时限性的,时间一到,就会离开,只有让他在这个世界有了羁绊,他才会一直在这里停留。
他不知道,许怀谦能在这具身体里停留多久,他想要一直留住这个人,他不知道自己这个羁绊够不够,他还想要一个能够拴住他的孩子。
有了血脉,鬼差勾人,也会看在他有孩子的份上,多留几分情面吧。
“可是生孩子很累很痛的。”许怀谦一点都不信别人说的,孩子顺溜一下就生出来了,每次看到孕妇挺着一个孕肚做这个也不方便,那个也不方便,到了后期甚至连吃饭睡觉都做不好,他就下意识地不想让陈烈酒去受这个苦。
何必呢。
人生在世,只要他和陈烈酒两个人开开心心的就好,有没有孩子,对他来说真的无所谓。
“我又不是怕苦怕累的人。”陈烈酒笑,“以前那么多苦累都挺过来了,我还怕生孩子这点辛苦?”
“那不一样。”许怀谦抿唇,“生孩子对你的身体负荷很大的,你不仅要忍受身体上的折磨,精神上也会觉得很痛苦,阿酒,我只想让你开心,不想让你痛苦。”
“不会的。”陈烈酒在漆黑的雪地里拉住许怀谦的手,“能够孕育我们的孩子,我只会觉得很幸福,怎么会觉得痛苦呢。”
“而且我家小相公长这么好看,”陈烈酒看着许怀谦模样,笑得更开心了,“要不生一个跟你一样好看的孩子,多可惜啊。”
“那万一长得不像我,长——”许怀谦原本想说,那万一长得不像他,长残了呢,但一想到陈烈酒的颜值也不差,他两生下来的孩子,就算没有继承他俩的优点,但至少也不会很难看,又突然把话止住了。
“要是万一长得不像你,那就只能长得像我咯。”陈烈酒叹气,他其实不太想要跟他长得很像的孩子,因为家里的小虎、小妹都跟他长得很像。
而许怀谦在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与他相像的牵绊,有时候陈烈酒自己想想,他除了自己,一无所谓,都觉得他好孤单。
他多像给许怀谦生一个长得与他相像的孩子,一块来爱他。
从此以后,他的阿谦除了自己,还有孩子。
不过,要实在生出一个跟他长得像的孩子也没事,只希望这个孩子在继承自己的容貌同时,也能继承一点他阿爹爱爹爹的优良传统,别太闹腾了。
陈烈酒怕生出一个跟他长得很像孩子,许怀谦却顺着陈烈酒的思绪往下想了想。
要是他能够有一个与陈烈酒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那一定很有趣吧,每天看完大的,看小的。
而且陈烈酒喜动,他的孩子也活泼好动的话,那家里每天都是欢声笑语,一定很热闹。
就是这孩子他来替陈烈酒生就好了。
许怀谦想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他原来不是不喜欢孩子,他只是不喜欢陈烈酒承受生孩子的痛苦。
“阿谦,我们生一个吧。”陈烈酒拉着许怀谦的手,在满天星辰下晃了晃,“就一个。”
“一个还不够,你还想生几个?!”许怀谦听到陈烈酒这话忍俊不禁。
“那当然是越多越好了。”要不是哥儿极难孕育第二胎,陈烈酒觉得生他十个八个也行。
“你想得美!”陈烈酒同意,许怀谦还不同意,生那么多,得多损害身体?!
“所以我们就生一个嘛。”陈烈酒追着许怀谦,又摇了摇他的手,“一个!”
“我说不生你就能不生吗?”面对陈烈酒追着想要和他生孩子想法,许怀谦顿了顿脚。
陈烈酒突然不说话了。
“想要孩子,那你得听我的。”许怀谦看他老婆这样,顿时没脾气了。
他老婆不要天上的星星,不要水里的月亮,只要他和他的孩子,为此都不惜把自己弄生病了,他要是不给他,许怀谦觉得他很有可能能把自己折腾抑郁。
陈烈酒眨了眨眼,开心了:“我什么时候,不听你的了。”
“我说不要孩子你就没有听我的。”许怀谦哼哼,还有点耿耿于怀,他原本这一生都不想要的。
“那除了这件事,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陈烈酒耳朵有点红,他是答应过许怀谦暂时不生,没说过一辈子不生的吧?
“那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冷了热了,也不能生病,”许怀谦摸了摸陈烈酒的手,不冰就放心了,“得和我一块开始吃药膳,还得每个月定期去找御医看诊,确定身体没有问题以后,我们在行房。”
陈烈酒咳嗽一声:“我觉得,我们今晚就可以,御医都说了,我身体很好。”
“……阿酒,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不是想跟我生孩子,”许怀谦转头看了眼两只眼睛亮晶晶,有点迫不及待的陈烈酒,突然道,“只是想跟我亲热。”
陈烈酒眨眼:“这不都一样。”不亲热哪儿来的孩子?“不一样。”许怀谦给他科普,“阿酒,只是亲热生出来的孩子,是好是坏都难以估计。”
“但我们要是好好准备的话,至少能够保证我们生下来的孩子,大概率是健健康康的。”
“阿酒,我身体不好,我知道身体不好的痛楚,”许怀谦拉着陈烈酒回了他们自己的帐篷,“我不希望我的孩子也身体不好,我要他健健康康的,你能够明白吗?”
陈烈酒颔首:“明白。”
“除了孩子的事,”回了帐篷,许怀谦熟练的生炭烤火,“你也要多注意点自己,有了身孕,我们就再请一个大夫随时带在你身边,你要是有任何身体不舒服的地方都要跟我说,不能像这样想要孩子都自己憋着。”
“我别的什么代替不了你,我亲亲你,哄哄你,逗你开心,给你按摩这些力所能及的事我都能做的……”
许怀谦絮絮叨叨地给陈烈酒说了多久,直到嘴巴都说干了,一抬头看着陈烈酒正直直地望着他,也不说话,顿了顿,问他:“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看你好看,”陈烈酒目光舍不得从许怀谦脸上挪开,真心道:“阿谦,你真好。”
是他见过的所有男人里,最好的一个。
“是因为你是我夫郎,”许怀谦不认同,“你才觉得我好,你要不是我夫郎——”
“那我也觉得你好,”陈烈酒认真道,“你要不是我夫君,我就把你从别人手上抢过来。”
关起来,藏起来,不让别人找到你,让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幸好我是你夫君。”许怀谦眼皮子跳了跳,真没看出来,他家阿酒骨子里竟然还有强取豪夺的特性。
和陈烈酒说好了要提前备孕后,许怀谦和陈烈酒就每天开始很规矩的生活。
早上一起起,晚上一起睡,吃的饭也是盛一为两人精心调制的备孕餐,立志把身体调养好了,要生一个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小孩。
工作上,陈烈酒去营地里晃荡看看哪里有什么纷争,负责帮许怀谦调节,而许怀谦则是带着人继续在外面开荒,还多了一项——养蚯蚓。
蚯蚓的活动温度为五到三十度,零下或者四十度以上就会死。
没有温度计,许怀谦估计盛北这个天得在零下十几度左右,想要养活蚯蚓还是很困难的。
幸好,他有军中的帐篷,这些帐篷烂是烂吧,但不可否认,它曾经的用料很好,桐油和油脂都刷得足足的,即使是烂了,上头的油也没有掉。
许怀谦选了些帐篷出来,在营地里寻了块冷风吹不到的地方,按照搭大棚的方式搭起了一个蚯蚓养殖基地。
内外壁都用干草给铺得严严实实,确保里面的温度暖和,这才把手下们收集的蚯蚓给铺进去。
让开荒的人每天从地里扒拉些枯枝腐叶倒进去,甚至是营地里一些垃圾也倒进去。
像什么牛粪、瓜果皮、烂菜叶子,木屑之类的,只要是它们能吃的,许怀谦都收集给它们吃。
偌大一个灾区,别的什么东西拿不出来,像上面那些东西,可是多得是。
没两天,许怀谦的蚯蚓基地就有一股味道很大的臭味传来了。
“这味儿也太臭了。”有路过蚯蚓基地的人,闻到那堪比茅厕的味道,捂着鼻子快速走过,还表示了一下对许怀谦的怀疑,“许大人这样能行吗?”
“别最后肥料没搞出来,反倒是把我们这边给搞臭了。”
周围附近就这么大块地,人在这片区域活动,想不闻到臭味都难。
“搞臭了倒是不要紧,我们这些天天跟地打交道的,什么香的臭的没有闻过?”众人担心的不是这个,“刘御医和大夫们说了,长期在不干净的环境下生活,是要得病的。”
“像那个水痢疾就是因为水里有脏东西,人长期泡在水里,所以才会生痢疾,要是这臭味一直在,还越来越浓,我们不会也要得病吧?”
这次水患,虽然没有出现瘟疫,但这不代表就没有人生病去世,像那种在水里和尸体泡在一起久了的人,捞起来一身都烂了,实在没办法治疗,死了都被御医给拖去烧了,这样的尸体没有办法掩埋,就算是掩埋也很有可能让脏东西跑出来祸害人。
这些事,在灾难之处,御医和大夫们就反复和他们强调。
现在营地的人都不敢乱生水,再渴也要喝热过的水,就怕那水里有看不见的脏东西他们喝了,会得痢疾。
一些注意点的妇女、哥儿还特别爱干净,哪里有一点脏东西都给收拾掉了,生怕不可怕,可怕的是万一起了瘟疫怎么办。
如今,许怀谦搞这么吓唬,很让他们担惊受怕。
不止他们,就连听说了此事的刘御医都带着帕子,亲自上许怀谦这个蚯蚓养殖基地看了:“许大人,还请你多注意一些,要是营地的灾民们感染了瘟疫,下官担待不起。”
“放心,”许怀谦带着自制的口罩捂住口鼻给刘御医保证,“只要他们不过来,就绝对不会感染疾病的。”
蚯蚓臭是臭,但它身上并没有携带人类所传染的疾病,人若是因为蚯蚓基地而生病的话,那至多就是因为感染了这边堆积的垃圾里的细菌,跟蚯蚓没什么关系。
只要营地的人不往这边靠,许怀谦保证他们感染不上病。
“但你这味儿,也太让人受不了,”刘御医都不敢把自己的帕子松开,“许大人,要是可以的话,你还是把这片地挪远一些吧。”
“挪远也得开春去了。”对此,许怀谦也无奈得很,“先将就着吧,等我把蚯蚓粪收了发酵好了之后就没有臭味了。”
蚯蚓粪之所以臭就是因为它没有发酵,里面的细菌没有消杀所产生的气体臭。
等它发酵好了之后,就没有任何臭味了。
刘御医劝说了一通,见没说动许怀谦,败兴而归,他不觉得许怀谦这个蚯蚓粪能够成功。
一只蚯蚓才多大,一天能拉多少粪便?
然而许怀谦说到做到,没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让人把蚯蚓粪采集了,去远一点的地方用粗糠和一些腐叶发酵了半个月,再运回来的蚯蚓粪果然不臭了。
这会儿都已经二月了,盛北还是冷,但是不再下雪了,出太阳也有化雪的迹象了。
幸好,许怀谦和章秉文提前讨论过化雪怎么办,提前让人挖了引水渠,冰雪消融过的水往水渠里流,水渠旁边就是刚开过荒的土地,都不用人浇水,水顺着水渠流过去,顺便就滋润了一遍土地。
许怀谦命人将发酵过的蚯蚓肥以地面撒施法施给菜地施肥。
虽然还没有开春,地还冻着,可这地既然开垦出来了,又有干草捂着,有闲不住的农家人问过许怀谦可不可以拿些边角料的土地种菜后,回去之后,就大家凑了点菜种子,种在荒地的边缘。
菜长得快,没几天工夫就冒了点嫩芽起来,估计要不了开春,营地这边就能有菜吃了。
有菜吃了好啊。
大家吃了几个月的粗粮,偶尔粗粮里才能见到一点绿叶子,早就有人受不了,要不是想到等菜长起来了,能够收获更多的菜,那点刚长起来的绿芽儿都想掐来吃。
许怀谦这一叫人施肥,不少人都凑过来看热闹了。
看到许怀谦的手下,个个提着一箩筐黑乎乎类似泥巴的肥料,撒在菜地里,交头接耳了起来:“这就是许大人鼓捣的蚯蚓粪啊。”
“那小小的几只蚯蚓,能产这么多的粪?”
“别大部分都是泥巴,就是给菜地再施层土,起不到什么作用。”
在人们的印象里,蚯蚓太小一只了,就算它边吃边拉,它也产不了多少粪,而且这蚯蚓粪闻所未闻,与其去鼓捣这不知道有没有效果的蚯蚓粪,还不如专心想想怎么呕农家肥。
对于他们的嘀咕,许怀谦充耳不闻,只让人专心施肥,由于用的是撒施法,一亩地用不了多少蚯蚓肥,最后许怀谦带来的蚯蚓肥硬是撒了几十亩地。
大家伙一看这个撒法,更是对这个蚯蚓肥没什么信心了,许大人才搞一个帐篷的蚯蚓,养也才养一个蚯蚓,就算是沤肥都没有这么快的,更别说是产粪了。
“散了,散了,肯定没什么搞头了——”
然而,打脸有时候来得就是那么快,这蚯蚓肥才刚施下去十来天,这股新鲜劲还没有过,有那日日观察菜地,就等着吃菜的人,再去看时,发现了很大的不同。
“奇了!奇了!”
“这边的菜芽竟然比那边的菜芽长得快,都快这么大一截了!”
起初地里的菜都是那么长,人们还看不出变化来,可这长到十天上头,这变化一下就叫看出来了。
那施过肥和没施过肥的地,菜苗的生长速度,一下就叫人给看出变化来了。
“还真是哩,”有人那么一吆喝,所有人都涌过来看了,在看到那明显高了大截的菜芽后,跟着惊喜道,“这韭菜都快多长出半个手掌了,我看再长几日就能割来吃了!”
有人惊了:“这才种多少天啊,竟然就能割了?”
有人算了算日子:“得有三十多天了吧。”
有人惊呼:“哎呀,那岂不是四十天左右就能收割了,这可比我们平日里割得快。”
缙朝的农户们自己种韭菜,一般都要两至三个月才能收割一次,也就是六十到九十天。
许怀谦这个蚯蚓肥,直接将他们收获的日期缩短了二十至五十天,农作物的生长周期变短那就意味着农作物的产量提高了,土地的使用率增广了,总之这是一个大好现象。
灾民们不懂这些,他们只知道,现在这菜苗长得快了,他们很快就能吃上菜了,这是好事啊。
“哎呀,不得了,”有人想到这地正是因为许怀谦施了那个什么蚯蚓肥,才长这么好的,一拍大腿叫道,“许大人那个蚯蚓肥真的管用好使,我们开春有肥料用了!”
有人立马反应了过来:“是哩,这菜地都管用,那田地肯定也管用!”
“而且这个什么蚯蚓肥,不就是地龙肥嘛,地里到处都是地龙,随便划拉划拉就能找到,这不比我们去买肥划算。”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这蚯蚓肥的好处,那脸上的笑容是越说越多,最后,眼角周围的褶子都给笑出来了。
农家人别的什么在乎,就在乎这地啊,只要这地里头的庄稼好了,这日子就差不了。
“啪啪!”两道清脆的巴掌声在人群中传来,又人把自己扇得鼻青脸肿的,“呜呜呜呜,我错了,我先前不该质疑许大人的,许大人是官,又读过这么多年书,他说的行,就一定就行,哪用得着我们这些愚民去指手画脚。”“以后许大人说什么是什么,我再也不多嘴了!”
陈烈酒本来是听人说,菜地这边有人聚众闹事,他是过来看情况调节的,看到有人自扇巴掌这一幕:“……”
虽然早就知道他家小相公方法一定可行,但看到他们被惊讶到自扇巴掌这一幕,他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就算是觉得自己错了,也不用自己打自己吧?
怕他们再干出点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出来惊讶人,陈烈酒直接打断了这一群人:“既然知道错了,就不要再聚集在这里了,大家要是有闲工夫的话,不如到地里多找些蚯蚓,许大人那边大量需要呢。”
“对对对,陈掌柜说得对!”陈烈酒这么一提醒,众人都回味过来了,“我们这么多人,需要施的肥可不少,就许大人一个帐篷的地龙怎么够,这得再弄几百个帐篷才够吧!”
“哎哟,那得需要多少地龙啊。”众人一想到许怀谦当初弄那一个帐篷,可是弄了好几桶的地龙,这紧迫感一下就起来了,“我们可得抓点紧了,下个月开了春,这地里可是离不了肥!”
“那还在这里讲什么,大家伙,走吧,找地龙去。”
他们风风火火地去地里找地龙了,许怀谦正在愁羊绒衣怎么卖。
陈金虎一共给他拉了九十五车的羊毛,一车两千斤,一斤二十文,这个价格加上运费一点都不贵。
陈烈酒写出去给各大商人问羊毛的信回来了,所有商人都说,大量地没有,只有几百几千斤。
毕竟,先前也没人想过用这羊毛制衣服,都是和着羊皮一起,做成羊皮衣更暖和,更省力。
看上羊毛的价值也是它能够做毡子、地毯,而这类的毡子、地毯都是卖给富人家的,穷人都是用不起的。
有大头赚,谁费劲巴拉的用羊毛给老百姓制衣服。
所以,许怀谦觉得陈金虎收他的价一点都不高。
九十五车的羊毛,因为都是在西域挑过一次的毛,比刚从羊身上刚剪下来的羊毛要干净得多,一斤羊毛制成毛线的比例高达七八十,因此,这么多车的羊毛,最后做了八万五千套羊毛保暖衣出来。
其中八万套都被许怀谦拨给了灾区的老弱病幼,最后这五千套,他打算拿去京城先售卖售卖,看看销路如何。
如果可以,等反馈回来,他们就可以在盛北开办一个羊毛作坊,向整个缙朝提供羊毛制品。
一个可以供应整个缙朝的羊毛作坊,提供的就业岗位和带动的经济发展,绝对是史无前例的。
这样,只要盛北这边的粮食再能够增收,不说增收多少,只要能够增一倍,就离昌盛帝想要的繁荣昌盛,不远了!
现在问题就是,这羊毛衣究竟要怎样卖,才能打开销路?
“我看过了一件羊毛衣的重量大概在六两至一斤,得看大小,小的就轻,大的就重,”做生意陈烈酒比许怀谦强,“我们就按照,一件羊毛衣一斤算,一件衣服的成本价都是一百二十文。”
羊毛二十文,羊毛线的手工费五十文,织成衣服的手工费五十文。
“你卖肯定不是按照单件卖,”陈烈酒看许怀谦做得都是上下成套的,“这样一套的工费就二百四十文了。”
“还得加运费、损耗、店铺租金,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消费,”陈烈酒连算盘都不用打,就给许怀谦算了出来,“你想要盈利的话,至少得卖到四百至五百文才有得赚。”
许怀谦根据陈烈酒给他价格算了算,除去成本以及杂七杂八的损耗,净利润在百分之十至三十左右。
确实得卖四百文至五百文才有得赚。
“这样,出厂价定四百文,”许怀谦想了想,“这样我们的利润在百分之十左右,也算合理。”
“商人们从我们这里进货,以五百文的价格卖出去,他的利润能够达到百分之二十左右,不算特别暴利,但至少也不会亏。”
许怀谦还是希望他的羊毛厂做大做强的,一个暴利的行业是做不长久的,只有细水长流才能够让羊毛厂一直开下去。
把所有人的利润控制在一个范围内很有必要。
“可以。”陈烈酒觉得许怀谦这个方法很好,所有人都卖一个价,卖多卖少全凭本事,就不会出现全国各地,贵的贵死,便宜的没人要的情况发生。
“那我就给婉婉写信了,让她也按照这个价格卖。”敲定好,许怀谦给王婉婉回了一封信,毕竟他们两个作坊做得都是相同的东西,他们要不是相互痛个气的话,很有可能就会出现,市面上的东西是一样的,价格却不一样的情况。
这样很不利于许怀谦的后续计划。
王婉婉这边一收到许怀谦的信就忙碌开了,她这边上千人的作坊,一个冬也制作了上万套的羊毛衣出来。
二月看似要开春了,但三月份还有一场倒春寒,羊毛衣也并不是没有市场。
况且,她们今年也不是要销量大卖,而是先试试水有没有人认可这种衣服。
于是,她在京城开了家铺子,雇了两个能说会道的伙计,卖力地在京城推销起这种衣服来,不求卖多少,但求让老百姓们,知道这种衣服,等到今年入秋入冬的时候,能够想到卖这样的一件衣服试试水就行了。
王婉婉在京城卖衣服的时候,许怀谦用蚯蚓肥施肥的菜终于成熟了。
他当即采摘了些回来,亲手炒了两个菜,把刘御医叫了来。
“刘御医,这用巨臭的蚯蚓肥施出来的菜味道如何?”许怀谦可是没忘记,他堆肥的时候,刘御医意见可大了,现在就让他好好尝尝这肥施出来的菜。
“不错。”刘御医对许怀谦的小心眼子无语死了,他不过就那么一说,最后不也没把他怎么样么,记什么仇啊,“似乎这用蚯蚓肥施出来的菜,口感上比农家肥施出来的还要好?”
别人尝不出菜里面的区别,常年用嘴试药的刘御医一尝就能尝出来,这用蚯蚓肥种出来的菜要更水灵和甜些。
“那是当然了。”许怀谦扬眉,蚯蚓肥可是有机肥王,不管是种菜、种花、种粮食都是极好的。
重要的是,它还没有刺激性,不管是农家肥还是化肥,常年使用,地里庄稼是增产了,但地却一年不如一年,都叫化肥给烧坏了,
蚯蚓肥则不然,它含有氮、磷、钾等多种无机盐,常年使用可以改善增加土地有机质改善土质,从而促进农作物的生长。
是穿越必备的发家致富技能。
就是可惜,他看了那么多穿越小说,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不然再穿越之初,他和他家阿酒搞搞蚯蚓肥,都可以富可敌国了。
现在当官了,想起来了,它就成国家的了,不是私人的了。
刘御医颔首:“如此看来,大人这蚯蚓肥,只要产量起来,大有可为。”
“它的产量不必担忧,”许怀谦一边看他吃,一边说,“它们每天就这样边吃边拉,吃多少拉多少,一年能拉三十车至六十车的粪。”
“三十车至六十车!”刘御医被许怀谦说出的数字给震惊到了,就算是最小的三十车,那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了,怪不得许怀谦死活要搞这个蚯蚓粪。
许怀谦给他夹菜:“刘大人,你多吃点,这些可都是蚯蚓们辛辛苦苦边吃边拉为我们创造的产物滋养出来的菜,不能浪费。”
许怀谦话说得很好听,但刘御医听他这么明里暗里的暗示,脑子里都是“边吃边拉”几个字。
“啪。”刘御医放下了筷子,觉得这饭没法吃了。
“许大人请下官一叙,所谓何事?”反正刘御医是不相信,许怀谦这么好心请他吃饭的。
“没什么,”许怀谦摇摇头,“请你再帮我和我家夫郎看看,我俩这身体最近适合有孕么?”
“我看看。”刘御医无语地伸手给许怀谦和陈烈酒同时把了把脉。
“你家夫郎的身体很好,不必担忧,”把完,刘御医也不避讳,“至于许大人你,可能得辛苦你多多耕耘了。”
“像你以前那种播种方式肯定是不行的,”许怀谦刚将了刘御医一军,现在轮到刘御医反杀回来了,“你得多用点力,最好挥汗如雨,这样才能够播种成功。”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许怀谦的肩膀:“许大人,下官祝你马到成功。”
说完,刘御医就把这空间留给小两口,背着自己的医药箱,告辞了。
啊啊啊啊啊啊。
许怀谦要气炸了,他跟陈烈酒吐槽:“阿酒,他鄙视我。”
在一旁端着碗的陈烈酒憋笑憋得好辛苦,安慰他家小相公:“没事儿,你听他话努力一点就好。”
“我还不够努力啊。”许怀谦委屈得抿唇,“我每次都很努力的。”
陈烈酒眨眼:“你还可以更努力一点?”
“我还要怎么更努力?”许怀谦问他。
“再深一点?”陈烈酒也不知道,不过,这种事,应该是越深越好的吧?
“那样你会坏掉的。”许怀谦靠过去把头埋进陈烈酒的脖颈里蹭了蹭,“阿酒,我不想让你坏掉。”
“不会的。”陈烈酒仰着头,觉得他家小相公太温柔了,“这种事,就是要粗暴一点才好,你越粗暴我越舒服。”
“阿酒,原来你喜欢这样的。”许怀谦把头从脖颈上埋起来,意外地看着陈烈酒。
“只要是你,怎样我都喜欢。”陈烈酒想了想也不能太打击许怀谦自信心,男人是需要鼓励的。
两人的目光一对视,一触即燃。
“许大人,许大人,”就在许怀谦有所想要跟他家夫郎进行造人行动的时候,帐篷外传来了灾民的声音,“我们又捉了几桶蚯蚓,这新的蚯蚓放在那个帐篷啊。”
蚯蚓……
满地蠕动的蚯蚓……
堆着无数枯枝败叶臭气熏天的环境……
许怀谦一瞬间思绪点歪了,他们这样生出来的宝宝不会是个臭宝宝吧?
这样一想,许怀谦瞬间什么兴致都没有,抱着只能看,不能吃的老婆,憋屈道:“朝廷那群官员究竟什么时候能到!”
他得把手上的这些事甩出去,才能安心跟他老婆造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