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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携酒上青天47

作者:梨子甜甜 字数:12211 更新:2023-02-16 13:41:12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只要一回想起那天的情景,裴望舒就恨不得自己这辈子没有出生过。

他想不通,他风流倜傥裴望舒怎么一遇到穆将离这个女人,就变得这么狼狈不堪?

裴望舒捂着脸,耳根都是红的,实在不想去回忆那天的情形,但他没有办法不去回忆。

哪个男的被女人这样对待了还能坦然处之。

他当时就被吓醒了酒,瞪大眼问穆将离:“你怎么可以这样!”

穆将离不解:“我那样?”

裴望舒低头看着她握着的地方,彻底抓狂:“你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不是你请我帮的忙么?”穆将离将她的手拿开,疑惑地看着他。

“我什么时候请你帮这个忙了!”裴望舒简直要吐血了,他就算请人帮忙,也不会请穆将离一个女人帮他这个忙啊。

这让她以后怎么见人?

“哦。”当时穆将离也尴尬了一瞬,“那你就当是我听错了,主动帮的忙,不用谢。”

不用谢……

不用谢……

谁要谢她啊!

那一瞬间,裴望舒感觉自己全身都被烧烫了,这个女人还要不要脸了?!

“你找我还有事吗?”穆将离知道自己误会后,出了茅厕,与裴望舒保持距离,又问了声。

“没有了!”裴望舒这会儿狼狈得很,哪还有心情与穆将离说话,一心都扑在他被人又看又摸了的窘迫上。

这就导致,那天他没有跟穆将离说清楚,后来许怀谦他们走的时候,他也没有去辞行。

实在是太尴尬了,尴尬到他一看到穆将离他就不知道该如何相处,他们还是不见面,先冷静冷静,把这事忘了再说。

但他没有想到,这一冷静,冷静到再次听到穆将离的消息,却是得知她去剿匪了。

“这不胡闹么!”裴望舒皱了皱眉,陛下派出去剿匪的军队已经大半年了,大半年还没有将头目剿到,已经证明这群劫匪是有组织有纪律的。

穆将离一个女孩子,就算武艺再高超,双拳难敌四手,那么多骁勇军都奈何不了的事,她一个女孩子去又能管什么用?

想到上次在路上被山匪截杀的情形,裴望舒做梦都是穆将离被山匪砍死的场景。

虽然他很不待见这个老让他尴尬的女人,好歹相识一场,还有一点救命之恩,要他眼睁睁看着她去死,他做不到。

可他又没有身份地位让穆将离从军队退回来,人家的理想就是当兵,现在好不容易混进了军队,应该很开心才是。

裴望舒的唇抿得紧紧的,心里总有一股说不出的烦躁感。

从盛北回来的掌柜,看不出他家大人的烦躁,见大人只是皱眉不说话,又将许怀谦给他说的那番话,说与了他听:“大人,许大人又提议让我们去盛北开制衣厂了,我们开吗?”

“开啊,怎么不开。”提到生意,裴望舒心里的那股烦躁感,才消失不少。

心里盘算起生意来。

运去盛北的衣服如他所料,一售而空,就证明他的眼界是对的,衣服这个行业大有搞头。

衣食住行,衣在最前,就证明这衣服有多重要。

只要他出售的衣服价格一直维持在百姓买布匹回去做衣服的价格差不多,他的生意差不了。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人手和原材料的问题。

人手好办,只要舍得给工人开工钱,哪里都能招得上工。

原材料的问题怎么解决?

不论是麻布、葛布还是棉布,这些布匹都必须有地种植,有人纺织才能够有。

现在缙朝的布匹,大部分都是因为要缴纳赋税,百姓才去种植的棉麻,布匹都是农闲时,妇人们自己在家纺织出来的。

只有少部分以布匹发家的商人会去买地专职种植棉麻,大部分的人还是将目光放在了养蚕上。

毕竟丝比棉麻贵,必要时,丝、绢、绸还能当钱用,而棉麻就不太值钱了。

没有大量的布匹,他这工厂也开不起来啊。

“大人,许大人说,你要是遇到了困难,可以拿他的拜帖去拜访吏部尚书,沈延绍,沈大人。”在裴望舒犹豫不决见间,掌柜的,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份拜帖,恭恭敬敬地递给裴望舒。

“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裴望舒看到许怀谦拜帖,在一听许怀谦让他去找吏部尚书,瞬间就明白了许怀谦用意。

只要他能说服吏部尚书,由吏部的人组织百姓去种植棉麻,这材料的问题不就解决了么?

裴望舒当即就拿着许怀谦的拜帖去拜望了吏部尚书。

他的帖子不管用,但许怀谦的帖子,只要他一日没在陛下面前失宠,就一日在京城有效。

果然帖子一递上去,看门的管家连谱都没有摆,立马将他的帖子呈了进去,没多久,裴望舒就得到了拜见吏部尚书的机会。

两人都不熟,沈延绍跟许怀谦不熟,两人只是打过几个照面的关系,没什么交情可以攀,裴望舒一上来就把自己的来着说了出来。

“这事,许舍人曾经在朝堂上提过。”沈延绍一听裴望舒的来意,点了点头,先前许怀谦回京在朝堂上提过一两次,但均被他以粮食还没增产为由拒绝了,但粮食要是真的能够增产,这事也不是不可为,“现在有了蚯蚓肥,如果那蚯蚓肥真跟许舍人在朝堂上说的那样,能够使农作物增产一倍,你说的事实施起来不难。”

以前,朝廷不敢大肆鼓励百姓种植其他农作物,是怕百姓都种其他去了,没人去种粮食了。

如果蚯蚓肥能使大部分地区的粮食增产,那么朝廷完全鼓励一部分的农人去种植其他农作物,将缙朝的经济给提升起来。

“难的是我们即使是把棉麻种出来了。”不过,沈延绍又把话转回来了,“你有那么多人给你织布么?”

织布跟裁缝衣服不一样,裁缝衣服几天就能做好,而把棉麻从地里收回来,光是沤麻纺成线都需要耗费不少的时间,更别说是织成一匹布了。

裴望舒只要棉麻好办,百姓把棉麻从地里收割回来卖与他便是,可裴望舒要的是完整的布,这可就不好办了。

裴望舒一听沈延绍的话,心想也是,把棉麻纺织成布匹,至少都需要大半年的时间,这大半年的时间,不能让百姓就靠着一匹布过活吧。

一匹麻布才卖一百二十文,让百姓大半年才赚一百二十文,还不如让他们种粮食。

但裴望舒是生意人,又在翰林院里学了两年贸易,对做生意更加地得心应手了。

沈延绍一把问题点出来,他立马就想到了解决办法:“尚书大人,若是我能说动各地商人在各个地方开办纺织作坊,这个问题是不是就解决了?”

农人之所以大半年才织出一匹布来,是因为他们除了织布,平日里还会做一些家里的杂事,等家里琐碎的事情做完了,他们才有时间闲下来织布。

但有了作坊就不一样了,在作坊里劳作的工人,每天要做的就纺织一件事,这能大大提高他们纺织的效率。

“当然可以。”沈延绍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见裴望舒这么快就想到了,他对裴望舒也多了几分欣赏。

昌南这几十年来的人杰都汇聚到了上届科举不成,除了个堪称时政妖孽的许怀谦还不够,又来了个经商奇才裴望舒。

给了裴望舒承诺:“只要你能说动各地商人在各地开办纺织作坊,今年的秋收一旦粮食丰收,我们吏部就鼓励他们种植棉麻。”

裴望舒也没有想到,新上任的吏部尚书这么好说话,得到承诺,出了沈府,整个脸上都是笑意。

说动各地商人在各地开办纺织作坊的事,这对本就做布匹生意还在京城经营过两年布匹生意的裴望舒来说并不是很难。

他的制衣厂,即将在全国各地开办起来。

是的,裴望舒并不打算只在盛北开一个制衣厂,既然这纺织作坊是开在全国各地的,他打算在这些纺织作坊旁把自己制衣厂也给开办起来。

反正衣服这个东西,人人都需要的,在哪里都不愁卖。

他还能省下一道运费,两全其美。

见裴望舒一脸正色的进了尚书府,一脸喜色的出来,掌柜的就猜到了裴望舒这多半都是把事办成了。

但聪明的掌柜的会装糊涂,即使猜到了,一见裴望舒出来,他还是上前问了一声:“大人,事办成了?”

“不仅办成了。”裴望舒笑着颔首,“还多了一条财路。”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的散馆作业怎么写了。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掌柜的一见裴望舒如此说,忙不迭地跟他道喜,本意是多讨两个赏钱。

谁知道他这一说,裴望舒并没有给他赏钱,反而摸了摸下巴道:“确实得贺喜一下。”

“这样,你去打听一下派去剿匪的人有多少,我们给这群剿匪的军队捐一批新的衣裳贺贺喜。”

“——啊?”掌柜的赏钱没有讨到,反讨一堆活,傻了傻眼,“大人,为什么贺喜要给剿匪的军队送衣服?”

“那不是因为我回京的路上,这群山匪差点把你家大人我给砍了。”裴望舒义正辞严道,“现如今我不仅活下来了,还挣大钱了,这给军队的军人送衣服,一是感谢他们帮我剿匪,二也是能让他们士气高涨,早日剿匪成功。”

总之,裴望舒说了这么一堆,这衣服是非捐不可了,掌柜的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按吩咐下去办事了。

裴望舒在京城轰轰烈烈地找人开办纺织厂的时候,盛北,许怀谦和陈烈酒的盛北第一学校,也正式开始招生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盛北的官员和百姓才知道,陈烈酒给许怀谦修建的并不是什么府邸,而是一座书院。

所有人都惊讶了。

“许大人,陈大人,这当真不是你的府邸?”盛北的三十位官员,走在陈烈酒修建的书院内,看到那廊庭相接的园林,皆不敢置信,这是书院。

谁家书院建成这样?

缙朝因为以前文人多,效仿文人风骨,书院都修建得特别清减,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没钱。

总之,就没有人像许怀谦这样把书院修建得像个府邸的。

不怪他们不相信这是书院。

“当然是书院了。”对于他们的不相信,许怀谦笑了笑,给他们介绍道,“不过,我这个书院可能跟寻常的书院有一点不一样。”

不用许怀谦说,盛北的三十位县令齐齐点头:“看出来了。”这哪里是有一点不一样,这分明就是很不一样嘛。

见他们这样,许怀谦停下了脚步:“那你们说说,哪里不一样?”

“好看,精致,华丽。”许怀谦这书院就是照着园林修的,古代的园林都是用来居住的,总之这书院像府邸,就是不像书院,县令们夸起书院来,就照着府邸一块夸了。

“你们别光看外表,你们看看内里。”许怀谦带着他们往里走,“我们这个书院会采用男女、哥儿混交模式,所以班级会修建得比较大。”

“另外,号舍也做了男女号舍的区分。”许怀谦介绍起来语速特别快,“在班级的边上我们还做了夫子的教舍和号舍,让夫子也能在学校里待得舒服。”

许怀谦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听得县令们晕头乱向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许大人,你的意思是,你这书院还收女子、哥儿?”

“对啊。”许怀谦就猜到了他们会诧异,先发制人地反问道,“有何不可?”

“大大不可啊!”县令们相互对视完,满面愁容地看着许怀谦,“许大人,这自古男女七岁不同席,怎可让女子、哥儿与男子同堂而学。”“这不是没让他们同席么。”许怀谦狡黠道,“我还是修了个男女号舍的。”

“不同席,就不能同堂。”见许怀谦不懂,有人给他解释道,“甚至讲究些的人家,男女都是不同桌的。”

“你们在家都是不跟自己的夫人,女儿,哥儿同桌吃饭的么?”听他们这么一说,许怀谦反问道,“还是说你们在家都不允许家中的男子与家里的姐姐妹妹们接触?”

“当然不是了。”县令们听许怀谦拿他们家中的女子、哥儿来反驳,不认同道,“家中的女子、哥儿与男子都是兄弟姐妹,他们相互来往当然没问题了。”

“可这是书院。”

“整个盛北的男男女女、哥儿都混在里面,都是互不认识的,成何体统。”

“认识地在一起就是规规矩矩,不认识的在一起就是成何体统?”许怀谦看着他们,“你们这不是歪理么?”

县令们被许怀谦气得吹胡子瞪眼,究竟是谁在讲歪理!

“许大人,这男女大防要是做不好,是要出乱子的。”见许怀谦要一意孤行,方天禄被迫出来劝说道。

“什么乱子?”许怀谦看着他们,“你是说书院里的孩子会不检点么?”

方天禄沉默不说话了,就是这个意思。

在男女大防的背景下,要是把这些女子、哥儿与男子放在一个书院里,磕了碰了,或者男子不小心拉了女子、哥儿的手;捡了他们的私人物品,女子、哥儿岂不是要以身相许?

“那你们说学院的夫子是用来做什么的?”许怀谦看着他们,“总不能学院的夫子就只负责教书,一点育人的本领都不教吧。”

“君子若是在书院里都不能约束自己的行为,在外面又如何约束得了自己?”许怀谦不觉得他们认为的那些是问题,“同理,女子、哥儿也一样,把他们关在家中不与外界接触是会把人关傻的。”

许怀谦不跟他们废话,直接举例:“相信众位大人都羡慕我能拥有我家夫郎这样的夫郎吧。”

何止是羡慕,简直就是羡慕嫉妒恨。天底下第一个能助夫君官运亨通,还能自己封爵的哥儿,他们要是能够拥有这样的一位夫人,怕是做梦都要笑醒。

“这不就对了。”许怀谦摊手,“我能有我家夫郎这样的贤内助,是因为我从不把我家夫郎关在家里,我懂他的理想与报复,我支持他在外面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倘若我与你们一样,将他关在家中,他的眼界就只能看到后宅的那一亩三分地,谈何有今日的成就。”

“我创办这所学校的初衷就是为缙朝培养与我家夫郎一样多的女子、哥儿。”许怀谦看着他们,“你们是想家中多一个乖巧听话的女子、哥儿,还是家中多一个能助你们一臂之力的女子、哥儿?”

“可是女子、哥儿不都是要嫁出去的么?”还是有人不赞同道,“他们嫁出去了,还不是与我们与关了。”

“你们这样想,只会自己把自己束缚住。”许怀谦就知道有人会拿这点说事,他又拿自己举例,“你们看我,我还是个赘婿呢。”

“只要你们家中有能干出息的女子,你们完全可以让他跟我家夫郎一样招赘啊。”

“再者,你们老想着家中的女子、哥儿是要嫁出去的。”许怀谦扫着他们,“你们就没想过,你们家中也是会娶女子、哥儿进门的。”

“你们不率先作出表率,让家中的女子、哥儿进入学堂学习,他日,你们家中的男子迎娶的还是跟以前一样的女子哥儿,想要娶到我夫郎这样的顶级贤内助,恐怕就得碰运气了。”

什么叫做杀人诛心呢,许怀谦接下来的话,就是:“众位大人,你们觉得你们运气很好么,随便相中一个大家闺秀就贤惠得不行,家里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

那当然不是。

事实上,贤内助都是锻炼出来的,刚娶进门的媳妇就跟那刚□□的花骨朵一样,自己都没怎么看过外面的天地,更别说是帮着把家里打理好了。

这种要是能锻炼出来的,实际上都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但有些就是天生神经大条,稍微不注意说错话,不仅不能帮助家里,还倒给家里惹麻烦。

许怀谦看他们不说话了,又道:“所以,有这样一座能够培养他们的书院,不是很好么?”

“但许大人。”又有人说话了,“既然这样,我们为何不单独开辟一座独属于女子、哥儿的书院,非要让他们与男子在一个学校里?”

“你看看,你们这是又狭隘了不是。”许怀谦看他们明显动摇了,但还是始终走不出男女大防那一条线,摇头道,“不让他们在一个学校里,不让他们学的是一样的知识,他们以后如何辅助夫君。”

先把人忽悠住,至于学成后,要不要帮未来夫君,还不是女子、哥儿自己说了算。

“况且,天底下的女子、哥儿何其多。”许怀谦使出了杀手锏,“不笼络在一个学校里,你怎么知道他很优秀?”

许怀谦这一句话瞬间让在场的县令们醍醐灌顶。

是啊,要是不让女子、哥儿与男子同在一个学校,把他们封闭在一个密闭的学校里,他们学得再优秀,他们这些外人也不清楚。

只有让他们走出来了,与男人竞争。若是他们自身就比男子优秀,他们完全可以不把他们嫁出去,效仿陈烈酒,给他们招赘!

要是自家的女子、哥儿不争气也没有关系,书院里这么多同窗,万一王八看绿豆他们自己看对眼了,也省得家里给他们寻姻缘了。

这个时候的人们还没有被后世那遍地学校所荼毒,觉得只要能够上学的人都不会太差,自家的女子、哥儿找个读书人也没觉得什么不对。

见他们你看我我看你,一副明显心动的模样,许怀谦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向他们说道:“几位大人,要是没有异议,我们这学校可就开始招生了。”

“好。”众位县令都被许怀谦说动了,别说是异议了,恨不得立马把家中的女子、哥儿打包到书院去学,“就是不知这书院的山长是谁?”

“当然是我家夫郎了。”开什么玩笑,学校都是陈烈酒修的,要是连个校长都让他混不上,他这个夫君岂不是白当了。

“……也行。”众人原本以为许怀谦会来当这个书院的山长,但没想到许怀谦让给了陈烈酒,可一想到陈烈酒现在可是爵爷,还有许怀谦这样一位能干的夫君,他们夫夫二人谁当这个山长都没差,就没有什么意见了。

“那你们就负责各自治下的招生任务。”许怀谦直接下了命令,“记得务必要让治下的每一个十六岁以下的孩子来上学,要是有十六岁以上,自己也想读书的,也收。”

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不能限制读书人的年纪,只要是想来读书的,学校的大门永远为他们敞开。

中县令又问了声:“那束脩方面呢?”

“既然是第一所女子哥儿能与男子一样上学的学校,我们学校的束脩也跟其他学校不一样。”这点许怀谦早就想好了,“每年一两银子,不收任何束脩礼,除了吃食和校服不包外,书本和住宿都不收钱。”

许怀谦都说了要让盛北的所有孩童都上学,这价格自然就不会收得太高。

他是收得不高,众位县令都对许怀谦这定价表示有所怀疑:“这书院能盈利吗?”

陈烈酒光是修建这所书院就花费了不少钱吧,若是不在束脩上下功夫,他如何回本。

再者科举就算便宜,一套也要不少钱吧,这还不收书本费,莫非书院每多一个学子,就要许大人自己贴钱补贴。

“这不是你们该考虑的问题。”开玩笑,许怀谦好歹也是翰林院里的状元,改革了科举,还给翰林院赚了一大笔银子,书本他直接向翰林院要了一套木刻雕版,他们直接拿纸印书就行了,纸才多少钱。

至于修书院的钱,就更不用担心了,一年学费收不回本,两年学费还收不回本么?

本来他和陈烈酒现在也不怎么缺钱花了,与其把那些钱放在家中生灰,拿出来建个学校,造福百姓,不是更好。

“你们要考虑的是如何把所有的学生都招来,还有,查一查治下的夫子,我这学校还没有夫子呢,只要是肯来的夫子,我承诺每年束脩不会低于三十两银子,外加住宅一套,可以带家属。”

许怀谦知道,因为他没有要求官府给受灾的百姓修房子,现在盛北大多数的百姓还是住在帐篷里,没房子住。

所以陈烈酒修学校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这点,故意在学校里划了一个区域,在学校里修建了一些小院落,就是为这些夫子提供的。

他觉得作为夫子,得有一些特权,才能够管得住手底下那些有功名的学子。

不是每个夫子都是有功名的,有些没有功名的夫子还比有功名的夫子教得好一些。

当然,对于一些有功名的学子,陈烈酒没有亏待,跟青莲书院一样,他们有专门的学习院子,只不过,他们的院子没有夫子的院子那般清雅。

毕竟,学子常换而夫子不常换。

陈烈酒修了一座男子、女子、哥儿同堂而习的书院,通过盛北三十个县令的口舌传遍了整个盛北。

一开始,众人都表示难以接受。

“哪有女子哥儿和男子一块上学堂的,我家女儿要是跟那些臭小子一块上了学,以后还嫁得出去啊!”

“就是啊,我家哥儿在家里养了这么多年没出来见过人,就是为了以后嫁个好人家,这要是整天跟一些臭小子同进同出,以后媒婆不上门提亲可咋办。”

“不去不去,我家的女子哥儿不去,去了这清白可就没有了。”

不管这些人决不决定将自家的女子哥儿送往盛北的学校读书,总之,这学校许怀谦和陈烈酒是开定了。

为此,他们还给盛北在水灾中活下来的夫子们写了诚邀信,诚邀他们来盛北第一学校教学。

最开始,夫子们得知盛北有了书院,是很激动的。

只有读书人才明白,书院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书院就意味着是改变命运的地方啊。

一场水患让所有人都回到了同一水平线,想要超过他们,不是单靠谁家的儿子多,多种一些地就能超过的。

想要真正地从人群中脱颖而出,只有去读书,去考取功名,去当官,这才是真正地改变命运的方式。

但是先前许大人和众位大人都没有谁提这茬,他们便也没有自作主张去多嘴提这一茬。

想想饱腹都成问题了,谁还会想到读书的问题。

至于他们会想到,还是因为家里麦子丰收后,又接连丰收了花生大豆,加之家里人还能在面厂、榨油坊里劳作,就算是家里小孩也可以帮着捻羊毛线来挣钱。

这衣食无忧,又有存粮,原本就是教书育人的人,可不就想起读书来了么?

原本许怀谦和陈烈酒他们不开学校的话,这些夫子都商议好了,等今年的麦子丰收了,他们就自己组织一个私塾,开班教学。

但现在许大人和陈大人修筑了书院,还是那么一个气派的书院,这些夫子都很想进书院里去教学。

毕竟书院和自家开的私塾是不一样,我是某某书院的夫子听着就比我某某私塾的夫子听着正规、气派。

奈何,就当他们有所行动的时候,又听到这书院竟然还招女子、哥儿。

听到这个消息的夫子们又犹疑了,自古男女七岁不同席,他们的课堂上男男女女、哥儿都有,压实他们做出一些不雅的举动,他们是管还是不管。其实这都好说,要是有女子、哥儿被男子给欺负了,被人家父母给找上门来,他们就该如何述说。

桩桩件件都是麻烦事,压得他们没有办法答应。

可要是他们不答应,就要错过这次的进书院的机会了。

现在有能力能够在盛北修建书院的人,也就只有许怀谦和陈烈酒这两个大人物了。

有了这个盛北第一学校,在想有第二个书院很难了。

在盛北没有彻底安定下来,县衙是很难想到修建书院的,何况这个盛北第一学校,束脩还收得那般低。

有它在,只要后面开的书院束脩比它高,都开不起来。

夫子们在迟疑的时候,事情如他们所预料的一般。

原本在灾后还有点钱的大户人家们,看到现在被一点点建设好的盛北,就想着几家合资先建设一家书院起来。

有了书院,他们既可以赚钱又可以获得名声。

他们想得很好,原本夫子都找好了,但盛北第一学校的名头一出来,他们全都愣住了。

一年一两银子,还不用交四季节礼这么低束脩的书院,他们开的书院还有人来吗?

何况陈烈酒还把书院修建得那么繁华,他们再怎么建,也不可能把书院修建得与盛北第一学校平分秋色。

这教学环境和束脩都逊人家大半截,他们有何优势?

光招男学子?

事实上,在听到盛北有书院了,这个学院还是许大人和陈大人兴修的,束脩礼还收得特别低时,家里有男孩,又迫不及待地想让男孩进书院读书的盛北百姓们,第一时间就把家里的男娃送进学校去了。

按照他们的话说:“我家的是男娃,又不是女娃、哥儿怕什么?”

“再说女娃、哥儿跟男娃在一块读书又怎么了,怕我家男娃欺负他们啊?那不能够,我家娃儿可乖了,他是去读书的又不是去欺负女娃、哥儿的。”

“再不济,那书院里不是有夫子么?陈大人还是山长呢,要是女娃、哥儿被欺负了,他会不管?”

“何况我们这些遭了灾的人,能这么快再次把家里的娃子,连女娃、哥儿都能送进书院读书,你们就烧高香偷着乐吧,还怕许大人和陈大人会害我们不成?”

“那可不是,陈大人一个哥儿都能当爵爷了,何姑娘一个女子,还在县衙当主簿呢,没准往后,女子、哥儿能跟男子一样考取功名呢,你们瞻前顾后的不敢将家中的女子、哥儿送去读书,要是往后真能考取功名,悔死你们。”

“再说了,读书有什么不好,读书了,家里的娃子都能读报了,往后每月旬再来的时候,直接让家里的娃子读,这不比到处求人帮忙读的好。”

“而且我们盛北的百姓,不管是女娃还是哥儿都能分到田地,就让他们用他们自己手里头的田地收入去读书呗,读了书以后更有出息了,没准还会感激家里呢。”

“读了书以后也能更好找婆家!我家娃子可是跟我说了,以后他也要找个会读书识字的女娃或者哥儿,看看陈大人,会读书识字,多了不起!”

有这些生了男娃的家庭左一句右一句地吹捧着,那些原本不同意将家里的女娃、哥儿送去学堂的人家,逐渐地有一点动摇了。

他们不求家里的女子、哥儿有什么出息,但若是读书识字能让他们嫁得更好,也不枉他们托身在他们家一遭了。

“爹娘喝水,歇歇脚。”

傍晚,兰花两口子,一个从面粉厂里下工回家,一个从榨油坊里下工回家,他们家瘦瘦小小的女儿刚把家里的小儿子哄睡,看到他们回来,忙端过家里烧开放凉的水过来伺候。

兰花两口子接过水咕噜咕噜地大口灌了一口,坐下来问她:“今天家里怎么样?”

“都挺好。”兰花一边回话,一边搬出簸箕,拿出一把生锈的菜刀剁着簸箕的草,“弟弟今天和隔壁二牛玩了一天,没有捣乱,我把田里的草锄了,这些草我背回来,剁碎明早喂鸡。”

兰花娘看了看屋边有个装满了草比兰花还要高大的背篼,而蹲在地上剁草的兰花瘦瘦小小的不说,那双握着菜刀和草不停喂砍的手又黑又皱。

再看一旁,听到他们回来,被惊醒,揉着眼睛从床上起来的小儿子,一双手白净白净的。

不知道为什么,兰花娘一下就愣住了。

她的儿子只比兰花小两岁啊!

“娘,我要一个书包!”看到爹娘回来了,铁蛋醒来就扑到了兰花娘腿脚边,央求道,“二牛说了,读书的人都得有个装书的书包,他娘已经在跟他做了,娘我也要一个!”

听到读书两个字,正蹲在地上有节奏有规律地剁草的兰花,手顿了顿,抬眼看了她娘一眼,两只怯生生的眼睛里写满了期盼,但见她娘并没有看她一眼,眼睛里说不出是失落还是什么,又低下头重复着刚才的剁草的动作。

“好,娘得空了就给我们铁蛋缝个书包。”听到自家小儿子的央求,兰花娘并没有拒绝,名她都给儿子报了,还差这一个书包么?

不过,到底是当年,刚兰花剁草停顿的那一下,她还是留意到了。

看到女儿小小年纪就饱经风霜的一双手,兰花娘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她小的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带弟弟,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的,一双早就糙得没法看了。

但她这会儿突然生出一股不甘来,凭什么都是她肚子生出来的,就因为是女儿就要跟儿子天差地别?

“兰花,要不娘也给你缝个书包,赶明儿你跟你弟弟一块去读书去?”

“——娘?”正在剁草原本不报一点希望的兰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看什么,停下差点砍到手上的刀,朝她娘看去。

“小心点。”兰花娘看到兰花差点砍到自己的双手,吓得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直到看到兰花平安无事后,一颗心才放下去,说她,“不就送你去读个书,你这么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兰花还处在震惊中,根本没被她娘的说教给吓到,反而还不敢相信地忐忑地问了一声:“娘,你真要送我去读书啊!”

“是啊,孩儿他娘,你真要送兰花去读书啊。”不止兰花,兰花爹也被兰花娘说出的话给惊到了,“你不怕兰花去了男子女人哥儿同处一堂的学校读书以后嫁不出了?”

“嫁不出去,就不嫁出去了。”兰花娘突然激动道,“大不了我们努力一点,以后给兰花招赘,招赘总能招到吧!”

“说啥胡话勒!”兰花爹对兰花娘说出的话不认同,“给兰花招赘了,铁蛋怎么办,家里有个招赘的大姑姐,谁家好闺女还肯往咱家嫁?”

“就算不招赘。”兰花娘胸口浮动,心中憋着一口气,“我也想让咱兰花去读书。”

“当家的,你看,兰花就比铁蛋大两岁,你看看这双手,你看看她这双手,还有一个女娃的手的模样么?”兰花娘走到兰花身旁,将她的手捉起来给她爹看。

兰花爹看到兰花手的第一反应是,女孩子不都那样做来的,可是他触及态度坚决的兰花娘,和被她娘举着手就快要哭出来的兰花,突然一下子,什么话都不说出来了。

“娘,你终于看到我了!”兰花爹不说话了,兰花却突然一下扑到了兰花娘的怀抱里。

不管是灾前灾后,她爹娘的目光就没有放在她身上过,她每天拼命懂事,带好弟弟,做好家务事,处理好田间地头的杂草,给爹娘端水送饭,就是为了让她爹娘多看她一眼。

可是没有。

一次都没有。

不管她做什么,都抵不过弟弟的一句撒娇。

但今天,她娘看到她了,尽管只是看到她的一双手,但是这也足以让她把多年积攒下来的委屈一泄而出。

“当家的,让兰花去读书吧。”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兰花娘又怎么不可能不疼女儿,听到兰花的哭声,兰花娘也跟着落下泪来,“咱都是在阎王殿里走过一遭的人了,还有什么看不淡的,不就是女娃和男娃一块读书,刚遭灾那会儿,没地方住的时候,他们躺一块都没人说什么,现在读个书,大家伙倒是矫情起来了。”

看着妻女在自己跟前哭的兰花爹愣住了:“你不怕外人说你咱兰花的闲话了?”

“他们说他们的,我们过我们的呗。”兰花娘想起今天白日里那些人说的话,“要是咱兰花读书有出息了,以后当个官什么的,他们能恨不得把自己嘴给缝起来!”

“娘,你放心,只要你让我上去,我会认真学,好好学,去当官,当大官,不会给你和爹丢人的!”兰花娘听她娘这么一说,抹着泪给她娘保证。

她喜欢读书,她喜欢识字。她先前看到在县衙当主簿的何姑娘了,她可真美啊。

脸白白的,手也白白的,出入都有人跟着,又威风,手里永远拿着纸笔,站在那里就忍不住让人去瞧她。

她跟她们一样是遭了灾的姑娘,但她又一点都跟她们不一样。

何姑娘告诉她们:“只有读书你们才能够跟我一样,我是因为读过书,识过字,才被陈大人看中去县衙里当主簿的,你们要是没读书不识字,是没有资格的。”

从此,读书识字就烙印在她心里了,她想读书,她要读书。

只要她的爹娘能送她去读书,她会努力的!

还小的铁蛋看到哭成一团的娘和姐姐,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看他们哭得那么伤心,也跟着一块哭了起来。

“爹,让姐姐去读书吧,让姐姐跟我一块去读书吧。”

原本四口之家,三口人都哭了,兰花爹就算再坚持也松了口:“好,送兰花去读书!”

“不过,兰花,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兰花爹也跟兰花说,“以后别人不管是笑你也好,骂人也好,还是嘲笑你嫁不出去也好,这些你都要自己扛知道吗?”

兰花一边抽泣一边坚定:“我知道,我不怕!”

同样的事,还在别的家庭发生,不管是吵架也好,还是哭闹也好,总之,原本只有男儿报名的学校,突然开始有女子、哥儿来报名,虽然人数不多,但好歹迈开这一步了。

陈烈酒看着陆陆续续来带着女子、哥儿来报名的父母,朝出主意的许怀谦笑道:“还是你有办法。”

“那是。”许怀谦一点都不在自己老婆面前掩饰,“等这些女子哥儿入了学,再让夫子适当地表扬嘉奖他们,最好是学得好的再给他们免学费,奖励他们校服,奖学金什么的,你等着吧,要不了几年,这些女子哥儿都会全部给送到学校里来读书的。”

什么男女大防。

都是自己给自己束缚。

只要把原有的枷锁给打破,什么束缚都不问题了,所有人都会跟着大环境走。

“我家的小相公真棒!”陈烈酒夸夸许怀谦。

许怀谦耳朵一红,小声问陈烈酒:“哪儿棒?”

陈烈酒捏了捏许怀谦的耳朵:“哪儿都棒。”

骗人,明明上次还说他太温柔,不够卖力来着,哼,夫郎的嘴的骗人的鬼。

明明都他已经用尽全力了,怎么得到的评价还是温柔?

难不成得去太医院掏点金枪不到药试试?

就是不知道他这个身体,一颗下去会不会躺板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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