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怀谦提前回京城的消息,让朝中一群官员很是惶恐。
实在是许怀谦太能干了,短短五年的时间,就让发生过百年难得一遇的水患的盛北,重新恢复了生机。
并且税收一年增长得比一年高,到去年,盛北的田税和赋税总和已经高达两千万两了!
结合他们税收每年都会增长的比例来看,今年的税收肯定还有所增长。
至于涨多少,户部也没有办法估计,盛北的税收增长得太没有规律所言了,每年都是以一种让人想象不到的增长数目报上来的,他们只能用猜的方式来估计。
但不管他们怎么猜,能让一个承宣布政使司在五年内繁荣安定到这个程度,许怀谦这要是不回朝还好,一回朝,依照昌盛帝办事的行迹,升官已成必然。
可他已经是五品官了。
再往上的官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当年陛下为了他能单独设立一个官位出来,但不可能为了再单独设立一个官位出来。
不然以后朝中只要没有位置,就安插一个位置进来,官员们都没了上进心,都去巴结帝王,让帝王只管给他们设立官位就是了,朝廷还不乱套?
现在朝中的官员都处于满员状态,许怀谦要上位,必定就要有一个官员要下去。
朝中在五品之上的三四品官员,人人岌岌可危,总觉得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快要不保。
朝中三品之上的官员们则在皱眉,陛下诏许怀谦提前回朝却没有说该给许怀谦安排个什么职务好,而且朝中也没任何其他动向——
而这个朝堂上,唯一不需要动人就能随意安插人进去的地方,只有内阁。
众所周知,内阁成员是没有定员的,少的时候两三位,多的时候七八位。
他们现在的内阁阁老就五位,昌盛帝再加一位也不是不可能——
可许怀谦才二十七啊!
哪有二十七岁就能当上阁臣的官员,太年轻!
要朝中一众老臣尊称一个年轻得过分的后辈为阁老,他们委实叫不出口,也委实不能够接受!
可要不是内阁,朝中大臣委实想不到,他会被升去什么地方了。
户部尚书魏鸿彩今日一回家就一副忧心忡忡,心事重重的模样,连吃饭都在走神。
他的妻子给他布了好几道菜,见他一动不动她给他布的那些菜,反而拿着筷子戳着碗中的米饭,不知在想什么的模样,关切地问了一声:“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要没有人问还好,他夫人这一问,魏鸿彩当即没了吃饭的心情,放下筷子,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哎!”
他夫人见他这样更好奇了:“什么事能让老爷你为难成这样。”
“还不是那个许怀谦。”魏鸿彩的憋闷也是在心里积攒到不吐不快的地步,他=夫人再三问题,他再不想说,还是说了出来,“他要回朝l!”
“啊!”他夫人一听到这个消息,正在夹菜的手一抖,筷子上的菜顺势掉下,这个向来养尊处优礼仪极好的尚书夫人,此刻礼仪全无,脸上也露出了慌乱之之色,“这么快?”
“可不是。”魏鸿彩见他夫人这样,也没有责备,叹气道,“陛下对藜族已忍无可忍,可朝中并没有多少支持陛下御驾亲征者,现在唯一能够全力支持陛下的恐怕就许怀谦一人,他回了朝,相信这朝堂就再也没有能够拦住陛下之人了,陛下可不就催着他回朝么。”
“那他回了朝,老爷你怎么办?”他夫人惊恐地看着魏鸿彩。
满朝皆知,当年许怀谦离京是因为户部、工部、吏部三部联手,将许怀谦赶去盛北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远离京城,让他去盛北吃吃苦头。
有华**患在前,朝堂都知道,水患不是那么容易治理的,许怀谦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去了盛北,拿什么治理盛北。
没个十年八年的,他很难再回来了,而他家老爷今年已经五十有五了,等他回来的时候,他家老爷都已经致仕,就算许怀谦回朝后得势,手也伸不到她家老爷身上。
谁知,许怀谦竟然这般厉害,旁人十年八年都完成不了的事,他五年就完成了,还完成得这般好。
不说盛北的蚯蚓肥让全天下的粮食增产,就说盛北的花生油也是一绝,现在不仅平民百姓爱吃,达官贵族中也不乏爱吃的。
以昌盛帝对许怀谦宠爱的程度,他这次回了朝,曾经把他欺负到去了盛北去的她家老爷还有什么好果子吃?
“那陛下可有透露许怀谦回朝后给他升任什么职务?”
只要许怀谦的职务还没有超过她家老爷,就算那许怀谦事后要算总账,也应该不会拿她家老爷怎样?
“就是没说才愁人。”他夫人可算是问到了点子上,魏鸿彩叹了口气,“这次他恐怕要一步登天了。”
“登天?”她夫人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还疑惑了一下,旋即动脑子想了一下,惊了一跳,“老爷该不会是说,他要直接入阁吧?!”
魏鸿彩颔首:“就是这个意思!”
“天啊!”他夫人拿帕子捂住嘴,“他才多大,这要是真进去了,那可真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说着他夫人看向魏鸿彩:“那老爷你——”
说到这里,他夫人说不下去了,想来也知道,一旦许怀谦得势,曾经在朝堂上欺负过他的人,都将遭到他的报复,没有人会放任踩过自己的人在自己面前蹦跶。
何况,她家老爷还不止踩过许怀谦,还在许怀谦出入官场的时候,多次卡过他银钱。
他这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恐怕就要烧到她家老爷身上!
“哎!”显然魏鸿彩也意识到这点,重重地叹了口气,“官场风云,瞬息万变,让家里人都准备准备吧,要是有个万一,我们也能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京城。”
在户部当官这么多年,魏鸿彩自认自己除了抠门了点,经常卡各部门的资金,没有许怀谦会钻营以外,他还算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官。
多次顶着各部门的压力,私底下给陛下的军队开小灶,就算陛下对许怀谦再宠爱,陛下也不可能卸磨杀驴把他给宰了吧,至多就是贬官之类的。
正好他也老了,老是生病,离开京城找个地方养养老也行。
她夫人听到这个消息,面色白了一瞬,有些不甘心:“奋斗半生,好不容易有今日的地位,家里的一众小辈都还没有出头,这就要被人灰溜溜地赶出京城,外头那些人该怎么笑话我啊!”
“老爷,你就不能再想想办法。”在京城享受惯了旁人羡慕目光的尚书夫人不愿意离开京城。
“我现在还有什么办法?”魏鸿彩从餐桌上起身离开,“当初跟我们一块联手的前任吏部尚书已经下去了,现在的吏部尚书根本就不跟我们同流合污,工部又是个没有主见的,我现在就算是出头弹劾阻止许怀谦入阁,也根本没有多少人站我。”
“况且,现在的陛下已经将朝堂整合得差不多了,他铁了心要许怀谦入阁,朝堂又能阻止得了什么?”
若不是想通了这些问题,魏鸿彩又为何那般垂头丧气?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夫人攥紧了手中的帕子,“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进京把我们赶出京?”
“要不老爷你去与他求和吧?”为了不出京,尚书夫人也是豁出去了,“不就是舍下一张老脸么,为了官位,为了家里的子孙后代,你忍忍吧。”
“那也得有个引子才行吧?”魏鸿彩皱眉,就他现在这身份地位,给人家递帖子,人家门房都不会接的。
她夫人沉眉想了想:“我记得,许大人入赘的陈爵爷还有个妹妹是不是?”
“是啊,他有个弟弟还有个妹妹。”这陈烈酒的身世家人,京城里的人都打听得清清楚楚,毕竟,天下第一哥儿麻。
“算来那小姑娘如今也不小了吧。”这宅院里的事,在外面当官的老爷不清楚,可日日在家主持中馈的夫人们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等着许怀谦一入京,我派人去打听打听,要是还没有成亲,老爷,你说,让他家和我家结个秦晋之好怎么样?”
“嗯?”魏鸿彩想了想,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要是他家与许怀谦联了姻,就算许怀谦再对他不顺眼,看在他是他妹妹的夫家人面子上,也会留几分情面的。
“那就有劳夫人费费心了。”有个方法,魏鸿彩也没有那么焦头烂额了,把此事全权交给了他夫人去处理。
他们不知的是,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不少人也想到了这点,甚至在他们还没有行动前,就已经付之了行动。
许怀谦这一回朝,要升职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不管他升为什么,走向权力的中心是必然的。
而许家和陈府的门槛都太高,有些家庭不一定能够够得着,所以就有人出了歪主意。
使用美男计呗。
“那陈宝珠不过是个乡下丫头,在京城都没待两年就去了盛北,一身土丫头的气息,见了京城里的贵公子肯定喜得挪不开眼,你们只要平日里衣服首饰穿戴好,找机会多与她搭搭话,要不了两天,你们提出要上门提亲,她一准答应。”
“只要当上了未来阁老的妹夫,往后什么高官俸禄,荣华富贵没有?”
得亏许怀谦不在这儿,他要是在这儿听到这样一番话,都要直呼内行。
果然什么重男轻女,男卑女尊,只要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一切都是可以被打破的。
若许怀谦不是个得宠的五品官,他这一回朝廷,恐怕连个理他的人都没有,但他这得宠还带着政绩回来,各种针对他和他家人的刀光剑影就来了,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竟然连美男计这种招数都使得出来。
可惜,他们的计划再好,遇上陈小妹一个根本没有情商的人,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由于盛北离京城不是特别远,在盛北玩野了的陈小妹根本就不坐马车,自己牵了匹马,跟着许怀谦的车架周围,骑着玩儿。
有心之人,想要接近她,简直不要太简单,装作问路,借机邂逅。陈小妹又是个爽朗的性子,别人跟她问路,她特别好心地就给他们指路了。
人家借着指路,趁机搭话,从盛北到京城这一路又是送吃的又是送礼物各种殷勤。
陈小妹也不傻,一般路人不会这样对她,她把别人送的礼物都退了回去,还直言问人家:“你们这是喜欢我吗?”
献殷勤的人还以为自己哪里触动到了她,当即也扭捏,颔首承认道:“小姐花容月貌,性情洒脱,在下对小姐一见钟情。”
“哦。”没开窍的陈小妹听了来人的表白,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苦恼道,“可是你们这么多人都喜欢我,我只有一个人,总不能每个人都选上,只好辜负你们的一番情意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天涯何处无芳草,错过了我,后面还有好多好多的芳草在等着你们,我相信假以时日,你们都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属的。”
来勾搭陈小妹的都是一些气质斐然,文质彬彬的男子,叫人一看就知家境和文化都不差的那种。
他们以为,他们这么多人,总会有一个被看上,谁知竟然一个也没有被看上???
“小姐可是不相信我对小姐一片情深?”有人慌了,慌忙取下自己腰间的贴身玉佩,递给陈小妹,“我对小姐之心,日月可鉴。小姐若是不嫌弃,回到京城后,定会差家里人到小姐府上提亲,还请小姐相信在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他们不说这句话还好,他们一说这句话,陈小妹鼓着眼睛看了他们一眼,哼了一声,丢下一句话,气恼地走了:“男人都是口蜜腹剑,信口雌黄的东西,以后我们大家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要往来了!”
一群前来勾搭的人:“难不成我们的计划提前叫她给知道了???”
陈小妹气恼地回了车队,马也不骑了,上了许怀谦的马车,鼓着眼睛看她二哥。
许怀谦在马车里看书,看到陈小妹这个样子,放下书笑了笑:“怎么了,今日不跟你那些伙伴们一起玩耍了,跟个小炮仗似的,看着要炸。”
盛北到京城的路终于修通了,现在许怀谦坐车回京,终于不用被颠簸的路程折腾得难受,还能在路上看会书,悠闲得很。
“还不是二哥你!”陈小妹幽怨地看着许怀谦,小嘴叭叭个不停,“今日那些人居然跟我说什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哼,当年二哥就曾经对我说过这话,结果转背就忘记了,我到现在还记得!”
许怀谦从马车的书桌上倒了杯茶,浅浅地饮着,听到陈小妹这话,一个没忍住,呛了出来。
“——噗,哈哈哈哈哈哈,他们居然跟你说这个!”
不怪许怀谦笑得这么大声,他可是在陈小妹八岁就给过她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的教训,彼时许怀谦哄陈小妹都哄了好久才哄好,这群明显带着目的人上门说这话,这不是自掘坟墓嘛!
“二哥,你还笑,你跟他们也一样!”陈小妹这会儿看许怀谦就跟看外面那群人差不多。
“你大哥喜欢受用就行了。”许怀谦一点也不介意陈小妹怎么看自己,她能够从自己身上受到教训,从而看清男人,不耽于情爱,好事一桩!
“哼!”说起这个陈小妹更生气了,他大哥就是重色轻妹的,有了二哥,就不要妹妹了!
笑过后,许怀谦正了正神色问道:“说真的,那些人里就没有一个你看上的?”
从他们接近开始,许怀谦就注意到了这一群人,他们是有计划有目的在接近陈小妹,且言语间都透着一股亲昵,看上去就特别喜欢陈小妹的模样。
许怀谦想了想,京城人好结姻亲来拉拢人,这些人不会打的也是这个主意吧?
因为人家是来结姻亲,不是来结仇的,并未做出什么很过分的举动,加上又对陈小妹这个一根筋很放心,许怀谦并没有阻止他们来往,也没有点明他们心思。
只是在他们不断献献殷勤的时候,告诉陈小妹:“有些东西该收的才能收,不该收的就一个都不要收。”
“没有。”陈小妹摇头,“他们看上去都不像是会愿意让我养鸡的人,我都已经跟他们说好了,以后不要再来往了。”
“欸!”这下轮到许怀谦扶额了,果然“傻人有傻福”,就陈小妹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来再多的美男,她恐怕都不会中计!
这个插曲过去后,马车缓缓驶进京城,京城里收到消息的人,全都翘首以盼,有些等不及的直接驾驶自家的车架出京去迎接了。
一辆辆官车出了京,并排着在城门口等人的架势,看上去十分壮观,让京城的百姓不禁嘀咕道:“这是朝中那位大人物要回京了,居然这么多官车在此等候,看这架势,别怕是那位阁老吧?”
“没听说过有阁老离京啊。”
京城就这么大片地,还都是达官贵族,阁老出京可不是一件小事,要真有哪位阁老出京了,他们会不知道?
“那回来的这位是谁?”
“瞅瞅,三品、五品、六品,七品、八品的官辇都在这儿,这要不是位大人物,怎么说得过去!”
城门口人来人往的百姓议论纷纷,在道路两旁等候的官辇不为所动。直到官道的尽头出现了一队被军队簇拥着的车马缓缓驶来。在官道两旁等候着,一直没有行动的官辇,突然间全动了,官员们纷纷从官辇上下来了。
“快看快看,翰林院的旬报主官孟方旬孟大人,每旬旬报发行的时候,我都能看到好大一群商人围在他府上,想用钱买他的旬报广告。”
“孟大人算什么,看到孟大人身后那辆马车上下来的人了吗,那是裴大人,开创望月居的裴大人,你现在身上的衣裳就是他的制衣厂里出来的。”
“你们说的这都不算什么,看到他俩身后,脸最嫩的那位是章大人吧,改良出牛力挖土铁犁的章大人吧。”
“哎呀,你们说的这些都不算什么,看看最后带着夫郎孩子下车那位,那可是太医院的段大人,研制出哥儿潮热药的段大人!”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各自认识的人物,对于这么多大人齐聚城门口接人,大家更好奇回来的人是谁了。
而这时,坐在马车里挑起车窗看京城的许怀谦,原本是想看看久别的京城模样如何了,结果看到一排在城门口等他的好友们,挑了挑眉,吩咐马夫将马车行驶过去,火急火燎地撩开马车车帘,从马车里看到他们,惊讶地问了一声:“你们怎么来了?”
看到人的章秉文率先道:“来接你啊,师兄,大家几年不见,都很想你。”
“那也不至于都来城门口接啊,你们这也太张扬了。”许怀谦看到城门口一众打量他的百姓,脸红了又红,他有人群密集恐惧症啊啊啊啊!
被这么多人看着,他好紧张的!
他脸红,人群里的人脸更红,因为在看到许怀谦的一瞬间,不少人都惊艳了一下。
呀!这位大人好生俊俏!
搁在许怀谦六年前中状元那会儿,他俏是俏,但可能是带着病气的缘故,还是有些不太喜欢这么文弱的俏郎君。
但现在六年过去,许怀谦的身体明显比起以前来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身长玉立的,往那儿一站,一颦一笑都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魅力,瞧着就让人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显然,京城里的人已经忘记六年前许怀谦状元游街的盛景了,对这位许状元记忆模糊了。
好在一些记忆力还比较好的人,还有一点印象,再结合来的都是昌南的官员,让他们一下子就猜到了。
“这别怕是盛北的许怀谦许大人吧?”
“除了他还有谁有这般容貌!”
“许大人回京了,京城里又有热闹可以看咯。”
当年许怀谦在京城的时候,京城每日就跟过年一样热闹,今儿不是这个闹的就是那个闹的,他这一回来,恐怕又有好多大人睡不着觉了。
不管百姓们如何议论,看到许怀谦的众人都很开心:“等不及了,等你回府,陛下恐怕就要召你进宫,在城门口我们来能叙叙旧。”
“来,清欢,给许叔叔问个好。”孟方旬抱着四岁的孟清欢,向许怀谦招手。
小小的穿着粉色袄子的小姑娘,在孟方旬的怀里看上去格外的甜,听她爹这么一说,忙甜甜地向许怀谦道了声:“叔叔好。”
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听在许怀谦的耳朵里格外悦耳,他笑了笑,也给小女孩问好:“清欢也好。”
四年前,宋清欢出生的时候,许怀谦还在忙花生油的事,没时间回来参加她的满月宴,只托人带了礼回来,在盛北这么多年,他也是每年都有给她送礼物的。
因为他很喜欢小哥儿,小女孩之类的娃娃,曾经都有跟陈烈酒商量过,要他们过了四十岁,还没有自己的孩子的话,那他们就认个女孩或者小哥儿之类的当干女儿。
这些年一直和孟方旬通过书信来往,了解到他女儿,现在看到真人就更喜欢了。
“许叔叔,还有我!”六岁的盛闻灿见许怀谦的目光一直落在孟清欢身上,主动从他阿爹身后探了个头跟许怀谦打了声招呼。
他对许怀谦也没什么印象,大多数的印象都是在他爹和阿爹的嘴里听说到的,知道这个叔叔小时候喜欢逗弄他,还抱过他,每年都会给他送礼物,对他很是向往,这会儿看到人了,果然是他喜欢的类型。
“啊,我们金灿灿都这么大了啊!”看到盛闻灿的时候,许怀谦也惊了一下,这小子都长到盛云锦的小腿高了,以后肯定跟他爹一样是个又高又帅的大帅哥!
“是呀,是呀!我长高很多了呢!”盛闻灿比画了一下,“我阿爹说,最后一次见到许叔叔,我才这么慢一点大呢。”
看他这自来熟的模样,许怀谦放心了,不跟段祐言一个性子,不用担心他以后会跟段祐言一样拧巴。
“是呀,我走的时候你才这么一丁点大呢。”许怀谦也跟他比划,“从你爹手里接过来,我都抱不动你,对了,你金灿灿名字还是你烈酒叔叔给你取的呢,好不好听。”“好听。”金灿灿个小人精,小嘴叭叭,跟许怀谦聊个不停。
“好了,灿灿。”盛云锦见大家都看着他们,叫停了盛闻灿还要耍宝的性子,“许叔叔刚回来,大家都等着许叔叔呢,你不可以霸占许叔叔的时间哦。”
“知道了。”盛闻灿很听话,一听盛云锦这话,立马就不说话了,还朝周围的大人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起叔叔伯伯,我第一次见到许叔叔实在是太激动了。”
大家被他这个活宝给逗笑了,裴望舒更是低下头去捏了捏他的脸:“你这张会聊天的嘴,跟着你爹学医浪费了,以后跟我做生意吧。”
“以后再说嘛,裴叔叔。”盛闻灿看了看他爹爹阿爹,没有立马答应。
裴望舒点了点他:“小机灵鬼。”
对付完小孩,许怀谦这才起身看着自己一众意气风发的好友们:“大家都找到自己的官途,真好。”
章秉文嘴甜会说话:“都是师兄你带领得好。”
“就你会说话。”这高帽子许怀谦可不敢戴,“你们的成就跟我可没有任何关系啊。”
“但我的成就,离不开许叔叔。”许怀谦不收朋友的高帽子,上届状元,这届翰林院编撰方行简却是敢给他带的,“没有许叔叔,就没有今天的我啊。”
“你也嘴甜!”看到方行简和一众盛北第一学校考出来的进士们,许怀谦也很开心,“有空多给学校里的学弟学妹们写点科考经验,他们会很感激你们这些师兄的!”
“写着呢!”方行简笑道,“过几日,我们就把我们在翰林院里散馆前的笔记寄回学校,供学校里的学弟学妹们学习。”
由于上届进入翰林院的官员们都太优秀了,这届进入翰林院的官员们就没什么斗争心了,一个个都想跟上届翰林院一样,努力学习,再创上届翰林院的辉煌。
奈何,辉煌就是辉煌,这届翰林院的状元到探花,一个个都有点平平无奇,这也在许怀谦的预料之内,天才哪能到处都是呢。
他就是个穿越来的bug,方行简这样的,才是人之寻常,而段祐言他们也不过是受了点他的影响才能走在时代的前沿。
但他们都是进士,还在翰林院里学了三年,他们的笔记拿回去,定然能够让盛北学校的学生们学习好一阵子了。
裴望舒见大家叙旧都叙得差不多了,这才站出来说话:“走吧,别都在这儿站着给百姓们看热闹了,我在城里的酒楼订了几桌酒席,我们边吃边聊?”
大家这才发现,城门周围的百姓越围越多,大有要把城门口围个水泄不通的架势,许怀谦摸了摸红得不自在的脸,飞快地上了马车,催促道:“快走快走。”
从酒楼叙旧出来,许怀谦就回了家,家里王婉婉已经给他准备好了一切,就等他洗漱休息好,一家人再坐下来慢慢谈话。
然而,孟方荀的预感是对的,第二日一早,许怀谦正要去看看他的阳阳小侄儿。
一直关心别人家的孩子,自家的孩子也要关心关心,昨天他回家了,人家还趴在他腿上奶声奶气地叫了两声伯伯,哎呀,把许怀谦的心都给萌化了。
奈何,他昨天实在是太累了,洗漱过后,实在没有精力去应付小孩子了,就回屋休息了。
歇了一夜,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神清气爽,正是逗弄小孩子的好时机,他就被叫进宫里上朝去了。
许怀谦:“……”他就是个劳碌命!
穿上官服进宫,果然,又惹来了一众大臣的瞩目,现在的许怀谦已经不是几年前,大家看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模样了。
每个人看到他都客客气气,热情地向他打着招呼:“许大人!许舍人!许主事!”
五年时间不见,好多人许怀谦都不认识了,只能回回去:“众位大人也好。”
不管别人出于什么心理跟他打招呼,礼数不能丢!
由于许怀谦是被提前召回京的,这才刚开春,盛北的粮食刚种下去,他也不知道秋收的税收如何,也没有什么好给昌盛帝汇报的,他现在来上朝,纯粹就是来旁听的,顺便告诉朝堂上的人。
——他回来了。
虽然这样说有点装逼,但是确实是他一踏进金銮殿,整个人朝堂都向他投来了各种目光。
有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大家好啊。”经过五年时间历练的许怀谦,老成了不少,他一踏进殿里,朝各类向他投来目光的大人们颔首示意。
然后,走到了内阁成员那一队人当中去了,这次内阁这里不止有他一个五品官了,还多了一个沈温年。
许怀谦还记恨着沈温年写诗骂他的事,一看到人,便阴阳怪气起来:“哟,去了趟西域,回来就变得不一样了哈。”
沈温年眼观心,心观鼻沉心静气着,并不接许怀谦的话茬,在见到许怀谦那一瞬,还温和地朝他笑笑:“没有你在盛北劳苦功高。”
“嗯???”沈温年突然不和他开杠了,许怀谦整个人都愣住了,左右看了看沈温年的脸,脸还是那张脸,人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怎么。”沈温年朝许怀谦笑得温柔,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看,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到沈温年温柔朝自己含笑的模样。许怀谦整个人都不舒服了,沈温年坏掉了?
怎么变得奇奇怪怪起来了?
难道他这是换招式了,不跟自己呛着干,改成恶心他了?
那他成功了,他确实有被恶心到!
“别愣神了,开朝了。”见许怀谦自跟他说过话后,就一直出神,在昌盛帝进朝前,沈温年还好意提醒他,将他的身姿面朝龙椅。
许怀谦被他触动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这怎么还有二暴击的!
“不用,我知道。”许怀谦把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甩开,主动远离了沈温年一点,太可怕了!
时光怎么把探花郎变成了这样!
要早知道,沈温年没有得到探花,会怨恨他至此,他当年就该再努力一点,把状元让给他?
整朝许怀谦都在偷看他身旁的沈温年,而沈温年对他的偷看,每次都回以微笑。
许怀谦打了个寒战,坚持挺到了散朝。
“沈温年,许怀谦留下,其他人退朝。”昌盛帝把许怀谦召回朝的目的很明确,下朝后,他把这两个朝中的新鲜血液留了下来。
顾不得与许怀谦叙旧,他直接向两人问道:“朕问你们,藜族该不该打!”
“该打!”许怀谦是支持他的,藜族的事,穆将离也曾写信告诉过他,若是正常的争夺地盘也就罢了,可他们以残害缙朝的百姓来为国家获利,太残忍了!
要是缙朝忍了,那缙朝可真是太好欺负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须打回去!
而且昌盛帝都已经不耐烦到这个地步,他说不打又有什么用。
“你呢。”果然,得到了许怀谦的支持,昌盛帝心里舒服了一点,他又看向沈温年。
“我也支持陛下。”沈温年看了眼许怀谦,朝昌盛帝点点头,“现如今我们才刚与西域贸易没有两年,藜族就被查出在我缙朝做出此等事,若是不能给藜族一个教训,西域或者别的国家有样学样,当我缙朝是他们国家的后备库么?”
“说的不错!”昌盛帝对两位年轻人很是赞赏,果然,这种事还是找年轻人谈话比较爽快,朝中的老臣们,早就没了先帝打天下时的霸气。
“这次朕想御驾亲征。”昌盛帝说着目光放远了些,“不知两位爱卿可有意见。”
回朝前,许怀谦就已经猜到了昌盛帝会有此举,虽然他也有点不赞同皇帝御驾亲征,但不让昌盛帝出去把心中的怒火压制下去,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犹豫了片刻,他还是上前说道:“那陛下就去吧。”
现在缙朝国内已经发展得很好了,不说每个人都能吃饱饭,但至少饿不死,再把军队的福利往上提一提,昌盛帝这一趟御驾亲征,国内士气高涨,应该可以凯旋。
当然,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很多东西都说不清楚,可能上一秒还风平浪静,下一秒就刀光剑影,他觉得昌盛帝要去御驾亲征没问题,得把后路想好。
“只要陛下安排好协助太子监国的人员就好。”
许怀谦在盛北待了五年,五年都没有传出昌盛帝有过扩充后宫的意图,那太子这个太子,定然是坐得稳稳当当了,皇帝不在,太子监国,历朝历代都是这样的。
昌盛帝的目光突然落在许怀谦身上久久没有放开。许怀谦心头一紧,不是吧,不是吧,他该不会还想让他协助太子监国吧?
不要啊,他才多大?所谓山中无猛虎,猴子称大王,不给太子安排个得力的老臣,安排他,他不会是想让他和太子把缙朝玩完吧?
但昌盛帝没有说话,只是给了许怀谦对视了一眼后,又把目光放在了沈温年身上。
“臣没有意义。”沈温年摇摇头,还关心了昌盛帝一句,“陛下御驾在外,还请陛下保重龙体。”
“嗯。”昌盛帝没有说话了,“你俩退下吧。”
出了温暖的大殿,被外面的寒风一吹,许怀谦拿手贴了贴被冻得冰凉的脸蛋,果然,他的身体不适合待在京城,没回来,在盛北待着都好好的,一回来,这都开春了,还觉得冷。
落后他一步的沈温年见许怀谦冻得瑟缩了一下,问了一声:“很冷吗?”
许怀谦不太想搭理他,快走了两步,想要甩开他,谁知道,沈温年又追了上来,还把他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给许怀谦批上:“天还冷着,出门穿厚一点啊。”
感受到包裹在自己身上的披风,许怀谦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达到了顶峰,没忍住吼了出来:“沈温年,你有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