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部决定了要开技术学校,许怀谦就让陈烈酒干脆自己修建一个学校,就修在京郊城外与即将修筑的城市广场挨在一起,正好为扩建京都做基础。
“阿谦,你觉得这学校怎么修好?”陈烈酒觉得即将许怀谦接手了这个城市扩建的任务,他还是多听从一点许怀谦的意见比较好。
“按照盛北区的建造方式建造。”京城的学校许怀谦就不太想按照盛北的学校那样建造又大又漂亮,以后的京城肯定人口越来越多,如果都按照盛北的学校那样建造,京城的地就会越来越不够,还是多想办法节约地比较重要,“修好一点,窗户用玻璃建造,也能明亮一点。”
“好。”有了先前在京城修建商品房的经验,陈烈酒知道,这种房子的采光不好弄,但现在有了玻璃,就能很好的解决这个问题。
“至于钱——”这是又要修建学校,又要修商场的,全都要用到琉璃,商部的钱肯定不会够用,“你们这边学校先建着,那边开始找一些手艺师傅,一定要有一定知名程度的那种师傅,然后打着师傅的名头,开始招生。”
既然都要给师傅们养老了,还实行了职位传承制,那用一下师傅的名头也是理所应当的。
不然这学校建不起来也白搭。
“好。”许怀谦说什么,陈烈酒都一律应下,商部这段日子也收录不少坊间手艺师傅的名字,从中找到几个稍微有些名气不难。
但要找出几个名气大到一说出名字,就会有很多人愿意上门来学手艺的好。
陈烈酒想了想,挑眉看着许怀谦,突然笑了笑。
“干嘛?”一看陈烈酒冲着自己不怀好意的笑,许怀谦下意识地护住自己,他家阿酒这个表情很有流氓潜质,他看了眼外头,天光大亮的,周围还有不少下人,他家阿酒不会想在这种地方玩点刺激的吧。
“想什么呢?”十几年的夫夫,导致陈烈酒现在一看许怀谦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这样,过去把他的手拿下来,“我是觉得,阿谦你的名声就挺大的。”
虽说许怀谦从不在外面张扬自己,做了事,也不喜欢别人天天念叨。
但天下谁人不知,许怀谦这个俊美的状元郎,改革了科举,治理了盛北,提高了粮食增产,还让百姓们吃上了便宜的油。
陈烈酒一过来,许怀谦就把他拉进了自己怀里,天天抱儿子,好久都没有抱过老婆了。
在老婆身上蹭了蹭还没有反应过来陈烈酒说的是什么意思,疑惑了一声:“嗯?”
等蹭够了这才回味过来:“你的意思是让我也去学校教点什么?”
“嗯呐。”陈烈酒虚虚坐在许怀谦身上,扶着座椅把手,侧过头看他。
“我会的东西不太多,我去不太好吧。”许怀谦仔细回忆了一下,他也没有什么比较擅长的啊。
“你会编络子,你会织毛衣,你会做万花筒,你还会做饭。”在许怀谦记忆里,他觉得自己的优点很少,但在陈烈酒眼里,许怀谦哪儿都是优点,随口一数就能数出好多。
“哇,我会的东西这么多啊!”被陈烈酒这么一数,许怀谦也适当地表示出自己很惊讶的样子。
“别闹!”陈烈酒被他逗笑,抓着他的手搓了搓,都快入夏了,他的手怎么还冰的这么厉害?
“要不要考虑一下。”陈烈酒给许怀谦搓完手,就抓着他的手亲了亲,对许怀谦使出美人计。
虽然三十多了,但陈烈酒觉得他在许怀谦面前还挺有魅力的。
哎,谁能够抵得住大美人的美人计呢,正当许怀谦要答应的时候,陈小妹走了进来,大大咧咧地问了一句:“考虑什么?”
陈烈酒赶紧将自己的手从许怀谦嘴边收起来,尴尬地解释道:“考虑让你二哥去技术学校当先生的事。”
这事早晚都要宣扬开的,两人也没有瞒着家里人。
陈小妹向许怀谦看过去:“二哥想好要教什么了吗?”
随即看见两人不太自在地要分离开,又甩了甩手:“小时候也没少看,你们不用在我们面前避嫌。”
在陈小妹看来许怀谦和陈烈酒这都已经收敛很多了,她小时候家里吃个饭都能感觉到两人眼神在拉丝。
不就坐在大腿上,亲热了一点,她都见怪不怪了。
好吧,孩子大了,该懂的都懂了,也不用那么避嫌了,许怀谦抱着陈烈酒没有松手,考虑了一下说道:“教厨艺吧。”
他觉得就这个能让学手艺的挣到钱,缙朝会做饭的人挺多的,但会折腾花样的人少。
都是穷苦人家,让他们多放一点油都舍不得,更别说其他花样了。
“好啊!好啊!”爱吃的陈小妹听到这话,蹦了蹭,“要是二哥教会了很多人,以后大街上岂不是又多了许多新吃食!”
说完,她眼睛一转,又看着两人说道:“既然二哥都可以去学校当先生,我可不可以也去学校当先生?”
陈烈酒问她:“你去教什么?”
“教孵小鸡啊!”陈小妹觉得她现在孵小鸡的技术一流,她能保证半年内就将徒弟教出师!
陈烈酒又问了一句:“你不卖你的鸡了?”
自从上次许怀谦跟陈小妹说了,让他把盛北的鸡拉到京城来卖后,陈小妹这些日子一直忙乎这事。
“卖啊,怎么不卖!”陈小妹没有忘记这事,“一边卖鸡一边教人孵小鸡嘛,这是可以同时进行的嘛。”
她嘴上这样开朗的说着,心里都快心疼得滴出血来了,由于京城和盛北的路程问题,她不得不向河运商会那边租了一条船来运输她的鸡。
但就跟别人嘲笑她的那样,哪有大户人家的女子做这种事的,所以目前她只跟她交好的几家在做卖鸡的生意,但船却是天天租着。
一条最小的二百料的船,一天租金都不少,而卖的鸡又远不够交租金的,她现在的钱还亏着呢。
这要再不找点事干,她就要亏成穷光蛋了……
“阿谦,你觉得呢?”陈烈酒也拿不准这孵小鸡的手艺能收徒吗,他看向许怀谦。
“我觉得可以。”孵小鸡怎么就不能是门手艺了,在人人都能敷小鸡的时代,不也有孵小鸡的专家吗?
“那再加一个嫂嫂!”解决了自己的就业问题,陈小妹还把王婉婉拉了进来。
王婉婉正陪着园子里的三个小孩玩,老让阳阳小朋友看书也不行,自阿稚小朋友来了后,王婉婉就勒令阳阳小朋友每天至少陪这两个小朋友玩玩一个时辰。
她当监工!
这会儿听到陈小妹让她去学校当先生,一下就慌了:“我教什么?”
“教人织毛衣,打络子呀!”陈小妹想也不想地说道,“等学校里的学生学出来了,你还可以让他们去你的作坊做工,多好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许怀谦听了陈小妹的建议,颔首道:“这是个主意。”
说罢,他看向陈烈酒又给他建议道:“找师傅的时候,你也可以找一些开作坊的师傅,如果他们愿意的话,学出来的学徒直接就能去作坊走马上任,多好。”
“好。”陈烈酒再次笑着应下,真是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
这有事一家人商量着来,就是一堆主意。
看许怀谦和陈烈酒都没有意见,王婉婉当然也没有意见了:“那我就去试着教一教。”
他们在这里说去啊去啊的。
三个小朋友也听到了,尤其是最小的糯糯小朋友,听到他爹爹阿爹要去,连姑姑和婶婶也要去,立马出声道:“我也要去!”
他一出声,跟糯糯小朋友玩了几天的阿稚小朋友也立马出声:“我也要去!”
只有稍大一点的阳阳小朋友听懂了大人们的话,原本他不想出声的,但看两个弟弟都出声了,他不出声好像不太好,弱弱地说了一声:“那我也去?”
“哈哈哈哈哈。”
他们三个这一出声,将在场的几个大人全都逗笑了。
陈小妹更是乐得乐不可支:“你们三个书没有读多少,更是不会什么手艺,还在喝奶的年纪,去学校当先生,是去教学生怎么喝奶吗?”
“——那也行?”糯糯小朋友听她姑姑这么一说,根本没有听懂,歪了歪头,管她说什么,只管答应就行。
“哎哟,你可真是要逗死我。”陈小妹觉得糯糯小朋友真是太好玩了,跟他对话能把人给逗死。
陈烈酒和王婉婉也笑,不知道这孩子怎么逗。
“好啦,别闹了。”闹过一阵子后,许怀谦止住眼泪都快笑出来的陈小妹,吩咐她道,“你去把做风筝的材料拿过来,我来教你们怎么做风筝,过些日子带你们去放风筝。”
开了春后,正是春风吹得正浓的时候,这个时候去放风筝那是再好不过了。
索性现在大家都有孩子了,加上家里还多了个外来户,阿稚小朋友,许怀谦就跟段祐言和孟方荀商议,过些日子去踏青,顺便带孩子们放放风筝,开心开心。
他们小时候没有的,总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小时候也没有。
“好!”陈小妹想也不想地应下,准备去拿材料,想了想,又朝许怀谦问道,“二哥,小文哥去吗?”
许怀谦向她望过去:“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这次是宝爸们的活动,章秉文一没成婚,二没孩子,加上他还要一堆活要干,许怀谦就没打算叫他,见陈小妹问起,疑惑了声。
“哦。”陈小妹也老实,许怀谦一问她就交代了,“我现在不是在做卖鸡的生意嘛,我没有河运的人脉,是小文哥帮我联系的。”
章秉文的父亲在跑河运,以前许怀谦他们来京城科考,还是坐他的船上来的呢。
“我也没什么好感谢他的,我就想着,他要是也来,我就做个风筝感谢他吧。”至于请客吃饭,太俗了,章秉文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一百多天大概都在他家吃的,剩下还有一百多天,是别人请他在外头吃饭。
陈小妹觉得她要是请他吃饭的话,没有诚意,还不如换个别的。
这风筝就很好,不贵,又能玩,还能开心一阵子,多好。
原本许怀谦没打算请章秉文的,但陈小妹这样一说,他突然觉得让他出来放松放松也好:“行,到时候帮你把小文哥也叫上。”“好!”陈小妹听到许怀谦要把章秉文也给叫上时,开心了,脚步欢快地去拿做风筝的材料了。
许怀谦画画不行,但动手能力还是挺厉害的,一架风筝而已,他带着孩子每天处理玩公务,就一点点的手把手带着他们做。
做了十来天,给每个小朋友都做了一架。
而商部那边,有了许怀谦和陈家人的加入后,陈烈酒也更有信心去找师傅了。
阿秀,是一个绣娘,今年四十岁了,一手刺绣的技能了得,但为了刺绣,她也牺牲了很多。
终生未婚。
因为教她的师傅说过,做绣娘这一行,要想做成顶尖的绣娘,就最好不要成婚,生了孩子后,各方面的能力都会下降,眼神也会不太好使。
阿秀想做最厉害的绣娘,就一辈子没有成婚,她也确实做到了,成为了一个很厉害的绣娘,一副绣品,能卖几百上千两不等。
但这怎样?
在这个必须男婚女嫁,看中子嗣的时代,她这种行为是怪异的,是不合群的,是招人唾骂的。
唾骂的她的人,无非就是那种把子嗣看得比命还要重要的人:“这女人啊,结婚生子,就是这辈子最好的归宿了,找个好男人,再生个听话乖巧的孩子,比什么都强。”
“她这不成婚,挣这么多钱有什么用,到老了,不能动了,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烂在家里恐怕都没有人知道,多可怜啊。”
“就是,就是,我家儿子五岁就能帮着摘菜,烧火了,她还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别看她家亲戚天天上门看望她,看上去亲热巴巴的,这是指望着她死之后,好从她手里抠些好处呢,她要是没这么会挣钱,看谁搭理她。”
陈烈酒去找阿秀的时候,在巷子里就听到了一堆阿秀的闲话。
他看出了,这阿秀脾气挺好,邻居这么说她,她都不支一声,颇有种面团捏的性子。
但不管别人说什么,陈烈酒还是打着伞从这群人当中走了过去。
要面见人,陈烈酒今天穿得很张扬,一身绸缎做的红衣,腰间抓着一枚玉坠,配合着手上打的一把红梅伞,颇有种大家公子的即视感。
但当他的伞扬起来,看到他眉宇间的红线,大家又觉得格外的突兀。
这么张扬有气质的男子却是个哥儿,一瞬间在屋檐下说人闲话的人都止住了嘴,全都好奇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他们巷子里的贵公子。
陈烈酒没管旁人的眼神,自顾自地敲响了阿秀的宅门。
可能是因为阿秀自己能够挣钱的缘故,她住的宅院还挺大的,在这条巷子里算得上上等人家了。
陈烈酒敲了好一会儿的门,门内才姗姗来迟的传来一道妇人的声音:“来了!来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妇人看着面前穿着不俗的陌生的红衣哥儿,想了想,她不认识这人,问了一声:“你是?”
“我是商部掌侍陈烈酒。”陈烈酒直接开门见山道,“来找你说些事,不知道你放不方便。”
“!!!”阿秀听完陈烈酒的介绍后,整个人都震惊住了,虽然商部的名称没有朝廷其他几部的名头那么大,但京郊城外那繁华得好似人间仙境的盛北区,谁不知道那是商部的地盘。
尤其是陈烈酒这个哥儿,还是缙朝第一个被封为爵爷的哥儿,还帮着许大人治理了盛北,报纸上都写了,阿秀刺绣虽然深居简出的,但这三个字她还是听过的。
现如今,那报纸上的名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一整个呆愣住了。
陈烈酒见她这样,又轻声问了一句:“怎么,不方便吗?”
“方便!方便!”就算是方便,她也要说方便阿,忙把门大打开,恭恭敬敬地迎着陈烈酒进了门,“大人请进。”
虽然一个女人和一个哥儿在家,且还是一个四十岁的女人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哥儿,不必避嫌,但是为了不遭人说闲话,阿秀还是把门大敞开着,任凭外头的人打量。
看得出来,阿秀很娇憨,四十岁了,还跟二十多的小姑娘一样,模样也看上去只有二十七八岁的模样。
这就是不成婚,一心只做自己喜欢的事业的好处,没有家庭的烦躁,也不用逼着自己长大,只管按照自己的心意活就是。
“大人,喝茶。”把陈烈酒迎进家门,阿秀又沏来茶给陈烈酒喝。
“不用这么忙乎,我就是来找你说些事,说完就走。”看得出来,阿秀这里也是不常来客人的,一个沏茶她都忙得手忙脚乱的。
“我先前雇了个人,今儿下雨我想着怕是没什么人来,就让她回去照看家里了。”对于自己不会做家务这时,阿秀也是很抱歉,做她们这行的,手是非常重要的,一点都不能糙,她解释了一句,又向陈烈酒问道,“大人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陈烈酒赶紧将自己的契约拿了出来:“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去我们即将开办的学校当先生的。”
“当先生?”阿秀愣了愣,她是当绣娘的,平日里也免不了会教些徒弟,但她的那些徒弟能做到与她一样终身不嫁的还是少数,大多数的徒弟就学个基础,达到可以接绣品挣钱的时候,就不学了。
一些大户人家虽然也会请教绣娘去教她们的子女学习绣艺,但一听她是个终生不嫁的,都不愿意了,怕她把她们的子女都带成这样。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请她上门当先生的。
她忐忑地向陈烈酒问道:“是教大人家中的子女吗?”
“不是。”陈烈酒否认了,把他们商部要开办的技术学校的事说了说。
“请我去学堂当夫子?”阿秀更吃惊了,她连连摆手,“我不行的吧,我这样终生未嫁的女子不好去学堂教学子的吧。”
“阿秀姐,终身未嫁是个人的选择,不是病不会传染。”阿秀只比陈烈酒大七八岁岁,陈烈酒也不好意思叫她婶子之类的,尊称她一声姐。
他不觉得终生未嫁是什么难堪的,难以启齿的,相反他还很欣赏这样的人。
他也是,如果不是遇到他家阿谦,如何不是身上有个要人命的潮热在,他也会跟阿秀有一样的选择。
嫁人,哪有自己逍遥自在的好。
但他家阿谦很好,给了他大展拳脚的空间,也给了他足够的尊重,他愿意嫁给他,愿意给他生孩子。
“你去学校任职,非但不耽误你自己做绣品,但能多拿一份学校的薪水,另外,只要你和我们学校签订了终身合同,我们还会给你养老。”
阿秀惊讶了一声:“养老?”
“嗯。”陈烈酒把许怀谦说的那个养老的事,给阿秀提了提。
“竟然这么好?”阿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五十岁退休之后,就能领学校给他们的养老金。
这就相当于,她不绣绣品了,她也能有钱拿。
要知道,刺绣这门手艺就是靠眼睛和手吃饭的,一旦眼睛和手不行了,就吃不了这么门手艺的饭了,她不嫁人就是把这个吃饭的寿命延长。
希望自己能够在有生之年,挣够养老的钱,这样她万一不能够挣钱的时候,也能够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保障。
而现在陈烈酒给她送来了一份保障,让她不用靠着绣品也能够有一份收益,付出的只是每天去学堂教教其他人刺绣而已。
天下竟然还有这种掉馅饼的好事?
陈烈酒也不忽悠人,将这个技术学校的种种都跟她讲清楚:“我们付出这么多,作为先生你的,我们也希望你能够尽职尽责地做好自己的传授人本领的责任,若是有学子达到了要学你看家本领的时候,希望你也能毫无保留地传授与她。”
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
陈烈酒也不觉得所有学本领的人,都会学到师傅那一层去,当然有这种人才,他还是乐意培养的。
“这个自然。”阿秀也清楚这点,人家付出了这么多,若只是敷衍两下,她也不会乐意的。
两人又推敲了许多细节,直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停了,陈烈酒这才拿着伞,起身告辞了。
小巷没有秘密,阿秀家来了一个大人物,在陈烈酒与阿秀商谈的这段时间内,就传遍了小巷。
陈烈酒一走,他们就围了上来问阿秀:“阿秀,阿秀,刚刚来找你的,是什么人啊?”
“商部掌侍的陈烈酒陈大人。”阿秀也没有隐瞒,跟邻居们说了,“他来请我去学堂教人刺绣的。”
“哎呀,学堂啊?”有人惊呼出声,“那岂不是要把你看家本领都给学了去,你没答应吧?”
这手艺人最讲究传承了,传一两个人还行,但传多了就不值钱了。
阿秀不傻,她不觉得自己的手艺有什么好怕被人学去的,她摇头:“我答应了。”
“你糊涂啊,阿秀,你现在的手艺能值一千两,你多教两人就值一百两了,你让别人学了去,你以后老了,大街小巷都是如你一般的绣品,你怎么养老?”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阿秀也是淡定地回复:“陈大人说了,学校给我养老呢,我不干了,我还可以推荐一个人顶我的岗位。”
说着阿秀把学校不仅给养老金还给丧葬钱的事给说了。
听着巷子里的邻居一惊一乍的:“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
“他这是忽悠你呢,忽悠你把手艺都抖了出来,以后的事谁说得清楚!”
毕竟,要五十岁才能退休领退休金呢,以阿秀现在的年纪,还有十年可以等。
十年,鬼知道十年之内会发生什么情况。
“陈大人的夫君,许怀谦,也就是那个差一点就当了最年轻的阁老的许大人,他也去学校任职。”阿秀淡定地听他们左一句右一句地说学校的不好,再冷静地把学校的利出都说了出来,“还有陈大人的妹妹以及陈大人的弟媳都会去。”
“这要是他们忽悠我的,又何必拉自己家的下人下水?”
一瞬间邻居们没话讲了,连陈大人的夫君和家人都会去,跟他们那些大人物的本领比起来,他们这些小人物的本领又算得了什么?
有人小心翼翼地试探:“这是真的啊?”
“千真万确!”阿秀颔首,“陈大人把他家人的契约都给我看了。”“我的乖乖耶!”有人当场捂住心脏道,“给薪酬还给养老还给丧葬费,这就相当于进了学校,后半生都衣食无忧了!”
“可不是,我们这些做小买卖的都不敢保证自己的买卖能够终生干下去,但这只要一进学校,就相当于,这辈子都可以无忧无虑了。”
有人嚷道:“这比当官还要好呢,当官还要提心吊胆不被摆免,去学校当先生,只管把学生教好就行了!”
“阿秀,你看我老钱这包包子的手艺,可以到那个手艺学校当先生吗?我包的包子可好吃了!”
“还有我,我打铁的手艺也好,做出来的菜刀,街坊邻居都说好。”
“还有我,还有我,我纳鞋垫的手艺也好——”
阿秀的几句话让巷子里的人全都沸腾了,他们一个个地诉说着自己的手艺,恨不得陈烈酒也找上他们,把他们请进学校里任职,这辈子就能高枕无忧了。
这样的好事情当然瞒不住其他巷子的人,人们走亲戚串门子,难免会把这事拿出来说道说道。
没过几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商部要办一个技术学校在找会手艺的先生,只要进了技术学校当先生,不仅不用担心自己的手艺被人学了去会没有饭吃,还可以在自己退休的时候,推荐一个人进学校任职一个一样福利待遇的岗位。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京郊城外有个小村子,村子里住着一个蔑匠老头,他编织的箩筐放上水,鱼儿都能在里面游。
但他的儿女都挺不孝的,学会了他的手艺自己挣钱后,一个也不想管他了,老头现在就每日编织些竹制品到京城的街道上贩卖为生。
因为有他的子女跟他抢生意,就算他的手艺再好,也只能够勉强糊口而已,想要吃好是不太可能了。
陈烈酒了解道,他的子女之所以不孝顺他,是觉得他年轻的卖编织挣了钱,却在他们一个个成家的时候,他没有拿出来帮扶,所以才不想养他。
但老头一个人,靠着卖竹编品,上要侍奉自己的父母,下要养好几个子女,能把手艺传承给他们让他们自己能够养活一家人,已经是他能尽的最大的能力了。
但一心觉得自家父亲发了大财不给他们的子女们根本听不进去,每一个都不想养他。
陈烈酒看他的编织手艺实在是好,就把老头请来了学校教篾匠手艺。
老头孤身一身,听陈烈酒这样一讲,想也不想地答应了。
起初他的儿子们听到他要把手艺教给别人还闹了一场,觉得这老头挺能整事情,后来京城那边传来,这个学校福利待遇的事。
子女们一个个纷纷变了嘴脸:“爹这手艺教的好!”
从前一个也不想老头的子女,这会儿为了谁养老头给打了起来:“我是老大,爹就该我养老!”
“我是老幺,别人家都是老幺养爹娘的,爹自然是归我养的。”
“我是女儿怎么了,女儿不一样能给爹娘养老送终么?”
但已经寒了心的篾匠老头谁都没有搭理,把门一关,任凭他们在外面吵架。
五月,春天刚走,夏风吹来,不冷不热的日子里,许怀谦带着一大家子协同一众好友到自己的牧场里放风筝去了。
陈烈酒给许怀谦买的这个牧场可大了,不仅有养马放马的地方,还有可以肆意骑马奔跑的草坪。
来之前还请人专门清理过,这会儿牧场里可干净了,在里面打滚都可以。
“哇!”小孩子是最喜欢一惊一乍的,他们下了马车,看到那被修剪得一望无际的草坪,立马惊讶出了声。
“许叔叔,你的牧场好漂亮啊!”盛闻灿最大,这会儿他一看到牧场,就朝许怀谦夸了夸。
“是吧。”许怀谦摸了摸他的脑袋,“这是阿酒叔叔送给许叔叔的,你要是喜欢,就从现在开始努力,争取以后也给自己买个牧场。”
小孩子就是好忽悠,他没有问,为什么是阿酒叔叔送的,却要我自己挣,而是跟许怀谦点头道:“我会努力的!”
说完就从马车上,把他自己的风筝番了下来,给许怀谦看:“许叔叔你看,这是我爹爹阿爹跟我一块做老虎风筝好看吗?”
“好看!”许怀谦毫不犹豫地点头,看到他们做的,他都不太好意思把自己做的风筝拿出来了。
“还有我,还有我!”孟清欢看盛闻灿炫耀,忙不迭地也跑去马车里把自己的风筝翻了出来,“许叔叔看我的看我的!”
许怀谦看过去,嘴角的笑意更僵了,只见孟清欢拿来的是个非常漂亮的凤凰风筝。
那上面的色彩点缀得非常好,相信放在天上,就像一只遨游天际的凤凰一样漂亮。
“都是微澜陪着孩子做的。”看许怀谦僵住的笑容,知道许怀谦画艺不好的孟方荀,忙解释了一句,“我就陪着打个下手。”
宋微澜再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就算再喜欢赋,小时候也是被逼着学过琴棋书画的。
画一只凤凰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阳阳弟弟,阿稚弟弟,糯糯弟弟,你们的风筝呢?”盛闻灿和孟清欢相互比较过凤凰后,看向他们身后的三个弟弟问道。
“唔——”陈千帆小朋友有些难以启齿。
“马车里!”阿稚小朋友指了指马车,表示在马车里。
“嗯……”爱漂亮的糯糯小朋友直接把头低了下去,爹爹做的好丑!
“拿拿——”是皇太孙的阿稚小朋友完全没有理解到周围两个小朋友的烦恼,直接指挥着他的宫人给他拿风筝。
宫人较忙就把风筝从马车里取了出来,挨个交到各自的小朋友手中。
阳阳小朋友的是个圆圆的球。
阿稚小朋友的是一个长条。
糯糯小朋友就直接是一团五颜六色的东西。
“嗯……”一直以来,都很羡慕三位小朋友能够有许怀谦这样的伯伯、老师,爹爹的盛闻灿和孟清欢两个小朋友,看着他们拿出来的东西,沉默了,实在是想夸都不知道怎么夸。
孟清欢还抬起一双清澈的眼睛问许怀谦:“许叔叔,他们的都是什么呀?”
做的居然连形状都没有被人看出来的许怀谦:“……”
“是一个球,和一个盒子,还有一只孔雀——”当着小姑娘的面,许怀谦都想把自己埋进土里了。
他根本不会画画,也不太会做风筝,只会拿架子随便一搭,想着随便糊个东西,能飞起来就行了。
前面两个小孩都挺好忽悠,到了糯糯这里,他非要漂亮的孔雀。
许怀谦有什么办法,许怀谦只能拿各种各样的颜色,给他涂一个孔雀的颜色出来。
“哦——”孟清欢小朋友,凑到三人的风筝面前看了好一阵子,而后抬起头对许怀谦说道,“画得很好,许叔叔。”
许怀谦老脸一红:“……”
“……是挺好的。”孟清欢夸了,盛闻灿也紧跟着夸了夸。
“都别围着风筝看了,这个时候,风整好,大家把风筝放起来吧。”看气氛有点尴尬,章秉文赶紧出来打圆场。
他手里也拿着一个陈小妹做的据说是一只公鸡的风筝,他也看不出来这是什么,陈小妹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放风筝吧。”再尴尬,许怀谦做都做出来了,没道理不拿出来放,这自己做的,总比外面买的好。
“放放放!”
好在风筝难看是难看了点,但都能放起来,别人都是当爹地在跑,许怀谦身体不太行,都是陈烈酒在跑。
他拿着风筝跑出去,而后问许怀谦:“阿谦,可以了吗??”
“啊!啊!飞起来!”许怀谦还没有说话,站在他身旁的糯糯小朋友就高兴地拍起手来。
“可以!可以!”看着自家那涂得乱七八糟的风筝放在天上,随便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但好歹放上去了,一个都没有翻车,拿着线轴的许怀谦还挺自豪的。
陈烈酒又跑回来,跟许怀谦一块看了看风筝,然后两人把线轴一块交给糯糯小朋友:“拿去玩吧。”
其他几个小孩也把风筝给放了起来,糯糯小朋友拿着线轴,赶紧向他们跑去。
不大的人跑得还挺快,没一会儿就摔倒了,陈烈酒心紧了一下:“欸!”
许怀谦拉住他:“等他摔,这都是草坪,嗑不到多疼,男孩子哪有不摔跤。”
陈烈酒一想也是,便没有去管他。
果不其然,糯糯小朋友怕风筝掉下来,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和脏,他又赶紧爬起来,向他的小伙伴他们跑过去。
其他大人也是,看小朋友们自己玩嗨了,把线轴交给了他们,就没有管他们了,各自取出各自从家里带出来的地毯,拼凑到一块准备吹吹风,喝喝茶,看看孩子。
偷得浮生半日闲。
“这样的好日子,就该赋诗一首!”一直忙忙碌碌的孟方荀突然感慨道。
“谁会做诗,我给他写。”好久没有闲过的许怀谦向他们看去,今儿谁把诗给做出来,他就赏他一副墨宝。
众人:“……”
一句话把天给聊死了,都是乡下出来的,没有系统地学习过做诗,都不会。
“该把沈温年叫上,听说他也成婚生子了,还生的是个小哥儿。”知道沈温年做诗一等一的孟方荀感慨道,“我们这一群人还没个小哥儿呢。”
“可别。”知道沈温年和许怀谦不对付的段祐言摇摇头,万一两人要是打起来,怎么劝啊。
“他好福气哦!”之前就想要给小哥儿的许怀谦一听沈温年生了个小哥儿,一时间羡慕死了。
这沈温年就是专门来克他的,他想要的,他怎么都能拥有!
“别羡慕啦。”这种时候,就该拉个更惨的人出来垫背,“想想裴望舒,媳妇孩子一个都没有。”
一提到裴望舒,众人都沉默了,这倒霉孩子,怎么还没找?
这时,远在边关,被敌国抓住给五花大绑的裴望舒只想说,天底下还有比他更惨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