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望舒也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
许怀谦让他来给军队送酒精和千里镜,他都把酒精和千里镜送来了,在昌盛帝面前露了个这么大的脸,不表示一下,捞个功劳回去,是不是显得特别憨?
于是他在昌盛帝看到酒精和千里镜的作用后,听昌盛帝他们说,他们是出于大义才不大军压境直接把魆族这个小国给直接灭了的。
毕竟,魆族只是生存在荒漠和草原中界线中的一个小国,他挑衅缙朝,缙朝竟然直接将人家国家灭族,边上的两个国家会怎么想?
况且,战场上的事,本来就很多都说不清的,魆族现在如此挑衅缙朝,焉知这背后有没有这两个国家的撺掇和干预。
现在大家处于对峙状态,虽然有摩擦,但几个国家还算是安定,若是四国混战,不仅仅缙朝会民生会受损,别的国家也会民不聊生。
缙朝距离大战才过去六七十年啊。
他就主动与昌盛帝说道:“陛下无非就是想知道这两国对我们打魆族有什么看法。”
“现在我们有千里镜了,此事一旦运用在战场上,也瞒不过别的国家。”
当下他就把许怀谦做了两款千里镜,并且想拿差一点的千里镜去别的国家换取战马的事给昌盛帝讲了讲。
“臣想既然这千里镜可以拿去别国买战马,那想必也可以用来探知敌情,臣愿意带着千里镜替陛下走一遭!”
虽然这个时候去敌国确实危险了些,但这可是捞功劳的大好机会啊!
做生意的人都明白一句话,富贵险中求!没有危险哪儿来的富贵?!
他有预感,他票他裴望舒若是干成了,至少能够在昌盛帝面前露个大脸,也能在文武百官面前露个大脸。
从小都是吊儿郎当,还是结识了许怀谦他们才走上奋进之路的裴望舒一想到自己即将独立去完成一件大事,不免热血沸腾,直接上头了!
得亏许怀谦不知道,他要是知道的话,他准骂两个字:“有病!”
别人都是十几岁叛逆期的时候中二,他倒好,人快到三十才犯中二病!
这几国交战时期的使臣是那么好当的吗?当不好直接就被人噶了!
命都没有了,还要脸来做什么?
就是许怀谦他们不在,没人拦着裴望舒,一直就挺喜欢昌盛帝,愿意为他抛头颅洒热血的裴望舒这不就能随意犯中二病,在昌盛帝面前表现得那叫一个慷慨激昂。
而昌盛帝本身就是一个喜欢这种有赤诚之心的臣子,裴望舒这样热血一番后,他在他心中的地位直逼许怀谦:“裴爱卿既然有此等鸿鹄之志,朕自当鼎力相持,裴卿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朕在军营静候裴卿佳音。”
得了昌盛帝吩咐的裴望舒也不傻,他现在这样大剌剌地以使臣的名义去其他两国,魆族就算不想劫他,都会把他给劫住。
于是他伪装成了胆大包天,想要趁着几国战乱的时候发国难财的商人,货物就用他从小到大都打交道的绫罗绸缎,因为自小就熟知这些,他甚至都不用伪装,直接就是个丝绸商人。
有了商队,昌盛帝还给他派了些贴身保护他的高手侍卫。
本以为都这样了,只要他们低调行事,肯定能顺利进入弶国或者嬿国任意一个国家。
奈何出师未捷身先死。
裴望舒一开始选择的就是比较好说话的弶国,因为先帝在造反时,听说得到过弶国的支持,但最后不知道什么原因,两国闹崩了,形成了现在老死不相往来的景象。
裴望舒觉得有矛盾,总比什么切入点都没有的好,比如他现在去根本就和缙朝没有往来过的嬿国就抓瞎。
他想得很好,就算他以缙朝商人的身份进入弶国,弶国人不信任把他抓起来带到弶国国王面前,还给他省事了呢。
结果,他的确被抓了,在半路上被魆族人抓了。
为什么会被魆族人抓到呢?
也合该裴望舒倒霉,他能想到去探听弶国和嬿国的口风,魆族人想不到吗?
魆族人自跟缙朝开战以来,就不断在派人和弶国和嬿国谈合作,希望他们助他一臂之力,让他们把缙朝给灭了,打下来的江山,分他们一半。
反正他们魆族人不多,用不了那么宽敞的地方,他们就是馋缙朝那沃野千里的国土!
受够了环境的苦,在看到过缙朝那辽阔可以随意种植的土地,还有谁想生存在自己那吃不饱穿不暖的国土里?
但是弶国和嬿国又岂是那么好忽悠的,缙朝那么大一个国家,你打不打得下来两说,你说给我们分一半的国土,也是一张空头支票,一点实质性的用处都没有。
打不下来,他们两国不仅损失大还破坏了和缙朝现在维持的平静,说不准缙朝灭了魆族就要调转枪头对准他们两国。
打下来了,又焉知你们魆族不会事后反悔,反正他们魆族人阴险狡诈,做事不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承诺都可以放一边。
这两个国家又如何肯信任于他。
这就是名誉的重要了,要是魆族有缙朝人一般讲究信守承诺,或者至少能够做到表面上的信守承诺,这次谈判都不至于会闹这么僵。
说来说去,都是因为不够信任魆族人导致的。
魆族原本人少与缙朝的大军对峙一直处在上风,若是再有两国的支持,那可真就是有如神助,能把缙朝人打得嗷嗷叫。
但就是因为两国迟迟不肯帮助他们魆族,缙朝那边不知道又使了什么招,在年前的一次对峙中,竟然灭了他们一个中间部落!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要知道,先前他们和缙朝人对战,虽然赢少输多,但缙朝人根本拿他们魆族人没什么办法。
因为不知道他们魆族人会藏在哪里,又从哪里冒出来,往往都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但这次缙朝人就好似在他们国内安插了奸细一样,他们的藏身之处一览无余,以前百试不爽的作战手法不起作用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军出现这么大一个损失。
这就是他们不知道千里镜的妙用了,早在他们部署战军的时候,千里之外的缙军们早就用千里镜看得一清二楚,甚至连他们的藏身之处都一个一个探知到。
加上现在又有了酒精,可以控制他们在将兵器放在脏物里,使得受伤将士们伤口久久不能愈合活活疼死的结局,将士们先前憋了一肚子火气没处发,可不就逮着魆族干了。
要不是他们这次只派了一个部落出来,再多派几个,他们都能给他干赢!
魆族人正处于窝火的状态中,从弶国回来的魆族使臣在路上发现从缙朝越境还想要去两国做生意的缙朝商人,也不管那么多,直接就把人给绑了。
他们奈何不了缙朝,还奈何不了一个缙朝小小的商人吗?
裴望舒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倒霉,这么大弶国,那么多去往的路线,怎么他就偏偏选上了一条和魆族派往弶国使臣的路线给对上了?
要是许怀谦在就能吐槽他:“没办法,天选之子,认命吧。”
好在裴望舒不傻,在发现魆族使臣发现他们了他们之后,他直接让那两个贴身保护他的高手侍卫拿着他要送去弶国的千里镜藏在山里。
两个侍卫尽职尽责说什么都不同意。
“我一个商人身旁有你们两位高手侍卫很不对劲。”高手和高手身上的气息都不一样,裴望舒不觉得他们两人能够瞒得过魆族使臣,“加之千里镜这东西现在魆族人还不知道详情,能瞒一时瞒一时,让他们先知道了这奇物,说不准能让他们抓住机会游说动弶国和嬿国,所以现在这东西只有你们能够带走。”
事实证明,读了那么多年书是有用的,虽然裴望舒这厮一看书就困,但好歹关键时候,他脑子不掉线!
“你们逃走后,还可以回去让陛下派兵来救我,你们要是留下我们一个都活不了。”做生意的人,越是在这种危难的时候,头脑越是清醒,“我现在的身份是个商人,如果能让魆族人发现我能为他们所用或者我能开出让他们心动的价码,他们不一定会要我的命。”
不愧是家里做生意的,三言两语分析出利弊后,成功地让两个高手侍卫拿着千里镜跑了。
而裴望舒不负众望地被魆族人给五花大绑了起来。
夜里,他们在一处山坳处扎营,被绑了一天,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裴望舒,闻着他们从山林里打出来架在火堆上烤的野鸡,试图与他们谈判。
“兄弟,给口吃的呗?”
他裴望舒就算是做俘虏,也不要做一个饿死的俘虏啊!
“哇唧唧哇唧唧咋咋!”魆族人看了他一眼,直接回给他一个白眼和一串他听不懂的话。
“吃——”裴望舒虽然被绑着,但好歹这里没外人,他们没有拿臭袜子塞他,他还可以正常交流,听不懂没有关系,他可以慢慢跟他们沟通,“给口吃的——”
魆族人说话就像那种地方方言一样,虽然裴望舒听不懂,但只要多交流,总能够听懂的。
“吃——”
“吃——”
“吃——”
在裴望舒不厌其烦地发出这个声音后,那个烤野鸡的魆族人像是明白过来什么一样,举起火堆上的野鸡朝裴望舒晃了晃:“咕咕咕叽叽叽?”
裴望舒也不知道在他说什么,但见他晃了晃烤鸡,想必是问他想吃这个的意思。
他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哈。”本以为能够交流了双方能够坐下来好好交谈了,但那个魆族在明白过来裴望舒的意思后,毫不留情地大笑起来,朝身后其他火堆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话,当然裴望舒的面,在烧鸡上吐了口口水。
然后得意地看着裴望舒,意思就是:“就不给你吃!”
紧跟着他身后的那些人也同样发出如他一般的嘲笑声,仿佛显得裴望舒很可笑。
裴望舒:“……”
不要以为我没吃过烧鸡,像这玩意,他都是从小吃到大的。
运河里的飞鱼知道吧,一种能够跳出河面细长的鱼,极难捕捉,他妈听人说,吃了这种鱼能够聪明,从小给他喂到大的!
他要是不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用着这群人用一只烧鸡在他面前献宝?
真当小爷我是吃素的?
当下裴望舒也不管魆族人中有没有能够听懂他说话的人,直接喊道:“谁有吃的,给我一口,我赏他一锭金子!”“谁有吃的,给我一口,我赏他一锭金子!”
“……”
裴望舒的两嗓子喊得那烤鸡的魆族人很不耐烦,正想出声呵斥的时候,他身后突然有人站了出来向他用魆族话说道:“大人,他说谁能给他吃的,他就给谁金锭子!”
“哗啦!”
这人这么一出声,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淡定了,都站了起来:“当真给金锭子?!”
魆族很穷很穷,即使是在魆族当官的,一年也不见得有一锭金子的俸禄,因此裴望舒这一声,直接把魆族人都给炸得不淡定了。
被这么多人看着,那懂缙朝话的人直接向裴望舒看过去:“大人问你,你说给吃的就给金锭是不是真话?”
裴望舒就知道能来弶国国土办事的,除了魆族的使臣,就不会有其他人了,而且这群人还这么不掩饰,要说他们队伍里没有会缙朝话才有鬼了。
“当然是真的,小爷我可是缙朝内有名的丝绸的商人,从小金山银山喂着长大,睡的床都是金子做的,一锭金子算什么,百锭千锭我也拿得出来。”吹牛又不要钱,尽管吹呗,裴望舒那是张口就来啊。
但魆族人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裴望舒这话一说出口,他们就问他了:“既然你家都这么有钱了,你家舍得派你出来做生意。”
他们魆族人穷是穷,但是不傻,大户人家那有亲自出门做生意的,都是派底下的小喽啰出门。
“那还不是因为我那个爹,都快六十了,又讨了个小,还生了个小我二十多岁的弟弟。”反正他爹死得早,裴望舒利用起来是一点都不含糊啊,“他怕他百年后,我对我那弟弟不好,就非逼得我出来做生意,让我在外面生也好死也好,就是不想让我继承家产,我才不如他的意,我偏要夺回属于我的东西。”
自古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魆族人就算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也清楚在普通家庭里,是最小的儿子是最受宠的。
这会儿再听裴望舒这么声情并茂的一番诉说,心下已经相信了大半,他们要是有个年轻貌美的老婆还生了小娃娃,他们也要为那个小娃娃多考虑一些。
裴望舒是把毕生的演技都拿了出来,能演得这么声情并茂还多亏了小时候老调皮跟他娘装可怜装出来的。
很多年不用了,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够忽悠到魆族人,趁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立马嚷嚷道:“有没有吃的?我都快要饿死了,我命可金贵着,我可不能死,我死了岂不是就便宜我那跟我争家产的弟弟了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现在裴望舒在他们手上,他们要是掌握了裴望舒,是不是也能够把他的家产给拿到手。
一想到那金山银山,还有用金子做的床,魆族人眼睛都在发亮。
有这么多的金子,他们什么样的荣华富贵弄不到?
当然他们也不是那种很好骗的人,裴望舒说什么就是什么,将信将疑地给他说道:“可以给你食物,但你的金子——”
他们刚刚逮住裴望舒的时候,可是搜了他身的,可没有从他身上搜出来什么。
“给我松绑!小爷我藏银子可有一手了,能让你们找到才有鬼了!”裴望舒见他们起了疑心,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不怕起疑心,就怕他们是一点都不相信啊。
裴望舒一个人,魆族人也不怕他跑了,给他松了绑。
裴望舒径直去了他的马车,不一会儿就从马车上抱了个盒子出来。
盒子一打开,魆族人眼睛都看呆了。
金子!金子!满满一盒的金子!
在火光的照耀下,发出金光灿灿的光芒,好看死了。
发财了!发财了!
魆族人贪婪地向裴望舒端着的这个盒子走来,最起先往烤鸡上吐口水的那个领头的魆族人眼疾手快地盖好了盒子,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
回过头去看向自己的族人,不客气地说道:“怎么,你们想跟我抢?”
其余的魆族人清醒了过来,忙把自己那贪婪的目光收回,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给他弄点吃的!”既然裴望舒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的金子,那就证明他说的话也是真的。
魆族的这位领头人不可能放弃眼前这么大一座金山,也愿意对裴望舒的态度好些。
“给我的那些兄弟也弄点呗。”给了钱的裴望舒又跟他们讨价还价道,“这些可都是我从缙朝带来的最信任的人了,要是没有他们,我回到缙朝也很难从我爹手里抢过家产。”
领头的人听了裴望舒的话,只觉得这人好婆婆妈妈,但还是没说什么地让人给他的下属也弄了些吃的。
只不过下人的待遇就没有裴望舒的待遇那么好了,还分到了一个鸡腿。
裴望舒表现得就像个没心没肺的大少爷一样,看到下属有吃的就不管了,啃他的鸡腿啃得老香了。
只不过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裴望舒给他的下属们打了几个手势,让他们在地上留下记号,方便那两个逃走的人找到援军后,能更方便快捷地找到他们解救他们。
裴望舒这边和魆族人斗智斗勇的时候,京城这边章秉文和陈小妹正带着一群小萝卜头玩风筝正玩得可开心了。
因为大人们都不管他们了,负责放风筝的人就成了陈小妹和章秉文。
“再高一点!姑姑!再高一点!”小朋友们彻底玩嗨了,已经不满足刚刚他们的父母给他们放的风筝高度了,又有章秉文和陈小妹这两个大人在,全都在起哄,恨不得风筝能飞多高飞多高。
章秉文和陈小妹望着这些看着他们一脸期待的小萝卜头能怎么办呢,当然是纵容他们了。
只是放风筝又不是干其他的,偶尔纵容一次也没有关系。
“这样够不够高!”这会儿大家都玩嗨了,小男孩小朋友们都把他们丑兮兮的风筝放弃了,全都围在孟清欢身旁看她玩她那只漂亮的凤凰风筝。
章炳文怕她一个小姑娘扯不住这么高的引线,主动帮她放线,而陈小妹则是拿着风筝在跑。
这会儿她已经跑得很远了,估摸着风筝能够放得很高后,暂停了下来,大声询问道。
但小孩知道什么,他们这会儿都喊兴奋了,见陈小妹还问他们够不够,全都统一回答:“不够!姑姑!不够!还要再高一点!”
糯糯小朋友更是混迹在里面又是蹦的又是跳的:“高!高!高!”
陈小妹没有办法又往后退了退。
她这一退没有注意到身后是个草坪斜坡,由于都是绿色的草坪,不注意看根本发现不了。
“哎呀!”她就这样一脚踏空跌了下去。
章炳文原本注意力就在风筝和她身上,见她一脚踩空,不知道跌到什么地方去了,心上一紧,忙丢下手中的线轴,向她跌落的地方跑去,想也不想地跟着跳了下去。
由于这个斜坡还挺大的,陈小妹又是滚下来的,章秉文跑过来的时候,她还在斜坡上往下滚着呢。
章秉文跳下去也不耽误,直接在她前方一点,躺下来做了肉垫子,让她撞在自己身上。
“咳咳咳——”碰的一声,陈小妹撞上了章秉文的胸膛,立马就让他呛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陈小妹赶紧道歉,她是真不知道章秉文会拿他的身体给她当肉垫,“我最近吃得有点多,小文哥你没事吧?”
陈小妹绝对不算现在很时兴的那种体态轻盈如风类型的姑娘。
她有一米六五的身高,体重估计有一百二十斤,不瘦不肥,刚刚合适,但这样的体重撞在一个男子胸膛上,就相当于是往他胸口碎大石。
“没事,没事。”章秉文咳嗽了两声,按了按自己的胸膛,没有发现什么有骨头断裂的迹象,也不见咳出血来,放心了,“只是撞疼了,没什么大碍!”
“呼——”陈小妹舒了一口气,然后就开始指责起章秉文来,“小文哥你太鲁莽了,草坪底下也是草坪,我摔下去,也不会有事的。”
相反你这样贸然跑来给我当肉垫,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该怎么跟她师兄和章家交代?
“对不起,宝珠妹妹。”章秉文这时也是才发现草坪下面也是草坪,连颗石子都没有,就算陈小妹掉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一脸尴尬地道,“我太紧张了,没有注意。”
刚刚那一瞬间,他确实紧张得心脏都要停了,就怕陈小妹有个什么意外,根本就顾不得探知下面的地形,只想把人救出来再说。
陈小妹这时觉得奇怪了起来:“我摔倒,你这么紧张这做什么?”
她就算是磕了碰了也有医馆的大夫给他治疗啊,更别说是今天段祐言还在,帮她处理一点基础的伤还是可以的。
“我……我……我……”被陈小妹好奇地盯着,章秉文一时语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那么紧张,说不出原因,好像自然而然就那样做了。
但是这种话他又不太好意思说出口,只能在陈小妹的注视下,面色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小文哥?”看章秉文如此结巴,陈小妹撑着下巴,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来了一句,“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碰的一声,章秉文的心脏瞬间炸裂了,原来过去那些不正常的身体反应,都叫做喜欢吗?
想听她说话。
想吃她送的糖。
听到她在相亲心里很不舒服。
被她安慰了会觉得莫名其妙地高兴。
原来这些都不是一个哥哥对妹妹的保护之情,这叫做喜欢。
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喜欢上了这个被他看着长大的妹妹?
陈小妹坐在斜坡中间的草坪上,看着章炳文的面色越来越红,越来越红,最后像颗熟透的红柿子,一咬就能冒出许多汁来的模样,也微微红了红脸:“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小文哥。”
“我二哥说了,人到了年纪,想谈恋爱,想成婚,是自然而然的事。”可能是陈小妹从小就胆子比较大,且许怀谦对她的教育也是以开放为主,这会儿她知道自己一直拿他当哥哥看的人喜欢自己,没有鄙夷也没有骄傲,“你我男未婚女未嫁,又没有血缘关系,你可以喜欢的。”
虽然她也不知道她哪里吸引人了,但各花入各眼,牛粪都有屎壳郎喜欢,有人喜欢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那我——”被戳破心思后,章秉文也不扭捏,他拉了拉陈小妹的衣袖,一脸期待地看着她,感觉自己有些无耻,“你都允许我喜欢你了,那你愿意和我谈恋爱吗?”谈恋爱这个词,还是从许怀谦的嘴里说出来的,他说人长大了,就该谈个恋爱什么才成婚的好。
盲婚哑嫁,硬将两个不合适的人生拉硬拽地凑在一起,使得两人痛苦一辈子,也使得下代跟着一块痛苦。
有什么意义。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仅次于两人谈好恋爱,要谈论论嫁的时候适用。
章秉文确定自己是喜欢的陈小妹的,但他不确定陈小妹喜不喜欢自己,所以他觉得可以实行许怀谦的这个谈恋爱的规则。
他们先以成婚为目的谈着,谈到陈小妹愿意跟他成婚了,他才差人去跟师兄提亲!
如果过程中,陈小妹要是觉得不合适,那他们就不谈了。
陈小妹想了想,好像和章炳文谈恋爱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她自小就和章秉文在一块玩。
他们一块读过书。
他们一块做秋千。
一块在盛北放鸡。
重要的是章秉文永远永远都不会嫌弃她养鸡!
“好啊!”陈小妹想了很多很多,想到他相了那么多男子,都对她养鸡特别排斥,唯独章秉文没有嫌弃过她,还为她出头。
虽然她现在只是把他当哥哥看,还没有把他和即将能够携手一生的人联系起来,但是二哥说了,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
她愿意和小文哥试试。
“真的!”章秉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就是这么问了一声,就得到了回应!
“真的!”陈小妹点了点头,又很认真地说,“小文哥你人好,我愿意和你谈恋爱。”
哪有人先给人发好人卡,再说愿意谈恋爱的,一般都是发了好人卡之后,直接拒绝。
但是陈小妹就是这么与众不同,她觉得这个人不好,她为什么要跟他谈恋爱?
人好不就更应该好好地抓住吗?
章秉文的激动之情都无以言表了,还有什么在上一刻明白自己的心意,下一刻心上人就答应与他谈恋爱更开心的事?
他觉得今日就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一天!
“不过。”看章秉文激动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陈小妹也是故意给他泼冷水,但这个问题确实值得两人重视。
“嗯?”一句不过,瞬间把章秉文从那种说不出来的喜悦中打回原形,他冷静下来,看着陈小妹,“没事,宝珠妹妹,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能满足的我一定满足!”
让女孩子跟他谈恋爱他什么都没准备,确实太寒酸,也太鲁莽了。
“别这么紧张小文哥。”陈小妹看他紧张兮兮的样子,笑了笑,“我不要你什么东西,二哥说了谈恋爱的时候就要公平公正,你给了我东西,我也要回你东西,还不如像现在这样,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来得舒坦。”
章秉文:“嗯,你说。”
“我的意思是,我们谈恋爱的事,你能不能不要跟我大哥二哥讲?”陈小妹这会儿有点理解,许怀谦以前老在家里说什么社死社死了。
她只要一想到她和章炳文谈恋爱要被全家知道,她就有种很羞涩,很社死的感觉。
所以她觉得还是瞒着点比较好。
“嗯……”章秉文觉得这样瞒着家里人谈恋爱不好,尤其是陈小妹还是个女孩子,对她来说很吃亏。
但陈小妹不想告诉许怀谦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好好给陈小妹说:“好,我可以不给师兄他们说。”
“但是宝珠妹妹,我若是邀请你出府玩耍之类的,我会跟师兄他们说的,你也要跟师兄打报告。”
至少得让师兄他们知道,小妹她跟谁在一起,不要让他们担心。
“这个肯定啦!”陈小妹出府都要跟许怀谦他们打招呼的,而且她以前也经常去找章秉文玩,她不觉得她谈恋爱后,许怀谦就能发现些什么。
他们两个坐在斜坡中央的草坪上商谈着谈恋爱的细节,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他们头顶,正趴着五个小萝卜头。
还小还没有被家里人传授过何为谈恋爱的孟清欢奶声奶气地问她身旁的男孩们:“谈恋爱是什么意思呀!”
“就是耍朋友。”最大的盛闻灿给她解释,“耍得好,两个人就做夫妻,晚上一块睡觉,生小宝宝,当爹娘,要是耍不好,就还是朋友。”
“哦。”孟清欢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向盛闻灿,“那灿灿哥哥我可以跟你耍朋友吗?”
“不可以!”盛闻灿摇摇头,“我阿爹说了,我得到十八岁的时候才能耍朋友。”
孟清欢掰了掰手指,数盛闻灿还有多久能到耍朋友的年纪。
“别数了。”盛闻灿制止她,“就算我到了耍朋友的年纪,你也没到啊,而且你跟我耍朋友,你爹娘会答应吗?”
“对哦。”想到爹娘,孟清欢瞬间就把耍朋友好玩的事,抛之脑后了,“那就不耍了。”
“嗯嗯。”盛闻灿认同地点头。
“姑姑,耍耍——”这边两个孩子在说什么,那边的三个孩子完全没有听进去,听到陈小妹要跟章秉文谈恋爱稍微成熟一点的陈千帆小朋友表示震惊,震惊过后,又好像不奇怪。
而糯糯和阿稚两个人就完全不顾及那么多了,两人直接朝下面半山腰的章秉文和陈小妹喊去。
听到糯糯小朋友的声音,陈小妹和章炳文想起还有孩子,忙抬起头向他们声音来源处看去。
看五个小萝卜头一字排开,全趴在坡上面,露着头好奇地看着他们。
陈小妹一瞬间脸色爆红,光想着家里的大人了,把他们五个小萝卜头给忘了,他们五个不会是什么都听到了吧?
忙不迭地和章炳文趴上坡,挨个检查了一下他们身上没有伤后,问他们:“这么危险的地方,你们怎么跑过来了?”
“担心姑姑!”陈千帆小朋友也没有隐瞒,直接就说了,刚刚陈小妹摔下去章炳文丢了风筝去接陈小妹的时候,他们就跑过来了。
坡对陈小妹和章炳文他们来说不太高,但对这一群小孩子来说,还是太高了。
他们不敢下去,就全趴在坡边等他们上来。
那她和章炳文的对话他们岂不是全听到了,陈小妹狐疑地又问了一声:“那你们有听到我和你们章叔叔在说什么吗?”
“听不到,听不到,听不到。”糯糯最先反应过来,捂着耳朵使摇头。
他一摇头,他的好铁子阿稚小朋友也跟着捂耳朵:“听不到,听不到,听不到。”
两个小孩都摇头,陈小妹又向其他小朋友看过去,盛闻灿咳嗽一声:“什么都没有听到,宝珠姑姑。”
好吧,最大最小的孩子都这样说了,陈小妹当然就特别信任他们了,没当回事的继续带着他们玩耍了。
但这毕竟春天刚走不久,夏天还没有正式到来,一群小孩这样又疯又跑的,身上的汗冷了又出,大人难免有照顾不及时的时候。
回去的路上,糯糯小朋友就咳嗽了起来:“咳咳咳——”
陈烈酒看他脸蛋红红的,摸了摸他的后背,有些凉,跟许怀谦说:“可能是着凉了。”
“还有点发烧。”许怀谦摸了摸糯糯小朋友发烫的额头。
摸完他也不忘去看在一旁玩累也有些蔫吧的阿稚小朋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后背,还问了问他:“阿稚,难不难受?”
“冷!”听到许怀谦温声温气地问候他,阿稚想也不想地回答了,说完又说了一句,“热!”
“又冷又热,估计也着凉了。”许怀谦把阿稚抱在自己怀里,揉了揉他的脑袋,“找个医馆看看吧。”
“好,就去我和小锦开的医馆吧。”说着他撩开了车窗,用上半身给糯糯小朋友遮着风,朝前面的车喊道:“小锦,小澜,我家的这两孩子发热了,要去医馆看看,你们看看你们的孩子,要不要也去看看?”
一时间,好几辆马车都回了话:“要!”
这种忽冷忽热的天气,小孩子最容易生病了,就算没病去看看也是好的。
到地的时候,最小的糯糯已经烧起来了,烧得脸都红了。
“小文,你去工部把我让你做的那个东西拿过来。”看糯糯这个样子,许怀谦也没心情打量陈烈酒和盛云锦开的这个医馆怎样,想到他之前就是怕孩子生病发烧没有温度计,测不出温度来,就让章炳文没事就在工部帮他琢磨琢磨这个温度计,反正他知道的温度计就是用玻璃和水银做的,其他就靠他们工部的人琢磨了,就算技术不成熟也没有关系,先拿过来用用,也好过这么多人一块担惊受怕,直接吩咐章秉文去拿东西。
章秉文得了吩咐,撒腿就往工部跑,这小孩子的烧要是处理不好,是很容易烧出病来的。
“我在医馆里放着些酒精。”段祐言帮着他们把孩子安置进医馆,拿了酒精和棉布出来,“先用酒精给孩子擦擦身体降温。”
许怀谦接过酒精闻了闻,他家糯糯不喜欢酒精这个味道,他现在在家里用的都是加了花瓣一块蒸馏出来的焚香型酒精。
“是香的,医馆这边的孩子也不一定每个都适应酒精的味道。”看许怀谦这么仔细,段祐言又解释了一句。
没发现酒精有什么刺鼻地问道后,陈烈酒解开糯糯小朋友的衣服,让许怀谦给糯糯小朋友擦拭脖颈和手心脚心。
可能酒精的挥发性强,这么擦拭了一遍后,烧得浑身通红的糯糯小朋友精神了一点,他微微睁开眼皮,看着给他擦身体的两位爹爹,迷迷糊糊来了一句:“姑姑和文叔叔。”
“他们都在呢。”许怀谦以为他找两人,回了他一句。
“咳咳咳——”他咳嗽了一声,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来了一句,“恋爱,——是什么?”
他这话说得奶声奶气的,还断断续续的,但是在场听到的人,都能够通过他的话语结合起来。
姑姑和文叔叔在恋爱,恋爱是什么?
原本很紧张的气氛,屋里的人突然一下全都看向陈小妹。
陈小妹:“??????”
“温度计来了!温度计来了!”偏偏这个时候,旋风腿章炳文也从工部那边将温度计拿了过来,三角形的温度计没有现代做得那么细,有点粗,但是许怀谦一点都不介意,接过消了消毒,塞到糯糯腋下,让陈烈酒给他夹着点。
然后和其他人一样凝神看着章秉文,章秉文一头雾水:“我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