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两个萝卜头跪地叫自己老师时,许怀谦头脑一懵,思绪都空白了片刻。
他就说这个太子老六没按好心,他这会儿也是没有胡子,要是有胡子,他胡子都要气飞,这两人要拜他为老师,他以后还有安宁日子过吗?
于是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太子殿下,臣的学问并不好,这郡主和阿稚的学业,还是另请高明比较好。”
这帮人带孩子,还要负责教导他们成才,除了没有爹的名份,爹的活儿是全干完了。
关键这还不是他亲孩子,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得,还不能教不好,许怀谦觉得他这要是应下了,就纯纯大冤种。
“许大人怎么就学问不好了。”太子眯着眼看许怀谦,“如果孤没有记错的话,许大人当年可是才名冠天下的状元郎,多少人为许大人一册时政卷抓破了头皮。”
“如今这才多年过去,许大人就说自己学问不好了。”太子微笑着看着许怀谦,脸上已经没有刚冲进来时一脸的愤怒了,“莫非许大人当年的状元郎是作弊得来的?”
你丫才作弊!
真是为了把孩子甩给他带,脸都不要了!这个当爹的一点的不称职!
“臣当年的学问也只有时政科稍微好上一些,其他都普普通通,入不得眼。”许怀谦说什么都不肯接下这桩事,“给郡主和阿稚当老师委实有些不太够格,还请太子殿下再三思量。”
“孤已经思量过了。”太子这会儿看着许怀谦一个头两个大,始终不肯接下这桩事的模样,心里的怒气稍微散了些,总之看到许怀谦不爽,他就爽了,“孤觉得许大人跟长乐说得话,很有道理,孤不能因为阿稚而忽视了长乐,也不能因为长乐而压迫阿稚,既然许大人能够有如此长远的眼光,孤觉得,这教导孩子一事,教给许大人很妥帖。”
“毕竟,朝堂还没有许大人如此深谋远虑,不偏不倚,连女子都能教导的老师出现不是。”
这话就在明明白白的告诉许怀谦,你教唆的,就由你来负责吧。
许怀谦:“……”
许怀谦瞬间门就有种,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自己坑自己的感觉。
早知道太子这个老六会把锅又甩回给他,他绝对不多那句嘴!
“对了,长乐和阿稚一母同胞。”太子不管许怀谦的无语,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个孩子,“两个都是孤的心头肉,孤不希望看到他们姐弟俩手足相残,孤希望许大人能够做到一视同仁,阿稚学的长乐也要学,同理长乐会的阿稚也不能落下。”
许怀谦双手揣在袖子里,听到太子这些话,脸狠狠地抽了一下。
阿稚学的长乐也要学,许怀谦觉得这个简单,以长乐的聪慧,阿稚现在学的那些就跟小学生看幼儿园习题一样简单,但长乐会的阿稚也要会……?
就凭那天长乐能在纸上工工整整的写下“敏而好学,不耻下问”这几个字,这孩子绝对把论语给学完了。
而现在连个大字都写不太好的阿稚,想让他把论语学好,没个三五年根本做不到。
这已经不是坑了,这是许怀谦自己把自己给埋了。
“你加油!我看好你!”说完,太子还学着许怀谦时常对底下人说的话,拍了拍他的肩膀。
许怀谦顿时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脑子飞速在转动,cpu都要烧干了,不行不行,不能让他一个人把这个重任接下,死也要拉个垫背。
“太子殿下,臣一个人教导郡主和阿稚还是太单薄了些。”许怀谦想了想跟太子商议道,“不如这样,平日里让郡主和阿稚去商部的学堂上课,等下学回来,臣再教导他们。”
商部的学校,山长可是前太妃,这可是太子的婶婶,就算没有教导好,太子也不能拿他亲婶怎么样。
拉座大山过来,许怀谦瞬间门就感觉自己身上的压力小了些。
左右两个孩子都给他跪下了,他今天这给两个孩子当老师的事也跑不掉了,把问题最优化,最合理。
太子想了想,许怀谦除了时政一项出色以外,其他还真是平平无奇,要全天候的由他教,他也不一定能够放心,
而且许怀谦平日里还有公务要做,也没有办法顾及到两个孩子,找个人从旁协助许怀谦是最好不过了,
他婶婶别的什么不行,教导孩子这方面他还是放心的。
但他怕前太子妃对长乐和阿稚有所芥蒂,毕竟她的孩子,都被自己父皇给噶了。
皱了皱眉,有些犹豫。
“不如这样,让长乐和阿稚匿名去上学吧。”许怀谦看太子为难,又给出了主意。
长乐和阿稚都是三代了,外表根本就看不出他们是昌盛帝的孙子,只要他们自己不说,没人知道他们是郡主和太孙。
而且两个小孩也不能总跟着他们大人,他们也得去接触同龄人才是,挑选进宫的伴读畏惧皇权都以曲意奉承两个孩子为主,根本就起不到交朋友的作用。
男孩子好说,抢个玩具打个架说不得就走到一块去了,女孩子,谁来给长乐当伴读?
还是去商部的学校好,里面女孩子哥儿男孩子都有,大家在一块读书,什么样的朋友都能够交到。
“行。”太子暂且也没有别的方法,只得暂且答应,“那就暂且让长乐和阿稚冠母姓。”
教孩子这事既然给了许怀谦,太子就信任他,疑人不用了用人不疑,但是对两个孩子他还是看中:“不过有一点,不能让他们受到伤害,如果他们有个什么伤害,我拿你是问。”
“臣清楚。”许怀谦当然清楚了,别看他平时对糯糯也挺不负责的,但看到他受伤之类的,也会心疼,都是当爹的,怎么可能不清楚。
许怀谦答应是答应了,也给自己拉了座强硬的大腿过来,但是许怀谦一想到以后美好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心里头还是挺不舒服的,回去就抱着陈烈酒大哭了一场。
“阿酒——”许怀谦趴在陈烈酒怀里,伤心难过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二十九的男人,跟个三岁小孩一般。
“怎么了?”陈烈酒好久没有看到这样可爱的小相公了,摸着他的脊背,温声问他。
“太子有毒。”许怀谦咬牙切齿的把太子进宫,非要把两个孩子塞给他当学生的事讲了讲。
“我太委屈了,我一个都没甩掉,现在又来一个。”许怀谦想到他以前可是最不喜欢小孩子的,现在却要天天跟小孩子打交道,就跟感觉自己跟那地里的小白菜一样,苦呀。
“没关系。”陈烈酒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让许怀谦竟然如此失态,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事,抱着他的脊背,安慰他道,“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女孩子或者小哥儿吗?长乐一来,你就当自家女儿带就行了。”
生,这辈子陈烈酒是没办法再给许怀谦重新生一个了,索性,有别人家的孩子陪着他也是一样的。
“这样一想,也还过得去。”听到陈烈酒说让他把长乐当自己的女儿带,许怀谦突然觉得,无痛当爹也没什么不好。
不用陈烈酒生,还不用他们养,一来就会走路吃饭,甚至还听话懂事,除了不会叫他爹以外,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是吧,这样一想是不是心里就舒服多了。”陈烈酒就像是哄糯糯一样在哄许怀谦。
趴在陈烈酒腿上的许怀谦轻轻应了一声:“嗯。”
“但我心里还是不舒服。”还没享受够老婆温柔乡的许怀谦趴在陈烈酒腿上,说什么也不走,“有了这两个孩子,我以后的清闲日子都没了。”
不管他拿不拿长乐和阿稚当自己的孩子,既然答应了人家要把两个孩子给教导好,那就一定要教导好。
“时政一项,甚至别的一些基础的我都可以教他们,但是再难一些我也抓虾。”在自家老婆面前,许怀谦也不担心丢脸不丢脸的问题,“他们现在还小,我还可以教导他们,等他们大一点了,我又该怎么教导?”
总不能让他去把那些他不会的都给融会贯通吧,不要啊,那会儿他都三四十岁了,各方面的能力都比上年轻人,到老了还跟着孩子一块学,就没有他这么劳碌命的。
陈烈酒想了想,笑着叫了许怀谦一声:“阿谦。”
“嗯?”许怀谦应了一声。
“你太可爱了。”陈烈酒原本想说你好憨哦,但是想到那样说许怀谦不好,又换了个词,“你忘了,你还有一群朋友了吗?”
许怀谦每天要忙公务,还要忙着带孩子,再让他学习,陈烈酒都怕他这个病殃殃的身板遭不住。
但许怀谦别的什么没有,他人脉广啊,一堆好友,加之翰林院里还有一群他的同僚。
这么多人,一个拉来教导一天,也够用了吧。
“对哦。”许怀谦都快把他们给忘了,听陈烈酒这样一说,他瞬间门想起来,他还有一堆既会这个又会那个的朋友们。
太子只让长乐和阿稚认他为老师,也没不让别人教导他们。
那他只要把握好大方向,不让两个孩子走歪路,给他们找老师的事还不简单?
肩膀上的最后一点重任也卸下了,瞬间门,许怀谦就感觉自己一身轻松了。
他还可以快乐的做个咸鱼。
在陈烈酒怀里高兴地蹭了蹭:“阿酒,我好喜欢你。”
有老婆在就是好啊。
“我也喜欢你。”看许怀谦像个小孩一样,还喜欢黏着他,陈烈酒翘了翘唇,他也喜欢他家小相公。
两位当爹在这边黏糊,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一旁玩玩具的糯糯观看了全程,看到他爹在他阿爹怀里撒了一会儿娇,他阿爹就会温柔的会哄他爹,他爹说什么都答应。
眼睛顿时一亮!
完全不知道儿子已经学到了自己手段的许怀谦,有了陈烈酒的安抚,在第二日长乐带着阿稚上门时,对这两个孩子亲热多了。
“长乐,阿稚阿,你们就住这个小院,有什么缺的尽管提,把这儿当成自己家的就行了。”两个孩子一大包小包的带着行李上门,许怀谦就让人把家里的紧挨着的他和陈烈酒的小院收拾了出来给他们住。
先前只有阿稚一个小朋友,且他还小,许怀谦都是让他和陈烈酒住在他们一个院子里的。
出了什么事也好及时照拂。
但现在有了长乐就不一样了,长乐毕竟是个女孩子,跟他们住在一块不成样子,让她和她弟弟住在一块再合适不过。“谢谢老师。”长乐看着许怀谦给他们收拾的小院,惊了惊,她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住过这么小的院子。
但是不可否认,院子打理得很精致,每一处都静心修剪过,看来没有客人的时候,主人家对这个家也是格外爱惜的。
“在府上就不要叫老师。”既然说好了要让两个孩子匿名,许怀谦就觉得老师这两个字太生疏,我太让人怀疑了,“跟阿稚一样叫我叔叔吧。”
“好的,叔叔。”长乐从善如流地换了个称呼。
真乖。
看着比阿稚乖巧一百倍的长乐,还是个女孩子的长乐,许怀谦心都要萌化了。
果然女孩子就是比男孩子可爱。
“那行,你们看看你们的房间门满不满意。”反正陈府就这么大,许怀谦再怎么做,也做不到他们在宫里的住所那般舒适,他就尽自己多大的努力给他们布置了。
长乐提了个包袱去自己的屋子了,而阿稚还待在许怀谦脚边,看姐姐走了,拉了拉许怀谦的衣服:“叔叔,我不跟你们一起住了吗?”
“不跟了哦。”许怀谦蹲下去,耐心给他们解释,“你阿姐来了,让你阿姐一个人住这么大的院子,你忍心吗?你是男子汉,你要保护你阿姐。”
“可是我阿姐在宫里的院子。”阿稚看着许怀谦给他姐收拾的院子,慢慢道,“比这个大多了!”
“阿姐都不怕。”
许怀谦:“……”这就很扎心了。
“可这里毕竟不是宫里,你阿姐一个人住叔叔不放心,阿稚替叔叔保护你阿姐,也替你自己保护你阿姐好不好?”
阿稚想了想,虽然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在宫外阿姐,叔叔会不放心,但还是认同地点了点头:“好!”
不管住在哪儿,总之,他又回到了让他开心的陈府,他就高兴。
“那你也去看你的新屋子,要是有什么需要就尽管跟叔叔说,叔叔先去处理一些公务。”又是一年秋季,许怀谦的案头的公务堆得比他还要高了。
“好!”阿稚答应了,跟着宫人一蹦一跳地他欣赏他的新屋子去了。
而长乐在自己的屋子里转了一圈,虽然这里没有她在宫里住的地方大,但屋里什么东西都齐全。
有梳妆的化妆台,有装衣服的衣柜,连床也置办得漂漂亮亮的,总要的这些东西的边角都用软布包着,像是怕她会一不小心磕到一样。
不像她在宫里住的院子虽然大,但冷冷清清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长乐还是第一次住如此温馨又有温度的房子,喜欢得不行。
就在她到处打量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一阵鸭子叫,而且还不是一只两只的鸭子叫,而是成群结队的那种。
长乐疑惑了一下,这府里怎么会有鸭子叫?
她寻着声音找了过去,在她旁边的院落里,看到了原本应该是有山有水的院子,现在被人改成了乡间门野地。
里面杂草丛生,环绕在院子里的溪流,也成了鸭子和大白鹅的游园,而一旁的廊坊上还坠着几只鸡。
不过鸡的活动范围很小,因为其余地方都被人用网给网罗了起来,它们过不去。
“怎么又少一只?”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站拉起的网边,撸着袖子,在数鸡,数到少了一只,皱着脸对身旁的下人问道。
她的下人立马回话道:“大人说,今日有客人上门,就派小的来这院子里取了一只鸡,一只鸭,一只鹅。”
“鸭鹅他也要了!”陈小妹原本以为就少了一只鸡,没有想到她的鸭子和鹅也少了,挑起了眉头。
做下人的不敢说话。
陈小妹却是撇撇嘴:“二哥也真是的,明明外头有,非要来我这儿取,这些都是我养着过年过节食用的,吃一只就少一只呀!”
“算了,不管他了。”说完,陈小妹又摇摇头,揭开网子,要进到院子里面去,“我先去找找蛋,趁现在有时间门,再取几枚蛋出来孵着。”
陈小妹一进到院子里,一调转方向就看见她家院子门口站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问了一声:“哪儿来的小姑娘?”
“可能就是今天的客人。”下人不太清楚长乐的身份,见许怀谦去迎接了这个小女孩,才吩咐的取牲畜,故有此说道。
“客人啊。”陈小妹也疑惑许怀谦为什么会请一个小姑娘上门当客人,反正她二哥来了京城后,家里时不时就来一些客人。
“喂,小姑娘,你来和我一起捡鸭蛋吗?”秋天了,正好是鸭子下蛋的季节。
长乐原本就觉得有人放着好好的宅院不住,拿来养鸡鸭鹅就觉得离谱,这会儿听到陈小妹热情邀请她捡鸭蛋。
从来没有来到过这样的世界的长乐原本有些退缩,但不知道为什么,陈小妹一邀请她,她就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走。
看到那满池子的鲜活的活物和人,瞬间门感觉自己来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你要下来捡吗?”陈小妹找了个熟悉的草垛子,一摸就摸到了一枚鸭蛋,然后把这枚鸭蛋递给长乐看。
长乐接过这枚鸭蛋,触及到上面的温度,惊疑了一声:“还是热的!”
“那估计是刚下没多久的。”陈小妹也不惊讶,她刚就看到几只鸭子在这些草垛里鬼鬼祟祟的,这才下来找鸭蛋的,又再次邀请长乐,“你要下来跟我一起捡吗?”
长乐左右看了看,也不觉得这地方有什么危险,而且陈小妹既然能够在陈府里如此肆无忌惮,那就证明她是陈府里的人。
想了想,点了点头,但随即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出宫了,她虽然穿得不是太繁华,但身上的衣服布料也不差。
“不怕,衣服就是用来弄脏的。”陈小妹看出她的顾及,笑了笑,“再贵的衣服不也是给人穿的吗,要是穿着贵的衣服,人就不能自由行走,不能随意玩耍,人岂不是被衣服主宰了。”
“说得也是。”长乐听陈小妹如此一说,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当下也跟陈小妹一样,打开用来软禁里鸡鸭鹅的栅栏,下到廊坊下面荒废的园池里。
撩起裙边,露出一双精致小巧的绣花鞋,在园池里能看到被土块给埋没起来的石头上跳跃行走着。
哎呀,真可爱。
陈小妹看她一蹦一跳,既害怕弄脏鞋子,又勇敢地向她走来的样子,笑了笑,这是哪家的大家闺秀,养得这么可爱。
“走,姐姐带你去摸鸭蛋。”长乐一来到陈小妹身旁,陈小妹就带着她在园池里到处摸鸭蛋。
原本还小心翼翼提着裙子的长乐被陈小妹这么一带,彻底没办法提裙子了,而且跳过了来时的石板路,园池里都是长着草的土块。
长乐的脚一踏上去,鞋底就脏了,而裙子上也沾满了草泄。
她刚刚小心翼翼一番做派全做了无用功。
长乐眨了眨眼:“……”
“好了,不管衣服了,你伸手去草垛里摸了摸看。”陈小妹带着她重新找了个草垛,让他伸手去摸。
“我……试试。”长乐原本有些犹豫,但她想到刚刚她答应这位姐姐,鼓了鼓勇气,也没有撸袖子,就那样只着手进草垛小心翼翼地摸了摸。
刚开始她只敢神一点点的手指头,什么都没有摸到,但没有发现什么刺人的草后,胆子大了些,把手指全伸开,一摸就摸到了一个滑滑的圆圆的东西。
她小手一抓,就把这颗蛋给摸了出来,鸭蛋比鸡蛋大多了,在长乐的手里显得比长乐的手还大。
但她这会儿根本就无暇顾及这些,脸上写满了摸到鸭蛋的欣喜:“摸到了!摸到了!”
“是吧。”别扭小妹看她高兴,自己也跟着笑了笑,她知道这园池里有多少下蛋的鸭子,跟长乐说,“还有,我们再找找。”
“好!”长乐的热情被调了起来,想也不想地答应了。
但这次陈小妹没有告诉哪里有了,让她自己找,她要是次次都告诉她,就没有乐趣了。
长乐也没有注意到这点,兀自在草丛里翻得可起劲了。
身上头上脚下都沾满头屑也不管,直到天黑了,把整个园池都翻找了一遍,把所有的鸭蛋都找了出来,跟着陈小妹一块把鸭鹅都给赶出了园池,让它们进入到自己住的地方。
等到第二天早上再赶出来。
其实这个园池就这么大,陈小妹不赶出来,就让他们在园池里自由生长也可以,下雨天有廊檐可以躲,但陈小妹要的就是这个每天收放的仪式感。
许怀谦忙完户部的公式,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陈小妹带着一身草屑的长乐从她的院落出来的画面。
许怀谦问了她一声:“你把长乐带去你哪儿玩了?”
“是啊。”陈小妹没有否认,“二哥今天取了我鸡鸭鹅,我抓你的客人帮我摸蛋打个童工不过分吧?”
“不过分。”看他们女孩子玩得开心,许怀谦一点都不介意,当下放下抱着的糯糯,主动帮长乐弄了弄她头上的草屑,检查了一下她身上有没有被草划伤的伤口,“别让她受到伤害就行了。”
“我那园池里长的都是不刺人的草,不会把她弄伤的。”因为家里有了孩子,不管是糯糯还是阳阳偶尔都会到她这儿玩。
陈小妹早就把那些危险的杂草给拔了,所以她才有胆子邀请一个看上去就被人养得很好的小女孩下去玩。
“长乐玩得开不开心?”许怀谦怕长乐不喜欢,还问了问她,毕竟她个人的意愿,胜过一切。
“开心!”长乐点头,她在宫里从来没有这么无拘无束过。
“鹅鹅鹅!”
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糯糯已经走到了陈小妹的院子里,可能是因为今天有长乐在,陈小妹的院门没有关紧,有一只大白鹅遛了出来,糯糯小朋友看到,飞快地跑了过去。
他胆子也是大,过去抓着大白鹅的脖子,就骑在了鹅身上,要赶着鹅走:“驾驾驾!”
但是鹅被他死死地坐在地上,如何走得动,只能支着被糯糯抓住的鹅脖子,发出沙哑的鹅叫声。
像是发现鹅为什么走不动了一样,糯糯一下子就把抓着鹅脖子的手给松了松。
这下好了,鹅一反首,啄了糯糯的手一口。
“呜哇哇哇——”原本从来不大声哭的糯糯,第一次放声痛哭了起来。
这一系列的事,发生得可快了,在许怀谦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被鹅啄了。屁股也没坐稳,直接让鹅从他屁股里钻出来,遛走了。
许怀谦看着坐在地上哭的儿子,哭笑不得地走过去,看了看他那被啄的手,青了一点,给他揉了揉,说他:“该!鹅你敢去抓!”
他小时候最怕鹅了,这东西一颤上,就会伸着脖子啄人,啄人还疼。
“不知道。”糯糯抽泣地回了许怀谦三个字,他不知道鹅会啄人。
他这么一说,把许怀谦给说愣了,因为一直以来,糯糯小朋友都离不开许他和陈烈酒。
他就是在他俩身边长大的,见过鸡鸭鹅,但也没有像今天这样下去直接接触过,至多就是在边上看一看,摸一摸。
没人教过他鹅会啄人。
“是爹爹的错,爹爹没有教过你。”不过许怀谦说了糯糯两句后,主动给他认了错,告诉他不管是鹅还是鸡鸭惹怒了都会啄人,所以再没有完全能够对付他们的方法前,最好不要惹怒它们,这才带着他下去上药。
许怀谦的教育,看得长乐十分意外,她以为拜了许怀谦为老师,他会像在皇宫里读书那样,对她的行为规矩有所约束,但她并不责怪自己贪玩,也不责备伤了他家孩子的鹅,反而还给自己的孩子道歉,是他没有教育到位。
这跟她以前见到的,所学的,都太不一样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许怀谦把最大的鹅腿夹给了糯糯小朋友:“你今天被它啄了,你今天就吃最大的。”
其实鹅腿没什么味道。
所有的腿都没有什么味道,因为它大,煮不进味儿,这种肉最适合小孩子吃了。
除了这只鹅腿以外,许怀谦又给家里的每个小孩一只腿,不厚薄彼此,也不会刻意苛刻自己的孩子。
看到自己碗中被分到的一只鸡腿,长乐看了看陈诺碗里硕大的一只鹅腿,想了想,这要这宫里,要是有客人带着孩子来吃饭,他爹娘肯定会把最大的给客人的孩子。
而不是给自己的孩子。
阿稚小朋友就不会注意到这些,他是男孩子,他分到了一只鸭腿,这会儿拿起鸭腿就使劲啃:“好吃!”
“还没有给大家介绍。”家里又来了一位客人,许怀谦还没有给王婉婉陈小妹他们介绍,这会儿大家都在一块,就一块说了,“这是阿稚的姐姐,叫长乐。”
“阳阳,你大一点。”家里这会儿最大的孩子就属陈千帆了,他比糯糯大四岁,这会儿已经快六岁了,比长乐还要大一点,“你以后就负责看着他们。”
“好。”带阿稚和糯糯,陈千帆已经带熟了,他看了眼长乐,觉得长乐也不像是那种不听话的孩子,应该很好带,想也不想地答应了。
“长乐,这是我的夫郎,还有弟媳和妹妹。”介绍完了小孩子,又把大人介绍给了长乐认识。
长乐一一问好:“阿叔好,婶婶好——”问到陈小妹面前,想到下午还叫她姐姐,这会儿就得叫她姑姑了,有点别扭,但还是乖乖地叫了一声,“姑姑好。”
“你好。”陈小妹也给她道了好,“吃饭吧。”
陈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陈小妹边吃边跟许怀谦说:“二哥,我吃了饭,待会儿跟小文哥出去一会儿。”
“这么晚了,你们出去干什么?”因为陈小妹在和章秉文谈恋爱,许怀谦并不阻止他们交往,只要章秉文来约,许怀谦都同意陈小妹跟她出去,但是今天都吃晚饭了,吃晚饭了天都给了,还出去逛街,有点过分了吧。
“快过中秋了,京城街道里好多放花灯的。”陈小妹也没有隐瞒,吃着饭给许怀谦说,“小文约我今晚去放花灯。”
花灯这个东西只有晚上的时候,才能够放。
许怀谦听罢这才没有拦着:“记得宵禁前回来。”
“知道了!”见许怀谦答应了,陈小妹忙不迭地点头。
花灯呢,她还没跟放过。
而她身旁坐着的长乐眼珠子都瞪大了,这吃饭可以说话也就罢了,连这姑娘跟着男子出府去幽会也能同意?
这让自小就受教育,女子不得与男子接触的长乐,心灵受到了震撼。
“长乐你刚来可能还不熟悉我家的规矩。”一桌子都没注意到长乐的震撼,只有陈烈酒注意到了,安抚了她一声,“我家就是没有规矩,习惯就好了。”
“好。”长乐确实是受到的冲击挺大,不过她觉得,父亲允许她和阿稚一起学的胆子也挺大的。
这样一对比,陈家的随便又显得不是那么震撼了。
许怀谦没有管小孩子的心思,陈小妹说要中秋了,他又问了问王婉婉:“小虎什么时候回来,不会今年过年又不回来吧?”
自陈金虎有了孩子,西域又放开后,他胆子更大了,自己组建了一支商队,跑进西域了。
“不会的,二哥。”王婉婉摇头,“他给我写了信,今年过年一定回来,他说,他在西域结实了好多朋友,看了好多美景,等朋友家的牛羊都出了货,他带着朋友一块回来。”
“行吧。”许怀谦对于腿脚不健全还爱到处跑的陈金虎没有办法,就跟王婉婉说,“你别纵着他,偶尔也说是说说他,别让阳阳老是看不到爹。”
“没有关系的,伯伯。”陈千帆小朋友扒着饭一点都不介意,“爹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好多好多的东西,他给我写信了,他说他给我集齐了七色宝石,等他回来,就可以让伯伯做个更漂亮的万花筒了。”
许怀谦突然一下就被小孩子给噎到了,因为上次许怀谦给糯糯做万花筒用来宝石,宝石折射出来的光很华丽,他就说了一句,若是能够集齐七色宝石,做出来的万花筒会更漂亮,这孩子就记住了,回头就给他爹写信要宝石。
没想到陈金虎还真给他买。
许怀谦看了眼低头举着爪子啃鹅腿,仿佛要把下午被鹅啄的痛苦给消灭掉的糯糯小朋友。
庆幸了一下,他的孩子不这样,不然杀了他和陈烈酒也办不到。
一顿饭在许怀谦的心梗中度过,以后他们的孩子中,最有钱的莫过于陈千帆小朋友了,因为他的爹娘都好会挣钱。
不像他,家里低层,俸禄抵不上陈小妹一年卖鸡的钱,他觉得吧,现在朝廷的俸禄还是太少了,要不要想办法给所以官员增添一点俸禄,这样他的俸禄也能水涨船高了。
不然老是抠孩子的钱用,好像挺丢人的。
许怀谦正想着要回房的时候,他的衣服被长乐给拉住了:“叔叔。”
“怎么了,长乐?”许怀谦停下思绪,问她。
“我跟阿稚什么时候去上学啊。”许怀谦和她爹说的话,她都听到了,她和阿稚要去商部上学的。
“过了中秋节就去。”马上就要过中秋了,许怀谦觉得过节期间门,孩子也学不好,过了节再去,也能更好的收心。
“嗯……那样还有好久。”长乐想了想,还有好几天,“会荒废学业的。”许怀谦太纵容他们了,长乐觉得就这样被纵容下去,她怕也会跟阿稚一样懈怠了。
“不会的,劳逸结合嘛。”许怀谦摸了摸她的脑袋,“这天底下的学问是学不完的,我们没有必要把所有书本的知识都学会,融会贯通,并从书中找到自己要用的知识就行了,”
长乐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从书里找到自己要用的知识就行了。”
“就如同叔叔一样。”许怀谦跟她说,“叔叔除了时政别的也不是特别出彩,但叔叔当官,只需要时政这一样就行了,其他都是锦上添花的东西,有也可以,没有也行。”
他要当官,不会做诗,知道怎么当官就行了。
同理其他也是一样。
长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长乐知道了,谢谢叔叔。”
“阿姐去读书了,阿稚也要去吗?”长乐问完,阿稚也问了一声。
许怀谦点头:“要去的。”说好了姐弟俩要在一块学,就得都在一块学。
“那糯糯去吗?”阿稚看着跟在陈烈酒脚边的糯糯,“我想跟糯糯一块。”只跟姐姐的话,姐姐会不会又像从前那样他一有做不好的地方就说他。
有糯糯在好歹有个陪自己一块的人。
许怀谦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这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啊,小小年纪就知道拉垫背的。
“让叔叔想想。”过了中秋,糯糯就两岁了,让他去上幼儿园也不是不可以。
“怎么你要把糯糯送去上学。”两人回房的时候,陈烈酒看许怀谦还在沉思,觉得他多半都是有此意思了。
“今天糯糯被鹅啄了,他说他不知道,不知道会被鹅啄。”许怀谦看向陈烈酒,“阿酒,我们带着糯糯,他接触不到平凡的事物。”
不管是许怀谦还是陈烈酒,每天两点一线,衙署,家里。
糯糯听话,跟着他们不哭不闹,同理因为他太听话了,他们也没有那么时间门去带他认知新鲜事物。
这个时候把他送去幼儿园,让他跟着幼儿园里的同龄人和老师学是最好的。
“那就送去吧。”陈烈酒一点意见都没有,这是让糯糯去学习,又不是让他去干其他的,把糯糯小朋友给抱过来,问他,“糯糯,愿不愿跟着长乐姐姐阿稚哥哥一块去上学?”
“什么是上学?”他迷茫了一下。
“就是一群小朋友在一个屋子里学习。”陈烈酒耐心给他解释,“像上次爹爹教你和阿稚写字那样。”
糯糯想了想,写字他不觉得无聊,看着许怀谦和陈烈酒:“爹爹,阿爹也去吗?”
“不去。”陈烈酒摇了摇头,“爹爹阿爹还要去衙署上衙,去不了,只能长乐姐姐和阿稚哥哥陪着你。”
“不要。”糯糯一听不能跟着两位爹爹,当即就摇了摇头,他得跟着爹爹阿爹,小孩子都是要跟着爹爹阿爹的。
“可是长乐和阿稚也没有天天黏着他的爹娘不是。”见糯糯不干,许怀谦哄他,“小孩子长大了,都是要去学堂上学的,糯糯也得去。”
但糯糯小朋友就是不干,他爬到许怀谦身上,头在他身前使劲蹭了蹭,用他新学的方式跟许怀谦撒娇:“——爹爹,不去。”
说完还把头抬起来,捧着许怀谦的脸亲了两口:“——不去嘛。”
这撒娇方式——
许怀谦向陈烈酒看过去,陈烈酒捂着嘴,使劲抖肩膀,叫许怀谦平日不拿孩子当人看,做事情不避讳着他,这下本领全被学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