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将士们的加入,段祐言的实验进入到了正式阶段。
由于时间紧迫,他并没有多少做实验的阶段,所以他在拿到昌盛帝批给他的死囚犯后,他直接把牛身上的天花病毒给接入到了死囚犯身上。
得出的结论是牛身上的天花可以在人身上并存,并且因为采用的牛身上的天花病症率不明显,接入到人身上的天花病症也不明显。
出痘过后,很快便能自愈,有些甚至还能不治而愈。
按照天花的病理,出过天花的病人便不会再感染天花。
段祐言又取了些天花病人的衣物给他们穿,观察他们是否还会感染天花。
发现有将近九成的人不再受天花的影响,但剩下还有一层的人还是会受天花的影响,发热呕吐起起疹,最后不治而亡。
但这一成的人多数都是在牢狱里面耗空了身体,身体底子弱,本就抵御不住什么疾病,何况是日日与这天花病疫待在一起,会再次感染上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但段祐言并不能一口确定,他还需要大量的人来做实验。
若是大批量的人都是九层甚至九层以上的几率,这个法子就能全天下推广。
许怀谦倒是知道牛痘接种的方法是防疫天花最好的方法,但他也没亲眼实践过,到他那会儿世界卫生组织已经宣布天花病毒被消灭了,跨行如隔山,不敢乱说。
段祐言说只有九层的几率,他就觉得还有一成的扛不过去,想拿钱先砸一批人看看反应。
这会儿有了军营的加入,许怀谦倒是不必再到处倒腾钱了。
但不可避免地还是有些担心。
他的身体他又进不了军营,只能每天在京城等消息。
段祐言在军营里,最初只选用了一万人,以这一万人为基础看反应。
谁知军营里的其他将士听说这牛痘接入法接入过后有九层的几率不再受天花的感染,全都跑过来要求段祐言也给他们接入。
段祐言被他们缠得没有办法,将这种接入法还在实验阶段,并不能肯定保证每个人都能成功的是事与他们说了说。
但抵不住军营里的将士们犟:“现在军营里的天花虽说暂时控制住了,没在继续蔓延,但前段日子我们的弟兄是如何一个一个突然倒下去就再也没有起来的状况,我们都是看在眼中的。”
“我们是将士,死在战场上不可怕,这样不明白不白的死了才可怕。”
“况且这天花病毒潜伏期又长,我们自个得了都不知道,军营里几十个弟兄住在一起,自己得了也就罢了,还连累弟兄是怎么回事?”
“段太医,别说你这牛痘法有九层的几率,就算只有六成我们也要接入的。”
“段太医你也给我们接入了吧。”
段祐言最后没有抵住他们的苦苦哀求,在给第一次的一万人接种完的第二天又选择了一万人,并且还在第三天再选取了一万人。
一万人一个营,营与营之间不能相互串通,接入过的人必须在自己所在营安分守己地待着。
这样才好方便他随时观察。
军营里的将士们都是有组织有纪律的,段祐言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无人捣乱。
很快半月过去,到了揭晓答案的时候,段祐言发现军营里的将士比牢狱里的死囚犯们比起来,成功率又高上不少。
首先接入牛痘的将士们出了轻微的不适外,并没有出现什么特别大的天花症状,很轻微地就渡过去了。
其次,将士们再接触带有天花的物品,也没再出现再次感染的情况。
倒是有一两个发热发烧呕吐起疹子的,不过他们不是自己生病了就是吃坏了肚子,那个起疹子的纯粹就是因为自己不讲究个人清洁所致,都没有大碍。
一个军营如此,段祐言还可以将此归于幸运,但三个军营都是如此就不是幸运可言了。
而是这个牛痘法接入真的可以!
带着满腔的志得意满,段祐言回京将此事禀告给了昌盛帝,并建议道:“臣提议,可以将这牛痘接入法在天下推广来,从新生儿开始,只要人从一出生就接入了这个牛痘法,那以后的人,便再也不受这天花的影响。”
“即使外邦再想用这个天花的法子对付我们,也再也不可能了。”
届时他们的将士个个都接入了牛痘,外邦再使用这个法子,智能化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害了自己。
段祐言用大量的数据将昌盛帝举证了他这个牛痘法的可能性。
许怀谦听入后也松了口气,实验出来就好了,实验出来了,在民间推广开来,以后民间再也不会因为天花而发生过大规模的死亡事件了。
段祐言功德无量。
昌盛帝听后倒是很心动,这次的天花事件真的令他很痛心,平白无故地让他损失了一两万名将士,还都是从战场上浴血奋战回来的将士。
战场都没有让他们殒命,他却让他们殒命在这场天花里。
都是他这个做皇帝的没有防备好,才会让他们如此。
他是心动了,可底下的大臣们听到段祐言的话却持了反对意见:“段太医,你方才也说了,这法子只使用于身体强迫之人,像那经年累月在牢狱掏空了身体的死囚犯们,此法对他们并不起作用,别说是再次感染天花了,就连接入这牛痘都抵御不了,这新生儿生下来本就脆弱,给他们接入这牛痘,岂不是在置这些新生儿的死地?”
缙朝的出生率其实还是挺高的,但是因为各种疾病的缘故,长大成人的并不多。
不然,缙朝的田法也不会把田地分发选择在男子成年后,而不是一出生就有。
防的就是一些农户为了田地毫无节制地生孩子丝毫不顾及孩子的生命。
男子十八岁之后方可分发田地,极大程度上的保证了管生就要管养。
现在大臣们担心的是新生儿承受不住这牛痘的疫病。
毕竟,再轻微,天花还是天花不是吗?
“这个众位大人大可放心。”段祐言已经拿很多人做过实验了,现在心里有数得很,“某可以保证这牛痘接入法,新生儿并不会产生什么不适,不会造成如眼下的疫病这般,十不存一的情况发生。”
“可是你并你们拿新生儿做个实验不是吗?”大臣不听他那些,他们只相信数目,“你现在跟我们保证也不用,天底下的新生儿数不胜数,每天都有出生的,若是要有个什么责任,段太医,你当得起这个责任吗?”
不怪朝堂上的大臣们小心翼翼的,主要是不小心不行。
不管放在那个家庭里,百姓也好,权贵也好,这新生儿都是一个家庭的宝。
而女子、哥儿们含辛茹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就这样完全没有依据地让他们这些大臣给让了出去,出了事情可就不是他们现在在朝堂上打嘴炮的情形的,很有可能引发天下大乱。
大臣们说什么也不愿意没有依据就开始实践:“段太医若是要用新生儿做实验的话,就请段太医拿出依据来。”
这大人好找,这新生儿肯定是不好找的,这次不用许怀谦开口,段祐言也知道他这个依据拿不出来。
索性他也就是提个建议而已,见新生儿获取不了朝臣的同意,他又转换了思路:“那若是用大人和小孩进行实验呢?”
新生儿不行,这大人和稍大一些的孩子总可以了吧。
大臣们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了一阵子,还是有些犹疑:“军营里的将士能够完全接入成功是你们他们常年带兵打仗身体体魄本就强于普通人。”
“这普通人和小孩平日里头疼脑热的也不少。”大臣们也有理有据,“段太医如何保证给他们接入后,每个人都能安然无恙?”
不说京城以外的地方,就说京城里的人口都有一两百万人,现在只是军营里几万人发天花,都弄得京城里的人,人心惶惶了,不好收场,若是大规模的接种,再发生一次这样大规模天花事件,此事该怎么解决啊。
说白了就是这群大臣太过于畏惧天花,不能跟做到十成的把握,他们都会担惊受怕。
这是正常的心里,若许怀谦没有穿越,不知道牛痘接种法确切地能够防疫天花,他也会跟这些大臣们一样,担惊受怕的。
毕竟他也有家人和孩子,谁舍得拿自己的家人孩子出来冒险。
但他现在知道这个法子可性,且段祐言又用数据向他表示了可行。
他站了出来,主动请缨道:“陛下,不如让臣先行实验一下,臣的身体羸弱如幼子,若是臣都可以抗住,那天底下身体健康的普通人也一定能够扛得出。”
“啊——!!!”
“许大人不可!”
许怀谦这一出声,把他这一党的人给吓得不轻。
若许怀谦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这些人还有个什么奋斗的劲,忙不迭地劝阻。
要知道许怀谦在户部任职这些年,他们这些户部官员连带着其他部门的官员日子都好过了很多。
要是许怀谦不在了,新上任的户部尚书若是没有许怀谦这般手段,他们又要回到以前的日子了。
而其他跟许怀谦不是一个党派的人,也觉得许怀谦疯了,他那么惜命的一个人,现在竟然为了实验这牛痘接入法,竟然敢将自己的生死置之不顾,也未免太冒险了。
朝堂上的官员还有不少看不惯许怀谦的人,但他们看不惯归看不惯,却不得不承认许怀谦是个有本事的人。
若是许怀谦真遭遇了什么不测,他们这些人的日子也会不好过。
想想以前的户部批款多难,再想想现在的户部的大方,大家都出来替他说话了。
“天底下如许大人一般身体羸弱的人数不胜数,各大医馆和太医院都挑得出人来,许大人何必拿自己置险。”
“是啊,许大人,你就听大家的吧。”
许怀谦没听:“我身为朝廷命官,若是我都不能出来以身作则,如何说服得了天下百姓。”
诚如这些大臣们一样,这天花不仅这些大臣们害怕得不行,百姓们也同样闻之色变,若没有一个公信力强的人出来做表率,段祐言想要推广这个牛痘接入法也困难。
要是出个什么岔子,他先前积累起来的名声可就全都毁了。
许怀谦觉得他还挺有那个公信力的,他都出马了,天下百姓不会不相信他吧?
“何况我也信任段太医。”许怀谦给予段祐言自信,“我相信他既然说了此法可以给新生儿用,就可以给如这我般的人用!”
许怀谦把自己置于大义的一方,将一众朝堂堵得哑口无言。
这个时候再劝说他,是不是在挑拨他们至交好友的信任,是不是在说他们置百姓的生命不顾,不肯牺牲自己,给他们做表率。
再反驳下去,恐怕连他们也要折进去,跟许怀谦一块实验这牛痘接入法。
“陛下,臣也愿意跟许大人一块试。”许怀谦都答应了实验这牛痘接入法,陈烈酒当然不会落于他后,“不仅臣,连臣的儿子也愿意跟着一起实验。”
要死一家人一块死。
“相信有了臣一家的实验结果,众位大人和天下百姓应该知道如何抉择了。”
陈烈酒的话音一落,哗地一下,整个朝堂都喧嚣不已。
他们真是不知道还说这对夫夫什么好了,真是一个比一个胆大,一个比一个鲁莽,不仅搭上自己也就罢了,竟然连家中孩儿也跟着一块搭上,连条后路也不给自己留,真是想升官想升疯了吧!
但许怀谦和陈烈酒都出头了,其他人焉能有不出头的。
“不仅许大人,我等也愿意为天下百姓以身作则!”
光许怀谦一家人多孤零零啊,裴望舒和章秉文都站了出来。
裴望舒不必说,这次他都差点没媳妇了,让他意识到要是能够防疫这天花有多么的重要。
而章秉文纯粹就是觉得许怀谦和陈烈酒都愿意实验这个种痘之法,那陈家其他人肯定也要紧随其后的。
不如大家一块吧,多一个人也多一份说服力。
许怀谦这一派的人都站了出来,有人就思忖了,团送也不是这样送的。
他们这么多人都站了出来,这牛痘之法肯定是确切可行的,这个时候站出来为天下人做表率,回头就是一份功绩啊!
能够进入朝堂的人都不傻,一些年轻的,感觉自己身强力壮的,立马闻到了腥味,也跟他们一样站了出来。
“臣等也愿意以身作则!”
整个朝堂站出来的人数还不少,昌盛帝在上头数了数,差不多有五六十位。
有这么多的朝廷官员以身作则以身试法,相信等他们实验出来,百姓们就算再畏惧这天花,但考虑到这么多官员都没事,都愿意试上一试吧。
“好!”有人带了头,昌盛帝也不是那犹豫之人,立马道,“那此时就全权交与段太医负责,段太医务必要把朕的这一群肱骨之臣保护好。”
身后有这么多拥护他的人,段祐言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有如此自信过:“请陛下放心,臣一定竭尽全力让他们平安无事!”
下了朝,整个京城的官衙都知道此事了,都在赞叹朝堂这五六十位官员的英勇无畏。
而孟方荀的邸报也将此事进行了着重报道,让天下的百姓都将目光放在了京城这五六十位官员身上。
牛痘接入法没什么好吓人的,就是在手臂上划上一个小伤口,把结痂的牛痘敷在上面就行了。
段祐言来家里的时候,许怀谦和陈烈酒撸起袖子就让他接种了。
轮到糯糯的时候,糯糯抱着桌子腿死活不干。
“不行不行,太痛啦,爹爹!”
“而且这个牛痘也好丑哦,好吓人,糯糯不不要嘛!”
糯糯小机灵鬼,他看着段叔叔在他爹爹阿爹的手臂上划伤口,他就痛得不敢看。
至于那个牛痘,他是见过牛身上长痘,甚至还见过天花治愈过后的病人模样。
他以为接入这个牛痘,他以后也要变成那种满脸痘痘的模样,整个人吓得不行,抿着唇,一个劲地跟他两个爹撒娇:“糯糯不要嘛,爹爹,阿爹?”
“不要也不行。”许怀谦想也不想拒绝了他的撒娇,将他招过来,“我跟你阿爹都种了,快点儿,你段伯伯还赶着去别家种痘,别耽误他时间。”
“呜呜呜呜呜——”糯糯哭得可伤心了,两只眼睛像发了大水般水汪汪的,“那样糯糯会变丑的,变丑了就没有人喜欢糯糯了!”
“陈诺,你是个男人,你男人一点,别这么哭哭啼啼的。”每当这小子这样的时候,许怀谦就头疼,他到底是生了个儿子还是小哥儿啊,怎么比小哥儿还娇气。
“不会变丑的。”段祐言安慰他,“接入牛痘过后,至多只会留下一个小小的痘印,随着糯糯慢慢地长大,痘印也会消失不见的。”
“真的吗?”糯糯眼眶里挂着泪水,浸湿的眼睫毛瞧起,一脸真诚地望着段祐言。
“当然是真的!”段祐言给予他肯定。
糯糯看了看许怀谦又看了看陈烈酒,怯生生地说:“……那、那好吧。”
怎么没给他委屈死!
许怀谦瞪着自己儿子,一脸头疼。
尤其是这小子划破手臂的时候,那好像不堪忍受这痛处,把脸埋在许怀谦怀里不停地颤抖的模样,许怀谦更头疼了。
哪有男孩子如此娇气的,肯定不是他的基因出了问题,肯定是他没有教好的缘故!
“好了。”小孩子都不怎么喜欢扎针吃药,何况是要在手臂上伤口,段祐言已经尽量温柔了,见糯糯只是害怕得发抖,并没有哭,还安慰了他一句,“糯糯很厉害很勇敢。”
又看了眼因为儿子太过于娇气而气黑脸的许怀谦:“别对孩子这么苛刻,没痛哭,他已经很厉害了。”
“我也很厉害啊!”许怀谦扬首,“我比他还怕疼呢,你看我何时有他这么娇气过?”
段祐言:“……”
许怀谦一句话把段祐言给说愣了,从未见过居然还要跟儿子置气的父亲,还是为了这么一点小事情。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给他们家的人种完痘就带着要药箱子离开了。
糯糯还感觉手臂很疼地抬头看了看许怀谦:“爹爹也很怕疼吗?”
许怀谦觉得他在说废话:“那是当然了,谁不怕疼啊。”
“但是你爹爹比你勇敢多了。”陈烈酒把糯糯抱了过来,跟他说,“你爹常年患病,身上都是疼的,年轻的时候又是吐血,又是瞎眼,日日扎针吃药,从未叫过一声疼。”
陈烈酒回忆起与许怀谦初识到现在,觉得许怀谦的忍耐力真的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
不怪他看不惯糯糯那娇气的样子。
男人娇气分情况,可娇的时候娇,不可娇的时候那是一点都不能娇的。
“哦——”糯糯听完陈烈酒的话,回忆了一下,好像爹爹扎针吃药的时候的确没有叫过疼。
“那爹爹现在觉得疼吗?”糯糯向许怀谦的伤口处问过去。
“当然疼了!”疼死了好吗,这是划伤口不是扎针,许怀谦都忍着的,这会儿只有老婆孩子了,许怀谦赶紧把头也跟糯糯一样歪在陈烈酒怀里,“要夫郎抱抱!”
糯糯把自己的位置给许怀谦让开,跟陈烈酒说:“阿爹快抱抱爹爹!”
陈烈酒笑了笑,抱着父子两的头一块揉了揉,真是一对活宝父子!
接种过后没多久,一家人就发烧出痘了,考虑到许怀谦的身体状况,段祐言选择的都是很轻微的牛痘种。
都没怎么经人照料,每天按时吃药喝药,没过几天就痊愈了。
府里的其他人还有其他官员也是如此。
一开始有些官员在段祐言登门的时候,还有些害怕,但他们已经在陛下面前允诺过了,不想上硬着头皮也要上。
但等他们接入过后,如同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是受了风寒一般躺上几日就痊愈后,就叫家里人的回头也去接入。
现在天花如此盛行令人防不慎防,遭这么一下罪能够永久防疫天花,那就遭一下吧。
许怀谦一家人和其他官员尽数痊愈的消息经过邸报再次通传,传入缙朝千家万户的百姓家中。
本就因为朝廷官员们以身作则以身试法为他们接入这天花的百姓们被这些官员们感动不已。
这会儿在邸报上听到实验成功的消息,一个个兴奋不已。
“这法子竟然真的管用!”
“呜呜呜呜呜,要是太医院的人早点发现,我那孩子也不用去世了。”
“既然大人们接入过都没事了,我们也去接入吧,敌国不知道投了多少天花,万一那天又有人将这天花给传染过来了,防都没处防去。”
百姓们也不傻,这用牛痘接入的天花症状轻,用不了几日就好了。
要是被真正的天花给传染了,若是医治不及时,那是真的会要人命的。
他们可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去赌那小得可怜的救治率。
“去去去,只要朝廷的人让我们去接入,我立马就去!”
有人一吆喝,立马就有跟随的人。
牛痘接入法能够防疫天花,且有官员以身作则在前,大部分的百姓都接受了,这会儿闹着要接种,最高兴的莫过于昌盛帝。
“好好好!”他在朝堂上连说了三个好字,对一干先前主动试种的官员都表示了嘉奖,“众位爱卿的盛举,百姓和朕都不会遗忘的,每人赏赐黄金千两。”
黄金千两并不是真正的黄金,就是为了好听而已,到手的就只有一千贯铜钱的样子。
但是他们既防疫了天花,还在皇帝面前露了个脸,最后还得了这么一笔意外之财,换谁谁不开心?
包括许怀谦和陈烈酒都十分的开心,真心诚意地跪地高呼:“谢陛下赏赐!”
他们两人加起来可是有两千两!稍稍安抚了些他们又是卖牛又是卖马的心痛心理。
但这还没完,这场疫情中,昌盛帝当然知道许怀谦和陈烈酒卖了他们自己养的牛马支援给太医院,顿了顿又道:“许爱卿和陈爱卿为此次疫情奔波游走良多,特加封陈烈酒为永昌伯,望尔往后再接再厉,不负朕望。”
陈烈酒还沉浸在他快要走了能给家里留点钱的喜悦当中。
下一秒就听到自己被封了伯的消息,挑了挑眉,再次感激道:“谢陛下圣恩。”
昌盛帝没有管他,转过头去又看向段祐言:“段卿这次发现牛痘接种法,再次救千万百姓于水火,特加封为永安伯,望卿砥砺前行继续在医术这一项中发扬光大,造福百姓。”
他话音刚落,段祐言就伏地拒绝了:“臣斗胆请陛下收回成命。”
“嗯?”
他这一举动,不仅昌盛帝愣住了,整个朝堂都愣住了。
这二傻子来的吧,居然还有人不要赏赐?
但段祐言没有管他们,继续向昌盛帝说道:“臣之所以能够发现这牛痘接种法,都要多亏了臣家夫郎,若是没有臣夫郎的医馆,臣根本就发现不了这法子。”
“陛下若是要加封于臣,不如加封臣家夫郎吧。”
反正他一个赘婿拿着伯爷的封号来也没有用,而且小锦为了他已经拒绝过一次昌盛帝的封赏了,这次他想给他补上。
“竟然如此。”经过段祐言这么一提醒,昌盛帝想起来了,先前段祐言研制出哥儿潮热药的时候,他家夫郎也以身试药的帮助了他。
那会儿他问他家夫郎要什么赏赐,那哥儿有趣的紧,说是给不给他赏赐不要紧,给他家夫君多升升官就好了。
于是那一次,段祐言一口气连升了八级。
现在段祐言已经升无可升,他想就给他封个爵位吧。
没想到他也不要,要给他家夫郎。
昌盛帝想了想,这次去军营救治将士的民间大夫中,其中好像就有他家夫郎。
因为去军营救治的百姓名单太多了,这些人昌盛帝过后都是要给予赏赐的,就匆匆扫了一眼,盛云锦的名字就高居上头。
“你与你家夫郎倒是伉俪情深。”昌盛帝打趣了一下段祐言,也没有拒绝,“都说君子成人之美,朕今日便也成人之美一把。”
“民间大夫盛云锦率数千民大夫救治军营将士有功,其夫君段祐言发现了牛痘接种法更是让天下百姓免于天花之苦,特加封盛云锦为永安伯——”
这消息传到盛家的时候,盛家人都要乐封。
这爵位是盛云锦的,就相当于是他们盛家的。
以后盛家不仅仅是盛家,可以直接叫伯爵府了!
盛家上下所有人都乐疯了,盛家五房一跃盖过了其他几房的风头。
行宴那天,就连一向跟盛家五房不对付的盛家大房都厚着脸皮过来送礼了。
没办法,他们大房的盛玉轩当年从翰林院结业后,去吏部任了职,现在去霁西当了个知府,还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调回京城。
跟盛家五房又是太医院院使,又是伯爷的彻底没有办法比了。
现在谁也不把段祐言这个赘婿放在眼里不放在眼里了,这可是能给他们盛家带来资源,来来爵位的赘婿,可得宝贝着。
相较于盛府的热闹,陈府就冷清多了,许怀谦和陈烈酒把牛羊卖了,彻底成了穷光蛋。
穷光蛋还办什么宴席,一家人和亲朋几个好友吃个饭聚聚得了。
加上陈烈酒也要去魆族任职了,陈府也没有心情操办宴会,就简简单单地过了。
大人太多了,小孩就上不了桌,大家伙给他们单独安了一张桌子。
席间糯糯垂着手,一直叹气不吃饭。
知道他天花痊愈了,沈家人才把他给放出来的垚垚见糯糯如此,软声问道:“糯糯哥哥,你怎么不吃啊?”
“我的手臂接豆子的时候被段伯伯划破了,现在还动不了呢。”
“啊!”垚垚惊呆了,“现在还动不了啊?”
“嗯!”糯糯点头,可怜巴巴地,“一抬手就疼。”
他骗人的,他刚问过了,这群孩子中就他一个接豆的,爹爹说了,作为第一个的人是有行驶特权的能力的!
他现在就要行驶他不想动手的特权能力!
“垚垚给你吹出——呼呼——”垚垚抓着糯糯的手臂吹了吹,虽然隔着衣服什么都吹不到,但心里安慰有了。
吹完还特别心疼他哥地跟他说:“糯糯哥哥,我喂给你吃吧!”
“好!”糯糯就是想要人喂,一听有人问他也不管人家是哥哥还是弟弟,忙不迭地答应了。
垚垚拿勺子舀了一口饭炫糯糯嘴里,糯糯低头吃得可香了。
这可把一桌小孩给看傻了,从来只有哥哥喂弟弟的,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弟弟喂哥哥的。
“糯糯,你是哥哥,你不可以让弟弟喂你。”最大的盛闻灿说他。
“为什么不可以啊?”糯糯一点羞耻心都没有,“我爹爹也经常给阿爹喂饭,我爹爹比阿爹小,我爹爹也是弟弟!”
盛闻灿摇头:“那不一样。”
糯糯奇怪:“怎么就不一样了。”
盛闻灿脸红了一下,他已经十二岁快十三岁了,该教的段祐言和盛云锦都教过他了,他清楚这夫夫间的事是不一样的,但怎么就不一样,他不知道怎么跟糯糯解释。
“没关系的灿灿哥哥。”好在垚垚给他解了围,“我喜欢为糯糯哥哥。”
“那好吧。”盛闻灿见垚垚喂糯糯喂得欢快,也没再说什么了,“只准喂他一次哦,不能经常惯他。”
“我知道!”垚垚使劲点头,“这次是糯糯哥哥手疼,等他不疼了,我就不喂了。”
但是垚垚还小,喂了几下手就举不上力了,陈千帆主动把垚垚的工作接过:“来垚垚,把勺子给阳阳哥哥,阳阳哥哥来喂糯糯。”
“……好。”垚垚想了想,他确实是累了,便也没有拒绝地把勺子给了陈千帆。
陈千帆抓过勺子,舀饭喂给糯糯:“啊——”
“嗷呜——”糯糯来者不拒,谁给他喂饭他都吃。
长乐皱了皱眉:“这也太惯着他了。”
“没关系。”陈千帆温润地喂着,“他已经手疼了好些天了,欠下了五篇文章,十八篇课业,还有几节书要背,我现在喂他,让他轻松轻松手,等他好了,他的手怕是要抄断经。”
上次接种,陈千帆因为要上课,没有接种,但他心里对两个弟弟的课业情况知道得一清二楚。
果然他说完后,糯糯吓得整个人一缩,抿着唇说道:“阳阳哥哥,我手疼嘛!”
“哥哥知道,哥哥这不是在喂你么?”阳阳脸上挂着如阳光般温润和煦的笑容,看得糯糯整个人缩得更厉害了,他怎么觉得他哥特别恐怖。
“我还是自己吃吧。”他想了想觉得他还是自己吃比较靠谱,抬起接种的那只手,要自己去拿勺子。
阳阳像是不知道一样,看着他的手臂:“你手不疼了。”
“好像……不疼了。”糯糯动了动手,勉为其难地说。
“没事还是哥哥喂你吧,万一你的手落下旧疾就不好了。”但阳阳拒绝了,一口一口地给他把饭喂完了。
席间糯糯吃得特别安静,一点怪都不敢装了。
只有垚垚单纯地看着糯糯,以为他糯糯哥哥真的伤得很重,手臂抬不起来了。
这天过后,老是背着大人私底下给糯糯喂饭。
糯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别人喂的饭香一点,尤其是他接过那个豆子之后,他就更喜欢别人喂他吃饭了。
对于小朋友的举动,许怀谦是完全不清楚的,因为他全身心照顾在陈烈酒要出行的事情上去了。
这次不同于以往,以往陈烈酒都是在缙朝内,一两个月,最多两三个月就回来了。
这次他估摸着陈烈酒要去好几年,不过因为他是哥儿,他每年都可以批准回来一次。
已经习惯了陈烈酒经常在外走动的许怀谦觉得倒一年时间也不算难捱。
他就怕魆族人很不老实,于是给陈烈酒准备了不少保命用的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他当初和章秉文研制烟花的时候做的,昌盛帝打仗的时候,他都没有拿出来用过。
“遇到有解决不了的危险,点燃引线就跑,找个地方抱着头卧起来。”
等再出来时,敌人恐怕都吓傻了。
“好。”陈烈酒一一将许怀谦交给他的这些东西复述一遍,给许怀谦他都记牢了,这才把所有东西装箱。
“记得给我写信啊!”夫夫两在一起这么多年,分别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许怀谦也没有什么好交代的,就是让陈烈酒忙起来别忘了他。
“知道!”陈烈酒看着许怀谦明明是在送行,却满脸都写着不舍得的样子,有被他可爱到地亲了亲他,“我尽量速度快一点地早日把他们收服,好回来跟你一起团员。”
跟许怀谦在盛北走了一遭,这如何治理地方的事,陈烈酒心里也有数了。
至于魆族人凶狠,陈烈酒是一点都没在怕的,这狠的都怕横的,不巧他便是那个横的。
“好吧。”许怀谦知道陈烈酒跟他保证过的事,他都会做到,心里头离愁的那点情绪少了点。
带着一家老小去送别了陈烈酒,许怀谦就开始筹备起陈小妹的婚礼来。
不是陈烈酒这个哥哥不参加亲妹妹的婚礼,实在是日子没赶上。
他已经拖了很久了,再拖下去魆族内部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
加上陈小妹和章秉文成婚又不是把她嫁出去,只是两人成个婚而已,婚后她还是陈家妹妹,家里的房间永远为她留着,陈烈酒也没有什么看不到妹妹成婚的遗憾。
不成,等他回来,让他们在床上喜服给他演一遍。
陈小妹也算是许怀谦看着长大的妹妹,她的婚礼,许怀谦忙里忙外一把手,忙得都昏天黑地了。
好不容易看着妹妹和章秉文一块给他磕头去他们二人的新房了,许怀谦这才想起一天没有看到儿子了。
他在府里到处找,最后在府里一块清静的廊下找到他俩。
“糯糯哥哥你还吃得下吗?”垚垚坐在廊下的阶梯上,边上摆着一堆吃食,他拿着个鸡腿,一点点地撕下来喂给糯糯。
糯糯坐在他边上,打了个饱嗝,嘴却还嘟囔道:“吃得下!”
这些天他把欠下的课业都给补上了,手都抄断了,是真的举不起来了!
“哦,那我再喂一点点哦。”垚垚一听他还没吃饱,把鸡腿上的肉又给撕了撕,喂他,喂完还问,“要喝点水吗?”
“要!”
垚垚又去端放在一旁的放着果汁饮品的水杯,发现廊下的灯光被一片阴影给挡住,一抬头看到了许怀谦,惊讶地喊出了声:“呀,爹爹!”
“啊——”
他一出声,把糯糯也给喊了过去,糯糯也跟着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