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灶房,乔雅南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抬高手将怀信的头发一左一右拨开放到前边,低声道:“忘记你洗过脸了,幸好天黑看不清,先这么着。”
正说着,那老妇人和一个年轻娘子从屋里出来,看到他们就笑:“两位吃过饭了吗?碗筷放着就行。”
“那就多谢了。”乔雅南朝怀信使了个眼色,大大方方的道:“你先回屋看看修齐。”
怀信提着水微微低着头用头发遮住脸,快步往屋里走去。
老妇人走近来打趣:“原来小郎君这般听小娘子的话。”
“他不多话,却是体贴我的。”乔雅南笑着回了一句:“灶房未有收拾,就劳烦主家了,热水请给我们留着。”
“不劳烦,热水小娘子只管用。”
乔雅南回了屋才想起来:“忘了问她房间的事了。”
幸好没问,怀信道:“无妨,我去问。”
“她们应该在灶房,你不用洗碗了,先欠着,明天你再洗。”
乔修成闻言抬头,连明天的洗碗都预定了,到底是有多不爱洗碗。
指着椅子让人坐下,乔雅南拿工具飞快的给他涂抹了一通,反正光线弱看不清:“避着点光就行了。”
怀信点点头,去灶房找到正在忙活的老妇人道:“和主家商量点事。”
老妇人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小郎君请说。”
怀信看了眼她身后的年轻娘子,那娘子也机灵,自觉离开。
“请主家帮个忙。”
怀信将五个铜板放到灶台上,老妇人眼神一亮,但是也警惕,并不伸手去拿,而是问:“小郎君先说说什么忙,老妪能力有限,能帮的自然帮,帮不上的也请小郎君莫为难。”
“小忙。”怀信竖起耳朵听着外边的动静,声音压低了些:“床小,睡四个人太挤了些,我一个大男人可以随便凑合一晚,但是……娘子心疼,所以请主家帮个忙,若她说起此事你莫拆穿了。”
“只是如此?”
“还要借用主家的沐浴间一用。”
确定只是这么简单的事,老妇人欢喜的把铜板拿进手里,好听话张口就来:“天井左边那屋子就是用来沐浴的,只管用。之前只道小郎君好福气,娶了个能干的小娘子,现在看来小娘子也有福气,嫁了个好夫郎。小郎君放心,老妪一准给你打好掩护,若小娘子问起就说又腾出来了一间房,什么都是新的,小郎君住得舒服着。”
怀信被她一口一个小娘子小夫郎弄得臊得慌,拱了拱手快步离开,待回屋看到乔姑娘正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哄着小修齐洗浴时,不由得想起刚才老妇人所说的‘娶了个能干的小娘子’,乔姑娘确实是极能干。
乔雅南放任小弟拍水,抬头笑问:“怎么样?有房间吗?”
怀信收了那些杂七杂八的心思走近了回道:“主家想赚这份钱,说会腾个屋子给我。”
“她不会腾个杂屋给你吧?那可不行。”
“我说过了,那样的不要。”
乔雅南见过这姑娘行事,虽然话不多但心眼是有的,也就不再多问,笑着把玩水玩得开心的孩子抱起来:“咱们小修齐洗好咯,要穿衣衣啦。”嫩乎乎的孩子手脚乱弹着,不知世事的开心着。
“修成,把那衣服给怀信。”
怀信看着递到面前的衣裳,青色仍显得素淡,但是摸着料子不错。
“估计长了点,你先穿着凑合一晚,把身上这件换下来清洗,这天气拧干一些晾一晚上也就干了。”乔雅南亲了亲小弟,递到修成怀里起身道:“我去问问主家有没有地方沐浴,奔波一天脏得很。”
“就在天井。”怀信把衣裳放下:“我去打水。”
“感觉到有个夫郎的好处了。”乔雅南感慨,但她也只能想想了,上没有父母,被退过亲,又有两个拖油瓶,哪家敢要,虽然遗憾,但是万幸嘿嘿。
夜色给了怀信从容,只是步子迈得快了些。
乔雅南回头对上二弟奇怪的眼神失笑:“怎么,怕我真给自己找个夫郎啊?”
乔修成别开头。
揉了揉倔强的小脑袋,乔雅南道:“放心,不会扔下你们的,夫郎没你们重要。”
“是那姓汪的没福气。”
“就是,他没福气。”汪复生,是她那前未婚夫,乔雅南凑近了问:“你知道狗是怎么叫的吗?”
乔修成想,这关狗什么事?
“汪,汪汪。”
乔修成瞪向双手放在脸颊两侧装小狗的人,以前怎么不知道她是这样的人!
“想笑就笑,不用忍着。”乔雅南抱起自己和怀信的衣裳朝着脸都忍红了的孩子眨眨眼,离开时体贴的把门带上。
乔修成忍了又忍,嘴角不受控制的往两边咧去,狗可不就是这么叫的吗?姓汪的就是狗!等他长大了绝不会放过那狗东西的!
怀信正把水提进沐浴间里,又把里边检查了一遍确定不会有人偷看,出来就见着乔姑娘哼着歌过来,心情很好几个字都写在了脸上。
“很开心?”
“还不错。”乔姑娘举了举手中的衣裳:“把你的也带来了,一起放里边。”
怀信转过身去:“水提进去了,我在外边给你看着。”
“行,一会我也给你看着。”
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怀信面红耳赤的走远一些,在心里默念君子勿听君子勿视君子勿想……
陌生地方不安全感过重,乔雅南飞快洗完出来,头发高高挽着,看着有些散乱,却也更显得柔软。
“你先去提水,我拿胰子过来洗衣裳。”
天井有个水井,旁边放着木盆洗衣捶等物什,显然是平时用来洗扫的。
怀信上前看了看,黑乎乎的井底水不知深浅,把系着绳的桶扔下去,听着声音判断水挺深,他抖了抖绳子,来回横扯了几下,满满一桶水提了上来。
乔雅南见着就笑:“动作看起来很熟练。”
“恩,提过水。”在学院不止要学文,还要健体魄,热极了的时候在井边提一桶水当头淋下,痛快极了。
“那主家这会要是出来,一定不会再觉得我所‘嫁’非良人了。”
又被打趣了,怀信从一开始的无措到现在已经觉得无奈,也不知乔姑娘怎的这么爱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