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整夜,到第二天都没有要停的迹象。
“大丫头。”
听着声音是二叔,正舀米汤的乔雅南从灶屋探出头应了一声,见修成去开门了回头道:“估计是找你来的。”
沈怀信点点头,他猜也是。
乔昌盛把蓑衣斗笠挂在走廊上,进来就自行去倒水喝,一碗不够,又喝一碗。
“二叔您这是忙了一晚上?”
身上凉得很,乔昌盛往火塘边一坐:“半晚上一轮换,我守下半夜。”
“辛苦。”乔雅南倒了热水递过去。
“二叔不和你拐弯抹角,我是找小沈先生帮忙来了。”乔昌盛看向沈怀信:“你说猎户在另一边布了陷阱,具体在哪知道吗?”
“他没具体说,我能猜到。他布陷阱是防止野猪下山进村里来,那就肯定是在靠近村里的这一面,再把我救他的那一块地儿减去范围就缩小了。我和武先生学过怎么设置陷阱,反向去找就能找着。”
“来找你来对了。”乔昌盛松了口气:“这事得麻烦你找到了带我们认一认,而且不能破坏了,后边还得借这陷阱对付它们。”
沈怀信看了乔姑娘一眼,等着她点头。
乔昌盛见状有些好笑,哪家的女人能管得着男人在外边的事,这俩倒好,大丫头不点这个头,这人他怕是借不走。
“大丫头你赶紧放人,你家离着最近,真有什么事还不是你家最先遭殃。”
乔雅南也不能真不让人去,怀信便是年纪不大也是个男人,要是这时候退缩了他以后在桂花里怎么做人,而且他那么骄傲的人,退缩了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现在就去吗?”
“倒也不这么赶,我们刚守完夜,得缓上一缓,到时你放人就行。”乔昌盛把茶喝了放下碗起身:“那行,就这么定了,我先回。”
“在这吃早饭吧,马上好了。”
“不了,回去吃,你婶娘弄好了。”乔昌盛快步出门,重新穿好蓑衣斗笠跑入雨中。
昏暗的天让人压抑,下个不停的雨更让人心都跟着多了几分烦躁,乔雅南吃了半碗饭就放下了筷子。
“你有把握吗?”
这没头没尾的话沈怀信听懂了:“放心,武先生授课时最爱说行军打仗那点事,怎么进怎么退,怎么设陷阱,怎么借助地形……这些事我听都听会了不少。我昨儿试探过,那猎户脚上的伤就是打仗留下来的,他会的那套和我知道的差不离,我再小心些,不会踩到陷阱里去。”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是野猪。”乔雅南焦躁难安:“你也说了那人是上过战场的老猎户,他会做这些事肯定是看出来了野猪很有可能会进村,村民没有受过训练,你虽然学过几招,但是对上那些畜牲又哪里有胜算。”
沈怀信看着她突然笑了:“乔姑娘,我不会有事,你不用担心。”
乔雅南点点头,她并不否认这一点:“对,我是很担心,我怕你在这里出事,因为你已经知道百姓疾苦,知道他们求生的不容易,我希望你将来能站得高一些,走得远一些,去做更多对百姓有益的事,而不是断送在这里。”沈怀信愣住了,不是因为乔姑娘对他这么高的期望,而是因为乔姑娘理所当然的认为他能做到这些:“如果明年大考我失手了昵?”
“那就下次再来,难道还因为这一次失手就把自己废了?”乔雅南的心思仍在他有可能对上野猪这事上,既然不能不去,那就得想想怎么保护自己:“是不是得做些防身的武器?”
沈怀信心情好得不得了,顺着她的话就道:“可以砍竹子削尖了做为武器。”
这个可以,乔雅南点点头:“可不可以做些狼牙棒?”
“没那么多铁……用木头做?”
“对,还可以做那种车,滚动的那种,上边也全是木刺,做大一些,两个人推应该很有冲击力。”
乔雅南比划着,沈怀信听懂了,他不知道乔姑娘是怎么想到的这些,所谓的狼牙棒就是殳,是一种如今并不常用的兵器,而后一种则是攻城器械,只是并非用木刺,而是用铁。
这不是第一次从乔姑娘那里听到一些不该她懂的东西,沈怀信也不追问,吃完最后一口饭放下筷子起身道:“我去找良叔爷问问能不能做出来。”
事情已经到了眼前,乔雅南再多不放心都只能忍下,帮着他把斗笠蓑衣穿上。大概是他姿态太过坦然,这些东西和他那张过分俊秀的脸以及身份并不突兀。
临出门前,沈怀信不放心的嘱咐:“把门闩好,不要出去。”
“知道。”
执伞把人送出门,看着不远处几人一组巡逻的队伍她非但不觉得放心,这种有什么事要发生的感觉反倒让她更不安了些。
闩上门,乔雅南左右看了看,冒着雨把梯子移过来架到围墙上,爬上去看了看,视野很好。抬头看向乌云密布的天空,乔雅南深吸一口气,镇定,她不能自己吓着自己,日子总要继续往下过的,继续写话本去。
沈怀信则忙碌得不可开交。得了良叔爷首肯,他请里正挑了一些人去帮忙做武器,然后带着人上山找到陷阱,并且在没有布陷阱的那边也布上一些他会的,之后就把巡逻的人都安排上了猎户家的屋顶,既能更快的发现野猪的动向,还保护了他们的安全。
里长把锣送来让他们放到屋顶上,这是最好的示警工具。
安排好这些,他又带着人在之前蹴鞠的场地上练一个四人小阵。武先生和他们关系极好,闲瑕时会教他们一些授学之外的东西,比如这套战场上用来对付难缠敌人的四人阵法,等武器做好了,再配合这个阵法用来对付野猪正合适。
有了他安排调度,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知道的问他一声就有了可以去做的事。
不知不觉间,沈怀信成了桂花里的核心和依靠,好像大家都忘了他的年纪,理所当然的听他调遣安排。
随着时间过去,笼罩在头顶的不安渐渐消散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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