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里下了一夜的雨。
乔雅南反应快,立刻让修成找了几个小伙伴挨家挨户的去通知,必须穿上木屐来作坊。这地儿都是泥巴路,一人一脚泥巴的往屋里带,这屋里就脏得不能用了。
院子里棚搭了起来,屋子也建好了,雕竹筒的老人被请进了屋,新来的三个学徒沾了师傅的光也跟着进屋练习。
天天重复同一个花样,三位师傅闭着眼睛都能雕出来,动作流畅飞快,尤其是知晓这些按个算钱后更是没人偷懒。
男子组现在谁也不闲,竹子得在下雪前多囤一些,拖回来了得弄成一截一截的泡上一泡,再给师傅们去雕花样。铺子开张五天,哪天都是天不亮就由乔昌盛赶着马车去县里送货,赶在城门开的那一刻进城送到铺子里。
每天都在增长的量让作坊所有人干劲十足,累是累了点,可知道这钱以后他们都多拿一份就开心,从没有这么有奔头过!
只是有些事,只靠着干劲也做不到。
“卖的量和做的量持平了,没有一点多的。”一段时间历练下来卫兰婶子说话利索多了,想问题也主动了许多:“同村的量倒还好,每天差不多稳定在两百斤左右,铺子那量不得了,每天这么个涨法,我们都要供不上了。”
乔雅南料到了这买卖好做,可没想到这么好卖,第一天各家冲着怀信的面子来买了,再加上好奇尝尝味的,那天也就售出两百斤不到,毕竟大户人家也就有数的那些。
后面本以为会有个回落,渐渐的才能靠口碑上涨,没想到根本就没给回落的机会,第二天照样送两百斤过去,午时松叔就让铺子里的小子租马车回来要货了,赶紧又送了一百斤过去也都售卖一空。
到今天第五天,早上送了五百二十斤过去,再这么增涨下去,不止是货供不上,马车也不够用了。
也不是没考虑过别的方式,比如直接在铺子里做,要多少做多少,这个问题就不存在了。可想了想她就放弃了,作坊才做起来不久,人心凝结得还远远不够,这时候不能让铺子独立出去。而且量上管不到就容易出问题,还是得掌在作坊才行,配送麻烦一点也没办法,谁让这地方路不好走,交通工具也不行呢?
只是想一想坐马车的痛苦乔雅南就觉得屁股疼,她真不爱坐那玩意儿,和她体验过的拖拉机差不多的磨臀。
看她不说话,卫兰和二婶娘对望一眼,这事把最有主意的人也难住了?
这么想着,二婶娘就有点着急了:“是不是可以借他兴叔家的灶房先用一段时间?再加个灶问题应该就解决了,他们不会不同意的。”
“我们两家现在就剩那一个灶了,要那个都没了,我们上哪做饭吃去。”
乔雅南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添了个爱撸羽毛笔的习惯,反正笔筒里那几只都已经被她撸秃了。
“把柴房收拾收拾,找老师傅看看那里能打几口灶,至于柴放哪……”乔雅南有些想叹气,她之前还为这宅子太大,家里人员太少发愁,现在倒好,不够用了,这前后实在也没多久:“你们帮我找个不被淋着的地方放就行了。”两人都被她这烦恼的神情逗笑,二婶娘道:“把那马厩空出来放柴吧,修成他义父的屋子不是空着吗?问问能不能把马儿养那里去。”
“好主意,就这么定了。”乔雅南随手在纸上记了一笔:“砌灶的事儿婶娘你和二叔说一下,还有,作坊里的叔伯兄弟们都得学会赶马车,让他教教,他要管事,不能总让他跑。”
“行,我和他说。”
砌灶这事迫在眉睫,二婶娘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卫兰本也打算走,犹豫了下,还是又把屁股坐实了:“村里人贩的量虽然看着没少,但是这段时间来贩货的人每天都在增加,整体来说还是减少了。”
“正常的,不用担心。”
“可是量减少,我们作坊贩出去的量不也就减少了?”卫兰顿了顿,还是道:“总不能因为现在有县里的铺子,就不把这点看在眼里。”
乔雅南是容许人有自己的想法的,不然卫兰也不会从一个不敢表达意见的人变成这般敢说,她很乐于见到她们越来越能独当一面,这样的人越多,她就越轻松。
“婶子,这是买卖,是一门营生。”
乔雅南的手又撸向羽毛:“我们只能管我们的买卖是怎么做的,管不到别人的买卖怎么做。你仔细看帐目就会发现,有人还是每天都在增长,比如梅沙叔,彭石叔,年轻一辈里的梅展,为什么他们就能把买卖做好?因为他们用心了,用了心就挣得多。买卖做不好,他们该从自身去找原因。”
看着被她说得低下头去的婶子,乔雅南笑:“是不是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了?”
卫兰点点头:“有人说我们县里铺子做得大,就看不上村里人卖的这点量了。”
“这只是开始,以后这样的话会更多,你不必往心里去。一个合格的管事,要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不要轻易被他人影响。婶子,我教你一个面对这种人的诀窍。”
卫兰忙问:“什么?”
“无论他说什么,你都想想是不是问心无愧,做到了这一点那些话就都是不怀好意。比如这件事,每天都是晚上先满足了同村人的量,第二天一早才往县里送。且我们给他们的是入货价,在县里卖的和他们一样的价,等于是我们每一斤都让利给他们了。”
乔雅南语气一顿,又一根毛被她撸下来了,羽毛笔上边缺了个口,她忍了忍,翻了一边继续撸:“这事我们乔家敢拍着胸膛讲,对得起村里任何一个人,再有人敢来和你说什么,婶子你一碗凉水泼她脸上,让她醒醒神,再敲锣打鼓的把这事张扬出去,不要给她颠倒黑白的机会,也借机敲打一番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咱们不欺人,但也要学会反击,不让自己吃亏,不让作坊吃亏。”
卫兰听得连连点头,如同醍醐灌顶,一柄钝了的菜刀不知不觉就被磨利了。
仿若隐形人的周嬷嬷适时的送上热茶,说这么多话,姑娘该累了。
发现两人完全是两个画风,那边谋略,这边种田哈哈哈,还有一章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