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雅南看着这满场的人非但不觉得紧张害怕,反而有种回到主场的感觉。
对这一切太熟悉了,所以她知道,上任领导说过话了,该她这个现任上了。
手轻轻一动,这次她反应快,脑子把手按住了,没让那一下敲响。
“按理来说这里长怎么都轮不到我来当,论威望,论辈份,论人心,我都排不上,大伯爷才是众望所归,可大伯爷和梅叔爷把我推到了这个位置上坐着。”
乔雅南技术性的稍作停顿,继续道:“乔家数辈人扎根在桂花里,邻里关系和睦,多年来互相帮衬着度过难关,隔着远一些的亲戚都不如邻里靠得住。这半年来乔家有了很大的变化,手里也都多了几个活泛钱,这明明是好事,可大伯爷却常感慨,几十年的老兄弟来往得都少了,便是见着面了好像也隔了一层,关系远了许多。”
老族长垂下视线,静静听着。
“大伯爷说,没道理吃糠咽菜的时候大家一起苦熬,过好日子的却只有乔家,有好日子就得大家一起过,那日子过起来才有意思。他说希望大家都能一起住得起大屋,而不是只有乔家人住得敞亮,还激我,说只让乔家人的日子好过不算本事,得让全村人的日子都好过起来才是真有本事。我年纪小,经不起激,这不就应下了。”
不曾吃过这一套的村民最是纯朴不过,听着乔老族长这么为大伙考虑感激不已,看着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老族长虽然也才吃这一套,但做为当事人,他很清楚自己什么话说过,什么话没说过,被这么脸上贴金感觉当然是好的,再一次觉得自己这决定做得再对不过,就大丫头这口才,谁及得上?
乔雅南还在继续:“我会尽全力做个好里长,让大家的荷包鼓起来,每个月至少吃得上一回肉,年底穿得上新衣裳,也会做到我之前曾应下的建村学,让村里的孩子都能上学堂。只是我这个人讲究公平,我做到了这些,也希望大家能尽好自己的本分。”
乔雅南语气加重:“请大家,不要欺我年轻不懂事,不要糊弄于我,不要以长辈之姿来压我,更不要只想从我这里剐得好处。丑话说在前头,所有给得出去的我也全都收得回。我是姑娘家,做任何事都比之男子要难上数倍,希望大家体谅我这个小辈的不易。若我让大家的钱袋子鼓起来了,大家却还要为难我,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我希望桂花里能一直如此和睦,苦日子一起捱了,好日子一起过,下一代,下下一代,下下下一代都能如先辈一般互相扶持着走下去。”
回想一下说的话,乔雅南暗暗点头,很好,好的坏的全让她说尽,让人无话可说了。她早就想明白,她没办法真当个十七岁的小姑娘,也不可能有能力做的事却不做,那就索性做自己,连一开始准备好好来往的乔燕,她都很久没见了,不,连想都很久不曾想起。
在给人一顿乱棍后猛一敲锣,乔雅南笑眯眯的开始发糖:“现在有两个事可以挣钱。第一,细竹笋长好了,昨天我让人弄回来的笋肉已经很饱满。去了壳的一文钱两斤,暂时不收带壳的,也不收外村的。大家不要单独上山,成群结队的为好,万一发生了什么事也能有个照应。对了,此事乔家人不挣这份钱。”寂静的氛围立时破了,对小老百姓来说没有什么事能比挣钱更重要!
稍一停顿,乔雅南又道:“第二个事,‘刘记’豆腐坊要在村里建个作坊,工钱一天八文,是建作坊还是上山掰竹笋,大家可以选。”
要是在往常,一天能挣八文钱,而且就在家门口,这活能抢破头,可在一文钱两斤笋的对比下,当然是上山去掰竹笋能挣更多!
当即有人问:“小里长,今儿就收吗?”
好得很,以前被人叫小村长,现在又成小里长了,乔雅南认出说话的人是彭石:“现在就收。”
“还送作坊去?”
“最近都先送作坊,我立刻就要做了。”
“我这就送去。”彭石立刻往家跑,他这两天悄悄的上山拔了不少,也都收拾好了,就等着作坊收了。
梅序低声道:“彭石这脑子是真活泛,什么事都能抢着头筹。”
“他在我那里贩的货排第二,只比梅叔少点。”勤快又活泛的人是能过得比较好,乔雅南低声打趣:“要不是我先透信给您,这位彭叔肯定是第一个想到便宜收外村的货来卖我的人。”
“还真有可能。”梅序心下感慨,他之前担心建作坊的人梅家居多又要引来口舌,可乔雅南这般操作下来,建作坊这事提都没人提了,大家会怎么选,显而易见。
“怕是没人会选建作坊。”
“那就落在乔家了。”乔雅南看着三三两两说得热闹的人:“这个笋能让大家挣不少钱,手里有钱,也就不会觉得乔家人手里那点钱多了。”
这样一来,不但事有人做,人心也平衡了,还不能说建作坊用乔家的人是徇私,这安排真是再妙不过。
梅序看了一眼毫不费力就把他头疼不已的事理得顺顺当当的人,突然扬声:“小里长都给你们派活了,还不赶紧的去,我可先走了,这钱我不能比你们少挣,我已经不是里长,不怕你们背地里骂我。”
“梅叔你是不是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怪不得今天就换人了,我记着要到月底才换。”
“梅叔……”
一众人说说笑笑着走远,引得其他人也都加快脚步离开,换不换里长不重要,这钱少挣了那真不行。
剩下的人基本全是乔家人,他们面面相觑,冬笋没他们事,这个又没有?作坊虽然能分到钱,可这笋一文钱两斤,一家齐上阵的话一天挣个几十文不成问题,几天就赶上他们从作坊分的那钱了,这么算下来当个乔家人岂不是还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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