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宜动土,宜搬迁。
老族长提前请来鼓乐班子,吉时一到,乔氏全族出动,锣鼓声中,被老族长推在最前头的乔雅南推开了新作坊的大门,其他人鱼贯而入。
“点灶咯。”
三个大间的灶台里都站着人,她们神情兴奋,用足十二分的小心去点灶。乔雅南站第一个灶台,有十足的经验在,很顺利的把柴火点着。
三个大间的灶全部顺利点燃,亮亮堂堂,红红火火。
然后十几个男人点燃火把,由乔昌盛领着用火把将每个屋子扫了一圈,小小一条火龙,却已有腾飞之势。
乔雅南不懂这些举动的喻意,便是图个热闹也觉得挺好。
好在大家还记着现在要供两个铺子的货,任务重得很,热闹过后该干什么的立刻干了起来。
作坊宽敞得让人兴奋,再也不会人挤着人,也不会时不时得侧身让人,要拿点什么她们甚至都得跑,说话都得扬高了声音,可是高兴啊!真高兴!
这么好的作坊是他们乔家的,这么有奔头的日子,全是他们乔家的!
乔雅南也高兴,她的新家还没住上几日就成了作坊,如今总算又还给她了,虽然留下了不少痕迹,可这点代表着她在奋进的点滴,她不讨厌,只是收拾也是个大工程就是了。
挽起袖子,乔雅南刚把抹布拿在手里就被人夺走了。
周嬷嬷推着她往外走:“姑娘去收拾书房里的东西,这里我们来就行了。”
念珠连连附和:“对对,姑娘你去收拾书房。”
真当她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了,乔雅南失笑,才到桂花里那会,那么个低矮的小房子全是她和怀信收拾出来的。
突然又想起来那个久未来信的人,乔雅南觉得有点没意思,理好衣袖往书房走去。
“小里长,忙着呢?”
乔雅南循声望去,从院门外进来好几个妇人,认出领头是毅叔家的,其他人都眼熟,是族里的婶娘。
她迎上前去:“婶婶们怎么过来了?”
“来给你收拾收拾。”毅婶儿笑:“作坊这一搬走,肯定给你留下来个烂摊子,她们又都在作坊忙,我们这些闲着的就来帮把手,别的事不会,这点事还行。”
乔雅南心下一转,半点不客气的就赖了上去:“婶婶们帮大忙了,我正头疼那灶屋要怎么才能弄干净,都恨不得拆了重建才好。”
一听着用得上她们,一众妇人脸上都有了笑模样,毅婶儿和她们笑道:“你们听听,这点事就想把屋子都拆了,咱们小里长挣钱是里手,干粗活可不如我们。”
有人笑着接话:“那哪能一样,小里长是干大事的,咱们也就会做点粗活。”
乔雅南引着她们往里走,边笑:“粗活不也得有人做?要都不会做那就没饭吃了。婆婆,念珠,有人来帮咱们啦!”
周嬷嬷早听着动静,这会便配合着姑娘道:“太好了,就我们几个怕是三天都弄不好。”
毅婶儿看了一圈,边挽衣袖边道:“我们来就行,半天就还你们个干干净净的灶屋。”
看她们都忙活上了,乔雅南从屋里拿了些面粉和红糖出来给婆婆去做吃的,不能让人白忙活。
作坊最热闹的就是女子组这边,如今少了灶屋的动静,整个宅子都安静许多,院子里做竹筒的人仿佛都受到感染,轻拿轻放起来。
乔雅南独坐在书桌前,把香皂和蚊香的做法写出来,确定没记错后把纸烧了,方子不能落到别人手里,一点点可能都不能用,她就靠这东西把范家拉下水了。
之后两天她又把东西凑齐,慢慢琢磨着把香皂和蚊香做出来后才彻底放下心来。想破脑袋才想出来这么两样,真是一点容错率都没有,幸好真给她做出来了。
“乔姑娘在家否?”
乔雅南手上动作一顿,这声音,虽然听得不多,却没齿难忘。
把东西收进抽屉,乔雅南步出书房,就见婆婆已经先一步从灶屋出来了,冷脸看向门口。
媒婆依然是满脸的笑意,走起路来扭得欢快,而她今日,也并非一个人前来。
乔雅南看向她身后的两人,都是她见过的,一个是童夫人身边的管事黄娘子,一个是童沛瑜身边的吴管事,爹娘过世,他都来凭吊过。
没管那媒婆,乔雅南朝那男管事行礼:“小女见过吴管事。”
吴管事脚步一顿,人精如他,怎会不知她这一礼是为何,见她如此记好,想到自己今日来意,一时间竟觉得有些张不开嘴。
乔雅南转而又看向黄娘子:“不知少夫人可知晓,我从不曾想要进府为妾?”
这下轮到黄娘子不知怎么说了,少夫人怎会不知是童家在为难这乔家的姑娘,就如乔姑娘做不了主一般,少夫人心中再不愿也反抗不了,甚至将这乔姑娘恨上了。
先下手为强后,乔雅南引几人入堂屋落坐,并礼数周全的上了白开水。
“既带媒婆前来,想来几位的目的仍和上回一样。”
媒婆一挥帕子,笑得刺耳:“乔姑娘可想好了?女子书院没多久就要开课了。”
“若是以前,女子书院对我确实有几分吸引力,可现在,半分也无。”乔雅南看向几人:“多谢童少东家厚爱,小女子肩薄,担不起。若无他事,诸位请回。”
黄娘子看吴管事一眼,打定主意自己不先开这个口。
吴管事叹了口气:“乔姑娘不妨再考虑考虑,少东家必不会薄待你。”
乔雅南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吴管事和我爹娘都是打过交道的,你觉得,我爹娘若在,可会同意我为妾?”
不可能会,吴管事都不用想心里就有答案,就乔昌延那性子,能把人打出门去。
“事实就是乔姑娘的爹娘都不在了。一介女子带着两个幼弟讨生活,要吃多少苦头乔姑娘可有想过?有少东家庇护,乔姑娘定能过得比爹娘在时还好。”吴管事语重心长的道:“乔姑娘如此聪慧,何必自讨苦吃,当做出最有利的取舍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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