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分席,乔雅南打发怀信先走,她和巧娘一起去往女宾席。
看到两人挽着手进来,就有妇人笑着打趣:“看看这对姑嫂,比亲姐妹都亲呢!”
刘巧娘脸蛋微红,看了母亲一眼。
刘夫人一脸的笑容根本藏不住,之前的万千担心今日之后是半点都没有了。姑爷看着就是担得起事的,品行也信得过。小姑子是能干了些,可只要她不总插手娘家的事,那她能干了对娘家来说就是好事。两个小叔子一个刚会说话,真真儿的长嫂如母,只要对他好,以后关系差不到哪里去。另一个就更不用说了,照这个势头下去,说不定乔家还要出个当官的。女儿只要尽好了做嫂嫂的责任,大好日子还在后头。
“我没有姐妹,多个嫂嫂不就是多了个姐姐嘛!”乔雅南推着嫂嫂到特意给她留出来的位置坐下,朝一众人举起没什么度数的甜酒:“感谢各位姨姨、婶婶、伯娘拨冗前来。母亲走得突然,她料理家事的本事我一成都没学到,不周到的地方请长辈们多包涵。”
乔雅南举杯团团一敬,一饮而尽。
其他人也都喝了,宋凝笑道:“太自谦了啊,回府城才几天,准备这一摊子事也就短短两三天,能做成这般已经非常不错,有你母亲的五成功力了。”
“方夫人说得是,你一个姑娘家,把几十桌的席面置办得妥妥帖帖,这已经是顶会掌家了,沈大人有福咯
。”
“可不是呢,要换成我家那丫头,怕不是早就藏哪里哭去了。”
“我家的顶多就是打个下手,哪掌得住这么大的事儿。”
乔雅南客气的朝说话的几人微微躬身:“请各位随意。”
范二夫人和宋凝对视一眼,相视一笑,互相请了请,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乔雅南坐的这一桌是和乔家有旧的人,和另外几桌比起来,她们身份算不得多光鲜,穿着她们最好的衣裳,那面料也是夫人们看都不看的。可乔雅南对这些人最亲近,母亲过世时,她们帮着忙前忙后,也是她们教自己怎么熬米汤,怎么看顾孩子。
她都记着的。
对几人笑了笑,乔雅南拉着刘巧娘的手给她们介绍:“这是我未来嫂嫂巧娘,乔家以后的女主人,婶娘们以后别和她见外。”
刘巧娘虽不知这些人的来历,听得南南这么说就点头:“我是巧娘。”
同桌几人都是连连点头,虽然觉着以后恐怕不会有见面的日子,仍是应下这话。
人累得麻木了,没什么食欲,乔雅南随意吃了点就起身道:“我去做点小吃,给大家添个饭后点心,大家随意吃着。”
范二夫人问:“你亲自做?”
“嗯,已经准备好东西了。”乔雅南微微欠身,提着裙摆离开。
刘巧娘稍作犹豫,跟着告罪离开。
“南南。”
乔雅南停下脚步回头:“忙一上午,怎么不多吃点?”
“忙是忙了点,但肚子没饿着。”
两
人并肩往前走,刘巧娘看她一眼,问出心中疑惑:“刚才那一桌的人是……”
“是跟我爹许多年的叔伯们的家眷。”乔雅南挽住她的手,把这事说得详实些:“我爹从老家出来就一直在车队里做事,从最辛苦的位置做起,逐渐成为车队的领头。他行事仗义,不欺负人,不克扣手下的工钱,大家都喜欢跟着他做事。后来他出来单干,这些叔伯就跟着他走了,爹娘过世他们都帮衬过许多。家里的几个作坊都需要车队运输,大哥会把车队重新做起来,这些都是信得过又能干的人,大哥肯定会用。”
刘巧娘点点头,她听明白了南南说这些的用意。
男宾席那边氛围却没这么轻松,个个竖起耳朵听屋里的动静。
知道沈范两家的官司,乔修远不想被人看了热闹,单独在屋里设了一席,由怀信陪着,门一关,真打起来了也没外人能见着。
范世钦该吃吃该喝喝,就懒得说话,他自觉今天的态度已经顶好了。沈散鹏则一直在喝酒,同样不说话。
沈怀信只在他们酒盏空了的时候续上,其他时候都在吃饭,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三碗饭下肚才缓解了那饥肠辘辘的感觉。
沈散鹏放下酒盏,在沈怀信又要斟的时候伸手拦住,起身道:“可以了。”
沈怀信过去打开门,跟着他出屋。
范世钦看着两人的背影,心里翻滚得厉害,扔了筷子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不解恨似的,重又斟满了一仰脖子再次饮尽,往后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屋顶。
姐姐过世时的样子,他永远,永远忘不了。
屋外,乔修远带着弟弟快步过来,不解的看向怀信,这是?
沈散鹏看两兄弟一眼:“先走了,改日再来。”
见怀信点头,乔修远上前引路:“今日怠慢了,您慢走。”
“不必送了。”沈散鹏卷了卷大袖,背在身后往外走去。
沈怀信按住大舅哥的肩膀:“我去。”
两人一路沉默,直到步出大门,沈散鹏才转过身正眼看向长子。上次回家还比自己矮一点,这回见着已经比他高了。他并不打算解释什么,长子正走在一条最好的路上,有着最好的前程,有着他自己喜爱,也被沈家的当家人认可的姻缘,风华正茂,前路璀璨,再好不过。
“大哥送来了聘礼的礼单,一部分从京城送来,一部分由我准备,你抽时间回去一趟看看要添什么,或者你自己想添些什么进去也得提前送过去,一并造册。”
“我要添进去的会另外造册。”
沈散鹏对他的态度并不意外,经过那样一桩事,换成他也不会愿意再回去。
“明天上午我过去看看礼单。”
沈散鹏沉到谷底的心又慢慢的浮了起来,背在身后的拳头也松开来,点点头道:“行。”
两人都没了话,沈散鹏也不再留,上了马车离开。没有恶语相向,没有质问,连脸子都没甩一个,
只余疏远,真正从一个随着心意行事的少年人长成大人了。
沈怀信目送马车离开,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没有动弹,原来,一声叔叔也不那么好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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