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个调酒师苦苦回忆着,唐千林凑近问:“有还是没有?”
矮个调酒师许久后点了点头:“有。”
唐千林问:“他们接触的时候做什么了?”
矮个调酒师寻思了下道:“拿,拿啤酒。”
唐千林转身回到朴秉政跟前:“朴课长,你也听到了,三个人都与那个共党有接触,你还有其他证据吗?没有的话,我的审问只能到此为止了。”
朴秉政鼓掌道:“精彩,厉害,就到这里吧,因为我现在还不信任你,所以,没有办法再透露其他的情报,不过,你顺利的经过了第一次考核,算我的半个部门成员了。”
李云帆松了口气,就差那么一点,自己就暴露了。
朴秉政对旁边的特务道:“把人带回去,按照惯例审问,千万不要弄死了,我还得靠他们拔掉身边共党安排的钉子。”
说完,朴秉政起身,整理着衣服:“李科长,明天一大早,带着你父亲和这位唐先生来报道。”
李云帆道:“是。”
朱卫东和交通员被特务押走,跟着朴秉政离开,李云帆和唐千林也离开了酒馆回到了车上。
等朴秉政的车队离开,李云帆就怒视着唐千林道:“你知道刚才自己在做什么吗?”
唐千林却是说:“开车换个地方吧,有人在盯着咱们呢。”
李云帆透过挡风玻璃看着远处角落中的两个特务,只得发动汽车。
汽车行驶在街头后,李云帆又道:“先前要是出了一点问题,我们俩都完了。”
唐千林却是道:“只要那两个人不指认你,就没有任何问题,如果朴秉政有实质性的证据,你早就被抓了,今天他这样做有三个目的,其一,试探你。其二,考验我。其三,如果你是共产党,那么你带来的人,也就是我,会不会也是。这就是为什么,我先前要把你置于险境的原因。”
李云帆还是有些生气:“你说的没错,但那样做太危险了,你完全可以换一种方式。”
唐千林摇头:“这是最好的办法,朴秉政说了,怀疑对象有三个,今天只是把你叫来,说明对你怀疑最重,我无法洗脱你嫌疑的前提下,只能把嫌疑范围扩大。”
李云帆道:“所以,你一直在逼问那个调酒师?”
唐千林道:“没错,我如果不问调酒师,是不是看到你和那个侍者接触,很明显是在包庇你。还有,做你这行的,不可能傻到与侍者接头时,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下。”
李云帆问:“你是怎么知道,关北鹤和钱斯年也与那侍者接触过的?”
唐千林摇头道:“我根本不知道,我只是在逼问调酒师的过程中,给了他暗示而已。在那种环境下,我是审问者,而调酒师在我不断逼问下,压力太大,自然而然将自己摆在命悬一线的位置上,所以,我在提出问题的同时,基本上也给了他答案,他为了自保,只能按照我安排的来回答。”
李云帆听完,在路边停下车,看着他道:“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
他话没说完,唐千林就道:“放心,我不会告诉给任何人,我想,你的身份连易陌尘都不知道吧?”
李云帆点头道:“除了刚才被捕的那两位同志,只有你知道我的身份。”
唐千林道:“如果他们出卖了你呢?”
李云帆摇头:“不会的,他们都是久经考验的抗联战士。”
“酷刑之下,有几个人能坚持得下去的?就连我都不敢保证。”唐千林看着李云帆道,“你必须想好自己的退路,你应该知道,作为一个潜伏者,大多数时候都在孤军奋战,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任何人的身上。”
李云帆点头:“我当然知道,但现在的局势已经不是你我可以控制的。”
唐千林道:“你先把秘搜课的情况给我介绍下。”
李云帆继续朝前行驶,同时将他所知的秘搜课情况一五一十告知给了唐千林。
如今,他除了相信唐千林之外,别无他法。交通员和朱卫东一起被捕,他彻底和组织上失去了联系,要救出他们的希望也很渺茫,不过,他可以确定的是,组织内部的确是出现了叛徒,这个人是谁呢?
李云帆因为身份的关系,在抗联内部,除了朱卫东和那位交通员之外,谁也不认识,就算现在那个叛徒站在他跟前,他也不知道对方是谁,掌握了些什么。
与此同时,在秘搜课的那间仓库中,朴秉政向本庄信义详细汇报了拉瓦斯酒馆的情况。
本庄信义听完后,思索了一会儿道:“这么说,你真的可以肯定,在关北鹤、钱斯年和李云帆三个人中,有抗联的奸细?”
朴秉政道:“我非常肯定,而且就现在来看,李云帆的嫌疑最大。”
本庄信义却不这么认为:“可是,根据关东军情报处的调查,李云帆却是三个人当中最清白,最没污点的一个。”
朴秉政摇头道:“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一个人太干净了,相反有问题。”
本庄信义道:“奸细要查,但我们的工作必须继续,根据上海驻屯军本部发来的情报,重庆方面也派了一个小组来到满洲,似乎也是朝着非似山去的。”
朴秉政趁机问:“本庄大佐,我不明白,为什么那座非似山会那么重要?”
本庄信义并不直接回答:“朴课长,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会让你知道,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安排好明天的最后考核,然后就可以将他们派往奉天。”
本庄信义的话让朴秉政意识到,日本人对自己的信任永远是有限的,要争取绝对的信任,得先从内部的奸细入手。
那两个被捕的共党如果能开口,这个难题就迎刃而解了。
第二十二章
禁区(下)
整个晚上,朴秉政都坐在刑讯室内,想尽一切办法,用尽手段试图让朱卫东和交通员开口。
哀嚎和痛苦的呻吟,还有刑讯者的叫骂混在一起,这让朴秉政很是享受。可这种享受并未延续太久,因为他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朱卫东和交通员不仅矢口否认自己的身份,而且还口称自己是被冤枉的。
除了耗时间之外,剩下唯一能让他们开口的办法,就是让那名线人提供更多的情报。
可朴秉政做不到,因为他能够抓到这两个人,全凭的是三宅恭次提供给他的情报,实际上他也不知道那个内线到底是谁。但他不能问,因为三宅恭次是绝对不会透露给他的。
既然三宅恭次知道这三个人当中有一个是奸细,为什么不继续往下查呢?只要那个变节者出面,奸细无所遁形。
也许三宅将军是有其他的安排吧。朴秉政只能这么想。
疲惫的朴秉政喝完杯中最后一点茶,起身吩咐刑讯者给两人治伤,保护他们的性命,然后才慢悠悠离开刑讯室,返回仓库。
李云帆早就带着李清翔和唐千林在办公室中等待了,但因为一直被监控的关系,加上办公室内有窃听器,他无法直接与两人交流关于如果救治唐子程的事情。
唐千林焦急救治儿子,李云帆则担忧着两位同志的安危,唯独李清翔看起来像是没有一点儿心事,就连唐千林都摸不清楚这个老头儿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朴秉政从电梯内出来,走进仓库内的时候,就看到站在大厅内等待的庆氏兄弟以及钱斯年。
朴秉政礼貌性地向庆氏兄弟点头示意后,问:“李科长呢?”
钱斯年抬眼看着阁楼上的办公室:“和他招募来的人在办公室里聊天呢。”
朴秉政道:“你们都来我办公室,你去叫一下他们。”
钱斯年点头道:“是。”
等众人都到了朴秉政的办公室后,朴秉政直接指着墙壁上那副哈尔滨地图道:“你们今天的任务就是去旧侨民区,调查居酒屋乌虫案。”
庆氏兄弟对视一眼,大哥庆全问:“朴课长,乌虫案是什么意思?”
朴秉政扔出档案:“你们自己看吧,我大概说下,半个月前,在旧侨民区的居酒屋中,突然冒出来了很多蛇,你们也知道,这个季节蛇都应该是在冬眠,这就是奇怪的地方,我们顺着蛇的来源,在居酒屋厨房中发现了一个洞穴,我们派了五批士兵下去,都是有去无回,情况就这样。”
庆宇问:“课长,就是让我们查清楚这个洞里有什么对吧?”
朴秉政点头:“对,简单吧?”
庆氏兄弟看样子胸有成竹,庆全道:“太简单了,让我们兄弟俩去就行了,其他人就歇着吧。”
朴秉政笑道:“我倒是想,不过这次是正式考核,你们四个都得去。”
庆氏兄弟扫了一眼旁边的人,庆全问:“哪四个?”
“李老先生还有这位嵍捕唐千林。”朴秉政说完,顿了顿,“你们都是什么江湖人士,应该互相都听说过吧?”
嵍捕这个职业庆氏兄弟当然都很清楚,他们俩当年盗墓的时候,就被嵍捕追捕过,所以很清楚这种人的厉害,也恨之入骨。
两人点头表示知道的时候。李清翔和唐千林却毫无反应,他们并不是故意高傲,而是庆氏兄弟这种小人物,他们的确不知道。
“不认识,没听过他们。”李清翔在那掏着耳朵,又看着庆氏兄弟,“两位,不好意思呀,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实话实说。”
庆全不屑道:“老头儿,你又是谁?什么来路呀?”
李清翔咧嘴一笑,指着李云帆道:“我是他爹。”
庆全一愣,下意识看向朴秉政,朴秉政点头。
庆氏兄弟立即脸色一变,换上笑脸,他们得罪谁,也不敢得罪保安局科长的爹。
庆全赶紧道歉:“前辈,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您别见怪。”
庆宇也赶紧道:“是呀,原谅我们这些不懂事的晚辈。”
李清翔依然笑着:“好呀,你们给我磕头,我就原谅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