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根摇头:“我不是叛徒,我也不会当叛徒,我说我根本不认识你,我怎么指认你?钱斯年告诉我,不需要我做什么,他已经有安排了,所以,沿途我才不断暗示你,但你却置之不理!”
这是陷阱吗?张大根是不是在撒谎?李云帆不知道,但张大根这副模样不是装出来的,难道说,另有隐情?
就在此时,一直装睡的乔铜起身来,张大根吓了一跳。
张大根指着乔铜道:“你不是说你给他下药了吗?”
李云帆道:“我只是想让你放松警惕,说出我想知道的事情,他可以证明,你在撒谎,因为你叛变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了。”
“我没有!我没有!”张大根情绪变得很激动,“我没有出卖你!我真的没有出卖你!”
乔铜冷冷注视着张大根,就在此时唐千林和倪小婉爬了上来。
唐千林脱下自己湿透的衣服,拧干的同时道:“李科长,他说他没有出卖你,但并没有说他没有叛变,这两者也许不冲突。”
李云帆顿时明白了唐千林的意思,他看向张大根道:“我最后问你一次,是不是你出卖了朱卫东同志?”
张大根闭上眼,一脸的为难:“我发誓,真的不是我出卖的,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云帆掏出枪,对准张大根:“从头说起。”
张大根慢慢坐下,双眼呆滞:“那天,我和朱书记在约定的地方见面,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可在我们聊完之后,就被大批的特务包围,当时我们才发现,我们所在的那个地方,周围的所有人全都是特务,也就是说,他们早就在那等着我们了。”
李云帆问:“你们见面的地点具体在哪儿?”
张大根道:“原本按照纪律是不允许告诉你的,但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保密了,我们见面的地方是在马会。”
旁边的唐千林一愣,问:“八相门的马会吗?”
张大根道:“在哈尔滨,只有一个马会。”
李云帆又问:“你们每次都在那里接头吗?”
“不,每次地点都不固定,循环着来。”张大根回答,“一共有八个接头地点,地点早就标好顺序和数字,我们先按照单号地点接头,然后是双号,以此类推,所以,其实我也不相信是你出卖了我们,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些。”
李云帆思考了下,又问:“你们被捕之后呢?”
张大根道:“被捕之后,就被带回了拉瓦斯酒馆,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你和这个唐千林都在场,我们随后被带走,严刑拷问逼供,我一直咬牙没有承认,直到……”
张大根说到这,没再往下说,只是深吸了一口气。
李云帆问:“直到什么?”
“直到他们告诉我,说朱书记已经招供了,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我实在扛不住了,我也承认了,但是我没有出卖你。”张大根低头道,“他们问我,保安局的内线是谁的时候,我多了个心眼,按照事先与朱书记约定的一样,告诉他们,那个人叫叶权。”
唐千林在旁边问:“叶权是谁?”
李云帆解释道:“以前是第一科的科长,上次的行动中,他被炸弹炸死了。”
“我告诉钱斯年内线是叶权的时候,钱斯年当然不相信,他说叶权早就死了,紧接着,他暗示我指认两个人,我就可以活命。”张大根抬眼看着李云帆,“一个是你,一个是关北鹤。”
“什么?”李云帆越来越糊涂了,“指认关北鹤?为什么?”
张大根摇头:“我不知道,但那个时候,我意识到,钱斯年好像并不是真的要抓内线,而是有其他的目的。我不愿意,我告诉他,我不认识你和关北鹤,如何指认?会有太多的漏洞。钱斯年让我参加这次的行动,在行动中,伺机指认你,等行动完毕,再回去指认关北鹤是你的同党,我只需要按照他的方法行事就行了。”
李云帆看着唐千林,唐千林问:“他会用什么方法?”
张大根还是摇头:“他没具体说,只是告诉我,到时候我就知道了,所以,沿途我一直在想办法和你说话,但同时也在试探你。”
李云帆此时走向乔铜,将他叫到一旁,问:“张大根叛变的消息,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乔铜低声回答:“是那个人告诉我的。”
李云帆问:“那个人到底是谁?”
乔铜迟疑了下,最终回答:“马延庆,马王爷。”
李云帆愣了:“你是说新京来的那个马王爷?”
“你认识他?”乔铜看着李云帆,“哈尔滨极少人认识他,平日内他也是深居浅出,轩部就由他负责。”
李云帆此时总算明白了,易陌尘和唐千林的偶遇,就是马延庆主导的,这个人就代表了如今伪满洲国的那个傀儡皇帝。
等等,马延庆约易陌尘到那个酒馆,而楚乐康也约唐千林在那个酒馆中见面,难道说,马延庆是杀害楚乐康的真凶?马延庆就是唐千林所怀疑的那个,一直在为日本人办事的同道中人?
不,不应该,如果马延庆与楚乐康有合作,他干嘛又要杀死楚乐康呢?这不符合逻辑。
不管怎么说,背后试图主导这件事的人总算是挖出来了一个。
李云帆道:“等我们离开这里之后,你可不可以安排我和马王爷见一面?”
乔铜道:“求之不得。”
也许从马延庆那,还可以得知,到底是谁出卖了抗联。
因为钱斯年不是说了么?伪满政府内部一直有人与抗联有联系,这个人说不定就是马延庆。
唐千林趁两人说话的时候,开始收集铁瓦,可当他无意间将其中一块铁瓦掀开拿起来的时候,却看到了铁瓦下方的锁孔。
“千机锁?”倪小婉看到锁孔后脱口而出。
唐千林示意她小声点,不要暴露身份,但倪小婉所说的话已经被李云帆听到。
“这是什么?”李云帆走来,蹲在那看着锁孔,“烟屁股刚才说什么千机锁?你知道这东西?”
倪小婉脑子转得极快:“我在江湖上也打滚了这么些年,当然知道了,这玩意儿叫千机锁,只有一个锁孔,没有任何其他的机关,用外力破坏不了,这把锁本身又很大,里面构成复杂。”
倪小婉故意说得有些不连贯,听得李云帆连连皱眉。
唐千林指着锁眼道:“这个锁眼看着小,但实际上整个锁身很大,这个镇邪亭的亭顶中间那一层就是锁身所在,里面的制造很复杂,就算打开了,没有钥匙的前提下,也无法解开这把锁。”
乔铜上前道:“只能用钥匙的话,那钥匙又在什么地方?”
唐千林和倪小婉思考着,然后几乎同时看着对方道:“人冢棺!”
唐千林道:“人冢棺是启动水下机关的关键,而钥匙如果藏在人冢棺之中就形成了一个连环机关,把来这里的人逼入死胡同。”
倪小婉为难了:“但是人冢棺悬在那,要想打开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唐千林不说话,只是坐在那想着,想了许久终于道:“还有个办法值得一试。”
“什么办法?”乔铜赶紧问,“快说。”
唐千林道:“因为人冢棺与缝千尸有关系,所以,让我联想到了一件事,十来年前,我师父的一位开棺人朋友来找他,求他解决一件难题……”
那名开棺人姓胡,行走江湖对外从来都是告知人家自己叫胡来,一来二去,大家都把他的本名给忘记了。
胡来在川北某地替一个大户人家开棺,仪式之后,他领着工人开了坟地,打开棺材,却在棺材内什么都没有看到,没有骨骸,没有陪葬品,几乎什么都没有。
倪小婉听着奇怪,问:“那是为什么?”
唐千林解释道:“这户人家祖上得罪了人,这个人异常狠毒,请了缝千尸的人来算计他家,但破坏风水会被人轻易识破,于是就在坟地内打主意。”
胡来赶紧将棺材吊出坟地之中,在棺材下面发现了一口井,在井中还横有一根铁梁,铁梁之中吊有一根比人大腿还粗的铁链,铁链下方就悬着一口石制棺材。
胡来见状,就知道这是缝千尸干的,他们在人坟地下方挖掘深井,再铸造石棺,将原本祖坟内的先人遗体和陪葬品都转移到了石棺之中。
乔铜越听越好奇,问:“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
唐千林道:“破坏风水有两种,一种在明,一种在暗,缝千尸采取的就是暗,你不起坟,不开棺是绝对发现不了的。”
第八十章
偷脉过水(下)
所谓山形水声,凶吉之别,全凭以观地之法辨之。
缝千尸一派也很清楚这一点,加上他们主要是在尸体上做手脚,所以,他们不会在坟地表面上做文章,因为略有改动,不要说开棺人、地相这些异道高人,就连一般的风水先生和地师都能一眼识破。
所以,缝千尸采取的是暗破法,而暗破法在异道之中又分两类,第一类就是偷脉过水,指的就是破环原本坟地地下的风水命脉;第二种就是缝千尸最擅长的在尸体上做手脚。
李云帆默不作声,毕竟对他来说,他一直对这方面不感兴趣,而且也不愿意相信所谓的风水命理。
乔铜听完后,又问:“偷脉过水,我倒是有所耳闻,但在尸体上做手脚,这个我就不懂了,尸体上如何做手脚,才能破坏风水呢?”
唐千林解释道:“乔爷,之所以要寻龙点穴,目的就是为了找一个绝佳的风水之处埋葬尸体,两者缺一不可,就如马鞍和马的关系,在尸体上做手脚,比在风水上做手脚更要高明。”
张大根在旁边忍不住道:“那怎么做手脚才算呢?”
“方式有很多,就拿我师父和胡来遇到的那件,用的就是死水、铁井、石棺和绑尸这四种,在风水之中可谓是歹毒之极。”唐千林详细给在场的众人解释,“死水指的整口井中,除了开口之外都是封闭的,你们都知道井水是来自地下水脉,而水脉原本就是活的,而死水指的是开凿这口井灌入的浑浊之水。”
乔铜又问:“那铁井呢?”
唐千林想了想道:“我按照顺序来说,你们就明白了,缝千尸先从远处挖掘地道到坟地之下,将坟内完全挖成一个洞穴,在洞穴之中开井,砌井所用的都是僵硬无比的铁石,封死井壁和井底,灌入混入各类动物脏器的浑浊之水,再将原本棺材中的尸体取出,放入石棺之中彻底封死。”
倪小婉点头:“彻底封死?那就是没有办法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