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小婉道:“第一种人格?”
李云帆道:“就是嵍捕千林。按照情报上所写,这个阶段的唐千林是个冷漠,几乎不怎么说话,只是潜心钻研嵍捕异道相关知识的人。这个阶段相对比较平稳,嵍捕千林的名号也是在这个阶段建立起来的。”
易陌尘挨着李云帆坐下:“第三个阶段就是大革命失败后,在上海经历四一二事变,又遭遇贺晨雪之后,他的人格又逐渐衍生出了现在这个唐千林,是个安分守己,只想踏实和老婆厮守终身,不愿意过问江湖事的人格。”
李云帆道:“没错,我们现在眼前的唐千林就是由这种人格来支配的,他没有嵍捕千林那种人格冷静,思维也并不敏锐,会犯下很多嵍捕千林绝对不会犯的错误。”
易陌尘点头:“做事犹豫不决,甚至可以说有些懦弱。”
李云帆接着道:“贺晨雪突然离开,他带着唐子程颠沛流离,这个阶段他其实一直在寻找贺晨雪,因为抱着希望的关系,所以,唐千林的正常人格一直压制着嵍捕千林的人格,两种人格一直在他脑子内抗争,最终两种人格的碰撞,产生出了第三种人格,也就是杀手紧那罗……”
唐千林不愿意自己回到过去嵍捕千林的阶段,因为他认为自己回到那个阶段,就会丧失对贺晨雪的情感,矛盾的是,对贺晨雪的那种执念让他相当痛苦。两者碰撞之下,产生了紧那罗,紧那罗这种人格是嵍捕千林和唐千林之间人格的平衡点,这种人格没有遗忘贺晨雪,而是变得极端,认为好女人的改变都是因为那些纨绔子弟的花言巧语。
所以,紧那罗的目标全都是那些纨绔子弟,花花公子。
不过,紧那罗出现之后,唐千林原本的人格又在潜意识中认为这不是正确的行为,又将自己从凶手变成了追捕者。
李云帆道:“这个阶段中,唐千林依然在压制嵍捕千林的人格,因为这种人格出现,就会让他彻底清醒明白的知道紧那罗就是自己,所以追捕紧那罗的就是那个浑然不知的唐千林,但这种人格是绝对不会查到任何线索的。”
倪小婉问:“易大哥,你之前说,师叔在北平又找了一个女人,这是真的吗?”
易陌尘点头道:“是真的,这个女人是唐千林从窑子里赎出来的一个妓女。他为那女子赎身之后,在北平置办了宅子,但并未和那女子成婚,只是过着正常人的日子,我想,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试图让自己彻底忘掉贺晨雪,谁知道,适得其反,反而让他衍生出了紧那罗这种人格,后来他收到楚乐康的电报,得知贺晨雪的下落后,便立即离开了北平那个家,前往关外。”
李云帆道:“之前你刺激他的时候,我能感觉出,他对那个女人有着很深的愧疚,我担心这种愧疚会滋生出第四种人格出来。”
倪小婉苦恼道:“师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易陌尘抬眼看着她:“我倒是想问你,你师父以前是如何评价唐千林的?”
倪小婉道:“我师父只是说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别的也没说什么,大概是知道他过去的一些事情,不方便告诉我吧?”
李云帆道:“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我们只能静观其变,对了,陌尘,你说的那个研究梦境相关的异商在哪儿?”
易陌尘道:“被关在密室中,他是马延庆的手下,若不是我求情,他已经死了。”
李云帆起身道:“那我们去见见他吧。”
易陌尘起身看着棺材内的唐千林:“也好,趁着他醒来之前,我们先办正事。”
易陌尘领着李云帆和倪小婉两人,走出阎王殿,通过旁边的一条密道来到了一个隐秘的暗室之中。
易陌尘来到暗室门口的时候,朝着看守的使徒点了点头,使徒按下机关,打开暗室的门之后,李云帆和倪小婉才看到背朝他们所坐着的那名异商竟然是个女人。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他回来了
易陌尘站在背对他们而坐的那名女子背后,轻声对李云帆道:“她叫阿翁达·苏娜·赫赫。”
李云帆皱眉,这名字真奇怪,不是满族人的名字,难道是其他什么少数民族?
那女子仿佛能听见人的心声一般,转身来看着李云帆道:“我是贞多族最后的幸存者,你可以直接叫我苏娜。”
李云帆疑惑:“贞多族?”
倪小婉摇头,她也从来没有听过这个民族。
苏娜平静地解释道:“贞多在萨满古语中的意思叫‘追梦’,所以,我们一族又被称为梦族。”
李云帆问:“萨满古语?你们和萨满有什么关系?”
苏娜摇头:“不知,我们的族规不允许我们了解祖辈发生过的一切事情,我们只活在当下,眼望未来。”
易陌尘上前道:“苏娜,你过去依附于马延庆,现在马延庆已经死了,你的命掌握在我们几个人手中。”
苏娜道:“我知道,如果我不是贞多族最后的幸存者,我也不会答应你的要求,我必须得保留贞多族最后的血脉。”
李云帆和倪小婉落座后,李云帆问:“我们没有其他的恶意,也不想利用你做什么,只是想问问关于梦魇花相关的事情。”
苏娜沉思片刻道:“你们知道占梦是什么吗?”
众人都摇头,虽然知道占梦,但对占梦的了解都很是肤浅。
“要知道占梦,首先得了解占卜,占卜就是问兆,兆又被称为象。在过去的占卜中,我们认为可以用某种特殊的方式请求鬼神告诉我们未来会发生的事情,而特殊的方式则分为许多许多种,不过大多数都是人为的。”苏娜平静地诉说着,“实际上占卜术中就含有占梦,不管是哪个民族,在过去,都有专门的研究梦境的人存在……”
易陌尘默默点头,在《汉书》中就有“众占非一,而梦而大”的记载。周朝时期,就设立了专门释梦、圆梦的官职,并且将梦境分成所谓的正梦、思梦、噩梦、惧梦、喜梦等几大类。
占卜术中,有占星、神鸟衔牌、测字、相面、求签等等。这些都是用来预示测试凶吉的,但这些占卜的行为相对单一,不如梦境复杂,而且梦境还可以通过相关的统计,增加对凶吉判断的准确性。
李云帆问:“统计?”
苏娜道:“对,统计,例如说有一百个人做梦梦到了自己落水无助,随后发生了不详之事,那么统计下来,有人做梦梦到落水,就是不详。我举个显而易见的例子,女子或者亲属梦到黑蛇,那么女子就会怀孕。”
苏娜刚说完,倪小婉就一愣,然后点头:“对。”
李云帆也点头道:“对,以前我听很多人说起过,梦见黑蛇就是会怀孕。”
易陌尘却打趣地看着倪小婉:“怎么?你怀孕过?”
倪小婉差点一脚踹向易陌尘:“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也是听人说的。”
苏娜似乎对眼前的一切都不感兴趣,自顾自说:“我浅显地给你们解释了一下占梦到底是怎么回事,接下来我想告诉你们,不要去碰梦魇花,也不要去寻找,因为所有去找梦魇花的人,都没有活着回来过,一个都没有,我们贞多族之所以灭族,也是因为梦魇花。”
李云帆看了一眼易陌尘:“你们因为梦魇花而灭族?”
苏娜微微点头:“没错,我们贞多族是最早发现梦魇花的,我们的族人原先就生活在镜泊湖一带,偶然间进山狩猎的时候发现了梦魇花,也发现了那种奇特的花可以将梦境变为现实,于是,我们的族人想用梦魇花来创造一个属于我们的美好世界,可我们最终却发现有一个永远无法克服的难点。”
李云帆问:“是什么?”
苏娜道:“人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梦境的。”
倪小婉道:“这个不一定吧?我要是白天经历了什么特别高兴的事情,晚上就会做美梦。”
“是的,没错,我们的族人也这么想过,但换个角度想,这样不就和占梦的原理相悖了吗?”苏娜看着倪小婉道,“你白天高兴,晚上就会做美梦,美梦就代表着大吉,那么占梦还有什么意义呢?”
倪小婉闻言点头:“对呀,这就变得很矛盾了。”
苏娜继续道:“但我们的族人却认为自己突破了这个难题,于是开始利用梦魇花做实验,试图去控制梦境,然后再利用梦魇花将美梦成真,谁知道,失败了一次又一次。”
李云帆问:“为什么?”
苏娜道:“因为美梦和噩梦并不会百分百因为你白天的经历而产生,人在入睡之后的思维是不可控的,有时候你越想入睡的时候,相反越睡不着,同样的道理,你越想做美梦的时候,相反做的却是一个平凡无奇的梦,甚至是不做梦。”
苏娜的族人失败了一次又一次之后,最终决定找一个并不知道梦魇花存在,也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的人来实现这一切。他们的计划是,找到一个乐观向上,心地善良、纯洁的人,让他在过上一段时间幸福美好的日子之后,观察他的喜怒哀乐,在他的情绪达到某一个兴奋的制高点时,再使用梦魇花。
贞多族的人坚定不移的相信,只要通过他们的办法,一定可以让这个人通过梦魇花创造出一个属于他们的美好世界。
易陌尘问:“结果呢?”
苏娜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结果,我的族人全死了,原因在于,这个心地善良纯洁的人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他在我们部落中经历过一段幸福的日子之后,心里的阴暗面却敞开了,他的梦中愿望是可以永远奴役我的族人们为他服务,让他永远过上那种幸福快乐的日子。”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唐千林的声音:“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人绝对善良,更没有人可以永远保持乐观向上的生活态度。”
众人立即起身,惊愕地看着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唐千林。
唐千林朝着暗室内走进的同时,门口那名使徒轰然倒地。
易陌尘吃惊地看着倒地的使徒,刚要上前查看,唐千林就拦住他道:“没事,只是晕过去了,谁让他拦着我的。”
易陌尘点点头,坐回原先的位置上,李云帆和倪小婉都直视着唐千林,心里盘算着此时此刻站在他们眼前的到底是谁?
是寻常的那个唐千林?还是嵍捕千林?亦或者是那个杀手紧那罗?
唐千林扫了众人一眼,问:“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怎么了?对了,我刚才为什么会睡在棺材里?出什么事了?”
易陌尘试探性地问:“你不记得了?”
唐千林仔细想了想,摇头道:“我就记得,我和小婉到了鬼林,正在分析谁是内奸的时候,我就晕过去了,对吧?”
易陌尘看了一眼李云帆和倪小婉,接着点了点头。
李云帆和倪小婉也赶紧点头。
唐千林拍了拍自己的头说:“我以前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也找大夫看过,查不出来原因,我师父说,我打小就有这毛病。不说这个了,接着说梦魇花吧。”
唐千林虽然看似没有什么变化,但语气变得比之前沉着了,脸上平日的那种柔情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娜看着唐千林道:“这位先生说得对,天底下没有绝对善良的人,也没有绝对乐观的人。”
唐千林问:“我想知道,梦魇花是如何将梦境变为现实的?”
苏娜迟疑了下道:“我举例说明吧,如果现在我手中有梦魇花,在我睡着之后,我做了一个杀死你们的梦,等我睡醒之后,你们几个人就会死掉。”
唐千林微微点头:“那么,你们族人使用梦魇花的时候,你在场吗?”
苏娜摇头:“不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