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捷耶夫问:“什么意思?”
夜凤道:“这么说吧,日本人在挖掘东北的一些古迹,而这个新郎是个民间的专家,对他们很有价值,但日本人挖掘古迹的目的并不单纯。”
法捷耶夫又拿出喜帖:“这个唐千林是个考古学家?”
“不是,是个……”夜凤寻思了许久,“我不知道如何向你形容他的职业,这么说,他算是个冒险家,一个负责解开未解之谜的冒险家,这么说大概准确一点。”
法捷耶夫道:“共荣村最里面似乎是座古城,你先前也说了,日本人在挖掘东北的古迹,在这里建立共荣村是不是与这件事有关联呢?”
夜凤觉得法捷耶夫的思维确实灵活,立即就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
夜凤道:“我也不知道。”
法捷耶夫道:“既然那个唐千林在这里,那么你想办法接近他,也许他知道什么,不,应该说他肯定知道什么。”
如何接近唐千林呢?他可是新郎,今晚的主角,任何人接近他都会被人发现,就算夜凤和他算是同一阵营,可以借口敬酒,但短短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她无法让唐千林相信自己。
队伍绕到旅馆跟前的时候,夜凤却无意中看到了在旅馆门口徘徊,用好奇目光看着队伍的李云帆。
多年以来,这是夜凤第一次亲眼看到自己的亲生儿子,她不由自主露出了微笑。
而李云帆看向队伍的时候,目光也自然而然锁定了队伍中这个唯一东方面孔的中年女人,这个女人虽然上了年纪,但依然那么漂亮,看着那么优雅,最重要的是,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那种笑容就像是……
李云帆看着渐渐走远的夜凤,半天才想起来,对,夜凤脸上带着的是母亲的笑容。
该不会是我妈吧?李云帆想到这,自己都笑了起来,这怎么可能。
李云帆又想起了父亲对自己的坦白,他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也是嵍捕。而且父亲还说过,他感觉母亲已经来到了哈尔滨。
李云帆又走到门口,看向远去的记者团,完全不理解母亲为何不与他们生活在一起?上次他提出这个疑问的时候,李清翔除了摇头之外,没有任何表示,就好像他也不知道答案。
唐千林在房间内检查着自己的藏凤刃和下凤枪等物件,也叮嘱其他人要准备好武器,提高警惕,但不是要对付日本人,而是八目傀儡蛛。
毕竟如今在共荣村内,还有数量不明的雄蛛没有被发现,另外,最可怕的是,三只雌蛛中虽然有两只被杀死了,但还有一只下落不明。
昨晚唐千林被久保天道叫去之后,在听闻他们对付八目傀儡蛛的过程后,唐千林立即让他将下过地道的人全部隔离观察,一旦发现有人食欲异常,就必须得下手处理。
久保天道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却露出很兴奋的表情。
也就是他的这个表情让唐千林觉得必须要做好准备,从久保天道的所作所为可以判断出,他是个为了研究不择手段的人,这让唐千林想起了住在易陌尘家地下室中的小田君。
讽刺的是,现在帮助唐千林等人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甚至痛恨日本人的日本人,而站在唐千林等人对立面的却是个不认为自己是中国人的中国人。
此时此刻的久保天道,正站在驻军战地医院的专用帐篷外,探头看着在其中正在狼吞虎咽吃着东西的那名日军士兵。
这名日军叫日下真修,也就是第一批进入地道后唯一活着回来的那名士兵。
久保天道在观察了前田政次和其他几名三河队士兵之后,发现并未异常,只有这名精神状态并不算太好的士兵有离奇的表现,按理说,人在遭受过巨大刺激之后,应该食欲不振,但日下真修虽然表情依然很呆滞,但在看到食物之后就会表现得像一个好几天都没有吃过饭的人。
最可怕的是,日下真修似乎什么都吃,来者不拒,久保天道甚至故意递给他一块肥皂,都被日下真修几口吞掉。
就是他了,唯一还活着的寄生者,行走的活标本。久保天道显得极其兴奋,采集了日下真修的毛发、皮屑、血液等等,而且每隔一个小时采集一次,然后进行化验,观察其变化。
为了怕三宅恭次等人发现,立即处理掉日下真修,久保天道直接隐瞒了自己的发现。
夜宴开始前,唐千林和安然各自在房间内准备着,所谓的准备,无非就是梳洗一番,换上传统的结婚服饰,然后出去举行仪式。
作为女人的倪小婉自然陪在安然身边,而此时此刻的安然也正好需要一个人的陪伴,因为这件事来得太仓促了,仓促得让她根本无法仔细去思考。
作为正常的女人,即便是现在这个所谓提倡自由恋爱的年代,女人也必然会经历那几个阶段,但安然却是跳过了所有的阶段,直接走到了最后一步。
大部分女人在结婚之前,都憧憬着婚后的幸福,而对安然来说,她根本不知道未来等待着自己的到底是什么。
倪小婉帮安然打扮着,安然看着镜子中的倪小婉,终于问:“小婉。”
倪小婉奇怪:“怎么了?安然姐?”
安然道:“就叫我安然吧,我们的岁数差不了多少。”
倪小婉道:“是呀,是差不了多少,可是你都要嫁人了。”
这番原本应该是羡慕的话,但在安然听来却是那么的讽刺。
安然把话题岔开,问:“小婉,你师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师叔……”倪小婉寻思了一下,看向镜中的安然,“你又不是不认识他,问我干嘛?”
安然道:“我和他认识没多久呀,我对他一无所知。”
倪小婉安慰安然道:“你别想太多,你们成亲,说到底只是走个形式而已。”
安然喃喃道:“形势?男人娶了就娶了,将来还可以娶,女人嫁了一次,将来还能再嫁吗?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我一辈子只会嫁一次。”
倪小婉道:“安然,我师叔是个好人,我只能这么告诉你,他很痴情的,他爱过一个女人十年,甚至还……”
倪小婉说到这,发现安然扭头来惊讶地看着自己,这才意识到自己多嘴。
安然问:“你师叔有心上人?”
第二百三十七章
新婚(上)
即便只是形式,即便只是演戏,安然也对这件事十分认真,毕竟结婚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倪小婉面对安然的问题,迟疑了下道:“我觉得,应该是以前有,现在我师叔已经放下了。”
安然问:“为什么会放下?”
“他把孩子送到心上人那去了,加上他心上人也已经嫁人了,所以死心了。”倪小婉解释道,“他带着他心上人和别人生的孩子颠沛流离了十年呢。”
安然很是惊讶:“不是他的儿子,他还替人养着?”
倪小婉帮安然打理着头发上的饰品:“要不怎么说,他是个好人呢。”
安然陷入了沉默,听倪小婉讲述着唐千林的那段往事。
不远处的另外一个房间内,唐千林已经洗漱完毕并且换好了衣服。
他和安然一样,都坐在镜子跟前,看着一身新装的自己。
李云帆和叶达站在他身后,一人站着,一人坐着,看着沉默中的唐千林。
叶达在后面道:“别看了,挺精神的,你是我见过的新郎中,最好看的一个。”
李云帆问:“你见过几个新郎?”
叶达道:“就他一个。”
李云帆笑了,唐千林也险些笑出来。
李云帆走到唐千林身后:“老唐,你现在心里是不是还惦记着贺晨雪?”
唐千林不语,只是看着镜中的自己,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唯一穿上这身衣服,是与贺晨雪结婚的那天,没曾想竟然是和一个认识不到十天的女孩儿。
而结婚的理由竟然是为了救命。
李云帆见唐千林不回答,又道:“这屋里就我们仨,你想说什么就赶紧说,等你和人家拜了天地,进了洞房,有些话就得烂在肚子里了。”
叶达此时也上前:“还真要进洞房?老唐,你这次是血赚呀。”
唐千林道:“陌尘,不,叶达,你能不能……”
叶达笑眯眯地捂住自己的嘴,但随后又将手拿开道:“我说,我们仨能不能不要在镜子跟前说话?感觉就好像出嫁的是老唐,而我和云帆俩人陪着你在哭婚呢。”
李云帆笑道:“哭婚?还恨嫁呢,不过也是,别杵镜子跟前了,三个老爷们对着镜子看什么呀。”
说着,李云帆对着镜子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和头发:“怎么样?我还行吧?”
叶达道:“你臭美个什么劲呀,又不是你结婚。”
唐千林起身,坐在床边,迟疑了一会儿,抬眼道:“说实话,我心里真的还惦记着贺晨雪,但这种惦记应该是不甘心吧。”
李云帆和叶达停止了嬉皮笑脸的打闹,来到唐千林身旁。
唐千林道:“我爱了贺晨雪十年,带着她和别人的孩子漂泊了十年。其中的辛苦,也只有我能记住,也许子程再长大点,他在贺晨雪身边的幸福生活就会冲淡那段不好的回忆,换个角度来说,对他们都是好事,我虽然不甘心,也无可奈何。”
唐千林需要倾述,这也是为什么,那次他告知李云帆自己和贺晨雪往事的时候,一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的原因。
他太憋屈了,他总认为自己那么爱贺晨雪,而且还带着她的孩子过了那么多年的苦日子,再见到贺晨雪的时候,这个女人或许会被感动。可事实是,他换来的只是贺晨雪冷漠的一句谢谢。
自己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呢?唐千林忽然间想明白了,他只能证明自己用尽一切去爱过,仅此而已,其他的什么也证明不了。
你倾尽一切去爱一个人,那个人对你不回应,难道就得谴责那个人冷血,没有感情,道德沦丧吗?不,只能代表着那个人不爱你而已。
“所以……”唐千林抬手指着自己的胸口,“所以,我不能再对贺晨雪和子程纠缠下去了,但是,我会在这里,永远给他们留一个位置,永远,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