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皇贵妃如今掌管后宫,宫务繁琐,且由于前一年生育皇八女,未足月便夭折,使其深受打击,日益羸弱,康熙怜其身体,只要求每月初一、十五各宫嫔妃前来问安。
是以,郭宜穿越过来这段时间,的确是没见过几次佟佳氏,且不说性情如何,但看容貌,端庄淑仪,举手投足之间带着温柔的包容。
平常问安都是一些嘴皮子的功夫,郭宜前面的位置是贵妃钮钴禄氏,前有佟佳氏,后有郭络罗氏,中间的钮钴禄氏并不显得起眼。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在康熙的眼中就是隐形人,相反她很入康熙的眼,毕竟她可是康熙第二位皇后——孝昭皇后的妹妹。
当初因为政治关系,导致孝昭皇后在宫中担惊受怕,因忧思过重身体虚弱,虽然最终坐上了皇后之位,却在生育嫡子的时候难产去世,算起来仅仅只做了六个月的皇后。
这让那个看重情谊又看重嫡子的康熙非常伤心且非常愧疚,斯人已逝,他又将这种感情转移到了孝昭皇后的妹妹身上。
郭宜总结了一下,这位孝昭皇后相当于康熙的白月光之一,现在的贵妃钮钴禄氏就是白月光的替身,她没有体会到白月光的苦难,但是依靠着白月光的裙带关系,越级成为了贵妃。
不过钮钴禄氏似乎也明白树大招风的道理,往日十分低调,根本看不出来贵妃的架子,和惠妃的忍耐相比,她更像是一汪潭水,无波无澜,同她说话,她大多数只是一笑而过。
郭宜想象了一下,如果房间里面只有佟佳氏、钮钴禄氏、惠妃三个人,她们三人是不是都不用开口,时不时地看对方一眼,笑而不语,便可以坐上一整天?
这个场景让郭宜忍不住抖了一下,她本身并不是话痨,但是干坐不聊天,实在是太难受了。
如今,这个场面她也是完全没有聊天的机会。
坐在自己前面的三位大佬聊不动,对面是生娃小能手荣妃,一张嘴就是生娃经,右手边是讨厌鬼德妃。
就问问,这如何能聊?
“听说宜妃最近去皇太后那处挺勤的,怎么未曾见五阿哥去翊坤宫呢?”
果然德妃就是个讨厌鬼,郭宜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怎么?你就这么怀念被禁足的滋味?”
德妃那满脸的嘲笑僵住,上次她就提了一嘴,回头就被皇上禁足,这要说没有郭络罗氏在中间煽风点火,她绝对不相信,“你就仗着皇上偏心,哼!”
“是的,本宫就是仗着皇上偏心。”郭宜认真地点头,可不就是皇上偏心吗?不然她这个宠妃的名号岂不是假的?
“你……”德妃气得脸都青了,万万没想到郭络罗氏竟然真的承认了,往日还遮掩一二,如今是已经不要脸了吗?
“把你的醋坛子收收,味道都飘到我这边了。”郭宜抬手在鼻子前面扇扇,装出嫌弃的模样。
德妃气得脸都快歪了,“你得皇上偏心又如何?我儿养在皇贵妃名下,可你五阿哥强得多了?”
“德妃的意思是,皇贵妃的地位比皇太后要高?”郭宜一字一句地说道。
皇上推崇孝道,这要是被他知道这个说法,那可是捅了天的灾祸。
德妃赶紧看了看四周,见没人听到她们低声聊天,这才松了口气,“胡说什么呢?本宫能常见四阿哥,而你?呵~~”
上次她们就是因为这个吵起来的,郭宜觉得德妃此人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只是淡淡地瞟了她一眼,懒得接这个话。
“宜妃和德妃在说什么有趣的?不如让大家都听听。”佟皇贵妃见两人又有吵架的趋势,不由地头疼,一个是皇上的宠妃,一个是她养子的生母,她夹在中间真是难做人。
“德妃说臣妾……”郭宜正准备说话,就被德妃打断了。
“臣妾说宜妃今日精神气特别好。”德妃赶紧说道,要让皇上知道她又在挑事,恐怕就不是十天禁足能解决的了。
“哦,原是这样,我见宜妃今日也是好颜色,比不得我们这些老人了。”佟佳氏笑着说道,心中松了口气,好歹德妃识大体,没跟上次一样,闹得大家没脸。
德妃立马笑着说道:“宜妃可真是貌美。”
郭宜不咸不淡道:“你说是吧就是。”
德妃脸色僵住,随后又说道:“不知宜妃有什么保养秘诀,说出来让大家都听听,也跟着保养一下,若要臣妾说,这后宫之中论娇艳,还得数宜妃一枝独秀,难怪圣宠不断。”
这是在给她拉仇恨值呢,就差把她“以色侍人”这四个字打在公屏上了,郭宜也顺着瞅了旁人一眼,妃位以上的人神色如常,尤其是三位大佬,根本眼皮子都不带眨的。
嫔位的人有几个脸上都露出了不忿之色,毕竟女人如花宫中易谢,谁不想在青葱似水的时候博得皇上的宠爱呢?
且宜妃有多受宠,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进宫两年,未生子便晋升嫔位,若不是五阿哥给了皇太后养,当时估计就升为妃了,即便是如此,未过多久还是升了妃位。
也就是说进宫仅仅四年,就爬到了妃位,且一直深得康熙欢心,对照组里,贵妃钮钴禄氏沾了皇后姐姐的光,惠妃入宫早熬到这个位置,荣妃能生,德妃“母凭子贵”。
左算右算,宜妃都是妥妥的人生赢家,后宫女子羡慕的对象。
“是呀,不如宜妃娘娘跟大伙儿传授一点经验?”居于嫔位之首的安嫔笑着说道,她明明比郭络罗氏进宫要早,如今她已经贵为妃,自己还是个嫔位,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敬嫔也跟着附和了两句。
“是啊是啊,大家可都盼着宜妃能给我们说道说道呢。”德妃脸上露出几分看热闹的嘲讽。
郭宜轻轻抚了一下自己的发髻,放眼将众人的神色收入眼中,薄唇勾起,娇色宜人,“天生丽质难自弃,这点除了投胎怕是改变不了,至于其他的方法……”
听到前面半截话,好几人的脸色都难看极了,尤其是敬嫔,她本身就不是貌美之人,当初晋升嫔位也是因为皇上定礼制时候想要凑个数,这才让她捡了个便宜。
“心态放平和点,左右已经如此,少拈酸吃醋,免得本就不佳的容貌养出一副刻薄的样子。”郭宜细细的眉梢一挑,娇嗔道。
“你……”要不是这是皇贵妃的地方,敬嫔怕是要拍桌而起。
德妃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手中的红玛瑙如意手串扭了再扭。
佟皇贵妃拿宜妃没有办法,毕竟人家没有指名道姓,这上赶着找骂的行为,她觉得蠢透了,但是她现在统摄后宫,起了纷争,她脸上也不好看,便道:“宜妃妹妹跟众人开玩笑呢。”
“是啊,臣妾就是开个玩笑,希望各位不介意。”郭宜立马顺竿子往下爬,她也是看佟皇贵妃在上面镇场子,才敢小小的放肆一下,真要把众人得罪惨了,她也会跟着倒霉,“是吧,德妃?”
德妃刚想拱火,就看到佟皇贵妃的眼神扫了过来,只得撇撇嘴,“是的,臣妾怎么会介意呢?”
“德妃素来心胸宽广,在座各位都曾耳闻过吧。”郭宜笑着说道,还对着德妃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在座各位:……未曾。
谁都知道德妃惯会在别人面前装大度,表面姐妹情长,背地里指不定怎么损人,也就是这些年没有被人抓到明面上来,不然早就就康熙厌弃了。
毕竟这种捕风捉影之事,谁也不会拿到康熙面前嚼舌根,万一被德妃反过来泼盆脏水倒是不美了。
被这一闹腾,太阳穴隐隐作痛,佟皇贵妃撑着额头道:“各宫之事
务繁忙,本宫就不留各位了。”
“臣妾告退。”
不论心里还想说什么,皇贵妃一发话,大家赶紧起身退下去。
郭宜在兰心的搀扶下朝着翊坤宫走去,却见一旁的惠妃欲言又止,想想自己最近好似跟她没有什么交际,心里有了几分疑惑,“惠妃姐姐神色不定,是有什么话要说嘛?”
惠妃犹豫一会,鼓起了勇气引着郭宜去了御花园一处花木繁盛处,避开众人,这才开口,“妹妹去我宫中那日,说了八阿哥的嬷嬷几句,后面也不是哪个嚼舌根的在我宫内传了些闲话,我已经将人处理了,妹妹不必担心。”
“他们传我什么闲话?”郭宜有几分好奇,她那天对那个乳母也没有做什么,怎么就有了闲话。
惠妃支支吾吾,神情闪躲,而后慢慢开口道:“就是说你苛责八阿哥的乳母,想趁机将八阿哥养在膝下。”
“为什么不是七阿哥呢?”七阿哥也很让人疼惜的好不?
“七阿哥……”惠妃的目光朝着郭宜的腿上扫了一眼,未将后面的话说出口。
郭宜秒懂,不就是说七阿哥腿脚有点残疾吗?这有什么?
要是真的养别人的孩子,她宁愿养七阿哥,至少省心一些,万一八阿哥长大了起些幺蛾子,到时候,她这把老骨头可能还兜不住,而且为了胤禟,她也不可能将八阿哥养在身边,这就是个地雷,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性。
“子虚乌有。”郭宜不屑地撇撇嘴。
见惠妃的眉宇之间还有些不安,她又安慰道:“我知道姐姐不是传闲话的人,你且放心,我必定不会迁怒于姐姐的。”
宜妃的确不是个记仇的性子,她有仇一般都是当场就嚷嚷起来了,对于这点,惠妃还是了解的,她也曾羡慕过,只要宜妃不过分,康熙都是拉偏架。
“那自是好的,我心中对此一直惴惴不安,生怕你我二人因此而生了嫌隙。”惠妃松了一口气,轻抚自己的胸口。
“而且姐姐已经处理了此事,我更加不会将次放在心上了。”郭宜继续加了一把火。
“多谢妹妹体宥了。”惠妃的脸上终于又浮起了淡淡的笑容。
两人一起在御花园中逛了逛,又说了一些体己的话,惠妃自觉和宜妃的关系好像亲密了不少,之前还觉得她性子有些骄纵,如今正正好。
两人热络地聊着天,未曾发现花木之后有个身形瘦小的小太监悄悄退了下去,一路避着人疾走,消失在远处。
永和宫中,德妃正和身边的侍女说话,听到敬嫔求见,还愣了愣,这平日素无太多往来的人怎么就来她宫中了?
德妃道:“让她进来。”
“臣妾参见德妃娘娘。”敬嫔行了个礼,说话之间带了几分急迫。
德妃眯了眯眼睛,似乎窥探出几分端倪,不疾不徐道:“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臣妾听闻一个消息,特来告知德妃娘娘。”敬嫔脸上的激动根本按捺不住,甚至连语气都有些发抖。
“哦?什么消息?”德妃问道。
“是关于宜妃的事情。”敬嫔犹犹豫豫,目光在殿中伺候的人身上打转。
德妃立马明白了,“青竹。”
站在德妃左侧的青竹福了福身子,对立在左右的宫人使了个眼色,众人一起退下后,青竹掩上门,守在了门口。
剩下的另一个侍女也是德妃心腹青荷,敬嫔这才放下心说道:“臣妾手下的一个宫人听到惠妃和宜妃在御花园中聊天。”
“哦?”德妃轻轻垂了垂眼眸,“这又什么稀奇?谁不在御花园里面说两句闲话?”
原来这两人去了御花园说事儿,难怪一齐离开的。
“您可知她们在说什么?”敬嫔凑近了
说道,声音里面全是压着秘密的激动。
德妃心中翻了个白眼:本宫要是知道,还会让你坐在这儿半天说不到重点?
“总归不是花样子来来回回?”德妃漫不经心地说道,好似对宜妃她们的聊天内容一点都不在乎的模样。
“当然不是!”敬嫔的声音拔高,差点儿就破音了。
德妃皱皱眉头,显然是对她这尖叫鸡的嗓子不满,但这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未曾让敬嫔发现分毫,压着不耐烦说道:“那到底是何事?”
要不是还指着敬嫔口中的消息,她绝对早就让让青荷将她撵出去,如此一惊一乍,难怪不讨康熙喜欢呢,进宫多年待在这个嫔位上动弹不得。
“听惠妃说,前些日子宜妃去她宫中责难了八阿哥的乳母,好似想将八阿哥养在自己的名下。”终于说到正事,敬嫔压低了声音,恨不得凑到德妃的耳边。
德妃借着端茶,不露痕迹地离远了些,“这是真的?”
“自然,惠妃还说她宫中有人传闲话都被处理了。”敬嫔得意洋洋,刚刚在众人的面前,她可是一点脸面都没留给自己,如今终于被自己抓住了把柄吧。
德妃抿了口茶水,将茶杯放回去,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