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姚鹏举给我监工!”
听到姚鹏举的名字,永明帝就是一愣,继而忍不住失笑,伸手揉了揉湛兮的小脸蛋:“你啊你……”
他的语气尽是纵容与宠溺,或许在这位帝王看起来,小国舅永永远远都会是一个没长大的,需要他费心费力看着顾着保护着爱护着的孩子。
其实永明帝对于姚鹏举的心情很复杂,他一开始非常地看重对方,否则不会出手就给了个七品上的官位,但是知道对方是女扮男装之后,身为帝王的他还是有一种油然而生的被欺骗和糊弄的感觉,这种感觉并不美好。
让姚鹏举在家思过不再当值,只是永明帝在生辰那晚提出来的权宜之计,这更多的还是看在他最宠爱的孩子的面子上做出的决定。之后到底是不计前嫌地加以重用姚鹏举,还是不冷不热地忽视此人,又或者是让姚鹏举坐冷板凳逼得他滚出官场,永明帝其实根本就还没有想好。
可是现在湛兮又一次提起了此人,纵使永明帝绝不会认为这是湛兮心机深沉早有图谋,却也不得不承认,姚鹏举此人很得湛兮的看重,区区一个七品小官,却也让他喜爱的妻弟记住了姓名,还能在关键时刻脱口而出。
湛兮的看重,让永明帝对姚鹏举的态度与接下来的安排不得不慎重了起来。
“金童子怎地还记得此人?”永明帝不动声色地问了起来,“你可知她有可能当真是个女子?”
“嗐,姐夫你小看我的记性啦,前几天晚上才因为他和李星纬吵了一场,哪里那么快就记不住名字啦!至于他可能是女子,嗯……”湛兮似乎有点犹豫。
这时候,郭大福小心翼翼地领着一群宫女捧着瓜果茶点上来了,永明帝招呼他快吃,湛兮看了一眼,发现那全部都是曹睿之喜欢吃的东西。
湛兮本人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也不曾有什么特别厌恶的,接受度和容忍度都很高,基本上什么都能吃,只要口感不要太逆天,他都算喜欢吃。
曹睿之爱好偏甜口,但甜得甜得清爽不可腻人,如此挑剔的高要求之下能令他满意的东西,湛兮没道理会不喜欢吃。
见湛兮吃得开心,永明帝看着也高兴,又把那一叠新鲜的瓜果往湛兮那边推了推:“金童子先吃罢,不必着急。”
湛兮拿起银制的精美长签,扎了一块已经去了果核切成均等小块的李子放嘴里吃,吃了之后,他又扎了一块。
看见他的动作,永明帝便说:“这嘉庆子味极甘鲜,朕吃了便猜到金童子会喜欢,如今看来果然如此,晚些你出宫,也带一箱子回去。”
“嘉庆子?这是都城嘉庆坊所出的李子么?”湛兮问。
永明帝高兴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不错,正是如此,金童子果真聪慧!听了名字便能猜到它的来历。”
湛兮不好意思一般的“嘿嘿”笑了两声,又吃了几口新鲜的瓜果后,他放下了长签,捧着清茶一把往后跳上了椅子上坐着,说:“其实姐夫你刚刚不提,我都没想到姚鹏举可能是个女人的事情。”
“哦?”永明帝做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主要是吧……”湛兮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一副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我只是需要有个人能替我的玻璃厂监工而已,那只要她能监工就好了啊,我管他是男的还是女的呢!反正不管他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他当初能得姐夫你的看重,那他肯定是有能力的,一个有能力的又不要工钱的人替我监工,那不是再好不过了吗?他是男人还是女人,我才不在乎呢!能把事情办好,还不要工钱,这两个才最重要!”
永明帝听了之后,眼底有些许深思之色,但面上依然不露声色,只是笑着点了点湛兮的鼻子:“你啊,怎可如此?要人办事,工钱又不想给,一副掉进钱眼子里去了的模样,岂不是要叫人见笑?”
湛兮哼哼了一声,皱了皱鼻子:“有姐夫在,谁敢嘲笑我!更何况,掉钱眼子里又怎么了?天下黎明百姓,衣食住行,又有哪个不需要钱的?风花雪月那也得吃饱肚子之后再谈呀!而我,我想要姐夫所有的子民、大雍朝所有的百姓,都能吃饱肚子!所以我大概会一直掉进钱眼子里了,只要我能赚大钱,赚很多很多很多的钱,我就能去天下所有地方建房子让寒士流民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我就能去很多很多地方施粥,让那些饿肚子的人不因挨饿而死于风雪之中……”
看他一副“心有大志”的模样,整个小少年都似乎在闪闪发光,永明帝震惊之余,又忍不住感动——这孩子虽是有些天真烂漫不切实际,但他的心是好的呀,他想赚大钱,那是想给父亲涨军费,想替他这个姐夫分担,心善得见不得苦难,想要天下的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永明帝不再对湛兮满口“钱钱钱”有意见,反而大肆赞扬他这一份“赤子之心”,感动得恨不得要把湛兮抱怀里不放下了。最后,他提出要把先帝的私人产业——一座坐落于京都西郊的玻璃工厂送给他,还会让工部郎中蔡文彬带他熟悉事务,并派姚鹏举替他监工。
“先帝的私业?”湛兮歪了歪脑袋,“那这是不是姐夫你的私帑的钱财来源?你把工厂给了我,万一我没办好,岂不是会让姐夫你亏很多很多钱?那你的私帑没钱了要怎么办呢?”
“别担心那么多,皱着眉头,像个小老头似的,不好看。”永明帝乐观地捏了捏他的小脸蛋,“你姐夫我是当今圣上,如何会再缺钱?一个玻璃工厂罢了,说给你玩儿,那就给你玩,玩砸了也没关系,你姐夫兜得住!”
“那不行,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这玻璃工厂姐夫给了我,日后我赚了钱,除去工匠的工钱和成本,剩下的我和姐夫五五分成!”
“好好好,都应了你。”永明帝送出这个玻璃工厂,那初心就是砸钱给湛兮玩乐,压根没有想过赚钱,如今湛兮这么有心,还非要把利润分他一半,他自然不会不应。
大致说了一下玻璃工厂的事情后,永明帝叹了一口长气,感慨着说道:“金童子啊,姚鹏举此事……姐夫,不若你看得透彻。”
“这个还是因为老虎啦,”湛兮快活地说,“刚回到将军府那阵子,府中闹老鼠,我烦不胜烦,让人找狸奴来抓老鼠,老虎那时候瘦的皮包骨,它也不知是怎么翻过了将军府的围墙的,当时那些家丁都说这是一只母猫,还瘸了腿,没什么用,让我把它丢出去。结果姐夫你猜怎么着?老虎才是最能干的,吃了一顿饱饭,一晚上就抓了十只老鼠!它是瘸腿的母猫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毕竟只是要一只能抓老鼠的猫啊!”
湛兮最后总结道:“那时候我就明白了,不管公猫母猫黑猫白猫,能捉老鼠的,就是好猫!老虎对于我而言是如此,姚鹏举对于姐夫而言,想必也是如此的吧?不管是高大的人还是矮小的人还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他能为姐夫办事,他就是一个好用的、能用的人!”
“所以我想啊,姐夫你是天下之主,这天底下除了亲人,其他人都不过能分作两类:一类是姐夫能用上的人;一类是姐夫用不上的人。这两类人,与是男是女,都并无瓜葛啊!”
小少年的语调轻快,语气还有些天真,但正是因为这天真与稚嫩,让那最朴素的道理,越发的振聋发聩!恍若黑暗中炸响的惊雷,带着能照亮天下黑暗的刺目光芒。
“说得好!”永明帝也想起那只瘸腿的一脸凶相的狸花猫了,他那傻儿子当时还闹着要强娶这只小母猫呢,真是记忆如新啊。
是啊,诚如湛兮所说的,他是天下之主,他需要的是能替他办实事、办好事的“器具”,至于这个“器具人”他的性别,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治理天下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有很多任务永明帝需要分发下去给这些官员负责,这就好比他需要一个能装水的器具,那只要这个器具能装水就行了,器具上刻着一朵花、还是刻着一棵草,这根本无足轻重!
重要的是这个器具本身,会不会漏水,能不能装水,能装“多少”水!
而出身姚家的姚鹏举此人,无疑是一个巧夺天工的顶级装水器具,既如此,他不去计较这个器具上雕刻了一朵花,却骗他是草,似乎也无什大碍。
“至于当时李星纬说她犯了欺君之罪,”湛兮有些为难地像个小老头似的叹气,“他如果真的是女子,那确实是犯了欺君之罪的。可是姐夫,如果当真如此的话,那她也是无可奈何啊,毕竟科举不许女子去考,她又有真才实干,倘若不愿真金被埋没的话,除了出此下策,似乎也别无办法了。”
湛兮捧着脸,忧愁地继续叹气:“如果她真的是女子,姐夫很生气她的欺骗的话,那姐夫把她赶回老家种地去吧,她满腹经纶无处可用,已经很是可怜了,一生不得志恐怕此生日日夜夜都寝食难安,就不必再取她的性命了。”
其实大雍朝的科举制度,远没有千年后那些朝代的科举制度那般严苛。毕竟科举制度也才兴起不久,所谓的验身制度并不完善,这时候的大雍朝依然很受门阀世家的影响,如同姚鹏举那样出身姚家的考生,恐怕当地的科考官员都愿意卖一个面子,随意验个身糊弄糊弄就放过去了。
脱得只剩下亵衣,那简直有辱斯文,怎么能对世家子弟这般刻薄呢?你连这等舜帝嫡系后裔,豪门望族都不信任吗!?你算老几啊你!所以,湛兮估摸着,恐怕姚鹏举都没花几个银子去买通官员就顺利伪装男子了。
而到了后世,科举这个制度不断的完善,查验核实之流也越发严苛,但就算如此,作弊的手段依然层出不穷,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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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鹏举难以办到的是把自己从女人真的变成一个男人,而不是冒充一个男人去科举。前者得回娘胎重造,实在非人力所及;而后者则毫无难度,就是被拆穿后会有点难搞。
湛兮说完后,就露出了满脸的唏嘘和忧伤,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文质彬彬、风度翩翩的状元郎回老家变成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田舍郎了。
看见他这幅模样,永明帝就忍不住失笑,小孩儿的面容还是太稚嫩,而这样稚嫩的脸庞老气横秋的唉声叹气,不协调的同时,越发能引人发笑。
最后,永明帝含笑说:“金童子不必担忧你会少了这个好用还不要钱的监工,如今朝廷上下都已经确切姚鹏举是个男子了,因为……”
“朕说他是,他就是,不是,也得是!”
东宫,马场。
“小青雀,我把这个水囊丢过去,你要给我捡回来,明白吗?”
二皇子反复和那只脑门上写着“青雀”二字的小狗强调任务内容,小狗兴奋地哈着气,围着他团团转,仿佛已经听懂了。
于是,二皇子一把将水囊大力抛了出去。
可是,青雀狗却没有动,水囊远远的消失,小狗黑色的眼珠依然紧紧地盯着二皇子瞧,围着他的脚打转。
二皇子“嗨呀”了一声,原地踱了跺脚,叫道:“去追,去追呀!”
小狗吐着舌头看着他,歪了歪脑袋,汪汪地叫了两声,仿佛不明白他的意思一样,于是二皇子不得不反复的伸手往前面指。
小黑狗看了看他指的方向,又扭过头来看他的表情,反复看了几次后,它仿佛明白了二皇子的意思,汪汪汪地叫着,撒丫子往外奔去。
二皇子踮起脚眺望着,看见青雀狗已经找到了水囊,正努力地用嘴拖着水囊跌跌撞撞往这边跑回来,便高兴得笑出声来。
他快活极了,大声地哈哈笑着,兴奋地说:“大哥,你快看!小青雀其实还是很聪明的!”
虽然一次不懂,但是多说几次,它就能明白了!它真的很聪明的!小舅舅说得对,它可是要协助主人一起打猎的猎犬啊,这可是从岭南那边千里迢迢才到达京城的猎犬呢。
看他笑得比那照耀在他脸庞上的阳光还要更灿烂,太子也忍不住高兴了起来,蹲下来摸了摸另一只小狗的脑袋,说:“它们确实很聪明,不过水囊看着还是太大了,得让下人再准备其他方便它们下嘴又能丢的远的,还有驭兽师也应该给它们制定好专门的训练计划,来年……”
太子想说来年他们兄弟二人把小狗训练好了,它们也就长大了,秋狩的时候肯定会大发光彩的,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熟面孔狂奔而来,是立政殿的太监郭小福。
“殿下!奴才拜见两位殿下!”郭小福行了礼,说,“二殿下,国舅爷今儿个进宫来了……”
“啊!小舅舅进宫了吗?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二皇子一听湛兮的名字就兴奋,话都没听完,转身就要往回跑。
见二皇子跑走了,还没回到原地的青雀狗就急了,汪汪汪地叫了他几句,他也没回头,小黑狗急得在原地团团转,它既想要去追二皇子,又不敢放下水囊,反复叼起水囊,跑了几步又放下,当真是肉眼可见的焦虑。
太子沉默地看着跑远的弟弟,以及还在着急的跌跌撞撞的小黑狗,他低头,摸了摸於菟狗的脑袋,於菟狗哈着气舔他的手,他看着弟弟的背影,忽然有些心里不舒服了。
他有时候总会觉得,他和那只青雀狗特别像,弟弟随时都会猝不及防地转身离去,带走周遭因他而来的热闹,只留给他焦虑与彷徨与孤寂。
二皇子跑了一段,听见了狗叫才反应过来自己着急了,于是他又哼哧哼哧地往回跑,跑到了快要急哭了的青雀狗旁边,他蹲下就把狗子抱了起来,任由狗子哼哼唧唧地舔他,招呼宫女太监:“快准备轿撵呀!你们当真打算看着我跑回去啊,都不知道劝一劝的嘛,真是的,笨死了!”
跟随二皇子的宫女太监闻声而动,二皇子见东宫的下人没动静,忍不住愤怒了:“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还在原地站着不动,傻了不成,还不快去把大哥的轿撵搬来!真是急死我了,一群榆木脑袋,谁安排来东宫的!”
“哎呀真讨厌,怎么跟着我和大哥的人一个个都笨笨的,反应还特别慢,就是不如阿耶阿娘身边的人聪明,啧!”
埋汰完了下人,二皇子回头问太子:“大哥你出汗了吗?你还要换一身衣服再过去吃午膳吗?”
太子看着弟弟跑得满头都是汗,回头的时候汗水还哗啦一下甩了出来,看着弟弟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扑闪扑闪着璀璨的日光,忍不住笑了……
啊呀,原来弟弟没有丢下他跑掉。
“咦?大哥你怎么了?大哥你怎么好端端地傻笑了起来?大哥?大哥!你傻了吗?”二皇子在太子的面前挥了挥自己的小手,见太子没反应,一副天塌了的模样,“完了完了,我大哥傻了,以后我岂不是要一个人训两条狗,天啊,我好难啊!”
面无表情的太子:“……”
好吧,早知道会如此的,对于他的好弟弟,他已心如止水了。
京都安兴坊,姚氏旧宅。
“大少爷,您今日还是要到祠堂那边么?可是您身上的伤……”
姚鹏举披着亵衣坐在塌上,任由大丫鬟拿着清凉的药膏往自己满背的血痕上抹,他依然挺直了背脊,没有一丝一毫的佝偻。
“无碍,祖父罚我跪祠堂,却未说罚多久,那便是要一直跪的。”姚鹏举说。
待药膏抹好,他穿好了衣服,便往这旧宅家祠的方向去,穿过精美的华廊,间隙有日光洒落在他高挑清瘦的身体上,他面色有些苍白,但神色如常,看不出前几日才受了家法,挨了鞭笞。
脸上的苍白,那是因为那晚他魇住了,不仅想起了一些早该遗忘的事情,还被这些事情拖入了噩梦中,导致他半夜里烧了起来,天明都未能退烧,努力喝药,今日才恢复了些许。
但总是如此,姚鹏举依然每日早起后,便到祠堂去跪着,什么时候祖父消了气,让他无需跪了,他的惩罚才会结束。
今日有人比他更早就到了祠堂。
姚鹏举看着那白发老翁,行了个礼:“问祖父安。”
老者摆了摆手,道:“我夙夜难安。”
姚鹏举愧疚地垂下了眼眸:“是孙儿的错,都怪孙儿。”
那乳母早些年便手脚不干净,嘴也不牢靠,祖父说要让人永远闭嘴不再说话守住秘密,他却于心不忍,偏生放过了她,还给了一大笔银子回家养老,结果这乳母却最终反咬他一口……
此事是他太过心慈手软。只是那乳母,只怕今儿个在李星纬手里,也讨不了好了吧,姚鹏举有些讽刺地如是想到。
他没有想太多,只身跪在了那些牌位的面前,白发苍苍的老者咳嗽了几声,问他:“如今你如何打算?”
“当今圣人心善,乃当世仁主。依照当今圣人的脾性,便是知晓了我乃女儿身,犯了欺君之罪,他也不会要了我的性命,看在姚家千年名门的份上,圣人也不会多加为难我。只是我到底犯了大罪,若无‘意外’的话,他不会再重用我了。”
且将冷眼相待,不扶持、不打击,看着他自个儿能走多远罢了,姚鹏举不惧!
“哦?那你可知,这‘意外’为何啊?”
青年晦涩的眼底闪过一抹莫名的光芒:“曹睿之!”
那一晚,曹小国舅对他,说是再造之恩也不为过。
曹小国舅的行径看似是胡搅蛮缠、插科打诨地硬生生替他糊弄了过去,可实际上,小国舅是在保住她的前提下,在做他这个小国舅自己最应该有的反应,而且最关键的是,他把她这见不得光的身份,就这般硬生生地过了明路!在圣人面前过了明路!还得到了圣人的亲口认可!
日后,再也不会有人“拆穿”他是女子了,他夙夜难眠、辗转反侧的事情,就这般被人轻飘飘的解决了。
“圣人会不会再启用孙儿,且要看小国舅是否有用得着孙儿的地方,或许说,得看看小国舅会不会替我在圣人面前美言几句。”
姚太爷抬头,浑浊的眼睛扫过祖宗牌位,仿佛看到了姚家从龙而飞天、志得意满,又仿佛看到了姚家满盘皆输、最终倾覆。
“你当真想好了吗?入了这棋局,可就没有退路了。”
姚鹏举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声音清朗而坚定:“此路漫漫,荆棘丛生,孙儿走到今日,不止为了振兴家族,光复祖宗家业,更为了渡天下黎庶于茫茫苦海,方才不愧对圣贤教诲与我求学之夙兴夜寐。我初心如此,绝不更改。无论入了哪一局、上了哪条船,我行事绝不违背初心!若不得,虽死不悔!”
“既如此,你且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