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他这一提醒,虞昭方才注意到萧胤此刻衣裳半透的模样,她连忙捂住眼,随即用手摸索着自他身侧绕了过去。
萧胤适时侧过身子,免得她撞上自己。
等虞昭终于走到萧胤身后,她才敢睁开眼,低头捡起之前掉落的宦官帽。
此刻她长发垂腰,若是再穿着这身宦官服走出去,只怕整个东宫都会说她的闲话。
因此虞昭还是得把头发挽起来,戴好宦官帽才能离开。
偏偏那身藏青色衣裳有些紧,原本是垂顺的质地,此刻虞昭抬手挽发时,那盈盈不堪一握的纤腰曲线毕露,而她却浑然不觉。
萧胤无意间瞥到一眼,他微拧眉心,立即错开视线。
虞昭整理好仪容,忙不迭推门跑了出去。
她一路不敢抬头,终于回了宁华殿,只觉仿佛自鬼门关走了一遭。
虞昭匆匆走入内室,便将身上的宦官装束全部脱了下来,冷声吩咐道:“全部给我烧了!”
青玉和葶花两人大气也不敢出,抱着衣服就出去了,正巧碰见孔嬷嬷从外面走进来。
孔嬷嬷见此预感不妙,走到虞昭面前问道:“发生何事?”
虞昭立即收拾好心绪,跌坐于床榻上,装作一副极其委屈的模样:“……我、我被太子殿下给赶出来了。”
说罢,她犹嫌不够,抬起纤细的手臂,露出一截皓腕给孔嬷嬷瞧:“他还用力掐我!”
方才萧胤捏着虞昭的手腕,用力将人按在了墙上,她通身肌肤本就娇嫩无比,此刻那儿确有一道显眼的红印。
孔嬷嬷愣住,未料到虞昭的美色对那西祈太子毫无作用,她不禁询问道:“当真如此?”
虞昭连忙点头,随即捂着脸哭道:“嬷嬷,这下我在东宫没法见人了!”
孔嬷嬷见她嗓音娇软,哭得极其伤心委屈,连忙上前轻轻拍着她的背,出言安抚虞昭道:“不妨事不妨事,咱们还有下回呢,太子妃总能拨得云开见月明。”
虞昭一听这话,便知孔嬷嬷犹未死心,一时哭得愈发难过了。
孔嬷嬷却是在心中想道,看来太子对虞昭很是不喜,这下事情就更难办了。
……
等袁瑞再次回到长定殿时,天色已黑。
此前他已得知了太子妃的事儿,随即按照太子的意思,将今日长定殿当值之人全部审问了遍。
袁瑞手捧一叠画押按印的白麻纸,躬身呈给萧胤:“殿下,此为涉事宫人的证词。买通那两名宦官之人,是太子妃身边的孔嬷嬷,据老奴近日观察,此人在宁华殿地位不低。”
萧胤看完那些证词,长指轻敲桌案,却是一言不发。
袁瑞站得双腿都有些发麻,忍不住恭声开口道:“依老奴之见,应是太子妃此前授意了孔嬷嬷,否则料她也没那个胆子,敢越过主子行事。”
萧胤对此未置一词,只冷声道:“派侍卫盯紧此人。至于那两名宦官,当众各打二十大板,逐出宫内。”
“这……”袁瑞听后心中一惊,心想殿下命人大张旗鼓行刑,岂非打了太子妃的脸面。如此一来,只怕东宫上下都会知晓太子妃今日所为。
却不料萧胤顿了顿,又道:“今日之事,不准再有旁人知晓。”
袁瑞顿时明白了萧胤的意思,这位太子妃的颜面仍须维护,万万不可怠慢:“老奴遵命。”
说罢,萧胤再未多言,起身又去了军营。
……
翌日,长定殿两名宦官被打二十大板的消息传入宁华殿。
葶花打探了一上午消息,此时连忙赶回来,将她的所见所闻向虞昭禀报。
虞昭原本正在书案前提笔写两封家书,此时却扬眉望向葶花:“此事当真?东宫无人知晓我昨日去过长定殿?”
葶花连连点头道:“奴婢向好几个宫人试探了番,询问那两名宦官为何无缘无故被打,他们皆不知内情。”
青玉立即面色一喜,立于虞昭身侧解释道:“若是宫人知晓您昨日去长定殿之事,定不会如此。看来是太子殿下命人隐瞒了消息。”
虞昭听后搁下笔,总算是舒展了眉眼,心中仿佛巨石落地。
虽说她来西祈之前毫无期待,但看来这位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还知道维护她的颜面。
不论他是出于何种考量,虞昭此时都十分感激他。
葶花欣喜道:“如今主子大可放心,也不用觉得抬不起头了。”
虞昭莞尔一笑:“但愿孔嬷嬷今后别给我出难题。”
随即她将已然干透的宣纸折好塞入信封中,交给青玉:“寄往东楚,一封给承恩侯府,一封给太傅府。”
这两家分别是虞昭的娘家和外祖家。
“奴婢遵命。”青玉躬身应道,旋即走出了宁华殿。
虞昭走到宁华殿门口,望着青玉离开的方向,突地一阵怅惘袭上心头。
护送她和亲的将军李越,昨日已经启程返回东楚,随行的还有不少东楚人。
而她因着去长定殿“伺候”太子沐浴,错过了送别将军一行的机会。
今后在这西祈,就真的只有她自己了。
……
魏旭听说萧胤自东宫又回了军营,便忍不住带着美酒佳肴来探望他一番。
说是探望,其实他心里更是好奇。太子殿下究竟何许人也,竟能对那位东楚第一美人如此不假辞色,连东宫都不去住了,专门驻扎在军营,整日里和那帮男人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
他先去了演武场,料想萧胤此刻应在跟人对练,不料听士卒说太子如今在中军帐内。
魏旭不禁挑眉,他知晓太子自幼习武便勤勉刻苦、异于常人。若无别的安排,萧胤每日清晨和傍晚都会练武,少则半个时辰,多则一个时辰不止。如今这十年如一日的起居习惯竟被打破,魏旭颇为好奇个中缘由。
此刻他掀开帘子,见萧胤手执一封书信,面无表情地来回翻看。
魏旭见之觉得奇怪,他虽知晓萧胤龙章凤姿、能文能武,此刻却仍旧忍不住揶揄道:“殿下手中拿的是何紧急军情不成,怎此时不去练武?真真是荒废了一身好本事,还叫我好找。”
萧胤见到来人,压下手中书信,置于身侧的锦盒内,随即语音寡淡道:“何事?”
魏旭扬起手中酒壶,笑道:“无事便不能来找你么?”
萧胤禁不住嗤笑一声,旋即两人并未用小巧的酒杯,而是直接用碗在中军帐对饮起来。
酒过三巡,魏旭发觉今日的萧胤似乎颇为安静,只知低头饮酒,也不曾主动说些什么。他止不住猜测纷纷,敏锐地嗅到了八卦的气息。
突地,魏旭目光落在了那只锦盒上,顿时心生一计,假意扶着额头装醉道:“殿下,今日我还带了两壶好酒,想与你畅饮一番。此刻酒正挂在我那匹烈马的马鞍上,旁人轻易近不得它,您可否亲自去取来?”
萧胤轻瞥一眼魏旭烂醉如泥的样子,他并未多言,起身去取那两壶酒。
听闻帐外脚步声走远,魏旭连忙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起身往前一探,那只锦盒便落入他怀中。
他连忙拆开细看,只见里面躺着两封家书,竟是不止一封。
其上的簪花小楷极其漂亮工整,一看便是女子字迹,而且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啧。”魏旭就知道这锦盒里头装的东西必定不凡。
此刻他脑中已经闪过许多个念头,究竟是萧胤不为人知的心上人,亦或是那位东宫太子妃的……
却不料下一瞬,中军帐的帘子再度被人掀起。
魏旭回过头,只见萧胤颀长挺拔的身姿就在眼前,此刻正抱臂望着他。
“……”魏旭登时愣了半响,这才意识到萧胤根本就没走远,说不定方才正透过帘子的缝隙,望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他挠了挠头,将那封书信重新装回锦盒之中,还给萧胤,嘴上依旧理直气壮道,“我还以为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宝贝,哪知只是两封家书。”
萧胤却没接过,反而漫不经心道:“你既看了,便仔细读读。”
“这可是你说的。”魏旭说罢,当真开始读那第一封女子写的家书,直到他发现自己有些读不懂,这才忍不住问道,“徐太傅是谁,徐府又是哪儿?眼下西祈可未曾有一位姓徐的太傅。”
萧胤见魏旭那副不开窍的模样,有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索性直言道:“说的是东楚徐太傅。这两封书信出自太子妃之手,方才被袁瑞派人截获,送到了军营。徐太傅应当是她的舅舅。”
魏旭禁不住挑眉笑道:“嗬,你这又是唱的哪出?这算不算人在军营,心在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