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得过且过

“水仓桑，你要走了吗？”

“嗯，下午还要补课。”

“我送送你吧，反正下午我也得出去打工。”

看着把动画台本重新塞回包里的水仓唯，千原有些感慨现在小孩的不容易，高一就开始补课，真的苦啊。

再看眼时间，下午一点了，反正坐着也没什么事情。

他伸了个懒腰，然后披上米白色大衣，轻哈一口气，跺跺脚，算是把鞋子穿进去了。

“前辈也要出去吗？”

“这种多余的废话不要说了，已经讲过一遍要打工了，体谅一下我们低等级声优的兼职生活。”

千原先生用手指理了下后辈头上有些凌乱的头发，看着她警惕萝莉控的眼神忍不住笑出声来。

“除非你变成裙子底下藏了四个鱼雷的舰娘，否则我不会对你有任何生理上的邪念。”

“诶？”

“水仓小同学，难道你觉得你会比纸片人更完美更漂亮吗？”他抬出舰娘游戏界面，摇摇手指。

“好像是不太可能。”水仓唯点点头。

千原先生丢了一枚刚刚从桌上顺来的水果糖塞到她手里，低头看了眼她脸上的诧异神情笑了笑，没再多聊。

最后转身朝房间里的人道别。

“平田，我走了，晚饭你自己看着办。”

“好好好，我的千原妈妈。”

“竹达的话……算了，你比平田成熟。”

“意思是我比三十多的中年人老么！”

千原先生侧过头，对着她非常微妙地笑了一下。

看着他的眼神，竹达彩喵似乎能从中读到一种同情。

一种对大龄家政低能少女的怜悯。

“你这表情看着就觉得火大！”

她气得直磨牙，然后转头道：“平田，我也跑了。”

“这么早吗？”

“我可不像你，本美少女可是有社交需求的。”竹达小姐哼哼两声。

说罢，拿起自己原本打算拿来事务所看的动画台本，虽然今天还一个字没看。

连带着之前打印出来的《刀剑神域》一起塞到千原的怀里。

“你里面有口袋。”她拎起那件厚厚的棉袄边穿边说，“我没带包，就全给你了。”

“行吧。”

千原先生对这种懒惰的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自己永远是兜底的那个，默默把文件全部塞进大衣内袋，一左一右，一边一本。

然后带着俩女孩朝着还坐在办公桌前打游戏的经纪人社长最后招呼一声。

“明天见。”

……

水仓同学的补习班离这里不算很远，靠走就能轻轻松松到了。

下午一点，太阳光总算能照下来了，算是暖和了一些。

竹达彩喵原本还围在脖子上的围巾，现在觉得脖子被扎得有点小疼，刚出事务所没多久就摘了下来。

两个大哥哥大姐姐朝着自家的后辈挥挥手，算是把她送到了目的地。

“水仓同学，再见。”

“嗯，前辈再见。”

“争取好好努力，成为像我一样的高材生，不要学旁边这位无才无德的高中学历过期JK、唔……”

“废话少说，水仓桑明天见。”

千原先生的《劝学说》终究还是被某人的脚打断了。

和后辈道别后，才貌双全的千原先生与无才无德的彩喵小姐就莫名其妙在这条街上逛了起来。

下午的太阳亮晃晃的，很难相信今天早上的时候冷风还能刺得千原先生瑟瑟发抖，脸颊生疼。

抽了抽鼻子，把纸巾丢进垃圾桶。

他抿了一口刚刚从售货机里出来的罐装可乐问道：“你不在休息室里坐着，跑出来干什么？”

竹达彩喵哼哼两声：“就两个人，另外一个还是中年网瘾患者，很无聊诶！”

“那你可以看看日剧，打发打发时间。”

“算了吧，我看日剧也就图个社交话题，真没那么爱。”

竹达彩喵幽幽地说：“毕竟身边有个不用打扮就能客串进偶像剧的人物，虽然骨子里很屑，但是外在表现非常亚萨西，直接导致我对杰尼斯池面帅哥的抗性直线上升。”

“甚至怀疑哪天把你照片晒出来都够我社交聊天用的。”

千原先生掏出手机开启这个时代还没添加美颜的前摄审视了几秒，然后脸上浮现起发现宝物般严肃沉思的端详之色，紧接着恍然，旋即兀自点头，轻轻一笑以为妙绝。

“要不是你提醒，我还没发现自己原来这么帅。”

他自得地说，此时的语气多少带了些年轻人该有的傲意。

“呵呵，可惜比不上木村拓哉。”竹达彩喵轻蔑地笑笑。

“风格不一样罢了。”千原先生摆摆手说，“我这是类似沈晓海的俊美，更文静一些，不像木村先生年轻时候的阳光开朗。”

“但归根结底，还是属于同级规格。”

“真是不要脸啊……”竹达彩喵无奈地点点头。

随即少女低首，拿出手机，点开录音功能。

“能麻烦你重新再说一遍吗？我准备发上推特给各位粉丝朋友们听听我亲爱的同事对男性同胞们自信且孤傲的挑衅了。”

“这就不必了。”

“说一下嘛，我都准备替你应试桐人炒一波热度了。”

“别，我都觉得十有八九上不了。”

千原先生摇摇头抱歉拒绝。

“离了片场主要角色那么久，光是状态都难找回来……”他无奈叹息，“更何况一想到出演一集工资才那么点，更没有想法了。”

“说不准买原著小说的钱就得占工资一半，最后全让小说作者和出版社吃了回扣。”

竹达彩喵愕然无语，好像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思路，“你的脑子里只有钱吗？能不能让我感受一下你对二次元和动漫世界的热爱。”

“工作不就是为了钱吗？”千原诧异地看着她说，“难道真有人是因为热爱动画片才来干声优的？”

“有的有的。”

竹达彩喵想了想说，“之前LM的早间纱织，比我入社晚一年，人家就是为了给动画配音才来干声优的。”

“我听说过，特别有钱的大小姐是吧？传闻家里已经控制了日本上下。”

千原先生如数家珍，什么相传秦氏后裔，白鸟时代的老华族，祖传神社，横跨财阀政坛两大家。

“过头了，毕竟只是网上说着玩的。”竹达彩喵显得有些无奈。

“另外还有佐仓铃音，就你说之前遇到的那个。”

“好家伙，佐仓同学一顿饭顶我一个月开销的大富豪，那天我差点跪下来巴不得求她包养我，哪怕做牛做马都行。”

千原先生回想起自己在西餐厅做侍者卖笑的痛楚，忍不住抽涕一下。

“你说得为什么这些用爱发电的都是有钱有势的富豪家庭？”

“没钱的，也有啊……”竹达彩喵指向自己。

“那请问你一集动画拿多少钱？”

“一万八。”

“我一集路人角虽然只说几句话，但才八千块，吃了上顿还没下顿指望。”越想越气，千原先生忍不住一颤，“你一个配角就能占大半的戏份，从头吃到尾，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话都说到这了，千原先生把已经喝完的可乐罐放在地上踩一脚，踩得扁扁的，泄愤完才肯丢进垃圾桶。

糟了，后槽牙有点疼了。

“别说那么过好吗？”彩喵小姐不住叹息。

千原长吸一口气，试着冷静下来。

可仔细想想，对方日子好像也不算好过，女孩子日常开销的化妆品又是必备，外加社交吃吃喝喝总不能不去吧？而自己好像除了大学里上个课，把饭券卖了跑去便利店吃炒面面包赚个差价，除了在事务所，其他地方也没什么社交需求，开销除了早饭吃喝、上下学电车以外真的没了，况且身材似乎好久没变化，也不用考虑换新衣服。

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惺惺相惜的叹气起来。

都不过是为了面包奔波的存在罢了，只不过一个人吃的是干面包，另一个是跟一伙人抢一块黄油面包。

“我要去打工了，你还跟着干嘛？”

“我听说你打工的地方还蛮高贵的，想去瞧瞧。”

“那你记错地方了，晚上才是米其林餐厅，下午是一般咖啡厅的玩偶职员，连脸都不露的那种。”

千原摇头见她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了，这种女人就是喜欢看别人出糗的样子。

“对了，台本你打算怎么办？”他从内侧口袋里掏出之前夹在里面的本子。

“放你那吧，也没见过和小姐妹聚会带这玩意的，晚上再给我。”少女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确认一下是否赶得及。

“行吧。”他巴巴嘴。

少女最后想了想，叮嘱一声：“还有……你记得把那本《刀剑神域》认真看一遍，声优等级低还不是因为你拿到的角色太少了，什么活都不干，想去升也没得升呀。”

“再说吧。”

千原先生眺望不远处的咖啡厅，缓缓道：“说不准等我毕业以后找个编辑部工作或者出道做小说作家，到时候就不干声优。”

他说得轻描淡写。

竹达彩喵对这个满脑子钱的家伙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招，只能呼哧呼哧的盯着这家伙。

“少废话，干完这票再说。”

“平田怎么着也是拿面子和人情给你要了个主角的试音机会，别给我浪费了！”

他想了想，好像也是。

“看在他的份上……”

进店门前，千原伸了一个懒腰，道：“再干几年看看，反正离毕业还有好久，不急着找工作。”

先得过且过吧，他也没什么大想法。

然后转身朝外面气呼呼盯着他的竹达彩喵挥了挥手，算作今天下午的告别。

希望年上妹妹出去和狐朋狗友玩得开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