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霭本来是这么想,但听见S这么一说他却突然有种被戳穿小心思的窘迫,磕磕巴巴说:“没、没有要哄啊,你别说得我跟只会撒娇一样。”
S说:“不是么?”
许青霭嘴硬道:“当然不是啊,我……”
S耐心地等了半天,许青霭手指搁在语音上松了又按按了又松,最后却说:“你还是不要哄了。”
陆黎书说:“为什么?”
许青霭抿着嘴唇,打给发给他:我怕你哄多了会烦,以后就不愿意了。
他说:“不会。”
许青霭听懂了他的意思,却执意要他讲清楚:什么不会啊?你都不讲清楚,是不会哄我啊?
陆黎书看他的字里行间的嘴硬,明明想要哄却又不肯低头,不由得笑了声。
他戴上眼镜,打字回复:嗯。
许青霭错愕,他怎么这么果断就承认了?正打字打算谴责他的时候S另一条消息又蹦出来。
S:“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许青霭心跳有一瞬间的紊乱,S略带沉重的醉意嗓音像有温度,顺着耳机钻进耳里。
他说话不多,用词酌句也颇简短。
许青霭莫名听出几分命令感,脑子里下意识蹦出一个答案。
他憋了一会,极小声地跟他说:“要你哄。”
S笑了声:“乖孩子。”
许青霭被这三个字叫得有点麻,不自觉伸手揉了揉耳朵,捡起被陆许琛扔在地上的画,纠结半晌还是说:“我前男友今晚又来找我了。”
陆黎书一顿:“嗯?”
许青霭按着那张画,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将这件事讲出来:“他想找我和好。”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觉得烦,我不想跟他吵架也不想闹得很难看,我知道他以前对我很好,可是我真的没办法原谅。”
“他说只喜欢我一个,还拿他二叔应酬也找女人这件事企图说服我,可是他二叔找女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和他二叔谈恋爱。”
陆黎书:“……?”
陆黎书手机震动,陆许琛的电话插进来,他面无表情地关掉,下一秒微信蹦出来。
陆许琛:二叔,你怎么挂我电话啊?
陆黎书:没空。
陆许琛俨然不信:你都秒回了怎么没空啊?二叔我在家门口,没带钥匙你给我开个门啊。
陆黎书点开许青霭的消息,听他说:“我不知道能跟谁讲,不想让室友担心,想来想去只能跟你讲,你别笑我,不然我就不讲了。”
陆黎书说:“不笑你。”
许青霭有种把所有的烦恼都丢出去,对方全盘接住然后温柔地揽过他,纵容又宠溺地包容,给予安慰的奇妙感觉。
他一股脑说完,S一直都很耐心地听着,时不时给他一些安抚,没有指教也没有劝解,更没有对他的感受有任何指点,只是包容。
许青霭眼眶发涩,不由得说:“你怎么这么好啊。”
陆黎书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认真:“我不好,至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
许青霭沉默了一会,忽然问他:“嘴对嘴喝酒会更好喝吗?”
S说:“我目前还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许青霭又追问:“那……如果你有了男朋友,你会因为应酬跟别人这样喝酒吗?”
陆黎书有些无奈,没有男朋友的时候他也不会啊。
陆许琛这个兔崽子拿他作挡箭牌。
他在许青霭这里的形象已经足够差了,现在又多一条罪名。
“不管有没有男朋友,我都不会。”陆黎书很无奈地解释,没办法解释“二叔”本人也不会,至少转话题问他:“哄完了,还想要什么?”
许青霭看着桌上的画,心思蠢蠢欲动:“什么都可以吗?”
陆黎书纵容地“嗯”了声:“只要不是水里的月亮镜子里的花,我都尽力办到。”
许青霭舌尖在唇尖上舔了舔,“你给我发张照片好不好啊?”说完实在是不好意思,又打字补上:想看你穿西装,可不可以啊?
陆黎书略微迟疑,给他发照片的风险太大,很有可能会被他认出来,导致他还没成功将这朵小玫瑰摘到自己手上就扎得满手是血。
不发,又没办法对小朋友食言。
陆黎书摘掉腕表搁在桌上,与玻璃台面发出清脆碰撞。
许青霭忽然又想到陆许琛那几句话,闷闷道:“我前男友的二叔看起来那么冷淡,连他应酬都要找女人陪,说不定也会跟人嘴对嘴喝酒。”
许青霭忽然想到听陆许琛说陆黎书常去海下湾,搞不好S见过他?
“你有没有见过他啊?他整天西装革履包得特别严实,很好认的,带金边眼镜,不爱笑看起来很凶的那个就是了。”
陆黎书牙酸地抵住后槽牙,眸光反复在这段话上流连几遍,松开了拍照的手。
许青霭等了几分钟,忍不住催他:“你怎么还没拍好啊?还在换衣服吗?你有西装吗?”
陆黎书打字回他:我说尽力,没说一定。
许青霭愣住了。
这人怎么阴晴不定的啊?
他忍不住嘟囔:“你怎么跟我前男友他二叔一样啊,阴晴不定的说不高兴就不高兴。”
陆黎书摘掉眼镜搁在桌上,进了卫生间洗澡,进去之前给他回:我阴晴不定,所以没有照片。
许青霭:“……”
S再没回消息过来,许青霭发觉他不高兴了,抿抿嘴唇试探着跟他发消息:哥哥?
S没回。
许青霭又说:我以后不说了。
S还是没回。
足足等了十几分钟,许青霭终于泄气了,S好像真的生气了,他明知道对方32岁了还故意戳人家的伤口。
许青霭诚恳给他去了一条消息:哥哥我错了,好哥哥原谅我一次好不好啊?我给你发照片?
陆黎书洗完澡出来,屏幕上刷满了小朋友认错的消息,他戴上眼镜点开。
许青霭发来的照片还是夏天拍的,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他正低头认真画画,因为低头露出白皙的一小片脖颈,眼角那一小片红色胎记勾人得要命。
他长得很白,一身的破碎感很引人摧毁。
许青霭小心翼翼打字问他:你还生不生气啊?
陆黎书微勾起嘴角,给他回消息问:错哪儿了?
许青霭思虑片刻:说你老?
陆黎书:还有呢?
许青霭看出他话里的揶揄意味,刚想说话就听见苏希他们就有说有笑地回来了。
他只好打字跟S说:我室友回来了。
陆黎书下楼去给陆许琛开门,到门口时收到秦缨的消息:陆总,小少爷在谢先生那儿惹了点事,谢先生已经摆平了。
陆黎书看完消息,周身气息冷得要命。
他拉开门,看到蹲在门口瑟瑟发抖的陆许琛,那股子戾气几乎收不住。
陆许琛一看到门开了立马钻进来,边搓手边抱怨:“二叔你在楼上干嘛啊?这么慢才给我开门,是不是偷偷给我找二婶了啊?我都快冻死了!”
陆黎书关上门,淡淡问他:“你来干什么?”
陆许琛搓着手钻到壁炉边去倒水喝,惯了一大口驱散寒气,总算舒服了一点。
“我来拿钥匙啊,你说让人送给我还没给我呢。”陆许琛伸出手,嘿嘿笑着跟陆黎书撒娇:“二叔,你怎么又忘了啊?”
陆黎书瞥了他摊开的手掌一眼:“没忘。”
陆许琛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忐忑地试探他:“二叔,你是不是反悔了?”
陆黎书说:“对。”
陆许琛错愕地瞪大眼,隔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不是,你都答应了怎么还反悔啊?你以前从不食言的,二叔……二叔?你干嘛啊?”
陆许琛跟着陆黎书上楼,亦步亦趋地说:“二叔你说话啊,干嘛不理我。”
陆黎书回过头,居高临下地看他,巨大的压迫力让他顿时不敢开口了。
“二叔,我是不是哪里惹你不高兴了?”陆许琛问。
陆黎书说:“没有。”
陆许琛闷闷地:“那你为什么不给我钥匙啊?”
陆黎书声音依旧沉静:“只要我高兴,你连下个月的生活费都可以降为三千。”
陆许琛:?
“不是,二叔我是不是打扰你那个了啊?你这么大火气干嘛?”陆许琛跟在他身后嘟囔:“你要是被打断了不高兴,最多我找几个小电影发给你,你再继续?”
陆黎书停住脚,回头看着他:“你今天干什么去了?”
陆许琛头皮一麻,小声说:“我跟陈麟他们玩儿去了啊,你不是玩也不让吧?”
陆黎书冷冷一笑:“开了三瓶酒,逼人喝到吐还硬灌了半瓶,陆许琛,你出息了。”
陆许琛整个后背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您、您怎么知道的啊?”陆许琛视线逃避,他不是已经给钱让他们别往外说了吗?
“靠,我就知道那个MB贪心不足!他是不是找您敲诈了?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他!”
陆许琛嘟囔着说:“又不怪我,我今天太烦了,我心里憋火没地方撒,你不知道许青霭他……”
陆黎书垂眸,冷冷地问:“陆许琛,你是不是又欠抽了?”
苏希帮许青霭打包了一份小馄饨,递过来的时候看到桌上的粥,“你怎么还买了粥?”
“陆许琛买的。”许青霭拿起来扔进垃圾桶。
苏希欲言又止:“其实陆许琛对你也挺好的,他不信那些传言,也挺尊重你,还照顾你的病,从来不嫌烦。”
许青霭抬眼看他。
苏希怕他误会自己要劝和,立刻说:“我知道这不是劈腿的理由,就是觉得可惜,我还以为他会一直对你好,你怎么不说话啊?没事吧?”
许青霭搅搅勺子,笑了下:“没事啊。”
“没事就……”苏希余光瞄到他电脑桌面顿时倒吸了口凉气,“崽儿,光明正大搞这些不好吧?咱们寝室除了你都是钢板直男,玩得没有这么花。”
许青霭冲他媚眼如丝地眨了下,黏糊糊道:“哥哥不喜欢吗?我可以穿给你看QAQ。”
“……………………”苏希蜜汁沉默。
费于明刚进门就看到许青霭冲着苏希撒娇,一句“我靠”噎在嗓子眼儿里,惊恐地哆哆嗦嗦:“那、那个,我来的不是时候?”
苏希磨着牙说:“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费于明看着他一脸痛苦的钻进卫生间,不明所以地看向已经快笑死的陈克,茫然地挠了挠头。
哪一出?
费于明看向许青霭,“小羊苏西咋了?你俩?啊?”
许青霭咬着勺子,空出手面无表情的叉掉微博主页:“孕吐。”
费于明震惊:“???”
陈克:“哈哈哈损不损啊,神他妈孕吐,你小心小羊苏西出来把你脑袋拧下来。”
许青霭吃完馄饨,将垃圾桶一并收拾了,“肥鱼,你把垃圾袋放哪儿了?”
费于明还没缓过劲儿,有气无力地指了指储物柜:“我受到的冲击太大了,ABO文学照进现实了,我缓缓。”
许青霭:“……”
费于明瘫在椅子上,猛地一起身差点把自己撅过去,连忙抓住桌子稳住身子,椅子在地上发出“嘎吱”一声。
陈克正在补作业,颜料险些被他打翻,抬脚冲他踹了一下:“肥鱼你大爷啊!”
费于明没顾上还嘴,捡起地上那张一看画风就知道是谁的作品,哆哆嗦嗦地别过头说:“崽儿?你和小羊苏西……”
许青霭拿过画,认真道:“这是我的缪斯。”
费于明震惊地说不出话,隔了好久才艰难地说:“小羊苏西都能当缪斯了?审美可以降级,但不能坍塌吧?”
许青霭说:“……”
苏希刚从卫生间里出来,闻言顿时吼道:“费于明我草你大爷!”
许青霭忍不住笑。
费于明抬手冲苏西扔了盒草莓:“洗干净哈小羊苏西。”
苏希剜他一眼,任劳任怨洗去了,拿回来往桌上一拍:“吃吧少爷!”
费于明拿起一颗塞给许青霭:“崽儿,来张嘴。”
许青霭偏头咬走,费于明说:“都拿去吧,我不爱吃这玩意。”
“谢谢。”许青霭接过来,给给玫瑰吻那边回了私信:不接的,谢谢喜欢。
费于明一脸无语:“原来是广告……”
游戏公司那边终于有了回应,十分诚恳地解释刚才在通勤路上,先夸了一遍草稿,接着追问什么时候可以交稿。
一套下来熟练地让许青霭陷入了沉默。
这游戏下个月新资料片正式上线,预计本周四先放宣传图,所以至少要在周三之前交稿。
许青霭说:半个小时给你看线稿,没问题就可以上色。
“半个小时吗!老师辛苦了,我等您!月亮不睡我不睡,我直接做秃头小宝贝!”
许青霭画画很快而且理解能力很高,无论多抽象的形容他都能准确完成。
苏希经常骂他是天赋型选手,完全不给人活路。
许青霭戴上耳机,交了线稿后对方照例先夸好看,然后又提出了一些关于服装细节上的修改意见。
许青霭反复调整,他没急对方反倒战战兢兢问他:“老师可以吗?”
许青霭说:“甲方爸爸尽管提。”
对方被喂了一颗定心丸,放心大胆地提建议。
许青霭画完已经快一点钟了,对方一直没睡,拿到成稿的那一刻当场给他发了个磕头的表情包。
“老师太强了!画风真的好棒!完全超出我们预想的感觉,画面感太棒了,宏大又壮烈。”
许青霭给她发了一个支付宝二维码,礼貌道:“满意就好,款项结一下哦。”
对方的感动顿时卡住,隔了好几秒才说:“呃……好的老师。”
许青霭还没洗澡,站起来的时候险些跌回椅子上,连续坐了五个小时他腰都快断了,抽着气慢慢揉腰。
费于明看他一脸痛苦的样子,忍不住打趣:“许老师,画画苦吗?”
许青霭说:“不苦,命苦。”
苏希:“……”
许青霭直了直腰,伸手在酸痛的腰眼儿上按了按,仰天长叹了口气:“我请客,周末去找个地方按摩吧,我不行了。”
苏希说:“找七个男模?”
许青霭说:“……”
许青霭洗完澡,顺手把内裤洗了晾起来,费于明瞥了眼说:“原来许美人这双手也要洗内裤。”
许青霭说:“不仅要洗内裤,还可以撸管,哥哥需要帮忙吗?一百万一次,可以打折。”
费于明冲他骂了句:“浪死你。”
许青霭爬上床,习惯性打开朋友圈,趴着缓腰酸的时候顺手发了一条:腰断了,重金求手艺好的推拿师傅。
费于明一把游戏正好结束,手快抢了第一个评论:十年老中医,你值得信赖,V4892751。
陈菲:怎么断的,展开说说[耳朵
陆晓晓:许美人腰疼吗?我可以帮你揉揉!我手法是俺们村儿最好的,选我选我!
许青霭正笑眯眯回消息,突然刷到一条新评论,笑容当场凝住。
S: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