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泽凭借着顽石境武夫修为的强悍体魄,向着南边一口气跑出了三里地,在某个茂密的草窝处,隐藏住身形。
云溪镇北临马哭坟,东边去往大周,西边比邻大齐。严崧和钱戴本想骑着快马迅速逃向大齐,只要让他们顺利进入大齐境内,就如同石沉大海,在想抓住他俩可就难了。
经历了夏泽这一捣乱,想要再度夺回何夕,俨然已经成了妄想。夏泽倚靠在大树上,从树洞里取一壶净水,大口大口喝下。
背后的山脊处,那个杀气腾腾的男人,正一步步的逼近,时不时有树木倒塌的巨响和鸟兽悲鸣的声音传出。
胸腹之中,心跳声如仙人擂鼓,夏泽大口大口喘着气。
回想起刚才与严崧厮杀之时,有个声音在他心湖之中响起,提醒他分散严崧的注意力,用他的血来引动挂坠的神通,从而引起了那匹骏马的蜕变,而那颗挂坠居然还带来了意外之喜,严崧所中的正是李猷身上的毒。
最后那个声音还提醒他不断往南边跑,夏泽一直觉得那个声音有些熟悉,就是想不起来。
“出来!小杂种,今天你跑不掉的。”严崧又徒手劈碎一棵参天古树,厉声道。
为了避免云溪镇的村民在森林中迷失,遭遇野兽,猎户会在森林里留下一些弓箭和水。
夏泽从树洞之中,取出一把平日里捕猎用的木弓,还有装有三把箭矢的箭袋,缓缓探起头,那男人显然已沉浸于仇恨与疯狂中,手持巨斧,一斧子横扫而出,地上的大片草皮连同土壤,像是一片被人扬起抖灰的地毯,飘至半空。
严崧忽然停下动作,自腰间取出一个葫芦,一只只黑蜂飞向天际,转瞬间遮天蔽日,黑压压一片,四散开来。
黑蜂所到之处,严崧皆有感应,周遭树丛、草堆、洞穴,夏泽藏身之处正一点一点的被缩小。
三只黑蜂夹杂着嘈杂的嗡鸣声,向着夏泽的位置飞来。夏泽回手从箭袋之中取出一根箭矢,箭头用某种树木的汁液浸泡过,能够麻翻一般体型的小兽而不致死。
搭弓,放弦,嗖的一声,箭矢应声而出,射向严崧心口。
严崧嗤笑一声,在箭矢离胸膛仅有三寸之时,紫色大手将飞驰的箭矢一把抓住,微微发力,箭矢断成两截。
“找到你了。”
怎料夏泽藏身之处,又是一道箭矢射出。
严崧再度抓住箭矢,将其折断,料定了夏泽还会再射出一箭,严崧身形如雷,暴掠而出。
果不其然,又有一道箭矢射出,严崧神态轻蔑,已在心中幻想如何将那野小子碎尸万段,伸出斧子就要将箭矢斩断。
噗的一声,严崧倒飞而出,被那根箭矢射中肩膀,钉死在树上。汩汩鲜血自伤口之中不断流出,所幸没伤及要害,但相较于肉体上的伤痛,严崧更多的是不解,这怎么可能?
就在刚刚,那道箭矢像是突然加速,让势在必得的他扑了个空,严崧定睛一看,箭矢尾部,赫然贴着一张青色符箓。
“神行甲马符?”严崧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混小子!”恶狠狠拔出箭矢,连带着背后的树木一同被打成漫天飞舞的木花,双足再度猛然踏地,向着夏泽逃窜的位置,拼命追去。
夏泽猛然回头,看向疯狂的严崧,他特意带着严崧往这边跑,有个重要的原因。
云溪镇南边这片茂密的森林,时常有野兽出没,镇上不少猎户在草窝深处布下了捕兽夹和陷阱,并留下了只有当地人能看到的记号。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严崧一脚便踩进了那个粗大的捕兽夹,只是那锐利的锯齿像是啃在了一块生铁上,轻轻一跺脚,便炸成碎片。
夏泽骂了句娘,慌不择路中,脚底一滑滚下了山坡。
等他好不容易撑起身子,严崧那个怪物已经出现在半山腰。
“给你个机会,磕头认错。”严崧说道。
“凭我刚才所作所为,就是磕上一千个响头,你多半也是要弄死我的,所以还是免了。”夏泽眯眼笑道。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事,钱袋子要是有你一半聪明也不至于总是把我气个半死,原本要将你碎尸万段,现在老子心情好多了,尚且开恩给你留个全尸。”
那一柄夸张的巨斧,斧背之上,匍匐着一只面目可憎的鬼头,严崧高高跃起,浓烈的杀气凝聚成实质,破空之声过后,一团熊熊烈焰在斧子上燃起。
夏泽已经默默计算,这一斧子他如何去挡,无论怎么推算,结果都是他夏泽必死无疑,于是站在原地,架起离火八荒剑,积蓄剑意。
他几乎已经能感觉到那一把开山斧上火焰传来的炙热,严崧眉目之中,丝毫不遮掩得胜的快意和对夏泽佩剑的贪婪。
身后忽然飞出一道青色倩影,抢在夏泽之前,一剑递向巨斧,剑斧相向。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严崧眉头一皱,卸去劲道,身子向后滑去。
青色倩影一个腾空后翻,退至夏泽身边。
“木姑娘!”夏泽大喜。
木桃看着那一身狼狈的少年,原本还有些心疼,但不知怎么的,一伸出手就揪住了他的耳朵。
“刚才你为什么不躲,你不是喜欢逞能吗?刚才要不是我,你就死定了知道吗。”
夏泽一只耳朵被攥在少女手中,疼得直掉眼泪,脸上却是满满的真诚和欣喜:“因为我知道木姑娘一定会来找我啊!”
木桃气一下子就消了,心中骂了句这傻子。
又挺起胸膛,神采奕奕,问道:“怕不怕?”
那少年倒也耿直:“有木姑娘在就不怕!”
当即摆出架势,就要使出那套剑法。
“停停停,不要在我面前再用这套剑法了,怪别扭的。”
夏泽表情有些尴尬,木桃忽然又摆出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剑招。
木桃看他一眼,掩面一笑。
“我的意思是,我家的剑法分男练女练,女本阴柔,要压着裙,撵着步子,步子不能太大,但暗含杀机,招招凶狠,滴水不漏。”
木桃心念一动,顷刻间已杀至严崧身前,一套凌厉的剑花暴风骤雨般落下,严崧以巨大斧面为盾,横架格挡,他的面色越发凝重。
同一套剑法,他根本不可能会给这小子完全施展的机会,可在这小妮子的手中,杀机四伏,雨点般的剑气冲刷在斧面之上震得他虎口微微发麻。
但那锐利的剑气又怎会这般简单就能应对,斧面之下没能防御的双足,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淋漓。
严崧大吼一声,震出体内聚集的罡气,将木桃强行逼退。
他怒目圆睁道:“你这小丫头竟然是剑修?我与你无冤无仇,这小子是你什么人,为什么要阻挠我?”
木桃却没有理会他,换了一个剑架:“男子剑法,至刚至阳,步履似盘龙卧虎,大开大合。”
夏泽一双眸子神光流转,看着木桃再度杀向严崧,一道道雄浑剑气,砍得那把巨斧,火光四溅。他自然而然的持剑,跟随木桃的身影,学习另一套剑法的神韵。
七年前,所有来到云溪镇的宗门都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他夏泽虽然炼气天赋或许真的不敢恭维,胜在一双神眼过目不忘,看一遍便能学七八分神似!
他学剑极晚,但天赋之高,万夫难挡!
夏泽怒吼一声,迈着新的剑步,刺出契合自身的全力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