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清晨,何煦几乎是睡到了日上三竿,才美美醒来。
桌子上放着几碟备好的早餐吃食,几个馒头,一碟酱菜,还有两碗稀饭。
他打开门,夏泽早在旭日高升之时,就在客栈后边的小院子内,练起了李猷所赠拳谱上的拳法,站桩,起势,撑捶,两仪乾坤顶,拳势之中,夹杂着好听的破风声,一收一发,一丝不苟。
他抬起头笑着问道:“你醒了?”
何煦点点头,却看到客栈周围的房屋,倒塌了一大片,震惊不已。院子外,客栈掌柜的想起夏泽昨晚与那老者的大战,心中一阵惶恐,正吩咐着店小二好生招待这二位爷,可别让他发起疯来,拆了这客栈。
怕什么来什么,掌柜的一抬头,发现有位脸色苍白的老者,正被一男一女搀扶着,笑着问道:“掌柜的,我找昨晚那位少年。”
二人正在屋内吃着早饭,屋外传来敲门声,夏泽眉头微皱,何煦不知来者是何人,问了句:“谁啊?”
推开门,竟发现是昨日在城外与夏泽大打出手的那三人,何煦吓得连连后退,躲到了夏泽身后。
李青霜和李蜜房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搀扶着面色苍白的李昇,在门槛外伫立,李蜜房心中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有事?”夏泽夹起一筷子小菜,仿佛当外面的三人不存在,淡定自若的喝着粥。
李蜜房脸色一暗,就要与他争吵,李青霜在背后掐了她一下,然后和颜悦色说道:“这位少侠,我这小妹不懂事昨日冲撞了少侠,爷爷和我平日里对她尤为宠爱,才让她养成了这样飞扬跋扈的粗鲁性子,今日我爷孙三人,特地登门道歉,为昨日之事,还望少侠宽宏大量。”
夏泽呵呵一笑,心说:“昨天这老头要动手杀人的事情你是半点不提啊。”
只是仍旧不动声色的喝着粥,良久,才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是真的心服口服了?还是被我打服了?”
李青霜和李蜜芳在某一瞬间,都气的有些难以维持表情,怎料被人搀扶着的李昇虚弱的点着头:“真服了真服了,既被少侠打服了,也是真的心服口服了,先前老夫自持修为小有所成,蛮横不讲理,昨日过后大彻大悟,还请少侠别见怪”
夏泽眉头微皱:“嗯,既然要说的话也说完了,那就请回吧。”
“你”李青霜心中一阵不快,失语道。
“还有别的事么?”夏泽起身,已有送客之意,口头赶不走,那他也不介意再动一次手。
李昇挣脱二人,身形有些像没有脊骨的蚯蚓,咳嗽几声,拱手道:“少侠,老夫此番前来还有一事,少侠可是要翻越点苍山,去往大齐?”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夏泽语气颇为不善,而那名稍作收敛的李蜜芳,脸上已经快挂不住了。
“少侠莫急,昨晚一战,老夫当真是心悦诚服,得知少侠要去往大齐,不如我们一行人结伴而行,这一路让我旗下一众弟子好生招待二位,化干戈为玉帛,岂不美哉。”李昇说道。
“不怎么样,不必了。”夏泽一手抓着门。
“我们这梁子已经结下了,我昨天也把你们上上下下全给揍了一顿,现在气也消了。至于化干戈为玉帛,我也觉得就没这个必要了吧,我们成不了朋友,顶多以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你别欺人太甚!”李蜜房一脚踹在门上。
夏泽嗤笑一声,笑看这婆娘有何手段要使出。
“蜜房!休得无礼!”李昇呵斥道。
怎料那女子非但没有因此收敛,反倒变本加厉,冷笑一声:“好你个乡野土豹子,昨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我扔入水坑,害我脸面丢尽。又害我爷爷修道根基毁于一旦,现如今我爷爷放下身段,肯来和你这样的人低声下气的道歉,出于好意,还邀请你结伴同行。你非但不赐座,还狗咬吕洞宾,你觉得你能平安走出这”
夏泽嘴角忍不住上扬,一股拳罡再度凝聚于掌心,这样啊。
老者察觉不对,说了声:“青霜,赏她几个嘴巴子。”
“是!”李青霜毫不犹豫,当着夏泽的面,一口气在李蜜房脸上打了三个清脆的耳光。
李蜜房捂着脸,似乎有些难以置信,眼中盈满泪光,哇的一声哭着跑了出去。
“少侠可满意?”李青霜极力掩藏眼神中的怒气。
“关我屁事。”夏泽道。
“少侠”李昇还想争取。
“滚!”夏泽忍耐到了极限,直接闭门送客。
门外传来李青霜的声音:“少侠,这位小友,我代我爷爷和妹妹,向您赔罪。”
屋内,何煦本想答应一声,结果被夏泽一把拉住:“没必要,他们不是真的想要道歉。”
一连走出了数十丈,李青霜才忍不住冲着李昇抱怨道:“爷爷,为什么我们一定要登门道歉,即便招惹了他,我们以后躲着他不碰面便是,先前打小妹那一巴掌,我可惨了,估计十天半个月内她都不会理我了。”
李昇看着平日里颇为欣赏的长孙,像是有些无语,叹了口气:“你呀,还是太过天真。这少年敢在这渔樵镇内与我动手,甚至有一把资质不俗的半仙兵,会是简简单单的乡野少年吗?其背后的势力,定是极为身后。”
“强龙不压地头蛇,况且我们以后要常在大齐和这一处往返,得罪了这样一个人,会有好果子吃么?你们啊,还是太年轻,只顾着眼前的蝇头小利,要把眼光放的长远些,不然就会像我一样,仗着修为小有所成,就把以前读的圣贤道理从脑子里挤了出去,早晚会吃亏的。”
李青霜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爷爷,我记住了。”
李昇永远不会忘记昨晚那一战,表面上是夏泽仗着有一把克制他的半仙兵,这才占了优势,实则不然,定胜负的关键,仍是最后那饱含着莫名拳意的三拳。
他缓缓揭开衣襟,在胸膛上,有三个深深的拳印,淡墨的拳意从上边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