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峦大阵,阖然破碎。
原本黑雾缭绕的点苍山,从顶部,渐渐裂出一道缝隙,蔓延至大阵边缘。
原本被大阵封驳于点苍山中的山水灵气,顷刻间就像是倾塌大坝中的海水,四散开来。
天空上弥漫着青色灵气,不时有在山内围困多日的疲惫鸟群,从山林中飞出。
那块写着“天君泰然,百体从令”的玉牌,飞回徐浑手中,他轻蔑一笑,一脚重重踏在地上,喝道:“还不给老子滚出来!”
一直隐藏在某个阴暗角落窥视的人,顿时大惊,身子一扭,就要化风逃遁,结果身子一沉,被一道无形的威压,死死按在原地,动弹不得。
徐浑围着那只刚化形不久的虎妖转着圈,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抬起头,笑着对那只虎妖说道:“你这是刚化形的吧?根基不稳啊,还得练练。”
那虎妖踏入炼气士第七境,所化身形,竟然是个身材挺拔的白面书生。
白面书生满头大汗,眼前这个镇定自若的少年,绝不是等闲之辈。
趁着徐浑背过身去,同杜江川、曹允说话,他突然面目狰狞,自口中发出一声震天虎啸,这才好不容易挣脱了束缚,随即拍出一记虎爪,轰向徐浑脑后。
“徐大人!当心!”曹允、杜江川二人异口同声道。
二人眼神中,竟都有那么一丝期待,但很快他们便失望了。
那只现出原形的黑虎,一掌还未落下,低吼一声,身子竟然定格在半空,一动也不动。
徐浑不紧不慢绕飘到身后,抓起虎妖后颈肉,后者庞大的身躯,越来越小,在徐浑手中像是一只被拿捏的小猫,他把虎妖举到面前:“小猫,我们来做个交易。”
距离夏泽进入画卷,已经过去两天了,第三日早晨,何煦还有徐修竹、卢衣巷一行人,正在膳房吃着早餐,忽然有一名行色匆匆的中年镖师,冲了进来,欣喜的喊道:“太好了太好了,封山大阵破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一时间,人群仿佛炸开了锅。
“这封驳大阵已经盘踞在点苍山上两日了,现在忽然打开,真不是看走了眼?”有人问道。
报信男人瞪了他一眼,抓起他的手就往外跑:“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人群随着那名男子来到屋外,灰蒙蒙的天空,不复存在,东方天际,一轮旭日缓缓升起,伴随着一声应景的鸡这积蓄在众人心中多日的雾霾,开始散去,黎明的曙光已经到来。
这几日,寺院中的氛围一直不太乐观,一方面是众多商客、镖师都是要挣钱过日子的,囤积的货物日渐损毁,唯恐耽误了期限影响了营生;一方面是心中消散不去的对虎妖的恐惧,镖师门还好些,大多是锻炼体魄的武夫,大抵知道这虎妖厉害,大不了抱团死战虎妖,输赢全看天意,那群商客就惨了,诚惶诚恐,睡不香吃不好,每个人的脸上都盖着一层雾霾。
这两日,越来越多的人,来到佛堂前,和小沙弥们念佛经,祈求能在危难之际,有佛光庇佑,再加上这几日,小沙弥们诚心诚意、不计前嫌的招待他们,因此关系稍稍缓和了一些。
“大家先静一静!”卢衣巷占了出了,大声道。
众人满脸疑惑,却听到卢衣巷这样说道:这封驳大阵,连续封了两日,怎么今天忽然就撤下了,我怀疑,是虎妖不敢接近这桃溪寺,想要借此机会,骗各位走出寺庙,再暗中谋害诸位。”
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有些人脸上,再度出现惊恐神色。
“当然,这也只是老夫的猜测,有些不合时宜,但行走江湖,万事小心为妙,我劝各位谨慎些,不要白白填了虎妖肚子,权宜之计,还是在这院落中,再呆上一小会。”
有个人走上前,从包裹里一阵摸索,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符箓:“老头,这符箓,按你先前所言,只要保管得当,便可原价退回,对不对。”
何煦看着躺在那人掌心,皱巴巴的黄色符箓,开口骂道:“喂,这符箓让你小心收着防身,你现在弄得皱巴巴,还要原价退回,你也好意思!”
“谁知道你这符有没有用,兴许是这老头为了挣钱,随手画的,根本就是一堆废纸。”那人鼻孔朝天。
“你!休的信口雌黄坏我师傅名声!”徐修竹勃然大怒,刚要上前理论,卢衣巷一手将他按回身后。
“抱歉,后生,你这符箓让你弄得这么破破烂烂的,原价退回是不可能了,兴许回返四成还是有的商量的,如何?”卢衣巷风轻云淡问道。
对面那人鼻孔中哼出一口气:“四成就四成,算老子走眼,信了你这么坑蒙拐骗的老”
卢衣巷取出怀中的铜钱,放在汉子掌心,取回那张皱巴巴的符箓。
“还有想要退回符箓的,到这里来,只要保管妥当,老夫一并退回原价。”卢衣巷取出酒葫芦,小口小口的喝,这寺庙是佛门之地,不可见荤腥,不可饮酒水,这几日可把他憋坏了。
“老夫得补一句,退回了这符箓,迈出这寺院,生死自负。”他收起葫芦,补充道。
前来退符箓的人群,超过半数,每个人表面上赔着笑,待到走远,都得骂一句,这糟老头嘴真不吉利,定是和这寺院勾结,这已经是比较收敛的。
难听的话,徐修竹、颜楹萝、何煦都听在耳朵里。
徐修竹几次想要上前替师傅抱不平,都被颜楹萝拉住了。
这人难做,好人更难做,有句话叫忠言逆耳,很多饱含善意的话,都是用不太好听的方式说出口的,这未必要比好话差,因为在心术不正的人心中,你的良苦用心,凭他狭隘的揣测,随意勾勒。
斗米恩,升米仇。
“这话本应由我来说的,小卢,你这又是何苦呢?”柳青牙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卢衣巷身旁,满脸的愧疚。
“他们连我这个走江湖多年的老头子的话都不信,又怎么会相信青姨呢?况且,青姨您现在这副”卢衣巷坏笑,完全是柳青牙记忆里那副调皮少年模样。
柳青牙嘿呀一声,笑着去拧卢衣巷的耳朵:“反了你还,嫌青姨老?”
“不老不老,青姨一点都不老,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青姨是不是还在苦苦找寻那个猎户的转世?”卢衣巷偏着头问道。
柳青牙脸上有些忧伤,像是陷入了无尽的回忆,按照这些年从各处书院翻到的典籍记载,死去的人,是最有可能在去世的地方,重新转世投胎,只是她等了这么多年,一直没能等到。
“小家伙,这是他们先前退的符箓,差不多半数,亏损都从我的那份里面扣,全都退还于你。”卢衣巷将一把符箓还有几吊钱,还给何煦。
退回的符箓,大多都字迹不清,原本精致的红砂,被磨的糊成一片,因此实际上是卢衣巷垫了不少钱,没让夏泽亏太多。
“卢爷爷,这么多钱,您不心疼?”何煦问道。
“心疼啊,怎么不心疼,本以为大赚一笔,结果亏了个血本无归。”卢衣巷满脸笑容,带着他们慢慢走回寺院。
“那你还帮他们垫钱?”何煦不解。
卢一巷眉毛一挑:“夏泽这小子,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他这符箓卖给这群商客还有镖师,实际上根本不赚钱,甚至是亏本的。初出江湖,这份热枕之心,极为不易,得有人护道一程,就算吃亏能让人长个教训,也不该是这样的方式,及时止损,也能长教训见识啊。”
“江湖里也是有很多好人的”,他转过身,笑道,“小家伙,若是实在过意不去,那坛子酒让老夫喝几口呗。”
何煦笑着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取。”
何煦一头扎进院门,小小身影爬的飞快。
卢衣巷本来想说,那一整坛子都送与他,转念一想,像是喝的断头酒,这人啊,还是要有些盼头的,不然心底空唠唠的
最终,仍有超过七成的人,执意要离开寺庙,动身前往青神县,或是径直返回渔樵镇。
佛堂内,年纪最小的那名小沙弥,坐在小小马扎上,手肘抵着膝盖,手掌拖着下巴,忧心忡忡,小肉脸上,尽是不符合他年纪的苦涩,有些可爱。
师傅走了,寺庙也毁了大半,现如今那群镖头还有商客都走了大半,虎妖下落不明,要是他突然杀来,那该如何是好啊?
“嘿,小秃小和尚,干嘛呢干嘛呢,苦着个脸。”何煦背着手,夹着像卢衣巷一样醇厚嗓音,没有学到那丝侠气,反倒有些优柔造作的老气横秋。
小和尚看了他一眼,起身道:“施主,现如今镖师门还有商客都走了,那虎妖还未找寻到踪迹,万一他在你们走后,杀到此处,那我们就惨了呀。”
“啊害!怕啥,有夏有我何煦呢!”何煦在那满心惶恐的小沙弥面前,顿感豪气纵横,瘦弱的胸脯被他啪啪拍的闷响。
“你?施主,你的那位哥哥,他去哪了,我已经两三天没见着他了。”
小沙弥上下打量着何煦,满脸的不可置信,忽然想起那个击败毘丘罗,拯救众人于水火的少年,欣喜不已。
“他他有事先走了,可他走了没事啊,小爷我可是身怀绝世武功,可以单手擒龙蛇的山上神仙啊!”
小沙弥眼中那份鄙夷,刺得何煦有些难受,他恼羞成怒的大吼一声:“喂,你叫什么!”
“我叫觉明。”小沙弥老老实实,轻声细语道。
“叫什么不好叫救命啊哈哈哈。”何煦哈哈大笑,然后忽的止住,摆出一副大义凛然,“你给我等着!我这就让你见识见识山上神仙的厉害!待会可别吓得跪地磕头,求我收你为徒。”
不等小沙弥做出反应,他火急火燎的跑回自己住的禅房,拿出箩筐里的棍子,还有那块青砖,又火急火燎的跑回小沙弥觉明面前。
喝啊怪叫一声,在满地香灰的庭院内,发疯般使出一套剑法。剑招杂乱无章,完全是想到哪打到哪。
觉明不仅没有露出钦佩神色,反倒是脸上的疑惑越积越多。
“小样,这都拿不下你。”何煦心想。
他剑招愈发随意,最后索性滚在地上,疯狂乱砍。
寺院内顿时香灰四散,烟雾缭绕,原本来近香的香客,都纷纷被那庭院里满地打滚的何煦吸引,前来围观。
“这庭院内的香灰,看来又有两天不用打扫了。”另一名小沙弥看了一眼满身灰白的何煦,心中想道。
何煦时不时偷瞄觉明神色,并没有因此对他佩服的五体投体,有些扫兴,站起身,尴尬的笑了两声:“本来想以普通人的身份与你相处,奈何小沙弥你不懂得珍惜啊,那好,我拿出真本事了,我不装了!小白!”
何煦拍拍手掌,拍起一道烟尘,他自己咳了咳,有些狼狈。
在一众看热闹的香客、沙弥还有觉明疑惑的眼神中,有一只小白驴,估计也就和何煦一般高,慢慢悠悠的从内院走了出来,在何煦身边停下。
只是瞅见何煦满身香灰,顿时就明白了这娃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眼咕噜一转,然后头一扭,径直跑回了院内。
何旭脸上的骄傲还没露出多久,就听见佛堂内传来的传来的爆笑声,糗的无地自容,正想着找个机会怎么跑路,结果徐修竹从别院走到这里,看到何煦这副模样,刚要捧腹大笑,结果被何煦用棍子顶着,一手扯住衣袖。
“喂小鬼,你这样子在家你爹娘不揍你么”徐修竹强忍笑意,憋的极其难受。
“爹娘死的早,先别说这个,江湖救急!”他悄悄指向后边的墙头,偷偷瞥了一眼小沙弥,哀求道,“徐大哥,我能不能在这江湖中保住名声,就靠你啦,哎呀欠你个人情嘛!”
“就你还有名声好算我怕了你啦。”徐修竹嗤之以鼻,突然接触到那小子满脸的祈求,还有腰间的砖头
“看!有虎妖!”何煦突然指着某处惊恐大喊道。
人群顿时一阵惶恐,向着那个方向望去,就在这个刹那间,徐修竹抓住何煦衣袖,一甩,何煦高高飞上墙头。
徐修竹迅速退到一旁,佯装震惊道:“呀!这小师傅果然身手了得啊。”
掌声雷动,客商们被他逗的很开心,觉明也张开了嘴惊呼。
站在墙头上的何煦,学着夏泽摆出一个潇洒的剑势,无比的受用,只是恍惚间,脚下一个不稳,。向着院外直挺挺倒了下去。
扑通!一声落水声响起。
“小鬼!”徐修竹吓了一跳。
“那后边好像是粪池啊!”觉明惊呼。
“徐大哥!救我!”何煦惊恐的大叫。
“臭小子!你想趁我不注意,泼我一脸粪对吧,我才不上你当!”徐修竹哈哈大笑。
“徐大哥!有情况!再耽搁就来不及了,快啊。”何煦声音逐渐焦急。
徐修竹脸色一变,飞身跳上墙头,何煦并没有掉进粪池,而是那块随身携带的板砖,他站在田垄上好好的。
但远处,那片天空,飞来一群密密麻麻的东西,伴随着嘈杂的叫声,像是麻雀,可随着它们与桃溪寺距离越来越近,徐修竹脑海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炸掉了。
那是一群通体漆黑,人的身形,长有蝙蝠獠牙羽翼的精怪,正徐徐杀来。
徐修竹抓紧何煦,飞身站上墙头,大喊道:“虎妖反攻了!全员戒备!拿起武器,随我御敌。”
寺院大门外,有几个遍体鳞伤的男人,手中都死死抓着一张黄色符箓,猛拍寺门。
“救命啊!救救我们!虎妖杀过来了!各位仙师,救救我们吧!”男人们的哀求声凄惨。
院门吱呀一声打开,卢衣巷和柳青牙站在院内,焦急问道:“你们不是结伴下山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一个男人哇的一声,哭倒在地,抱着卢衣巷的大腿:“仙师,我错了,请您再卖我一张符箓保命吧!”
卢衣巷手中没有多余的符箓,自然不愿意与他纠缠,一把甩开他,拉起另一个男人:“你说,怎么回事!”
男人身体不住的发抖:“卢前辈,我们刚才趁着日头正盛,结伴下山,结果半路上天突然黑了,树林里飞出许多长着翅膀,满嘴獠牙的精怪,还会吸食人血,我们打不过他们,幸亏手中的的符箓在危难之际迸射出一道金光,我们才找到机会,逃了回来,其他人都死了。”
“看来夏小子的符箓,果真不简单。”他抬起头,院落围墙上,隐蔽处,贴满了各种各样的符箓,只要躲在里边,一时半会不要也奈何不了他们。
“当心!”柳青牙大喝一声,天际之中,落下一道黑色身影,锋利爪子噗的一声,刺入退回符箓男子的琵琶骨,在男子绝望的哀嚎中,以极快的速度将他抓上天空。
卢衣巷骂了一句孽畜,迅速提枪上前,脚尖一点,身形高高跃起,缭乱枪花瞬间刺出数百道,那只蝙蝠精魅十分狡猾,将手中男子抵向枪花。
“哼,早看出你会来这招!”卢衣巷冷笑一声,那刺出的数百道枪影,竟然完美避开了男子,像是长了脑袋,悉数刺向蝙蝠精魅躯体、羽翼。
半空中,炸开一朵灿烂血花。
男子跌落在地,不一会,脚边有一摊水。
“走!赶紧回院子,那里安全。”卢衣巷持枪而立,全然没有看那人,只是盯着漫天黑色,蓄势待发。
“可卢前辈你怎么办!”男子从惊恐中回过神,动容问道。
“老夫不用你管,赶紧走!”他在男人屁股上踹了一脚,那人只好仓皇逃窜。
天空之中,七道黑色身影,快如霹雳,伸出锐利爪子,像是要抓破他的胸膛。
卢衣巷俄而深吸一口纯粹真气,紧闭双眼,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能看清的,只有那汹涌的枪意。
老者忽然抡圆了长枪,在四周划出一道圆形弧线,只听到耳边哗啦啦雨滴作响,那七只蝙蝠精怪,被无形霸道枪意,搅得粉碎,他周身七尺,下了厚厚一层腥臭血雨。
卢衣巷怒喝一声,刺出一枪,枪头微微震动,枪身上沾满的鲜血被滴滴震落,随后他扭转腰身,再度刺出一枪,将一只企图偷袭的蝙蝠精怪,扎了个透心凉。
那只倒霉的精魅仍未死去,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老人双臂像是有无穷无尽的力量,一通凌厉枪法,枪身上,又多了三只,他高高跃起,向着头顶那十几只残存精怪,大喝一声,将长枪抛出。
长枪化作一道光芒,在天空之中炸开,雷鸣般声响过后,漫天粉尘落下,长枪旋转数十拳,飞回他的手中。
老人一身战意,如同被烈火点燃的柴火,熊熊燃起,早些年他就凭着一杆七尺长枪,在这点苍山方圆百里,乃至大齐边境,打下了七尺无敌的名号。
本以为这辈大抵就停留在武夫六境了,没想到经过了三日前那一战,老旧的身躯竟然化腐朽为神奇,感受到了破境的契机,就此迈入武夫七境,实在是因祸得福。
天空之中,数量胜过刚才十倍的蝙蝠精怪,成群结队的飞来,头顶黑压压一片,还能嗅到一股难闻的血腥气。
枪头亮起一道寒芒,老人脸色一白,连连后退,一跃飞上墙头。
已经有数百只蝙蝠精怪,不要命似的砸在地上,骨头折断声,血液炸响声,令人头皮发麻。
他站在院门,满脸从容,从现在起,他便是这桃溪寺的第一道防线,他心中其实有些疑惑。
“这点苍山我少说也走了五六十年,如今不过是虎妖跻身七境,到底是从哪里弄出来啊这么多棘手精魅。”
头顶偷偷三百来只蝙蝠,猛地冲下,杀气凛冽。
只是还没等他出手,院墙上,数十道符箓率先飘起,烧成飞灰,而后便有多如牛毛的火球,冲霄而起,撞向满天精魅。
寺院内,所有人都抬起头,望向那道大如金轮的火球。
何煦微微一顿,拉起小沙弥的手跑向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