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神匆忙递出几拳,像是急着出门玩耍的孩童,随手提上寥寥几笔,因此显得有些杂乱无章。如此一来,铺垫已久的一百零五道拳势,就这样付之东流。
夏泽瞅准机会,猛地一震,挥出一拳,在气府内积蓄许久的拳意,在拳头之上绽放。
天地一颢,阴神全身,朵朵血花绽放。
阴神冲破血雾,双掌合十,就这么硬生生稳住身形,暴喝一声,向着地面的夏泽一拳砸落,拳罡如流火,迅速凝聚成一只幽蓝色狮头,吼声震天,金刚怒目。
那只蓝色兽首,愈来愈近,近乎风驰电挚,而夏泽正处于未能换下一口混浊真气的尴尬时刻,眼见避无可避,他甚至做好了硬接这一拳的打算。
眼前有一道红光,一闪而逝。
身穿红袍的少年,冷哼一声,撅着嘴巴,然后转过身,打出一记降龙式,一时间,竟又有一只比先前狮头更加凶恶的红色兽首,骤然轰向天际。
“还你人情啦!”吞天没有回头。
吞天的归来像是意料之中,夏泽扭了扭脖子,笑道:“回来就好。”
那只蓝色狮子,颇有一日千里,睥睨天下的气势,不过在更为雄伟的吞天法相面前,就先不不太够看了。轰的一声,撞在吞天法相獠牙上,散成了一摊烟雾,然后宛如龙吸水一般,被吞入腹中。
阴神瞥见吞天,阴阳怪气的骂了句娘,然后心念一动,自眼眸之中,分散出一道流光,刺向那只气势汹汹向着自己飞来的法相。
吞天嗤笑一声,亦是心念微动,未等流光轰击在法相之上,便轰的一声,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烈焰狂风和热浪,四散开来,混杂着漫天云彩,也山上了几分火烧的寂寥。而身处爆炸中心的阴神,远远看去,微笑如芥子,被那股热浪一吹,嗖的一声从天边那划落。
吞天以脚踏地,就要追上前去,结果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拉住。
夏泽摇摇头:“别去,你打不过他,若是你也落在他手中,那我们也只能坐以待毙了。”
吞天甩开夏泽的手,眼神躲闪道:“你有几成把握。”
夏泽像是没有听清,颔首道:“有!”
吞天看着眼前少年那遍体鳞伤的模样,心中一阵嘀咕,若是他真有把握就有鬼了。
夏泽挠挠头,伸出手,笑道:“加上吞天你,就有六成了。”
吞天一把握住他的手,说了声,再帮你一次,然后化入夏泽气府。
夏泽笑了笑,正如先前回到他体内的吞天一样。
天边,阴神的身影,逐渐清晰,只不过这一次,披上了一件绣着火烧云霞的大氅,大袖飘荡,悬立于天际。
阴神戏谑道:“小畜生?你还真是个墙头草啊,这会又和他勾搭上了?”
夏泽无言,身躯之上,骤然浮现一件白色法袍,胸前,背后,各有一只兽首,一只玄鸟纹章。神魔两气,各自落向夏泽左右袖袍,最后纷纷前去争夺胸膛处的位置,你来我往,屡次争执不下,最后泾渭分明一般,各占一半。
原本那粒橙色光点,要落入他的眉心处,像是要开出某样东西,不过不知为何,渐渐光芒消散,像是熄灭的烛火,消散而去,
夏泽身边,一晃而过两道人影,左边那位,胸膛上有个血窟窿,满脸苍白,不过掌中萦有滋滋作响的雷电,右边那位,自然就是徐修竹了。
夏泽转过头,问道:“我这双眼眸,先前看到他洞穿了你的胸膛,还以为你死,你怎么”
白吕白了他一眼,一身雷电,愈发凶猛,他淡然道:“我们龙族的心脏,和你们人族的,位置有些不同,至于在哪里,就不告诉你。”
“还等什么,我想揍那小子很久了。”徐修竹握着剑。
“那就打!”
手中离火剑,再度燃起光芒,像是离弦之箭,掀起一道道滔天烈焰,杀向头顶阴神。
阴神冷笑一声,先是在离火剑即将扎穿他的心脏之际,悄然散座一团烟雾,身形幻灭,登时出现在在别处。
他忽然觉得背后一寒,猛然转身,白吕不知何时,已经裹挟着满身雷浆杀到,暴喝一声,一拳砸向阴神胸膛。
那件法袍上的火焰,忽明忽灭,彼时的白吕愕然发觉自己这一拳仿佛泥牛入海一般,荡然无存。下一刻,阴神手臂,忽然凝结出一道碧绿色的冰棱,一道弧形寒气落下,直指白吕胸膛,然后轰然炸裂,分散出一数百道狼牙棒一般的冰刺。
白吕一扭身子,化为龙形,巧妙的躲去这洞穿身躯的一击,不过仍有些许瑕疵,背鳍上,沾染了一丝寒气,瞬间便覆盖了他的身体,将他冻结。
就在阴神要一拳打的白吕碎成冰块之时,一击不成的离火剑,折返回来,一分为三,每一把剑刃上,皆是火势凶猛,迅速抹向他的脖颈。
千钧一发之际,阴神飞起一脚,精准的将离火真身踢的倒飞出去,其余两道身影,随之散去。
片刻的喘息,令白吕得以将满身雷电,引动至狂暴,这才将一身冰块融去,一扭身子,没入云层,不见首尾。
夏泽身影,一闪而逝,连续几次踏空,然后迅速握住失控的离火剑,深吸一口气,然后连续斩出十道月牙形剑气,向着阴神轰去。
阴神双眼微眯,迅速结印,然后背后陡然飞出一只漆黑色的三首巨兽,定睛一看,居然和吞天有几分相似。
剑气劈砍在那头黑色凶兽之上,打的他满身鲜血,獠牙,指爪,七零八落。
阴神挥动长袖,两团劲风,呼啸而出,与残存剑气对撼,爆鸣声几乎能够震破人的耳膜。
藏匿许久的白吕,化作一道经天电柱,砸向阴神背后,却不料阴神故技重施,悄然散成云雾。
夏泽仿佛早有预兆一般,先一步落与阴神重新现形处,卯足了劲,迅速积蓄了剑意,斩出一道雄浑剑气。
阴神似乎有些慌乱,一双袖子上下翻飞,竟然将这道剑气化去十之八九,不过仍是迅速砸落山头。
三人之中,唯一一个不能御剑的徐修竹,蓄势已久,怒吼声如雷霆,一击堪比霸王聚鼎的剑气,冲天而起。
半空之中,传来一声炸响,阴神落在剑气中央,犹如烈火烹油,再度掀起一阵气浪。
未等阴神喘息,身居雷霆的白吕还有夏泽,再度杀到,厮杀一处,战局焦灼。
往往是阴神身形矫健,躲过夏泽积具杀力的一剑,而后便是白吕裹挟雷电的拳势接壤,应接不暇。
阿玉看向头顶上战至正酣的四人,难免有些艳羡之色,便使劲揉了揉何煦脑袋,在他们身后,一袭红裙的潘朝,望向头顶几人,吓得蹲坐在地。
他苦涩的笑了笑,这几人显然都是术法高深的山上神仙吧。他愈发觉得这次如山行刺之举,是怎样的可笑,还未见到通臂猿圣,就这般凶险,近乎九死一生,若是让他见了正主,能够一剑杀了他还好,若是杀不死,赔了自己性命是小,连累了他大哥还有宿夜城的百姓,那可真是追悔莫及了。
他愕然发觉不对,从这山峰之上,远眺而去,西边有一条火把组成的人马,在夜里像是一只游曳巡狩的火龙,正迅速向着这里赶来。
四人搏杀了近三十回,期间阴神有好几次机会,能够率先宰掉徐修竹还有白吕,偏偏在关键时刻,被夏泽阻挠,还能予以重击。
四人气机耗尽,纷纷坠回地面。白吕还有徐修竹二人,早已是强弩之末,虽然受伤不重,但体内的武夫真气,近乎干涸,已无再战之力,再打下去,只能奢求与能否拼上性命,以伤换伤。
夏泽与阴神,除了额头上渗出的汗水,气定神闲,得益于那一件能够随时为他们汲取灵气真气的法袍,只不过阴神能够像他一样,用太乙救苦天尊的神意,幻化出和他一样的护身法袍,他是万万没想到的。
阴神终究是从夏泽身上,察觉到一丝端倪,躲藏在袖子下的手,颤抖不已。
阴神幽幽笑道:“杀了我,你也会元气大伤,可我不一样,只要杀了你,从今往后,我便是夏泽。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你的剑,你的宝贝,包括她。”
下一刻,他忽然捂着脑袋,失声惨叫,滚落在地,那一身法袍,沾满泥水,然后散作星点。
“你你”他的身体,开始冒出阵阵浓烟,七窍流血。
夏泽也不言语,走到一旁,盘坐于地,沉声道:“还记得我之前用来对付荀隐,分出去的一丝阴神么?我把他叫回来了。”
阴神听后,勃然大怒,刚要起身,却再度因巨大的痛楚,跌倒在地。
“你!你就不怕荀隐没了禁制,找你算账吗!”
夏泽淡然道:“怕,又如何,很多事,不是我夏泽怕,它就不来了,该来的还是会来。”
“你说的话,我会好好想想的。”少年忽然道,他捻着手指,口中念念有词,愕然道,“吞天,吞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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