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海蛟圣隐隐觉得不太对劲,那少年身上的法袍给她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就好像冥冥之中与她一样,敌我同源?甚至要更高于它无数倍的气势,让她有了一种腿脚发软,想要连连磕头的冲动。
但是那股神圣得如同神祇降临的浓郁灵气又是怎么回事?莫非是那位早就因无法返回金身而死的城隍爷,感念宿夜城有难,真的回来了?
灶台童子陈洞幽、本名陈点香,别名陈坛静的女鬼,还有一同守护城隍庙多年的庙祝皆是泪流满面。
覆海蛟圣兀然狞笑,五指如勾,旋即扔出两颗莹蓝色水球,只是目标不是夏泽,而是另一旁的庙祝还有两位小童。
轰的一声,像是触及了硬物,水球砰然炸裂,有两只水流构成的蛟龙,在盈满了海水的城隍殿内,不停的翻飞咆哮,似乎在于什么东西激烈厮杀。
这一次,那一件银光熠熠的法袍,化作了一道阻隔海水的壁垒,少年将三人和城隍爷金身护在壁垒之后,使水流寸步不能进之。
少年眉宇一拧,两手化作钩状,死死扼住那两只蛟龙脖颈,用力一捏,伴随着两声无力的哀叹声,掌中蛟龙,化作盈盈点点的青色水运,趁着夏泽收势之际,想要逃遁返回那覆海蛟圣身边。
夏泽嘴角一挑,道一声还想跑,眼中光芒闪烁,刹那间,原本距离覆海蛟圣仅有一步之遥的青色水运,就这么被夏泽纳入法袍之内。
有了那点水运加持,银色法袍飘摇之际,就越发形似波浪涌动,随着夏泽心念一动,须臾后便将满屋海水悉数收拢融入其中,然后再次浮现在少年身上。
夏泽缓缓走出屋外,抬头望向那位盘坐在屋檐上的女子,她取出一个瓷瓶,不紧不慢的将里面的一个药丸投入口中。原本齐肩的松软黑发,骤然亮起光芒,如同一根根倒数的钢针,而她白皙的脖子上,竟浮现了一篇篇肉眼可见的鳞片。
她眉目里有些怒意,这副蛟龙化形不够彻底的尊荣,一直都让她有些心生自卑,所以她才会这么多年都不敢与通臂猿圣表露心迹,甚至要通过吞食药物来压制这些不太好看的本相。
但现在这个看不清底蕴跟脚少年面前,若是再不化去丹药劲力现出本相,掌控那些水法御敌便有些吃力。
她重新站起身,原本蓝色的衣裙上,呈现出七只首尾衔接的水蛟纹案,而且每一只都仿佛是活着的,在飞腾之时,竟有浪花溅出。
夏泽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一身气势亦是攀升到极致。
大战一触即发之际,覆海蛟圣手中把玩着一团哗哗作响水流,疑惑道:「纯粹武夫?你这人真奇怪,明明是个武夫,为何穿着一件炼气士的法袍,而且你这法袍品质不低,连我都有些眼馋了,少年郎,老老实实和姐姐说,你到底是几境修为?」
夏泽则是那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笑道:「你这年纪,我叫奶奶都富余,至于我是几境,打过不就知道了?」
「模样不错,就是嘴真不讨喜」
夏泽骤然杀到她的身前,早已积蓄已久的拳罡,好似被大坝阻隔许久的汹涌山洪,倾泻而出。
出人意料的,覆海蛟圣只是象征性的招架了一下,就这么被一拳轰得面目溃散,然后化作水珠散落在屋檐上。
迅速赶到屋外三人,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那不可一世的覆海蛟圣,就这么被夏泽一拳打死了?
夏泽静静的看着屋檐上那摊水流,像是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迅速一手撑地,整个人迅速回旋一圈,一击狠辣无比劈向骤然出现在他背后的女子脖颈。
砰然巨响,覆海蛟圣勉强以看似羸弱的双臂抵挡,却被打得连连后退,那一件有着蓝色蛟龙盘旋的衣裙,被震得波光粼粼,晃晃荡
荡。
未给女子喘息的机会,夏泽双足发力,压得身下屋檐都轰然塌陷,而他的身形,光芒一闪,迅速追上倒退而出的女子。
撑捶!撑掌!降龙!伏虎!搬拦捶!
「砰!砰!砰!砰!砰!」一连五声霹雳炸响。
夏泽苦练近万遍的霸极拳谱,此刻打得酣畅淋漓,但似乎偏偏每一记凌厉的攻势,在女子运用得颇为娴熟的水法和那件品质不俗的法衣面前,都被放了下来.
覆海蛟圣逐渐有些焦躁,看似她与那少年武夫,平分秋色,但个中苦楚也只有她自己一人知晓了。
平心而论,她从未见过能够将拳法精髓掌握的如此狠辣透彻之人,就好像狗皮膏药一般甩都甩不掉,每次她悄悄用缩地法拉开距离,那小子迅速便踏着诡异的身法跟了上来,而且每一记拳头,都是这般势大力沉,有好几次若不是她留了个心眼,甚至就会为此身受重伤。
夏泽气势更盛,出拳如雷,转眼间已逐渐呈现出要洞穿那件法衣的趋势,覆海蛟圣一咬牙,在夏泽拳头即将轰碎她胸膛之际,散成一摊流水。
夏泽隐约觉得不对,果不其然,那摊流水,在散落之际迅速凝聚成尖锐的冰棱,向着四面八方刺去。
「当心啊!」陈坛静急得都要哭了。
千钧一发之际,夏泽气府轰鸣,一身气机奔流如海,连带着那件法袍一同水波荡漾,他一动不动立在原地,竟硬生生用拳意震碎了所有冰棱。
远处的屋檐上,一团朦胧雾气收拢一处,而后覆海蛟圣便慢慢从其中走出,接二连三的用秘法躲开,灵气衔接迟滞,她脸色难得有些苍白,甚至呼吸有些急促。
但这未必意味着就是她输了,三妖之中,通臂猿圣和摧天狮圣,以肉体强悍著称,二人彼此之间不相伯仲,虽然她属于皮糙肉厚的蛟妖,但近身搏杀并非她所擅长。她所擅长的,是绵长无尽,暗藏杀机的水法,还有几件品质不俗,杀力惊人的法器。
其实有个事实,三妖之间闭口不谈,但其实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假如通臂猿圣和摧天狮圣联合一处,共同与她厮杀,或许前边她讨不到什么好处,但时间一长,死的一定会是他们。这也是这么多年以来,摧天狮圣暗中极力阻挠她和通臂猿圣结为道侣的原因。
她嫣然一笑,一双玉手轻捻衣袖,将四散水蕴灵气汇聚一处,娇声劝道:「俊小哥,我虽然弄不清你的师承跟脚,但是还是得好心劝你一句,你的拳法虽然出神入化,但是以你一人之力,恐怕难以抵挡我们三兄妹联手,到时候白白丢了性命,那宿夜城县令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未必就能替你收尸,只怕到时候落得个吃力不讨好的下场,不如你我二人就此化干戈为玉帛,论秤分金银,那群***凡人,理他们做甚?」
夏泽微微一愣,旋即挽起袖子豪气干云道:「打你们三个,说句老实话,我夏泽委实是打不过,但是随手杀掉两个,还是绰绰有余的,所以多的我也不想了,先宰了你,然后再看看那两个妖物,到底是哪个这么走运,有幸死在我的拳下。」
覆海蛟圣被这番不识天高地厚的混账话气的脸色发青,却仍是端着一副冰冷笑意道:「这番话刻在你的坟头上倒是显得十分的应景,你够胆子多讲几句。」
夏泽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致,笑道:「你不要以为你是个女子,我就会为此怜香惜玉啊,早那么几个月,小爷我心中还未有某位姑娘,或许会有所保留,但是事已至此,我的拳头只会更重,当心了。」
覆海蛟圣气的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但是也未曾言语,而是抓紧机会用那件法衣,从周遭天地汲取灵气。
只是下一刻,她蓦然觉得周遭的灵气,莫名其妙的向着那名少,铺天盖地的涌去,她一丝一毫
的灵气都触及不到。
银色大氅,大袖飘摇,而少年背后的那只红色兽纹,好似仰天长啸,令她心生恐惧。
「还有啊,我的剑法比我的拳法,还要厉害。」
覆海蛟圣再也不敢犹豫,一身水蛟倾巢而出,轰隆隆咆哮着冲向夏泽。
灶台小童震惊之余,迅速动用术法,将老翁还有陈坛静,还有那座金身搬到别处。这水蛟若是没了限制,恐怕这一座城隍庙都会被它们冲塌。
危难关头,夏泽并未选择正面硬拼,而是脚尖一点,整个身子向后倒去。
刹那间,那盘踞在法袍上跃跃欲试许久的吞天终于不再隐忍,怒吼一声,化作一道流光飞旋而出,待到身形凝实,血盆大口一开,伴随着难以抗拒的强大劲力,将迎面而来的几只水蛟,粗暴的吸入口中,咔嚓一声,一股脑全部吞入腹中。
夏泽嘴角微挑,而终于得以饱腹的吞天,打了个嗝,慵懒的趴在屋檐上。
覆海蛟圣心中的震惊与惶恐,已然流露于面上,她匆忙的操纵几只得以残存的水蛟,迅速升腾至头顶云层。
转眼间,平静的云层开始如漩涡一般旋转涌动,雷电交加,不时是有蛟龙怒号传出。
轰隆一声,夏泽快步奔跑,轻飘飘踏在吞天身上,整个人高高飞起,一身拳意如灵官擂鼓,声势浩大!震天响地!
而头顶雷云,几声霹雳炸响过后,竟有数不清的水蛟,裹挟着一身雷电,铺天盖地的向着夏泽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