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泽给每个人都发了两枚惊蛰钱,外加十两银子。
若只是购买些民间的小吃食或是布匹之类的东西,十两银子的的确确不算少了,夏泽就是考虑到陈坛静和陈洞幽可能会去那条出名的灵宝巷。
这座临江小镇上有一条远近闻名的灵宝巷,里边不少店铺属于市井人家见不得真章的仙家店铺,柜台用一层琉璃罩子罩着,罗列着各式各样精致法器,有的即便经历漫长的岁月淘洗,依旧灵气盎然,有的则是徒有其形,变得与寻常物件没什么区别。
当然,肉眼凡胎的人,看不出其中门道,再加上没几个人能够掏的出几枚像模像样的神仙钱,也就懒得去凑这个热闹了。因此大多数店铺之内,聚集的都是些修士武夫打扮的人。
陈洞幽和陈坛静有了那城隍金身锻造的身体,其实就和寻常人家的小孩无异了,只不过又有谁家的孩童能像他们一样飞檐走壁呢?
一行人粗略的逛了逛小镇,找了个酒楼吃了顿饭,水乡的饭菜,口味偏向清单精致,然后趁着秋风瑟瑟,明月高挂,在镇上散步消食。陈坛静临时起意,想要去别处逛逛,夏泽则是要去购买一些符纸主纱以便日后画符,以备不时之需,于是一行人决定分头行动,夏泽与林露清一伙,其余三人则结伴同行。
夏泽站在陈洞幽的身后,将整个手肘架在他肩膀上,温和笑道:「好好逛逛,要是有什么事,第一时间通知我。」
陈洞幽点点头,同时用手锤了锤胸膛表示一定谨遵公子法旨,然后转身去追那两个已然释放烂漫天性的男孩女孩。
其实对于四处闲逛,陈洞幽兴趣不大,但是架不住陈坛静兴致盎然啊,再加上一个笑呵呵傻乐的吞天,总是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她的应声虫,公子怕她们惹出麻烦,就只能把盯着他们的苦差事交代给他了。
「姑娘爱花,小子要炮。」夏泽莫名想起这句俗语,会心一笑。
「你真是,到哪都带着一群小娃娃。」林露清将额前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发丝,撩到耳,掩面淡笑。
夏泽怔怔出神,貌似还真是这样,以前在云溪镇的时候,身边就跟着几十个孤苦伶仃娃娃,夏泽临走时让吴骓多照顾他们,这会都已经不再要为温饱发愁,都穿上了干净的衣裳,只不过野惯了的他们估计都不太喜欢镇上那个有些迂腐的老夫子,不过夏泽一想到他们就觉得很开心。
督促他们用功的事情,有吴骓操心着呢,他很放心,就像他很放心陈洞幽那样。
「不知为什么,我看到他们能够开开心心的,无忧无虑的,我自己就很开心。」夏泽双手悠然抱着后脑勺,慢悠悠的和身旁少女一同走着。
「哦?这世上还有你这样的傻子,看到别人开心自己就开心,你傻不傻?」林露清觉得好笑。
他望着那明媚月色,像是在回忆过往,笑道:「我小时候呀,最喜欢到云溪镇的东边,那个拱桥底下听说书人讲故事,那家伙,心眼坏着呢,嘴里时不时就蹦出一两个骷髅厉鬼,人身蛇面的怪物,吓得我那会半夜都不敢起来小解,常常尿湿裤子,挨我娘骂咧。」
林露清噗嗤一笑,仿佛能通过夏泽的话语,看到那个被尿憋的瑟瑟发抖,却不敢迈出房门一步的小孩。
「然后呢?」少女皓腕环胸,步子也越来越轻松,笑着追问道。
夏泽不由得也觉得好笑:「但是我还是很想听那个说书人讲故事啊,偏偏那座拱桥到我祖宅牛蹄巷子,要穿过老长老长的一个陋巷,那会我被吓的草木皆兵,看天上的云,会留心会不会有身穿彩衣的仙女姐姐,旁边的矮墙会不会冒出一个人面蛇身的美女蛇,过往的行人会不会是披着人皮的吃人狐精。」
「不过后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快说说看。」林露清催促道。
少年开口笑道:「有次陪我娘去庙里上香,看到有人用袋子装了好些香灰,我就觉得奇怪,于是问我娘是怎么一回事,我娘说那是家里有人招了邪祟,生了病,这香灰就能驱赶邪祟。我灵机一动,就跑进庙里掏了好一把香灰,揣在兜里,有了它我就再也不怕了,甚至期待着碰上哪个邪祟,能够一身正气的大喊一声,呔!哪里来的邪祟,看小爷今日施展无上道法,以正天威!然后洒出一把香灰,看那个妖物灰飞烟灭。」
说到这,少年蓦然叹了口气,苦着脸道:「可惜有一回我听故事听得尽兴,忘了把兜里的香灰装到小瓶子里,我娘洗衣裳的时候全给洗掉了,好家伙,我娘平日里脾气好着呢,结果那一顿打得我屁股疼了好半天,上茅房都撅不下腚。」
林露清这会也没了平时的清冷模样,口中传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林露清缓过劲,脸色还有些红润,问道:「那没了香灰,你怎么办,不怕那些妖魔鬼怪?」
谁料夏泽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淡淡笑着说了句:「长大了就不怕了。」
有些话有些故事,可以跟人分享之时,务必让人乘兴而来,尽兴而去。所以他没说下去,不是长大了就不怕了,而是他后来遇上更可怕的事情,比如寒冬腊月的冷风,还有每日腹中绵长的鼓声,这样一来之前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就都显的不是那么的重要了。
这江边的小镇时常下雨,镇上的青石板铺成的道路常年透着湿气,又被熙熙攘攘的人猜来猜去,因此有些凹凸不平。
少女今夜不知为何,尤为兴高采烈,像灵动的小猫,从这一块石板,跳到另一块石板,夏泽就默默的跟在后边,也不说话。
林露清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于是向着夏泽回眸一笑。
少女眼眸里闪过一丝犹豫,但是不知如何开口。
夏泽巧妙的捕捉到了,于是和声说道:「林姑娘要是有问题,只管问。」
林露清停下脚步,转眼那股邻家少女的姿态,烟消云散,「那个叫什么铁掌马仲平的,多半是大齐那便派来的人,你是知道的吧?」
夏泽点点头:「知道的。」
林露清顿时就不淡定了,旋即问道:「既然知道是大齐派出的探子,为何还要故意放跑他。而且我也不太想得明白,你为何执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往大齐?要知道大齐国主,魏佶前不久才让吕纯阳斩断了气数,他们一定会不断的派出杀手」
不想夏泽反问道:「林姑娘知道我在以身犯险,为何还要和我一同去往洞京?」
林露清愣住了,甚至哑口无言。
夏泽叹了口气:「不瞒林姑娘,我是故意把那个人放回去的,为的就是让他回去通风报信,好让那个魏饮溪知道,吕祖一剑把他们砍趴下了,但是他们是服吕祖,而不是服我这个从云溪镇出来的泥腿子,所以我要去大齐,再砍他们一次,这一次,我要把他们打服。」
林露清忽然明白了,急切的说道:「你这是在赌,拿命赌。」
宿夜城一战,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潘固、潘朝、那些豁出性命守城的将士,人人皆有封赏,却唯独对此次战役之中出力最大的夏泽,闭口不谈。整个大齐朝堂,不说感恩戴德,甚至此前百般算计,都不曾有过一句道歉。
但是现如今眼前这个少年,是要以一己之力,和整个世俗王朝抗衡。
夏泽沉默了一会,抬头望向那轮明月,沉声道:「谢过林姑娘了,其实我并不是完全在赌,至于原因,我不能和你细说,我只能保证,我绝对不会死。」
林露清看了他好一会,嘴唇动了又动,但终究是
从他最后那句话里得到了一个还算好的答复,于是撅着嘴道:「希望你不是骗我的。」
见夏泽又要开口说那些什么,不需要林姑娘牵扯进来的屁话,林露清不悦道:「不该说的别说,小心我生气。」
夏泽罕见的在林露清这吃了瘪,苦笑不得。
林露清走在前边,那婀娜倩影在月色的映照下,愈发楚楚动人,引得不少街上的人为之侧目。
「也难怪这家伙最近除了吃饭,做什么都在练那什么剑鼎剑诀,想来是紧锣密鼓的打算大战一场呢。」林露清嘀咕道。
二人来到一家较为偏僻的仙家铺子,店主是为精瘦精瘦的老翁,夏泽看出此人修为不算太高,只是位三境修士,但是身上透露出的那股仙风道骨,颇为罕见。
听闻来客要卖符纸和朱砂,那老头立即翻箱倒柜,找出一摞厚厚的符纸,还有一罐古香古色的瓷罐朱砂,拍着干瘪的胸脯保证都是上等的货色,只是不曾有人慧眼识珠,才一直闲置在店里,今日与客观有缘,就收您十枚惊蛰钱,如何?
夏泽一看这厚厚一沓,约莫有一千张符纸,加上那一罐成色质地不错的朱砂,挺合适,就要掏钱付账。
却被林露清一把拦住:「合适什么合适,这符纸放了多久,边上还有被潮水打湿的痕迹,肯定藏纳不住灵气。」
夏泽摩挲着手中干巴巴的符纸,瞠目结舌。
那老头抚须一笑这丫头倒是鬼精鬼精的,这会多半是帮着小情郎杀价呢,于是他便笑眯眯的等着林露清跟他说那句,能不能便宜些,到时候他就咬死了上乘货色,概不议价,让这小丫头铩羽而归。
结果林露清直接开口道:「四枚惊蛰钱,卖不卖?」
老头来了脾气,说道:「小姑娘,你当我这是善堂呢,四枚惊蛰钱,我看你还是另请高明吧,不过我看在你们一对佳人,行走江湖,钱财吃紧,至多收你八枚惊蛰钱,可不能再少了。」
结果少女压根不搭理,只是转头看向夏泽,蓦然笑道:「先前我看对面那家铺子,那的青虬符纸,品秩更好,价格也还算公道,巷尾的古法朱砂,也不是寻常货色,不如我们」
老头一听这话急了,忙说道:「不可能,对面那家伙的符纸,怎么可能比我家的要好,我这符纸也是传自我家代代传下来的秘法制成,这做生意最忌讳顾客从我这出到对家去,六枚惊蛰钱,真不能再少了。」
夏泽这会插不上话,结果林露清拉其他的衣袖佯装要走出屋外,急的那老头叫道:「姑娘啊,没有你这么买东西的,就五枚惊蛰钱,咬死了五枚。」
林露清转过身,眉开眼笑:「好,五枚就五枚。」
只是等到交钱之时,林露清摊开手掌,细腻的玉手上,瘫着四枚灵气盎然的惊蛰铜钱,还冒着热气。
林露清面露难色,心中狡黠不已,「呀!老爷爷,也怪我今日匆忙,这钱没带够,您看」
那老翁此时早已是哭笑不得,可怜巴巴的望向夏泽。
夏泽也觉得好笑,于是摸出一枚惊蛰铜钱放在桌上,结果林露清悄无声息的瞪了他一眼,像是在埋怨他的画蛇添足。
老翁总算是没有亏上太多,于是将所有的符纸和朱砂包好,又从柜台上摸出两条挂着木牌的红色绸缎递给二人,笑道:「二位今日照顾老夫生意,也算是我与二位有缘,这不远处有个千年古树,在这题字许愿,将木牌挂到树上,据说极其灵验,有好些文人骚客,才子佳人慕名前来,这木牌就免费送给二位了。」
「谢谢您老爷爷。」林露清接过木牌,立即兴冲冲的向着门外走去。
夏泽道一声告辞,也准备离去,结果被那老翁拉住,笑道:「年
轻人,这姑娘是你的道侣吧,这姑娘可是个聪明的丫头,最重要的是,她是个知冷知热的丫头,要是娶了她,以后的日子你就偷着美吧。可别不开窍,关键时刻男人就得硬气。」
夏泽笑笑不说话,再次道了一声告辞,走出店外。
只剩下那个深陷回忆的老翁呆呆站在原地,翻着自己年少时的英雄谱。
二人陆续又逛了几家店面,夏泽总算是彻底见识到了林露清砍价的造诣,令人望尘莫及。有些本事,可能是女子天生就比男人要熟稔,就好比陈洞幽想不明白,平时稍微走两步就嚷嚷着累的陈坛静,为何能一连逛两个时辰集市却不觉得疲倦。
这一路基本上是林露清在帮夏泽砍价,她要买的东西并不多,后来夏泽看不下去,说什么都要替她买上两件法器,她才小心翼翼的收下一件。
最后二人沿着老翁所知的方向,走在僻静的小径上,迎面是清爽的江风,对岸是那一轮玉盘,这条小径通往江边,那颗高大的千年古树就默默的屹立在那。
夏泽在古树前两丈停下,手一翻,手中多了一杆玉笔,自然是此前宿夜城大战,吕祖所赠的点睛笔,无需笔墨,只要稍稍往上灌输些灵气,便可垂墨如涎。
「林姑娘,这笔给你,若是有什么愿望,就写上去,我帮你抛上最高处。」
林露清接过笔,然后凝视着夏泽一小会,然后点点头,借着那清冷的月色,提笔写了一行小字。
夏泽依稀能看到是两行秀气的小字,但是他可不敢去看,先前林露清看他时,他就觉得不太自在。
「笔给你,该你了。」
于是夏泽也提笔,只不过他这么久不去书塾,那握笔的姿势,显得有些怪异,但好在认认真真,字不算的出彩,板板正正。
林露清便有些好奇,这家伙究竟写的什么,结果夏泽大大方方的将木牌上的字递给林露清看。
只见上边写着两行字:「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林露清噗嗤一笑,同时也有些窃喜,于是打趣道:「给我看到了,不灵了怎么办。」
「重要的是我如何去做。」夏泽蓦然笑道。
他伸手去讨要那张木牌,结果林露清摆摆手表示要自己抛上去。
两枚挂着红色绸带的木牌,就像是两道经天之虹,抛向天空之后,牢牢的挂在枝头。
二人似乎是都放下一桩沉重心事,长舒一口气之后,相视一笑,然后不约而同的道了一声:「谢谢。」
林露清有没有放下,夏泽不知道,他看向江面上那一层淡淡的「白霜」,忽然想到第一次进书塾时,老先生教的第一首诗,多半是现在的这个意境。
「我们走吧,天不早了,该回去了」林露清轻声笑道。
夏泽点点头,随她一同转身离去。
那棵千年古树上,属于林露清的那枚木牌,两行字迹悄然消散。
白头并非雪可替,相识已是上上签。
夏泽骤然停步,心湖之内,响起了陈洞幽急切的声音。
「公子,大事不好了。」
等到二人匆匆赶到那个巷子,十来个赤裸上身的魁梧大手,早已经将三人团团围住,境界大多集中在武夫四境。
陈坛静看到夏泽赶来,愧疚的低下头,嗫嚅道:「公子,是我不好,我不该来着。」
陈洞幽和吞天,各自背靠着背,一副准备要大打出手的样子。真要动手,吞天一个人就能把他们全吃了,只不过他们顾虑着不该给夏泽惹麻烦,这才没有动手。
「怎么回事?」夏泽看向陈洞幽,问道。
陈洞幽叹了口气:「刚才我们逛了好些地方,吃
的差不多了,途径此处,这个店铺的掌柜说只要交一枚惊蛰钱,就可以随意从三个碗里摸一个小物件,摸出什么全凭运气,我们可以随意带走。原本陈坛静已经看准了一个法器,结果被那人一经手,碗里空空荡荡,我们就说不玩了,要走,结果他们拦着不让,说什么输一赔二,若是我们赖账,就好好教训我们。」
陈坛静耷拉着脑袋,不敢说话,看向夏泽灼灼目光的时候,只能老老实实的点点头。
陈洞幽又开口道:「我们本想息事宁人,就连我和吞天的钱都压进去了,他们还是不肯让我们走,说是要等我们家大人来了,交了赎金才能走。」
林露清的声音也在夏泽心中想起:「这伙人来路不正,我先前观那几人气府,都是一股阴暗的浊气,想来跟某些搬山一脉的有些联系,江湖上对这群人的称呼多了去了,比如什么踏早青,白日鬼,摸包儿,这几个小家伙原本是摸到了宝贝的,只不过被那汉子以某种玄门手法掉包了,只能吃这哑巴亏。」
关于这伙人,夏泽早有耳闻。在江湖上就有一伙以偷盗为生的修士,为了膈应道门甚至约定俗成的创立了一个与之同音的盗门,下九流的也就是属于这种坑蒙拐骗不走正道的,更有甚者,甚至自成一派,名叫什么盗灵宗,专门以秘法割据窃取山水气运,让那些妄图开宗立派的修士出资购买,每次出手,中招的那片山水必然是地气毁于一旦,令人发指。
夏泽点点头,叹道:「输钱全因赢钱起啊。」
那家铺子伸出,传来一声低沉嗓音,问道:「你便是这伙娃娃的爹?看着颇为年轻不像是本地人啊,识相的,就留下一枚芒种钱,然后赶紧滚的远远的。」
夏泽摇了摇头,笑道:「来都来了,不玩一局,就赶我走?店家这般做生意,不怕天打雷劈吗?」
吞天和陈洞幽面面相觑,陈坛静更是害怕的不行,还以为公子在为这事和她生气呢。
那人像是有些意外,「哦?这位小哥也想玩两局?我提醒你一句,若是拿不出应有的筹码,被我打断手脚都算是轻的。」
夏泽默默的拿出十枚芒种钱,拍在桌子上。
「你来玩,可就是一赔十了,你赔的起吗?」那人话语里带着笑意。
夏泽顿时有取出一枚白露钱,拍在桌上。
那小厮脸色微变,跑进屋内问道:「掌柜的,我看这人财大气粗,会不会有古怪?要不咱?」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我们盗灵宗下九流的方法有的是,杀人于无形,擦屁股的方法也多的是,就让他玩。」
「是。」
那人一溜小跑跑出屋外,然后女干笑道:「这位公子咱们开始吧。」
桌子上摆放着十只瓷碗,在那人奇妙的手法之下,仿佛每一个碗中都有物件。
一通眼花缭乱的变换之后,陈坛静只觉得头晕眼花,那人却抬头笑道:「请吧,你说是哪只碗,我来开。」
夏泽嘴角微挑,随意指了一只,此时他眼眸之中的光华才刚刚散去。
那人却脸色微变,然后正了正神色,摸向那只碗,指尖处有一道不易察觉的光亮闪过。
他冷笑道:「公子走眼了,这碗内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糟了,他又要使出那一招。」陈洞幽脸色骇然。
结果下一刻,夏泽一掌砸落,刚好将那个小厮的手掌连带着那个瓷碗一同拍碎。
那人惨叫一声,举起血肉模糊的手掌哀嚎不止。
夏泽缓缓从那破碎瓷碗中央,翻出一块玉佩,抛给陈坛静。
「下九流的东西。都是我玩剩下的。」
一个父母双亡的孩子,靠着一己之力活到现在,什
么人心鬼蜮没见过。
更何况现在他有一双神眼,可看光阴流逝,可鉴天下灵宝!